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想起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许多年的事实。
顾林洬是当年顾老爷子亲自教导出来的。
而当年的顾老爷子,是和华国前主席季方平齐名的人物。
可是为什么人们会忽略甚至忘记这个事实呢?只是慕芫母子不喜欢他吗?
会不会他自己也乐见其成?
想到这里,慕颂寒反而很快镇定冷静下来,但顾林洬像是一瞬间就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他反问道:“照片就在我的手机里,你想看一眼吗?”
慕颂寒被这一反问顿时怔住,他的瞳孔紧缩,心里暗惊顾林洬的洞察力。他从未想过对方竟然会如此直接地看透他的心思。在商场上纵横多年,慕颂寒从不怕被人要挟,但这次,他不喜欢被人看透。
在这场交锋里占了上风,顾林洬却没有一点儿得意或是嘲讽,他依旧是波澜不惊,情绪淡淡,看到慕颂寒表情微小的变化后,他说:“慕辞的行李麻烦你送过来。江爷爷那里也麻烦你帮忙找个借口。”
说完就要离开,但是走到阳台门的时候,他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除夕那天有人来看过慕辞,他自称慕辞的哥哥。似乎他还是你前特助。”
听到这句话,慕颂寒眉头紧缩,想起那个人,他的心头涌起一丝异常复杂的感觉。
他还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但他又确实想过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说不上永远,但至少在他提出辞职的时候,他还没有对这段关系感到腻烦。
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他会出现不稳定的情绪,不过是第一次有人在他没提出结束的时候主动要离开自己。
这是对他的挑衅。
“你如果是想找慕辞询问那个人的下落,我可以替他回答你。他并不知道,那时候他还昏迷着,那个人的意思应该也是不想让慕辞知道他之后的去向。”顾林洬转过身,从外套里拿出一枚素戒,“他离开时说你肯定会过来,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慕颂寒的目光被那枚素戒牢牢吸引,他伸手接过戒指。戒指的触感冰凉,没有残余一丝温度。
当初周枫提出要离开的时候,他以为对方是和其他情人一样闹了脾气,便让人买了这枚戒指给他。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顾林洬平静如水的眼眸:“他……走了?”
“不清楚。”
顾林洬留下三个字就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独留慕颂寒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他当做自己没看到过慕颂寒接过戒指时微微颤抖的手,也没有听到慕颂寒最后话音里略带的沙哑。
毕竟慕颂寒自己似乎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别人的滑稽悲喜剧与他无关,如果不是慕辞,他从来都会是一个默然无声的观众,看着别人哭,别人笑,看着他们风光无限,看着他们丑态毕露。
顾林洬走了没多久,慕颂寒就从涌起的茫然情绪里走出来,不知道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他想清楚了什么,表情重回冷漠,随手把那枚银白色的素戒扔进了阳台的垃圾桶。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对那头的人吩咐:“去查一个人。”
“顾家,顾林洬。”
……
慕辞醒过来的时候,顾林洬正在帮隔壁病床的老爷爷放盐水。老人家肺炎住院,每天午后自己背着双肩包就过来输液,晚上的时候回去,慕辞进医院之前他就已经入院了,但他们一次都没有看到他身边有家人陪伴。
老人性格爽朗,又很健谈,几天下来,他就把自己家里那点事都说出了出来。
他的老伴早早去世,大儿子在边境服役的时候意外踩雷早早牺牲,小儿子前些年在工地出了意外,现在家里就只有他和还在读小学的孙子。
孙子在学校读书,他就只能一个人照顾自己。
“睡醒啦?”老人靠着病床歪头看他。
慕辞伸了个懒腰,笑着点了点头:“爷爷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啦,医生说我明天也可以出院了。终于不用天天麻烦这一趟了。”老人说着,看向顾林洬,“这几天谢谢你啦。”
顾林洬笑着摇了摇头。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顾林洬把在楼下便利店买的水果留给了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慕辞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好几眼。这应该是他们以后和老人家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人靠着病床,微笑着和他们道别,阳光斜斜地映照出灰尘,好像给时间镀了金,做了旧。
出电梯的时候,顾林洬觉察出慕辞的沉默,他抬手摸了摸慕辞的头:“怎么了?”
“顾林洬,我不想一个人。”
“嗯?”
“那个爷爷,我看着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慕辞低下头,垂着眼帘,“他就一个人,还笑得那么开心。”
好像是大病初愈的多愁善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很不像平日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慕小辞。
顾林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牵住慕辞的手,领着他走向前面的林荫小路。
当天夜里,顾林洬给慕辞测了一次体温,关了灯上床,从身后搂住慕辞,带着被子将他紧紧裹住。
“晚安。”
他说。
第124章
翌日清晨
慕辞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身旁,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自己身边的顾林洬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