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却选择冒险,他比她更勇敢,也更果决。苏容若眼眶微湿,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说:“今晚,你住下吧。”
两人之间,从来都是他来他去,她不拒不留,昭明有些意外地看她几眼,将一粒葡萄送进她的嘴里,打趣:“公主终于迷上我了?可惜还未整容,不能见到我的真颜。”
整容术可能影响开颅效果,故此被放在最后。苏容若难得戏谑,温柔地应和:“知道贤王英俊轩朗,是个真正的男人。”
昭明将她揽进怀里,双唇摩挲着她的脸,在她耳边无赖低语:“嗯,你最有资格说这话。”
日影晃过,空气中花香暗流,两人依偎半晌,昭明握起她的手:“我若不再醒来,溪南和云地的两万鬼面交给你。”
“他们那般剽悍,还是你自己管教的好。”苏容若尽力让语意平淡,视线触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忍不住道:“我,万一,可有心愿需得完成?”
巨石压胸一般地沉重,却再无那种撕心裂肺的恸痛。
“楼烦日渐强大,云地愿易与靖王及骁武府和解,别的事情也当顺理成章,我别无心愿。”昭明的语意透着几分欣慰。
他竟牵念着赫连朝?既如此,为何不等天下安定才治病?苏容若惊异地想,但她一向知趣,别人不说的事,她从不追问。
昭明与她心有灵犀,语音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我的记忆越来越差,有些人和事,我需得用笔写下来。”
那些人和事,重若生命,若是遗忘,他宁愿死去。
不知过去多久,昭明重新睁开眼睛,意识到他从开颅术中醒来,老天再次佑护了他,五万余人死去,总要留下几个,看那云开日出,雨后天青。
劫后重生,恍若隔世,双目转动间,有女子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银烛画屏前,淡淡紫罗衫,笑意柔婉,若流风回雪。
苏容若见他醒来,喜极轻泣:“手术成功,你只需静心调养。”族中医道果然厉害,大夫们在手术前,必须禅坐一个时辰,让身心都处在极度稳定的状态。
小心地扶着病患坐起身体,将枕垫置于他的肩背后才喂汤药,男子低声道谢,小口地吞咽,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在室内徐徐地蔓延。
药效之后伤口剧痛,昭明怕影响记忆,不肯服药,苏容若并不逼他,只为他念经,读书,弹琴,他于是变得平和,常常是听着听着,便安然入睡。
与她共处,是那样的自然,安详,仿佛他们从来如此,本该如此,以致有一日,昭明拉着她道:“长乐,你象我阿娘。”
“今后便与小鱼一样,唤我阿娘成不?”她轻抚着他缠满绷带的头脸,失笑。
眼前是她似嗔似喜的花颜,鼻底有她隐隐约约的发香,昭明的心,如春日花信初初绽放般颤动,脑中升起一个念头:若能就此,与她长相厮守。
但是老天,从来不如人的心愿。
——————
注:华夏祖先总结四季特征,赋予月份不同的别称,诗词书画里更是丰富多彩,比如九月(农历)的别称就有季秋,即秋天最后一月,无射,来自《史记》载:九月也,律中无射。菊月,因万木萧瑟,唯有菊花怒放等等,还有其他名称,不一一列出。感觉特别雅致,有文化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