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这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安慰？感觉不走心。

递烟？他不想被再当成傻子。

帮忙？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么热心肠。

沉默良久后，顾林洬说：“那天梁哥急匆匆的赶回去，是因为庄哥因为体温骤降，被送进抢救室了。都是脱离危险了，他才打电话告诉我。”

本来还在思绪遨游的慕辞听到顾林洬这话，突然僵住了：“体温骤降。”

“嗯。庄哥的浅表病因就是身体激素紊乱导致的体温失衡。体温时而高，时而低，就像是变温动物那样，身体器官受此影响出现了一大堆问题。梁哥带着庄哥在全国找了很多人体激素调节的专家，可是都查不出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靠着激素药物暂时稳定体温。可是激素药物本来就是双刃剑……”

“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慕辞咽了咽口水。

“三年前医生就已经宣告死刑了，梁哥卖了自己所有的资产，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把庄哥抢了回来。不过，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

“顾……”慕辞张嘴想说什么。

顾林洬抬头看他：“什么？”

“没什么。一定会有奇迹的。”慕辞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选择了“安慰”。

“谢谢。”顾林洬朝他勾了勾唇。

慕辞知道顾林洬并没有被安慰到，但他能做的仅限于此：“我，我要睡了。先回去了……”

“嗯。”

慕辞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转身抬脚正要进屋，突然顾林洬又叫了他一声—

“慕辞。”

慕辞扭头：“有事吗？”

“可以加个好友吗？”顾林洬问。

夜幕下，没有喧哗，没有虫嘶，只有两个相对而立的人，房间的灯光不算明亮，恰好够圈住两个影子。

慕辞盯着和顾林洬空白的聊天界面，实在想不懂自己今天怎么刹那间很想要他出现在自己的列表里。

对慕辞来说，加好友并不一定代表着他们接下来会经常联系，也并不代表这个人对他有多特别。他想加好友只是为了留下一个通讯录，他不一定和通讯录的人随时联系，但是每一次看到这个人躺在他的列表里，他就会靠着这个名字，回忆起和这个人相处的经历，或长或短，或有趣或乏味。

无论如何这是他人生之中某时某刻于某地的经历，是他的记忆。

一个人是一段回忆。

可是和顾林洬的回忆有什么值得今后回忆的必要吗？

慕辞想，讨厌一个人合该善始善终。

虽然和顾林洬有了交集，以后还是该继续讨厌着，不要有太多牵扯。

否则会惹上麻烦的。

慕辞关灯躺下，被子盖住头顶。

……

黑暗与沉寂只持续了一瞬，慕辞猛地坐起来，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声地大叫。

片刻后，他解开手机锁屏，搜索栏输入【华国国立云川医院】

他在医院主页里的主治医生一栏，找到一个名叫【纪让】的人。

慕辞将他的主页转给了顾林洬。

这是他和顾林洬之间的第一条聊天消息。

第二条是他编辑修改了很多次的：

【我刚才查了一下，查到一个医生可能有这方面的经验】

【这个医生是医研院毕业的，他的导师华森教授去年发表了一篇很短的期刊，叫做coldblood】

第三条是转发的论文链接。

发完之后，慕辞扔了手机，抱着头又无声大叫到几乎顺不上气来，他这才缩回被子里，一觉天明。

翌日清晨。

慕辞摁掉闹钟，翻身回笼，到了中午才悠悠转醒。

或者说被饿醒。

慕辞迷迷蒙蒙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

12：47

还早。

四个未接来电，不用想绝对是小高叔叔。慕辞点开，果然——

三个是小高的，还有一个是个陌生号码。

他没印象的号码一律诈骗电话，慕辞大手一挥拉黑之后又去看了未读消息。

只有一条。

顾林洬的。

顾林洬的昵称是一串无规律的乱码，一看就是注册自动生成，慕辞为了统一给他改成了名字。不过依旧是洬字难打，打的是说。

顾林说：【谢谢。早点休息，晚安。】

记忆回笼，慕辞想起了昨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的多管闲事，慕辞坐起来又朝手机撒了气。

记忆回笼，慕辞想起了昨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的多管闲事，慕辞坐起来，狠狠把手机摔在床上，非看它弹起落下才稍微消气。

慕辞躺下来，脑海里不自觉闪过顾林洬的脸，冷淡中略带忧郁，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体会到他的难过。

慕辞又坐了起来，对着又扔了一次手机。

他难过关我什么事啊？

你是圣母吗？

慕辞抱着被子滚了三四圈，最后趴在床上，翘起脚，捡起被他当成发泄沙包的手机，点开顾林洬的消息栏。

碰瓷儿：

【不用。】

【不一定能帮上忙。】

慕辞盘坐在床上，端详着自己的回复。一句不用，尽显高冷，一句不一定能帮上忙，表明他真的只是上网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