没一会儿，学员们全部在大堂齐聚。
《追梦之星》第一期有一百位选手参赛，进行到现在，只剩下二十五人。
人来得突然，学员们组织了简单的欢迎仪式，每个人从宿舍掏出私藏礼物，以耿年为代表，送给来的几位嘉宾老师们。
“能够亲眼看到各位老师，真是我的荣幸。”耿年笑意温柔，全程大方又得体。
几人的微型镜头藏在领口处，耿年每一次握手鞠躬，都会被摄像头拍的一清二楚，直播间粉丝狂欢。
【呜呜呜，我们耿队也太帅了吧！】
【天呐！这张脸也太完美了吧！】
【看节目时没get到耿年的颜，现在get到了，高清放大都这么好看！】
【耿队看这里！！】
【我真的好快乐！！耿队！】
【听说耿队还是富二代呢？是不成功出道就要回去继承家产吗？】
一个上午，嘉宾们在和选手们互动，聊天，玩游戏。
平时看节目直播，都是通过官方视角，摄像头架在高处，视频画面总是俯视的角度，有些距离感，但这会不一样，通过领子后的微型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都是第一视角，代入现场角色，互动感体验感简直呈指数型暴涨，弹幕尖叫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弹幕中提到最多的，除了喻希和易辰等五位嘉宾，就是耿年。
耿年长得帅，游戏玩得好，梗很多，能接会抛，调动全场气氛，和他一块参加节目是一件极其舒服的事。探班直播期间，耿年实时投票数也在不断上涨。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饭点。
吴芷琪说：“今天梦梦没来一起玩，有点可惜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老师们先去食堂吧。”耿年柔声道，“我看看易梦，易梦最近身体不太好，老是去医院，今天早上又实在不舒服，只能在宿舍里休息，我托生活老师去买了药回来，现在去看看他情况。”
“哎，耿队和易梦关系就是好。”
周围选手起哄。
“什么时候耿队能一样对我好呢？”
“好羡慕易梦。”
“好久没上网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磕耿队和易梦cp啊？”
“不管别人磕不磕，反正我先磕了！”
耿年朝众人微笑挥手，转身走进宿舍区内。
人都集中在大堂，通往宿舍区的路上空无一人，离开众人视线，耿年那张总是挂着和煦笑容的脸骤然变了，脸上全是轻蔑。
他推开宿舍门。
前十住的是双人间，此时此刻，文易梦虚弱的躺在其中一张床上，面朝墙壁。
耿年关上门，反锁。
“易梦，起来了，要吃饭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文易梦没有回应他。
他走到文易梦床边，俯身，一把掐住文易梦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拎起来，逼迫他看向自己：“我在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应我呢？”
文易梦表情十分痛苦，他盯着耿年，眼神中全是恶心，厌恶。
“哎呀，弄疼你了吧，可是我昨天也没做什么呀？”耿年回想着昨晚，他的确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把烧得滚烫的铁链往文易梦身上缠而已，听着他的惨叫，和他做快乐的事。
也没有多过分吧？
“滚。”
耿年表情骤然冷下来：“这是你应该对我说话的态度么？”
他松开手，文易梦整个人摔在床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巨大冲击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蜷缩起来。
“快起来吧。”耿年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文易梦，“把你脸上、身上的痕迹处理干净，你的同事们来探班了。”
文易梦没有任何动静。
耿年直接抓起文易梦的头发，逼迫他同自己对视：“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和你说话时，你应该要怎么做？”
文易梦恨恨的盯住耿年，咬牙，勉强支撑起身子，仰头，在他嘴角上印下一吻：“好，我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耿年忽然开始笑，笑得越来越愉悦，他放开手，文易梦再次摔在床上，疼得浑身颤抖，可他倔强的不肯发出一点点声音，任凭自己将嘴角咬出血，任凭耿年在他身后侮辱似的嘲笑。
他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攥着胸前的心形项链。
第28章第27章“你不要总是拒绝我。”……
第二十七章
午饭吃到一半，文易梦才姗姗来迟。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明明化了淡妆，却仍能看出底子是苍白的，眼神十分没有精气神，像是一整晚没睡着的疲惫。
他面无表情的走向探班（直播）组，公式化朝几人打了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像是不想和他们产生过多联系。
符乐有些怵文易梦的表情。
文易梦不知道现在在直播，他知道。
他生怕文易梦一个不爽盯上他，又当着直播镜头面骂他。
之前的诬陷事件舆论还未完全褪去，他现在必须要将之前的事冷处理，可不能再有别的恶评了，万一有哪些好事之徒去扒他，扒出哪些蛛丝马迹可就不太好了。
符乐选择不和文易梦对视，低头吃饭。
“梦梦，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去医院看过了吗？”吴芷琪有些担心，想要伸手去碰碰文易梦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文易梦躲开了。
“我没事。”
桌子是正方形的，每边可以坐两个人，符乐和吴芷琪坐在同一排，其他嘉宾们一人坐一边。
众目睽睽下，吃饭坐哪个位置都需要再三斟酌。
方鹏是老前辈，文易梦他一个小辈自然不应该和他坐在一排。
易辰是节目导师，此刻坐到他身边，会被节目选手们说闲话。
最好的位置只能是喻希身边。
文易梦在喻希身边坐下。
喻希倒是没什么反应，还主动往边上坐了点，给他留位置。只是……
他为什么在文易梦坐下来时，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有一股淡淡的苹果香。
之前喻希是Alpha，每天会贴很多层信息素阻隔贴，随身携带，并定时喷信息素阻隔喷雾，通过各种手段让自己将信息素的敏感度降到最低，除了离得极近的情况——例如上次和易辰挤在更衣室的门后，除了那次那样完全跃过正常社交距离的情况，正常状态下喻希根本闻不到信息素。
但是现在他处于二次分化期间，分化方向为Omega。
虽然还未分化完成，依旧保持着Alpha的习惯，但很明显的，喻希发现自己对Omega的信息素敏感了许多。
他闻到了来自文易梦的、淡淡的苹果香。
文易梦明明是Beta啊？
而奇怪的是，一块呆了一上午，喻希居然一点儿也没感受到符乐身上的信息素，也没见他随身携带阻隔信息素的用品。
吃饭过程中，文易梦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实际上，如果不是需要做足表面关系，他并不想出来，身上很疼，很难受。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文易梦问，今天不是原定节目录制的日子。
“来参加《追梦之星》特别节目录制，这边很多年轻人，也变年轻了呢。”方鹏说，“而且我们也想来看看你的情况，听说你这期要请假。”
“嗯，身体原因。”文易梦回答得十分冷漠，众人已经习惯他这幅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没说什么。
弹幕有些不高兴。
【文易梦怎么这样啊，人家都说了来看他的，还这么冷漠。】
【他到底在清高什么啊？一个笑脸都不想露吗？】
【笑死，投他的时候说他是厌世脸，好酷，现在不理人了又说在假清高，你们真双标呢！】
【纯路人，只看《追梦之星》直播时，文易梦天天都在练舞，厌世脸真的很酷很帅好吗！谁知道和其他人沟通也顶着欠钱脸啊……】
【可是他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好，也许是真的很难受吧？我听说他最近频繁去医院哎。】
吃完午饭，是自由活动时间。
“大家都先回去吧。”易辰对众人道，“下午再继续录制，中午好好休息。”
原本对着所有人的摄像机也都拆了——除了别在嘉宾身上的微型摄像头。
一上午的互动不过是此次探班的开胃菜，接下来，才是这一起直播真正的重头戏。
【终于来了！】
【怎么办，又开心又紧张的。】
【紧张啥！大不了脱粉，开心就完事了！】
选手们陆陆续续回了宿舍，或是前往练习室。
文易梦也想走，方鹏叫住了他：“易梦，我们想逛逛这里，你不来和我们一起吗？”
文易梦也是团队一员，虽然他不知道探班直播的事，但和他们一块行动比较好
城堡在借给节目组录制之前，也是一处知名景点，每天都有不少游客前来拍照参观，录制之余嘉宾们想要四处走走，参观一下也不奇怪。
文易梦没有起疑，却还是拒绝了：“不去了，不太舒服，我要回去休息会。”
“还是一起吧。”吴芷琪说，“就一会吧，不要让其他人说你闲话，好么？”
她也是练习生出身，有时候挺理解文易梦现在的处境。
都是没有出道的练习生，为了一个口播都要争得头破血流，凭什么文易梦就有额外综艺？
文易梦上了综艺，却还和综艺里的其他嘉宾“不和”，那其余的练习生又会怎么说他？
舆论可大可小，昔日队友一句话也有可能成为日后怎样都甩不掉的黑历史。
文易梦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道：“好。”
五人终于在直播里集齐。
喻希问：“大家一会有什么安排？”
吴芷琪：“到处逛逛呗，指不定有惊喜呢？”
“要不，我们分头行动？”易辰提议。
“好呀好呀。”符乐抬眼，看向易辰，“那我想和易……”
在符乐又他妈要当着直播镜头进行人情绑架，发出不那么好拒绝的组队邀请之前，易辰及时打断他：“那我和喻希一组。”
符乐：“？”
喻希：“？”
说完，他也不给喻希拒绝的余地，推着他的肩膀就往走廊右侧走去：“我们先去逛了，你们继续商量啊。”
喻希：“……”
他不知道易辰抽什么风了，一点也不想和易辰共处一片空间，更不想互相的直播镜头只有对方，又要被剪成铺天盖地的cp视频，肩膀一扭，想要挣脱。
易辰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不让话筒将说话声收录进去：“要、营、业、啊。”
喻希：“……”
靠。
其他三人分组决定得很快。
吴芷琪和文易梦一组，去操场和摄影棚。
方鹏和符乐一组，前往练习室。
探班直播正式启动。
一开始的直播内容是很正常的。
练习生私底下和镜头前基本上是一致的。
有争辩，有道歉，有和好，有僵持，不管怎样都是十八九岁的直白热烈和激昂。
见到喻希和易辰路过，选手们会热情的同他们打招呼。
易辰向喻希介绍每一位练习生。
“林溪，人很好，很有舞蹈天赋，听说他在参加比赛前没训练过。”
“吴勤，来之前就是小有名气的编曲。”
“陈林林……”
“燕商……”
喻希认真听完，问道：“耿年呢？他名字有些耳熟，耿氏集团？”
“嗯。”耿年没有对外隐瞒过身份，易辰道，“耿氏集团独生子。”
喻希点点头，想起耿年一上午的表现：“他很有领导力。”
不愧是实时排名断层第一的选手。
“确实。”易辰没有否认，“有些导师们不好插手的争论，都得靠他出面调和，导师不管偏向谁，另一方都会有微词，选手们更愿意听耿年的判断。”
还想要说什么，喻希的脚忽然一软，瞬间失去支撑，整个人往前倒，被易辰扶住才勉强站立。
他的右腿小腿及脚踝处一抽一抽的疼痛。
好在医务室就在附近，易辰将喻希扶进去，这会医生午休去了，不在，易辰直接拉起喻希的裤腿，帮他查看情况。
医务室有几张临时病床，用白色拉帘隔开，喻希和易辰待在最里面那张病床上。
和易辰猜测的差不多，是因为前两天的扭伤。
虽然经过他的按揉当天就消肿了，但喻希这两天一定没有好好擦药，没有养好伤处，这两天又处于高强度工作状态，肌肉又扭到了。
好在医务室里常备扭伤药酒，易辰打开药水，自然而然蹲下，就要替喻希按揉再次扭伤的地方。
喻希整个人往后缩：“不行！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用按！”
易辰：“如果不好好养好，很容易习惯性扭伤，不揉会的话，会更疼。”
当着镜头的面，喻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不用！要揉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
“必须要我来。”易辰抬起头，很认真的看向喻希。
喻希从他脸上看到了几个大字。
营业呢，配合一点。
易辰带着药油的手触碰到扭伤的小腿时，喻希的身体一点一点，僵住了。
在私底下，他能够洗脑自己忘记易辰前任的身份，较为松弛的面对易辰，但在镜头前，他干什么都十分不自然，他明白营业，也见过其他人的营业，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易辰营业。
他现在的模样，一定非常滑稽，非常搞笑，非常不自然。
【好白的腿！好好看的手指，碰在一块我直接写一本小说！】
【第一视角给鱼鱼老师按腿（bushi）】
【嘤，我在喻希和易辰的直播视角来回切，又磕到真的糖了！】
【快去易辰直播视角看喻希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好傲娇啊！！表面上一点都不想给易辰碰，可易辰说伸腿就伸腿，口嫌体直哈哈哈！】
【他们绝对是天选真CP，死对头突然温柔什么的太好嗑了！！】
“你为什么不拒绝？”喻希忍不住了，问道。
“我要拒绝什么？”易辰反问喻希，“放松点，不然会疼。”
营业两字不好直接说出来，喻希想了半天：“那个啊！”
“你都没法拒绝，我又怎么拒绝？我们处境一样的。”易辰说，“别躲，嗯，对，放松，这个药油味道比较冲。”
“一样么？哪里一样了？我扭到了，你并没有。”
易辰听出来喻希想要说什么。
当初他们分手前，喻希的情绪就变得很不稳定。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喻希产生了要放弃这段感情的想法。
而这件事、这个让喻希“扭”到了的理由，喻希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
“我可以帮你揉。”易辰看向喻希，认认真真道，“你不要总是拒绝我。”
进来时，医务室并没有开空调，空气变得有些闷热。
白色挂帘将空间分隔得狭小又逼仄，喻希想要移开眼神，目光却无处安放。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以他的性格，他应该要说一句“与你无关”，然后起身离开。
面对易辰无措时，逃避总是最好且最有用的解决方式。
可小腿拉伤的肌肉上传来轻柔的按压、和那突如其来的、过分认真的眼神像是一把温柔的锁，无形中锁住了他。
此时此刻，他没有办法逃避易辰的目光。
就在喻希不知所措时，耳边忽然“砰”的一声。
医务室的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是玻璃瓶罐碰撞掉落的声响，有个人似乎被用力推进来，根本站不稳，重重摔在简易病床上。
他的身后，传来大约三四个脚步声，其中一个往前走了几步，白色拉帘印出他们的影子，有人蹲下，捏起摔倒那人的下巴。
“喂，你刚刚，凭什么抢我镜头？”
第29章第28章“道歉吧，说了才能让你……
第二十八章
说话声很耳熟，在男声中有些许尖锐，喻希认出，说话的是刚才和他们互动较为频繁的练习生选手，陈慢慢。
陈慢慢的家庭条件在练习生中较好，家里本身就是混娱乐圈的，有一家经纪公司。在节目中巴结他的选手不少，把他捧得有些傲气。
而那个推到在地的练习生徐畅则家庭条件一般，实时投票数也一般，综艺进行了两轮淘汰，每一轮都是擦线过。
“我没有啊，慢哥，我真的没有……”他的声音在颤抖，听起来害怕极了。
陈慢慢蹲在徐畅面前：“你说，你刚刚站在窗帘边上要干什么？”
“我去看了录制视频，你可是将我挡得结结实实，徐畅，你想要在那里，你问过我的同意了吗？”
徐畅小声辩解：“我我我我不知道你站在那里啊慢哥，你没有告诉我……当时我站得很偏了……”
“你还敢还嘴？？”陈慢慢身边其他练习生开口。
“对不……”徐畅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道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便骤然响起。
徐畅脸颊红了一大片。
陈慢慢甩了甩因为过于用力而同样有些疼痛的手掌：“废话真多。”
他朝旁边伸出手，立马就有人会意，谄笑的献上芒果汁。
被掌掴时不敢动弹的徐畅，在看到芒果汁瞬间，瞳孔骤缩：“不行，不行……慢哥，你知道的，我对芒果过敏，喝下去我会死的！”
“死不了。”陈慢慢语气懒散，“你放心，我可以随时将你送到医院，没事的，我嘛，也只是想让你下午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徐畅嗓音带了哭腔，他对芒果过敏极其严重，吃上个小半颗都会休克昏厥：“我可以不参加录制，我可以不出现，我……我都可以，慢哥，真的会死的！”
陈慢慢充耳不闻，不紧不慢的拧开瓶盖，身旁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徐畅，甜香芒果味飘出，徐畅浑身一哆嗦，下意识要偏开头，可陈慢慢死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这瓶足以让他进医院的芒果汁。
“喝了。”陈慢慢将芒果汁贴在徐畅嘴旁，抬起瓶底，徐畅极力反抗，可他在闻到芒果味那一刻，脑袋就已经开始发晕发涨，注定撑不了太久。
这时，陈慢慢的手一顿。
下一刻，徐畅只看到有人忽然出现在他身旁，抬起腿，一脚踹翻了陈慢慢手中的芒果汁。
塑料瓶带着果汁重重砸在地面，鲜黄的芒果汁流了一地，徐畅一点点抬起头，喻希不知何时挡在他面前，十分惊讶，也十分愤怒：“你在霸凌？！”
陈慢慢和他的跟班们看到忽然出现的喻希和易辰，有些震惊，但他也只是怔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甚至能礼貌的打招呼：“易辰老师，喻希老师，你们也在啊。”
喻希站定在徐畅面前，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四个字，不过从震惊的疑问句，变为了肯定句：“你，在霸凌。”
“这怎么能算霸凌呢？”陈慢慢解释道，“他今天挡我镜头了呀，我肯定是要想个法子好好教育一下他，不让他痛一回，他怎么会记得住呢！”
“喻希老师，易辰老师，你们知道镜头有多珍贵的吧！”
他并不知道喻希和易辰身上戴了正在直播的摄像头，既然被他们看到了，陈慢慢也不打算再掩饰。
被喻希和易辰知道了又怎么样？
没有人会管这种事，练习生们知道，导演组知道，工作人员知道，但是没有人说。
说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对被霸凌者又有什么好处呢？
“犯了错教育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否则会一直犯错呀。”陈慢慢一脸天真无邪，没有镜头，他自然不需要掩饰，“弱肉强食。喻希老师，易辰老师，你们人气高，我尊称你们一句老师，但是我，我这个人在节目里怎么表现，做什么，都不是你们应该管的呀。”
“这个节目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平台，一个跳板。”
“但对他而言就不同了。”陈慢慢目光轻蔑的瞟向徐畅，“他啊，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庭，想要镜头，想要人气，想在节目里呆久一点，不都得靠我们么？老师你们也是闯圈子的，你肯定懂，那我在他犯错的时候说一下怎么了？我给了他那么多机会，在他惹我生气时教育一下他怎么了？”
陈慢慢用一种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弹幕震惊了。
【？？？？？？他哪来的脸？？】
【我靠？这是陈慢慢？这真是陈慢慢？！】
【我世界观塌了，我想过一百万种塌房的方式，没想到陈慢慢是这样塌的？！】
【所以呢？我们这些普通人在资源咖面前都是无足轻重的，随便发泄情绪的沙包？】
【陈慢慢你恶不恶心啊！！！！我曾经喜欢你，曾经为你拉票做数据，我都白瞎了！】
喻希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给我道歉。”
陈慢慢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喻希居然不站在他那一边，居然会说出“道歉”这种天真的话。
可他很快又笑了，他低头，目光投向徐畅：“你听到了么，喻希老师叫我给你道歉，但是，决定需不需要我道歉的是你。”
“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吗，徐畅？”
徐畅浑身一颤，脸上全是恐惧神色，他转身，仰头，居然开口哀求道：“喻希老师你别管我了，我不要道歉，真的，我不需要道歉。”
喻希显然没想到徐畅是这种反应，眉心紧锁，表情很不好看。
徐畅继续哀求：“真的求求你们，你们出去吧，今天你们要他道歉了，以后怎么办？我没门路没关系没资源的，我忍着我或许有出头之日，可是今天一旦出了这头，我、我……”
“谁这样告诉你的？”喻希打断了徐畅的哀求，“谁和你这么说，谁向你们灌输这种观念？”
徐畅不敢说话，他只是不停在颤抖，就连嘴唇都苍白一片。
一旁的陈慢慢笑了：“以前或许‘努力就有回报’能骗到一些人，但现在不一样了，资源只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想要分到一点点汤羹，难道不需要讨好握着资源的人么？”
“文易梦就是忍受了这些，才有机会和你们一块录制节目的。”
喻希瞳孔猛地一缩。
“哎呀，既然被喻希老师和易辰老师看到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的错了，下午记得自己的站位。”
陈慢慢不想再在医务室中待了，人那么多，怪闷的，而且他总感觉喻希和易辰胸前的装饰怪怪的。
陈慢慢挥挥手，想要带上跟班一块离开医务室，一回头，只听“咔嚓”一声，医务室的门被反锁，易辰挡在门前，一前一后，将他们这一群人围在正中。
“不好意思啊，这事儿我和你喻希老师呢，是要管到底了。”易辰颔首，“道歉吧，不道歉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陈慢慢真是醉了。
他已经渐渐压不住内心涌起的烦躁情绪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啊？
再说了，易辰和喻希还能把他怎么样？
能将他所做的事情曝光吗？
曝光了又怎么样？无凭无据，会有人信吗？
到时候他反口说他们污蔑诽谤，他们还能说出什么话？
“这里是训练营，有训练营的规则。”陈慢慢略有些不耐烦道。
喻希轻笑：“被我看到了就是另一套规则。”
喻希易辰这边和陈慢慢发生冲突，另一边，导演也十分震惊。
他诧异看向坐在对面的常导——《追梦之星》总导演，本就有些往外凸起的眼睛瞪圆了：“你邀请我们参与探班直播，就是为了让我们拍到这些画面？！我就说你有那么好心，能将从天而降的流量分我们一半？感情挖坑在这里等我是吧？”
“别急，别急。”常导宽慰道，“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我要说了你们还敢来么？”
“来个屁，事儿堆，我当然离得远远的，纯纯屎盆子淘金，毛都没有还一身骚。”
“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常导无奈道，“太乱了，不止陈慢慢，还有其他人，可他们背靠的是金主，是投资商。”
“你知道咱们节目投资量有多大么，万一事后霸凌事件曝光，我和我的员工们真的会赔到倾家荡产，我只能断尾求生。一开始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不敢来，你的嘉宾们不敢来……现在，我们也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直播镜头前，陈慢慢想要还手，他握住喻希的手腕，虎口用力，可他才刚有所动作，喻希干脆利落的手肘内扣，陈慢慢吃痛大喊：“你居然打我？”
喻希坦坦荡荡：“我是正当防卫。”
陈慢慢还想说什么，易辰脚尖踢了下他的膝盖，膝跳反应使得陈慢慢双腿一软，失去支撑力，只能紧紧搀住喻希和易辰。
“道歉吧，说了才能让你出去，乖啊。”
很显然，喻希易辰同他杠上了。
陈慢慢满腔怒火，可此时此刻，他根本挣不开两人，目光恶狠狠洒向周围其他跟班练习生。
练习生们犹豫片刻，在眼前的利益（陈慢慢）和名气虽大，但日后大概率不会产生半毛钱关系的喻希和易辰之间，选择帮助陈慢慢。
他们一点点朝喻希和易辰走去。
喻希抬头，看向他们，为他们错误的选择感到不悦：“今天，我身上但凡多一条伤口，多一点痕迹，都和你们脱不了关系。”
跟班们不敢再有所动作。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陈慢慢打不过喻希易辰，跟班们胆小如鼠更不敢动，情势所迫，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对徐畅道：“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霸凌你，原谅我吧，嗯？”
徐畅不敢看陈慢慢，只半跪着，求喻希和易辰：“喻希老师，易辰老师，你们听到了，他道歉了，我接受了，我原谅慢哥了，放他们出去好吗……”
喻希看向徐畅，眼神十分复杂。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可以这样的。
陈慢慢和徐畅，霸凌和被霸凌，不应该是被霸凌者求着他们放手的。
这本应该是一件非常可怕、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可霸凌者理所当然，被霸凌者习以为常。
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
喻希还是松开了手。
陈慢慢在跟班的搀扶下离开医务室，徐畅向他们鞠躬，也飞快的跟了出去。
直播没有暂停，网友们已经炸了，热搜爬了一个又一个，但喻希现在没有屏幕，他看不到网友的言论，看不到热搜，他只是怔愣的、带着愤怒的在思考。
节目组里绝对不止陈慢慢这一位霸凌者，也绝不止徐畅一人被霸凌。
文易梦，刚刚陈慢慢提到了文易梦。
他忍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喻希的电话响了，喻希麻木的接起，吴芷琪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喻希老师，易辰老师，你们在哪，梦梦刚刚晕倒了！”
喻希晃过神来。
“他身上全是伤！天呐，我完全不知道他之前发生了什么！晕倒前我看他脸色不太对劲，有想过将他送去医院，可是他坚决不去，没多久他就晕倒了！”
“他现在去哪了？”喻希问。
吴芷琪：“耿年带他回宿舍休息了。”
耿年？
喻希忽的一怔。
弱肉强食——陈慢慢将这个词语挂在嘴边。
那在参加练习生，不，甚至是节目组所有人中，最“强”的，是谁？
是总导演么？显然不是的。
出钱的投资商永远在节目组有最大话语权。
而节目组最大的投资商，是耿氏，是耿年背后的集团。
那么，耿年和选手们朝夕相处，他会不知道这件事么？
如果他不闻不问，默许这一件事，只有一种可能。
——他也是霸凌者中的一员。
刚刚吴芷琪说了什么？
文易梦被耿年带走了？！
“快走！”喻希拉上易辰，“去文易梦宿舍！”
喻希的腿忽的一软。
——他还处于扭伤状态，刚刚陈慢慢进来得突然，扭伤的疼痛根本没有缓解。
“你的腿。”
“管不了那么多了！”喻希忍住疼痛，往文易梦宿舍冲。
与此同时，另一边。
耿年关上门，反锁。
文易梦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嘴唇苍白，额间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肩膀不断颤抖着。
耿年坐到文易梦身边，替他掖好被角，擦去额间冷汗，手指停留在他的脸颊：“看来你在节目里认识了不错的朋友。”
“那你，有没有说了不该说的话呢？”
第30章第29章所以，应该怎么做？……
第二十九章
喻希来到文易梦宿舍时，门是反锁的。
宿管工作人员很快拿来钥匙，打开门时声音并不小，可房间内的人却像什么也没听到，没有主动起来开门，却也未曾移动什么物品堵住门。
打开门，喻希看到耿年坐在文易梦床边，小心点、轻柔的触碰他的脸颊。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来人，耿年并没有太惊讶，仿佛猜到会有人打开这扇门，淡淡一笑，“易梦最近太累了，他很需要休息。”
说话时，耿年盯着喻希的眼睛。
倒不是他故意要针对喻希，而是此时此刻，喻希站在最前方，正在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事情。
这很有意思。
以陈慢慢为首的、背景条件稍微好些的练习生们嚣张又傲慢，他们做事根本没考虑太多，霸凌这事一定会被发现。
很显然，喻希发现了。
耿年笑了。他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时有一种能够瞬间拉近两人距离的亲近感。
只是此刻，他的笑意未达眼底。
耿年注意到喻希的脚踝：“喻希老师，你的腿看起来不太好……我刚好有准备一些药酒，我给你拿一些。”
喻希跑了一路，本来就因为扭伤而有些肿的脚踝肿得更大了。
“没事，不用。”喻希将身体重心转移到另一条腿上，易辰在他身旁扶住了他。
“梦梦身上有伤啊，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吴芷琪也赶到了宿舍，焦急问道。
“嗯，他前两天出了小车祸，这也是他这一次请假的原因。”耿年回答，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喻希：“你说的是真话，对么？”
耿年：“我有什么需要说谎的理由呢？”
喻希眼神一凛：“有啊，怎么没有？”
吴芷琪、符乐和方鹏并没有看懂为什么喻希和耿年的气氛变了，好像那一瞬间，耿年触到了喻希某一根弦，而喻希也并不打算掩饰自己不悦的情绪，他们站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立场，公然向对方宣战。
“那让梦梦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出去了？”吴芷琪实在看不下去，开口打破此刻尴尬的氛围。
“好。”耿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是正式下了逐客令。
离开宿舍没多久，导演忽然通知几人，直播暂停一会，并将几位嘉宾集中到一处，又给各经纪人拉了网络会议室，开了个小短会。
“非常抱歉。”导演起身，朝众人深深鞠躬，“我为我轻率的决定道歉。”
网络会议室里的几位经纪人已经炸了，他们可以随时看到直播情况，自然知道训练营中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是方鹏、吴芷琪、符乐还不知道除了什么事。
吴芷琪神情疑惑：“怎么了？”
方鹏也十分不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道歉了？”
导演将不久前，喻希直播间的画面播放给三人。
霸凌触目惊心，陈慢慢说的话天真又可怕。
资源好的，霸凌资源低下的，家世好的，霸凌家世普通的。
这是节目组中默许的丛林法则，没人愿意开口，更没人敢开口。
被霸凌者害怕遭到封杀，旁观者害怕殃及池鱼。
导演：“是我没有调查好节目背景情况，接下了这一期合作。”
导演：“常导的意思，是想利用我们的探班直播，向外界揭晓训练营中的霸凌现象，在损失扩大化之前断尾求生。”
导演：“实际上，如果真的继续直播，我们的热度、流量、数据必然会暴涨，这对于我们整个节目组而言是好事，但是，我必须要将实情告诉你们，你们可能会受到影响。”
揭露训练营霸凌事件，必然会动了其中资本的蛋糕。
耿氏是最大的资本，节目组是一个整体，不会受影响，反而会因为会找话题，会搞热度而有更多业务。
但是嘉宾们是个体，如果被盯上，被抢资源，被限制流量，被防爆，被插进更大的关系户，那会影响他们后续职业规划。
导演本身是不希望嘉宾们参与进这个烂摊子的。
盲目出头只会被人当做枪子儿。
《追梦之星》节目组不敢发声，被霸凌的选手也不敢说话，那他们呢？他们又该以什么身份发声的呢？
“现在我可以中止这次合作，我们还有其他替代方案，我认为明哲保身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行。”喻希第一时间否决了导演的提议，“整件事的重点不是我们以什么身份发声，而是必须要发声。我不会离开的。”
导演知道喻希的性格，猜到他大概会选择留下，可当亲口听喻希这么说，还是有些惊讶：“你不怕被耿氏针对？”
在喻希开口回答之前，易辰说：“他不怕。”
耿氏集团是资本，谁不是呢？
喻希斜睨向易辰：“我用得着你罩？”
“应该用得着吧？”
“那当然需要！”喻希笑，“我还在想怎么让你开口呢，你主动说了，很好，谢了兄弟。”
易辰：“？”
叫谁兄弟？
“我，我也要留下。”吴芷琪悄悄举起手，“我无所谓他们怎么网。暴我，被骂也是一种流量嘛。”
方鹏大咧咧往椅背一靠：“我如果还怕被人封杀，那我一辈子白干咯。”
符乐：“……”
他是想走的，他现在口碑危急，不是很想接下烂摊子，但是大家都留下来了，如果只有他一个走的话，他必定会被骂得更惨，他已经被架在这里了，不得不留下。
符乐：“我、我也留吧……”
导演讶异的挺直后背。
网络会议室里几个经纪人：“……”
他们真的很无奈，把他们拉了一间会议室，全程愣是没让他们讲出一句话。
但是，此次事件是个麻烦，同时也是一个机遇。
《追梦之星》、选手们、关键词霸凌，流量太大了，仅仅从利益上讲，也值得搏一搏。
这场小会没开太久，嘉宾、经纪人和导演们迅速达成共识。
已经决定好要留下来。
所以，应该怎么做？-
四十分钟后，直播重新开始。
【咋肥事？】
【刚刚怎么直播突然断了？】
【呜呜呜呜不会要退出这期探班吧，虽然可以理解啦，但是我其实还挺想看的哎。】
【多播一会多播一会，我真的很想知道后续！】
【陈慢慢敢明目张胆说那些话，是不是说明还有其他人霸凌啊？】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的直播继续。”喻希半蹲，冲着易辰胸前的镜头朝观众们打了招呼。
【好耶！！】
【刚刚是去开会了吗？肯定要去开会啊！】
【所以……大家是决定留下来揭发真相么？呜呜呜呜我好感动，为我家崽崽向各位致谢！！】
摄像头开启，直播状态确认正常，几位嘉宾互相对视，分别往不同方向走去。
“其实，我认为，我们并不需要主动去揭露。”
“一面钢化玻璃，需要触击到受力点，才会整个破碎。”
“我们不需要入局，只需要将这个受力点找出来。”
半小时前，喻希在小会议室中说道。
“受力点？”吴芷琪疑惑看向喻希，“怎么找？”
“预设。”易辰在一旁回答道，“带着预设的猜测总是有偏见的。”
“陈慢慢霸凌情形已经被直播摄像头拍摄，全网直播，但他是真正需要对抗的幕后人么？很显然不是。”
“资本要护住的不是陈慢慢，也不是他的跟班，在节目中不让人说，不允许人讨论，以利益威胁整个节目中，你觉得这个人可以是谁？”
吴芷琪想了会，眼睛一点点瞪大：“不会吧，你指的不会是耿年吧？他……”吴芷琪回忆起的模样——温柔，爱笑，绅士，有领导力。
可当她把“霸凌”这一词冠在耿年身上后，他平日的笑容、平日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竟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怎么想怎么不自然。
“看，这就是预设。”喻希说，“寻常曝光方式，写小作文，发视频片段，只要团队够强，花的钱够多，都能在第一时间压下热度，热度低，讨论得少，一件事自然而然毫无水花。”
“同理，直接当着所有人的说，耿年是幕后黑手，是霸凌事件头目，会有人信么？”
“不会。”吴芷琪说，“我们还会被网。暴，被封杀，被追着喷全家。”
喻希：“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开口，只需要让观众们有自己的预设，再带着预设去讨论一件事情，去扒重重蛛丝马迹，最后验证他们的猜测，结果会怎么样？”
吴芷琪眼睛一亮：“舆论会爆炸，炸到资本都压不下的程度！”
吴芷琪边在柜子中翻翻找找，边和直播间观众们聊天：“我们呀，还是继续刚才的环节吧？铛铛——”
吴芷琪展示刚找出的录像卷：“未公开片段独家赏析！”
方鹏慢悠悠的在练习室附近踱步，符乐跟在他身旁。
不管喻希和易辰说得多有理，多头头是道，他就是不想为这些练习生们出头，他选择和方鹏一块，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选手们断网已久，并不知道直播间热度，只是专注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停在为下一次舞台做准备。
方鹏走进其中一间：“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们真的都很有活力。”
喻希和易辰再次组队。
他们共同前往选手们曾经的面试教室，他们的面试档案也一块存放在这里。
他们展示的，是得到节目组允许公开，却曾经从未公开的内容。
练习生的简历出现在画面中。
节目组要求面试照片必须素颜，档案中，练习生们看上去十分青涩，没有千篇一律浓厚的妆容，每一个人的脸都有着各自特色。
喻希一页页往后翻，直到翻到文易梦。
档案简要记录了文易梦的家庭情况，他的性子应该本就较为冷淡，照片上，他的脸上也没有过多表情。可那时候的他，整个人是平和的，心形项链挂在他胸前，紧紧贴着他的心口。
喻希见过那条项链。
在医院。
在那个说自己怀孕了，是来产检的男生身上。
喻希合上档案。
直播间中画面摇晃，喻希和易辰又在前往某个地方，很快，有个男生出现在喻希和易辰面前。
文易梦。
文易梦不久前醒了，耿年要配合录制，不在宿舍，喻希托宿管工作人员将文易梦约了出来，在一个僻静地方见面。
“我们正在进行直播。”见到文易梦第一句，喻希直接将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文易梦一怔。
弹幕也十分震惊。
在观众的视角，他们看不到喻希和易辰见面的是谁，只能看到男生雪白的T恤，而白t是最没辨识度的着装，他们一时猜不出这人是谁。
【不是，怎么就说了？】
【泄密了啊泄密了啊！你说出去了还怎么探班啊！！】
【我后续都还没吃到！补药啊！！】
【谁啊？谁啊你们就说了？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么？！】
不过文易梦只是怔了一瞬。
他大概知道喻希和易辰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陈慢慢这个草包，肯定被他们发现了。
霸凌事件能存在于训练营，必然有人在包庇，能够捂住所有人嘴的，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谁。
“我什么都不知道。”文易梦拒绝沟通，偏开头。
“我在医院见过你。”喻希说。
文易梦看向喻希。
是。他们在医院碰到过。
但他当时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喻希怎么认出他的？
喻希指了指他的胸前——那枚被他藏在领口的，心形项链。
喻希：“接下来的对话，直播间会同步听到，你可以选择回答，或是不回答，也可以选择直接离开。”
文易梦并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他并没有走。
“在来参加节目前三天，你父母出车祸了。”易辰开口，“因为飙车党横穿山路，你父母正在拐弯，处于视觉盲区，飙车党冲来，为了躲避他，你父母的车辆失控了，直接冲下了山路。当时车里，有你的父母，还有你妹妹。”
“你的父母当场身亡，你的妹妹，昏迷不醒。”
“哇！”吴芷琪正在观看耿年的未播录像视频，“我们耿队玩车的哎！你们看到他的摩托没！帅炸了！”
录像视频是《追梦之星》节目组为了剪辑版本拍摄的，吴芷琪现在播放的内容，是没有被剪进正片的素材。
画面中，耿年酷炫的表演他的摩托，风驰电掣，然后，他停下，摘下头盔，倚在车旁：“其实摩托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不建议普通人玩哦，我呢，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手臂脱臼，差点就没法和大家在节目组里见面了。幸好，我没事。”
喻希道：“你的家庭条件其实不错，你父母经营着规模不错的公司，但是车祸太突然了，你又全身心要照顾你昏迷不醒的妹妹，没有管公司状况，失去主心骨，无人指挥，那些股东们趁虚而入，你爸妈的心血被他们售卖给某家大型集团，留给你的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生活费，甚至不够你妹妹住一周ICU。”
“哎呀，鹏叔你不知道，耿队真的挺牛的！”休息间隙，方鹏同练习生们聊天，方鹏说话温和，能够认真倾听，练习生们挺爱同他聊天。
“耿队告诉我们啊，他前段时间闲着无聊，收购了一家公司。他其实一早就想得到那家公司了，等了一段时间，看到那家公司好像出了事，直接安排内部人员开始行动，具体做了什么他说了我也没听懂，总之啊，出手果断，蛰伏许久终于给对手迎头痛击，哇，妥妥商战男主啊！”
文易梦表情变得很不好。
他紧紧握住拳，用力到指节泛白，用力到掌心中刻下指甲痕迹，用力到手臂颤抖。
可他不能否认喻希和易辰说的事实。
他也不需要质问他们如何得知。
这些事上过各个平台报道，他的家庭、他的事故不过是万千信息洪流中的一小点，但不可否认，这些事被刻印在互联网之中，只是没人知道他也身在其中。
“你来参加节目，是为了赚钱。”喻希说，“你妹妹的医疗费太高了，幸好，你踩着节目组的尾巴参与了面试，成功入选。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都能得到一笔可观收入。至少能够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嘿，你和文易梦参加了一期节目，你俩是不是也处不来？”符乐千方百计想要降低存在感，奈何就是有搞事练习生选手要在聊天时凑到他身旁，“其实我也挺不喜欢他的，整天一张臭脸，要不是耿队，他哪来的流量？”
符乐：“……”
符乐敷衍：“哈哈哈是吗是这样的吗？”
“不然呢？”练习生小声蛐蛐，“不然文易梦怎么上你们节目的？排名在他前面的还有好几人呢，怎么不选别人选他啊？还不是舔耿哥舔来的，可怜兮兮的求他，说他需要钱，一幅又乞讨又清高的模样。”
“你在节目里遇到了他。”易辰看向文易梦的眼睛，说出真相，“他害你父母去世，害你妹妹昏迷不醒，害你公司被瓜分，害你没有能力给你妹妹继续治病，他夺走了你的一切，还要剥夺你的尊严，侮辱你的人格。”
“其实你不是不爱说话，对么？”
“你只是觉得恶心，恶心出卖尊严的自己，恶心为了赚钱忍气吞声的自己。”
文易梦呼吸明显加快。
他恶心。他真的很恶心。
他遇到了耿年。
耿年在他耳边嘲笑那对开车坠下山崖的夫妻，嘲笑那群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把公司出卖的走狗，嘲笑那家为了照顾妹妹错过公司变动的傻逼哥哥。
他在他分化那一天，恶劣的将他关在宿舍里，用令他恶心的双手抱住他，不允许他有任何反抗。
他侮辱他，辱骂他，殴打他，强行收走他的信息素阻隔贴，收走他的抑制剂，让他在发热期时苦苦哀求。
可他总在做完这些恶劣的事情后，给他天大的好处。
给他钱，给他排名，给他综艺资源。
侮辱他。
恶心他。
用钱砸向他。
循环往复。
可他能怎么办？
他需要钱。
良久，文易梦缓缓松开紧握的手。
“我能怎么办？”
“我能恨，我可以去报复，我可以声嘶力竭的掐住他的喉咙质问，我妹妹呢？”
“她得先活着啊！！！”
“我挣扎，我忍气吞声，我恶心，可是她得活着啊！”
他的呼吸十分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情绪异常激动。
喻希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冰可乐。
冰可乐这种热量炸弹不应该出现在练习室训练营，但情绪激动时，冰可乐的第一口能够极大程度压下一切不悦。
喻希选择把易辰踹回宿舍，悄悄为文易梦带上一瓶。
“想问题需要看远一点。”喻希真心建议。
喻希：“他是豪门，豪门最重要的是什么？”
文易梦微怔。
答案显而易见，血脉。
人一旦有钱到一种程度，就会格外在意血缘关系。
喻希身旁，易辰笑道：“那大号养废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完全可以从他身上拿走更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