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傻他会尴尬,装傻他大抵又会觉得自己的自私。
顾林洬其实挺后悔刚才就那样被本能驱使着递出那个耳机的。
他把慕辞心里不知道何时开始纠结的两难摆在了台面上。
他不该这么不理智的。
慕辞不是他,他该再耐心些的。
他学过心理学,能够冷静平淡甚至漠然的分析自己的感情。
他最先是嫉妒慕辞的,嫉妒他的明媚飞扬,嫉妒他的骄纵跋扈,嫉妒他纯洁无瑕。
嫉妒演变到羡慕,是因为去而复返的一句饭后吃药。
羡慕再到喜欢,是那个灿烂午后,慕辞带着他去电玩城,去滑滑板,做尽了些在他看来幼稚至极的事情。
喜欢至浓烈是外婆停灵那日,他越过人群走向他,陪他站在那条垂柳湖泊边。
那么多人啊,他血缘意义上的亲人们满堂齐聚,只有他,一个认识没几个月的“同学”看到了他,走过来陪了陪他。
再浓烈的喜欢又能怎样,他们不会是一路人。
其实曾经他也想装傻的。
可是一次又一次——
竞赛分班,可是他说他要来找他,那段时间他只要下课就在埋头写作业,午休的时候,他去7班偷偷看过他,那背影俨然是在头悬梁锥刺股。
他想也许他累这么一段时间,以他的能力,拿到一个国奖不成问题。
后来,庄哥的病,他帮忙了。
张望锐的事情他插手了。
如果不是种种巧合,慕辞甚至都不想让他知道。
而张望锐的这件事,让他在竞赛班的努力也付之东流,他也毫不在意。
于是,连最后一个“他能得奖”的自我暗示也没有了。
冲动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产生的。
他拥抱了慕辞。
慕辞没推开。
从那一次开始,他便开始了有意无意的触碰。
一个男生如果不排斥你的肢体触碰的话,也许……
他不动声色的碰过慕辞的手,碰过慕辞的腰,碰过他的脸……
他不排斥,甚至无所知觉。
于是他越发得寸进尺。
碰到了从第一次见这少年,他就没忍住停眸多看了好多眼的耳朵。
最后当他又一次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压抑不住了。
只是因为慕辞又一次站到了他的面前……
可怜也好,别的什么也罢,但他是站到了他的面前。
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个。
他曾期盼过的父亲,母亲,爷爷,外婆,没有一个人在他难堪的时候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后来他不期盼了,学会隐忍,学会漠然,学会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变成往上爬的动力,他以为自己对那些虚无缥缈的,早已经失望透顶。
可是实际上,人总是对没有得到过的拥有未知的渴望。
当遇到了慕辞,他心里的渴望被潜移默化的全然揭开面纱后,他才知道这种未知于他而言,已成执念。
喜欢与执念交缠,怎么还能装傻?
他学习伪装这么多年,成功伪装了这么久。
却第一次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就是喜欢他,想拥有他,留住他。
……
顾林洬开了门,没开灯的走进玄关。
身后的慕辞又闭上眼睛了,也不知道是疯癫结束了,还是在中场休息。
“你真的很讨厌……”
嗯。
无论哪种状态,倒都在骂他就是了。
他轻轻的把慕辞放在床上,转身去找一次性面盆和面巾,接了热水过来给他擦脸。
擦完脸后,他又换了个面盆,接了水回来要给他洗脚。
但是他走回去的时候,慕辞又坐了起来。
这么快就充好电了。
顾林洬开始迟疑重度和中度的判断。
“我怎么回来了?”慕辞一脸茫然:“我还要吃蛋糕呢!”
得,新状态解锁,记忆回溯……
“那是吃蛋糕吗?那是奶油大战吧。”顾林洬跟他一起回溯,只是低下头来,给小少爷脱鞋洗脚。
慕辞的脚也很白,脚伸进水里的时候,脚趾不安分的动着,就跟他的主人一样,摇头晃脑的说:“对啊,我就等这个啊……我要把奶油全糊在你脸上!”
心中长叹了声,顾林洬正要原模原样的接下去,突然那本就不安分的脚突然扬起来,带起水花,溅在他的身上。
顾林洬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了慕辞得逞的坏笑。
“怎么?改换洗脚水给我抹脸了?”
慕辞眨巴眼睛,毫无愧疚的嗯了声,脚便又开始踩水,弄得他的洗脚水飞溅。
顾林洬用手挡着,斜抬眸看见慕辞那挑衅的眼神,忽地也来了气,伸手一下抓住的慕辞的脚。
慕辞的脚很细,靠近脚踝最细的地方竟然一手能刚好握住。
如果能在这里系上一根红绳,红绳上挂一颗银铃铛。
就像他现在挣扎的时候,铃铛响起来,那声音一定特别好听。
犯案工具被人控制住,挣脱不了后,慕辞立刻讨饶:“不玩儿了,不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