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昨天还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放了狠话。
说要让她饿着肚子好好待在那个基本没有保暖措施的破屋子里。
只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就改变主意,让人去请大夫给她看病。是不是太打脸了?
禅院直哉闭上了嘴,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越过女佣长走了。
回到他自己的卧室。
他先是自我安抚地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又趴在床上看了会越来越觉得无聊的少年漫,之后打开电视看时下最火的动漫,但没过十分钟就兴致缺缺将电视机关掉了。
他忍不住又咬起手指来。
那个房子又破又小,没有空调暖炉,还需要点蜡烛才能照明。那张床也是,硬邦邦的,他睡上去一晚就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被子也好薄,甚至还有一股发霉的气味。
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把手指闷闷地从嘴里抽出来,锤一锤额头,想要摆脱脑袋里莫名其妙的东西。
然后就不经意的看向了镜子方向。
镜子旁边的地上还有枕头,是他昨晚砸过去的。
镜子里,他没什么精神的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有一段时间没染发了,他的发顶长出来一点黑色,左耳的耳洞,在奈穗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增加了好几个。往下,就是脖子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
光是看一眼,他就感到锥心的疼,仿佛又回到被刀子捅中脖子的那个晚上。
这全拜那个贱人所赐!
他慢慢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弓箭就去院子练习射箭,好以此转移注意力。练习了一个早上,他吃了顿还算合胃口的午膳,又悠哉悠哉地去京都校上了几节课。
等再回来本家。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他一回来,佣人就将晚膳摆好了,琳琅满目,是如果他不大发慈悲,奈穗子那个女人一辈子都吃不上的美味珍肴。
他心情舒畅地夹起一筷子做工精细的素馅饺子。
口感还不错。
一桌子的菜,他吃了十几口后就没了兴趣。之后悠然自适地洗了个热水澡,开始重复早上的事,趴在床上看少年漫。
这是最新期。
下午去学校的时候,那两个窝囊废似的同级生上贡给他的。
最新期还算不错。
起码比早上看的那本要好多了,没有那么多在女人身上纠缠的剧情,大部分都集中在打斗画面上。
可看着看着,他翻书的速度越来越慢,原本应该是很感兴趣的,但他就是兴致缺缺。最终,他厌烦地抓一把头发,从床上起来,拉开卧室拉门。
随口叫住一个女佣,问她:“女佣长呢?”
那女佣连忙跪地:“女佣长在前院。”
“算了,就你好了。去医生那里弄点治发烧的药,熬好之后端过来。”
“是。”她压根没胆子过问直哉少爷是不是生病了。
禅院直哉在卧室等了一会,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那个女佣就将药送来了。是装在隔热碗里的。
满满一碗,光闻气味就忍不住皱眉。
“再去弄碗粥。”他说。
女佣有点诧异,几乎要将“直哉少爷没吃饱吗?”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但幸好憋回去了,唯唯诺诺:“是。”
等外面没什么人走动的动静后,禅院直哉状若散步吹风的离开卧室,等远离佣人最多的地方后,就跟作奸犯科的鼠窃狗盗般偷摸摸去了那个破屋子。
屋内。
她还跟早上他离开时那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因为发烧滚烫得很,脸也通红。
他面露嫌弃地将枕头塞她后背,方便她靠着睡在那。
之后喂她喝粥。
她现在还昏睡着,喂她喝粥困难得很,好几次粥都从她嘴角流出来了,他不得不时刻准备纸巾,帮忙擦掉。
其后又耐心十足的喂她喝药。
喂她喝药跟喂她吃粥一样困难,他好几次都恨不得把她嘴巴掰开,把药直接往她喉咙里灌。
好不容易喂完药,看着她盖着的那张又薄又有霉味的被子,他又臭着脸沉默了一会,还是回去卧室,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她盖了。
做完这一切。
禅院直哉坐在床边,轻轻掐住她的脸颊晃一晃,尽管清楚她现在昏睡着根本听不见,但还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讥嘲道:“像你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也不是多漂亮的废物女人,这个世上能这么有耐心对待你的,除了我应该也没别人了吧?”
她眉头轻拧着。
似乎因为被掐住脸颊感到不舒服,发出很微弱的嘤咛。
但声音太小了,禅院直哉没怎么听清,等凑近一点,就听见她在用很虚弱的声音喊:“悟、悟少爷……”
禅院直哉暴跳如雷,捏她脸颊的手力道倏忽收紧,像要吃人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脑子如果没用干脆直接撬开把脑浆煮熟了去喂狗,给我睁开眼好好看清楚现在在照顾你的人,到底是那个奸夫还是我?”
但她依旧昏睡着,嘴里还在喃喃些什么,声音太弱了,即使趴在她嘴边听也听不清。
“啧。”
禅院直哉松开了手,转而帮她掖了掖被子,“等你病好了再跟你算账。”
已经很晚了。
他的生物钟就是九点左右睡觉,看看手机,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回卧室睡觉的话,他的被子都在这里呢。
禅院直哉打着哈欠,干脆趴在床边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
他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有昨天烧的那么厉害了。
他打了个哈欠,刚清醒那么一点,就与床上躺着的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睁着眼睛与他对视着,许是还在发烧的缘故,她的眼睛看起来迷雾蒙蒙,还红彤彤的,有点像昨晚吃的一道红眼兔子造型的点心。
他故作镇定,佯装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爽地先发制人:“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按照以往的相处看来。
一旦他说出这种话,她这种胆小如鼠的废物女人就会立马怯生生地垂下视线,然后道歉。
但这次并没有。
她不仅依旧盯着他看,还朝他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禅院直哉心脏漏了一拍,呼吸都稍稍放轻了。可等回忆过来她脸上这个笑,跟之前五条悟分享在推特上的那张照片里她的笑像极了后。他又恶狠狠地瞪她,“丑死了,不准笑。”
但她依旧盯着他傻笑。
他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语气也故意压低,“你想让我重复第二遍吗?”
她:傻笑。
难道发烧太久傻掉了?
禅院直哉伸手,又摸摸她额头。她乖乖的,任由他摸,之后还抓住他的手,抱在怀里。但很快,她就重重咳起来,就像打开了闸门,一旦开始咳就怎么都止不住。她捂着嘴,咳得腰背都弓起来了。
不再傻笑了,也没再抱着他的手了。
“……麻烦死了。”禅院直哉不耐烦地抛下这么句,整理一下睡乱的衣服,离开房间,等再回来,手里多了一碗药和一碟粥。
因为她现在醒着,他故意没再像昨晚那样动作轻柔有耐心地喂她喝粥吃药,嘴里也一直鄙夷地念叨一些贬低她的话,例如她的脑子简直就是面团做的,脸蛋身材样样没有,一丁点勾引男人的资本都没有,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女人的价值,但她全程就跟没听见似的,每喝一口粥,就朝他弯弯眼睛。
“……”禅院直哉忽然觉得很没趣,“啧”了一声不再说了。
她反倒开口了,再次见面以来,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嗓子哑哑的,就跟公鸭似的难听死了,“这个粥,是您亲手做的吗?”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哈?”禅院直哉露出无语又鄙夷的表情,“你在做什么异想天开的梦。这个粥原本打算拿去喂狗的,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我担心以后没办法继续折磨你,才不可能这么大发慈悲的端来给你喝。”
“哦……”她有些失落,不再傻兮兮的笑了,而且连粥都不大喝得下去了。
看着还剩下四分之三的粥,他语气不耐烦,“你到底喝不喝了。”
她慢吞吞的嘴巴跟黏上了似的张不开,喂都喂不进去。
“是,是我做的行了吧。”禅院直哉咬牙瞪着她,眼睁睁看着她在听完话后立马重新露出来的傻兮兮的笑,他语气里带着极端的烦躁,“真是看到你就一肚子火,等你病好了一定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还要让你亲眼看着。”
她跟没听见似的,一直冲他笑。等药喝完,可能是药物作用,她比之前看起来更没什么精神。
现在还很早。
早上八点多一点。
他站起来想走,去京都校上课。但袖口却被轻轻扯住了。
他停顿住。
见此,她干脆得寸进尺,直接朝他抱了过来,脑袋拱进他的怀里,声音病恹恹的,却听得出来有撒娇的意思,“好难受,你能不能不要走。”
他愣了一下,腰杆僵硬住。
她从来没对他撒娇过,即使是之前相处,她也都是小心翼翼。
“……”他努力平稳住呼吸和心跳,清清嗓子,阴阳怪气,“你这不是很会讨好人吗?所以是清楚六眼没办法来救你,所以想讨好我以便拖延时间是吗?你的这些小伎俩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身体却十分诚实地躺到床上,搂着她睡。
她双手搂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挤进了他的怀里,娇娇小小的一个,很轻松就能全部抱住,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拱在他怀里,想更用力地抱住,又担心太用力弄伤她。所以他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头发上。
离开他的那段日子,她一定过得很辛苦,六眼那个混蛋目中无人惯了,对待她一定就像对待路边的流浪猫狗似的,想起来就逗一逗,忘记了就不管。毕竟这个世上能这么贴心照顾她的,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吧?
瞧瞧,不管是六眼推特上的那张照片,还是昨天第一次见面。没有他帮忙之后,她的头发都扎得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好看。
她真该洗洗眼睛了。
挑的每一个男人,都这么没品。
他冷哼着摸向她的脸,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那片原本就因为生病泛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莫名的,他就又想起来喂她喝粥时她傻兮兮的笑来。
从胸口处传来的酥麻似电流一般淌过全身,禅院直哉不禁放轻呼吸,摸她脸颊的手也变得温柔起来。最终他不太爽地“切”了一声,但神情却十分缓和,甚至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愉悦。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没一会,忍不住又啄了一下,这次他与她唇瓣相贴的时间保持了很久,舌尖也控制不住地探出来,将她因生病而干干的唇瓣舔得湿漉漉的,之后往她唇缝里钻,轻轻触碰到了她的舌尖,他有些把控不住,喘着气将舌头都钻了进去,同时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和后背,把她用力往自己怀里按。
在没有灯的安静房间里,“咕叽咕叽”的口水被搅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不多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身体也出现了熟悉的变化,于是强行让自己离开她的唇。
毕竟他可不是那种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还要做那种事的没品男人。
可能是她睡得太香了,又或者是抱起来软软的很舒服,让他回忆起以前搂着她睡觉的那些日夜,渐渐地,原本不困的他也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等再次醒来,只感觉屋子都昏暗无比。
天黑了。
他摸摸身侧,冰凉一片,也没摸到人。这才头疼似的揉揉太阳穴坐起来,然后就看到那个女人正如临大敌地蜷缩在墙角,鞋子都没穿,小腿都冻得有些发紫了,正满是恐慌地小心翼翼观察他。
禅院直哉微微拧眉:“你躲那里干什么,不冷吗?过来。”
她没动弹,反而蜷缩得更紧了。
如果不是有脚铐,而脚铐的最远距离是无法勾到门的,否则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会趁他睡觉的功夫偷跑了。
他压低嗓音,威胁:“我说过来,你没听见吗?”
她依旧假装没听见,双手抱膝,将脑袋埋进腿间。
禅院直哉从床上下去,大跨几步到她跟前,将她从地上扯起来,瞪着她:“你是聋了吗?”
她的眼泪直接吓出来了。
“……”禅院直哉缓和一点脸色,抬手去摸她额头,烧退了不少,但应该还需要喝一次药的吧?
他将她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
离开之后再次回来,手上一如既往多了一碗药和一碟粥,他将药放在矮凳上,先喂她喝粥,但这次她紧闭牙关怎么都不张嘴。
最后居然还把粥给打翻了。
“你这个贱人,在干什么?!”看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碗,他声音带着怒气,伸手就要去抓她。
她却一副看到恶鬼似的表情,吓得哇哇乱叫往床里面躲,“别、别碰我。”
“别、碰、你?”禅院直哉的耐心一点点消磨光,愤怒让他不自觉眯起了眼,“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想明白了。
一切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她之前看到他一直在笑,不仅乖乖喝粥吃药,还问他是不是亲手做的这种白痴问题,现在又一副见到鬼似的表情抗拒他,说起来完全是因为她之前病胡涂了把他认成了五条悟了吧?!还有那个撒娇,她也是误以为他是五条悟吧?!
要知道她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喊什么鬼子的‘悟少爷’。
现在病好了脑子也恢复正常了看清楚照顾她的人是谁了,又摆出一副贞洁烈妇要为五条悟守贞操的样子,这个贱人……贱人!
他一把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张开嘴,拿起矮凳上的药就强行往她嘴里灌。
她拼命挣扎,但病刚好一点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完全反抗不了。但就算她没生病,对于他来说,她挣扎的力度也跟蚂蚁差不多,她整个人也是,就是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的蚂蚁,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和底气敢对他说出‘别碰我’这种混账话。
褐色的药汁顺着她的嘴角咕噜噜往外冒,把她的衣服和身下的床单都弄脏了。她捂住喉咙趴在床上剧烈咳嗽,肺几乎都要咳出来了。
“你怎么不继续笑了,把我当成五条悟那个奸夫的时候,你不是笑得很开心吗?跟他在一起,你就这么爽?”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眼睛朦胧的看着他,听见他的话后,居然还敢大着胆子说:“是……”
“你还敢回答?!”原本只是嘲讽她,没想到她居然有胆子说“是”,禅院直哉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重重按倒在床上,神情又疯又狠,“跟他在一起很爽?你这个荡。妇!整天都只知道勾引野男人的贱女人,我到底对你哪点不好,贱人,贱人!”
她被掐得嘴巴大张喘气,但还是断断续续地继续跟他唱反调:“悟少爷他、他一直都有尊重我。而且之前那碗粥,根本…根本就不是直哉少爷你亲手做的,你撒谎……”
“我撒谎?”他气笑了,“那你骗我的地方又少了?”
他用的力气越来越重,她的眼泪越掉越多。他却没有一点怜惜的想法,“哈,弄得我差点都忘了,是该好好检查一下你被五条悟那个奸夫到底玩坏到什么程度了!”
他松开她的脖子。
不等她多呼吸新鲜空气,就开始重重咬上她的唇。但不等他再做些什么,他的脸就被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在脸上,其实根本没什么感觉。
因为她生病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但对禅院直哉这种打一出生就身份高贵、瞧不起女人惯了的盛气凌人小少爷来说,是十足十的侮辱。他捂着一点红印子都没留下的左脸颊,金色的瞳仁阴毒的竖起来,在黑暗里就像一条暂时蛰伏随时准备咬人一口的毒蛇。
“上一次打我巴掌,是为了佐藤那个混账玩意。”
“这次打我,又是为了六眼。”
“奈穗子啊奈穗子,你该让我怎么说你好。”他脸色阴暗得吓人,却偏生非要挤出一抹灿烂的微笑,“我原本还以为你脑子放聪明了点,明白要扮可怜拖延时间等五条悟回国,现在看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依旧一点长进没有,蠢的可以。五条悟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我倒要看看你饿着肚子能不能活一个月。”
禅院直哉冷着脸走在廊间,步子迈得很大,走得也很快。佣人们远远地看到他,全都立马伏地行礼。他看到不顺眼的就踹一脚,直将人踹得从廊间滚到地上去才罢休。
他把自己重重锁在房间里,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开灯,坐在角落里盯着房间随意的某个地方,阴暗咬手指。
贱人…贱人!
就不能太给她好脸色!
就应该像之前那样把她饿上七八天,她自然就会变得老实听话,受宠若惊地吃完他赏的食物之后,还会乖得跟狗似的来舔他的手指。真是太宠着她一点了,以至于让她无法无天到看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居然敢摔碗,敢打他巴掌,那以后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啊说起来,她还敢拿刀子捅他脖子,拿石头砸他眼睛,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他咬手指的力道越来越重,满嘴都是鲜血的腥味他都没注意。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几天,强迫自己不准去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但这几天,他可不会不吃不喝,相反,他这段时间的胃口相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终于等到第七天,他草草装了几个自己按照网上教程学会的点心,就急不可耐的打开房间门,阴沉着一张脸,都没顾上要避着旁人一点,就径直往那个破屋子走。
等快到了,他才强迫自己的步伐放缓下来,刻意装作一副屈尊降贵、只是忽然想起来才来看看她死了没有的样子,打开破屋子的门锁,跨步进去。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副已经了无生气的模样。
禅院直哉心脏猛跳了一下,快步过去,就去探她鼻息。
还活着……
但她脸色苍白得很,就连唇瓣都没有血色了。明明刚把她抓回来的时候,她的唇红艳艳的。
他捏住她的脸晃几下,强行将她从昏睡状态弄醒,将袖子里的点心拿出来,喂她嘴边,语气生硬:“吃。”
吃完之后舔舔他的手指,跟他说她知道错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大发慈悲的不继续跟她计较。
但她明明已经饿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倔强着不张嘴。甚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偏开头了。
为什么?
到底还想让他怎么样?
明明跟六眼在一起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明明把他错认成六眼的时候,对他笑得那么开心!明明……明明他都那么原谅她了,她跟佐藤逃跑,之后还打他一巴掌,他都没跟她计较,后来捅他脖子,逃跑去跟六眼厮混,前几天又打他一巴掌,他也只是嘴上说要喊打喊杀,她生病了还亲自喂她吃饭和喝药,她到底还想怎么样!他都已经这么对她了!她怎么就只能看见那些混蛋对她的一点点好,看不见他的呢?
狼心狗肺的贱女人……
他隐隐感觉到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拿点心的手也一点点捏紧成拳,点心都被揉烂了。
“你不吃也得吃!想把自己饿死吗,就这么死也太便宜你了吧?”他哼笑着拿起另一块点心,强行喂她嘴里,她不咀嚼,他就扣住她的下巴强行她咀嚼,然后灌水,让她将食物咽下去。
接下来几天,他都这么喂她吃饭。每次这么喂食,她都表现得很痛苦,拼命挣扎。但可能是每次挣扎都无果,而且很消耗力气,所以慢慢的,她不再挣扎了。又过几天,甚至会主动张口吃饭。
但她神情始终恹恹。
看起来比没吃饭的时候更没精神了,基本上要晃她好久,她才能费劲地睁开眼吃他喂过去的食物,吃完之后,又很快就继续陷入昏睡。
为什么?
不是已经吃了饭了吗?怎么还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他开始每天在喂完饭之后,去摸她脉搏,听她心跳。甚至晚上有时候睡觉会突然醒来,做贼似的跑去看她死没死。
他开始往这个破屋子搬暖炉,还给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床。
但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到底为什么?
明明每天都有吃饭,他也没打她骂她。
他无措地咬住手指,实在担心她像小时候母亲送他的金鱼,一不留神就死了,这种感觉,就像心脏被什么紧紧地攥住,顷刻之间,就收缩成一团,让他堵得慌。于是去旁敲侧击着问家庭医生。
当然,他是以自己养了一只兔子为例讲解奈穗子的情况的。
“直哉少爷,我不是兽医……”家庭医生有些为难,但见他脸色不爽,最终还是为难地开口,“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吧?如果说这只兔子是野生的,忽然被关在笼子里不准出去,就会郁郁寡欢,久而久之就会对身体也产生诸多不良影响,因此死掉都是有可能的。直哉少爷您可以适当的带它去外面散散步,说不准就心情好点了。”
“你是在搞笑吗?”禅院直哉冷笑着。
把她放出去散步,然后继续勾引野男人红杏出墙吗?
他吃到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就算死了都好,他也不会再允许她出去哪怕一步。
可看着她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即使清醒着也格外空洞和无神的眼睛,整个人就像一片从树枝上飘落的泛黄落叶,轻飘飘的,充满了疲倦和虚弱。
他还是将她脚上的脚铐打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凌晨一点多,他担心她死,所以跑过来听她心跳。看着她艰难睁开眼,朝他看来的不明所以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透漏着不爽,“要不要出去散步。”
她只是眼神平淡的看着他。
明明他都这么大发慈悲了,她却没表现出一点受宠若惊。
“不去也得去。”他语气不佳,把她从床上扯起来,给她换上超级厚的和服,还裹了围巾,然后扯着她往外走。
今天又下雪了。
甚至不需要庭灯,地上的积雪就能让夜幕充满微弱的光。
这个点,佣人们早就睡觉了,在禅院家这种九点基本就没什么人的地方,现在还出来闲逛的,估计也就他们了。
他想早点遛完一圈就回去,但她走路慢悠悠的,还时不时晃一下一副要摔倒的样子,他又不得不也跟着放缓脚步。
他嘴角下撇着,很不耐。
但走着走着,看她脚步虽然虚弱,但比刚开始下地那会儿要稳不少,他心底的烦闷焦躁又减少了点,然后刻意带她多走一会。
养活物,原来真的是都需要遛弯散步的吗?
所以隔天晚上,趁禅院家的人都差不多入睡后,他又带她去散步了。如此坚持了几天,她走路相比较第一天出来散步,更稳了。甚至不需要他拉,都能稳住身形不跌倒。
路上的积雪早就被扫干净了,只剩下树枝和灌木丛上还有点薄薄的积雪。
她不知什么时候蹲在花丛旁,伸手将花枝上的积雪全部弄到手心里,然后揉搓成一团。
他还没弄明白呢,一个雪球就朝他脸上砸来了。
“哈哈哈……”她笑得很开心,脸上那股病重虚弱的感觉都减少了。
“……”禅院直哉狼狈不堪地将脸上的雪用力抹掉,咬牙切齿地狠狠瞪着她:“你在干什么蠢事,贱人!”
原本还笑着的她,忽然就沉默了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睫颤啊颤的垂下,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那股心里堵堵的感觉又出现了。
就好像他做错了事一样,可明明是她往他脸上砸雪球,明明是她的错,他只是骂她两句而已,都没跟她计较!
但是……
“……”他也揉了个小雪球,臭着脸不情不愿地朝她肩膀砸去,力度很轻,雪球还没砸到她,就已经散开了,以至于落在她身上的,只是一点细雪罢了。
她神情微愣着看向他。
半晌后,再次笑起来,蹲下去又揉了一个小雪球,朝他砸来。
她脸上的笑很开心,很温柔。
而且她现在肯定是清醒着的,没有把他错认成五条悟,但她还是朝他笑了。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朝他笑。
与此同时,还有她轻轻的,像是一片落叶飘落在雪地里的嗓音:“直哉少爷,这些天我吃的东西,都是您亲手做的吧?”
“很好吃。”
她终于开口跟他正常交流了,但只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道谢而已,只是她认清现实,在服软祈求他能对她更好一点而已,可他的心跳还是停了一拍,然后猛烈跳动。他浑身都麻麻的,大脑也停留在刚才那股心跳漏了一拍的窒息感里,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
他们相安无事的相处着,再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情况出现了。她甚至会乖乖吃饭,偶尔也会主动跟他说两句话,每次开口,她的声音都弱弱的,以至于他不得不放轻呼吸仔细去听,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依旧会带她去散步。
她的身体逐渐好转,越来越有生机。甚至还会轻声向他提要求,问能不能养花。
晚上散步回来,太晚了,她偶尔还会留他在这里一起睡。她第一次开口留他时,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轻轻的惊喜和雀跃划过心头,那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但他却觉得比之前搂着她做各种事时心跳得还要快。
但也有起争执的时候,那天她在迭千纸鹤,他只是随口问一句谁教她的而已。
她就不假思索地说:“悟少爷。”
他没忍住立马就掐了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骂她:“贱人,去死!”
他当时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骂起,只知道提起五条悟这个奸夫他就来气,尤其这个奸夫的名字还从她的嘴里冒出来,就更来火了,他当时真的恨不得掐死她得了。
但看着她被掐住脖子后呼吸不畅咳嗽的样子,以及这段时间她看向他时,明明眼睛里都已经开始有一点亮光了,还偶尔会冲他笑一下,但现在又重新变得很恐惧的看着他……
他最终一点点松开了手。
因为不想看她的那种恐惧的眼神,所以将脑袋埋她颈窝里,用力拱了两下,语气闷闷的,很不爽:“以后不准再提六眼。”
他顿一顿,之后又补一句:“佐藤也不准提。”
清晨。
厨房里忙作一团。
因为女佣长不在,几名女用肆无忌惮的聊天。
“直哉少爷最近是不是哪里怪怪的?”其中一名女佣四处打量了下,然后低声说。
立马就有女佣附和了:“你也觉得?”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直哉少爷最近是不是胃口比以前好了点?而且还总要那种半成品的食材。他吃这个?”另一名女佣小心翼翼的说,“我有听说过异食癖之类的传闻,直哉少爷该不会……”
“说什么呢。”
一道突如其来的严肃声音,使得这三名女佣全都如惊弓之鸟,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直哉少爷的事也是你们能随意讨论的?我看你们真是不要命了!”女佣长冷声,“全都去雪地里罚跪到明早。”
“是……”
那三名女佣去领罚后,女佣长身边的另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佣摇一摇头,“最近很多人都很不安分,要去提点几句吗?”
女佣长清楚她说的是哪些人。
视线透过厨房的窗户往外看去,就看到庭院里几名年轻女佣正假借扫地,实际聚在一起聊天。她们的妆容都化得很艳丽。这些女佣的年龄普遍不大,是之前奈穗子逃跑后,家主老爷安排到直哉少爷院子里来的,目的是为了让直哉少爷安分点。
但直哉少爷从没管过她们。
现在奈穗子回来了,就更不会有心思去理会她们了。但她们却不这么想,眼皮子浅薄得只能看到直哉少爷近段时间对奈穗子明面上的忽视,早就按捺不下去心思了。
“不用管。”
禅院直哉在卧室里根据视频教程,捣鼓出来新口味的粥后,用袖子做遮挡离开卧室。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粥上,每走一步都很小心,避免弄撒,以至于没怎么关注外界,直到有一个人娇声连连撞进他怀里,他才反应过来。
注意到粥撒了一点,都弄到他袖子上了,他微眯起眼,从牙关里挤字:“你没长眼睛吗。”
女佣愣怔片刻,随即便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求饶。
禅院直哉抬脚想踹她,但刚抬起来一点,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碗里的热粥又开始晃动了,他不得不收回脚,不耐烦:“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是…是!”
女佣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他继续端着粥走,来到那间屋子时,奈穗子正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盆栽看,时不时就浇一点水,亦或者用指尖碰碰绿叶。
注意到他来了。
她转头朝他看来,但盯着他看了两秒之后,就莫名其妙垂下了视线。虽然从表面来看,她脸上的表情根本没什么变化,但可能是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事,他现在对她情绪变化还算敏锐。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只当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要喂她喝粥。
但她却眉头微拧着,偏开了头。
这个动作让禅院直哉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对这个动作有点心理阴影,前段时间她怎么都不肯吃饭几乎要饿死的时候,她就这副拒绝的姿态。
“为什么?”明明这几天没闹过一点矛盾,唯一算是矛盾的就是那天关于千纸鹤和五条悟的事情,但他不是都大发慈悲没跟她计较了吗?虽然之后他有点担心她会重新情绪不佳,但隔天的时候她看起来挺正常的,依旧有乖乖吃饭。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那除了这件事他们就没再起过争执,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
“别靠近我。”她如此淡淡说了句,就从凳子上起来了,坐在了床上,后背靠着身后的靠枕,在低头发呆。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她抬头,朝他看来。
视线是落在他肩膀处的。
他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就看到肩膀处的衣服上,有唇印,他不由得想起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个女佣。
他呼吸的频率都下降了。
但这种异样的好像心脏被揪成一团的感觉,很快就被烦躁代替了,他抬起头:“哈?就因为这个要跟我闹脾气吗?且不说这是那个人自己撞过来的,就算我是主动的又怎么了,别忘了你只是区区一个女人,顶了天当上我的侧室你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以后我还会有数不清的女人,你每个都要跟我闹脾气吗?”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
“……”他烦躁到不行,把沾上口红印记的白色外衣脱掉了,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这样总行了吧?”
她依旧没说话。
禅院直哉端着粥走到床边,要喂她。
她却再次偏头躲开。
“你什么意思!”禅院直哉带了怒气似的说,伸手,想抓她。
但他的手还没伸过去,她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干呕,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眼睛也红彤彤的。
他的手顿在半空。
为什么?
只是一个唇印而已。
难道是有难闻的气味吗?所以才会干呕。
他皱着眉低头,去闻了下肩膀,一点气味都没有。只是一个唇印而已,怎么可能有气味,并且他还已经把外衣脱掉了。
他想继续靠近她,她却直接捂住鼻子往床里面缩去,远离他。
为什么?
他又把里面那件衣服也脱掉了,皱眉:“这样总行了吧。”
但她还是拒绝。
他逐渐冷起脸,“你别得寸进尺。”
伸手,一把抓住她,将她从床里面扯出来。但她却又再次干呕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直到他松开手,站得离她远一点,才止住这种行为。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但他不喜欢这种僵持着感觉,可能是这段时间他感觉不到奈穗子身上那股‘只要给食物就什么都愿意’的气息了,所以有点不安,他迫切地想找到新的能控制她威胁她的事,在此之前他不想跟她起争执,所以他愿意稍微顺着她一点,只要她不是太过分。
他去浴间,将肩膀的位置洗了洗。
可她还是不满意。
他彻底愤怒起来,掐住她的脖子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却依旧在捂着嘴干呕。
他咬咬牙,忿忿地放开她,不爽地再次去浴间洗肩膀,这次洗得很久,那一片的皮肤都搓红了,“这样总行了吧?”
但她依旧是那副冷淡看着他的表情。
到底为什么?
他又没做错什么,这明明是那个女人自己撞过来的!而且根本就不可能有气味,就算是有也早就没有了。
这个贱人,就是在故意找茬!
他怒极反笑,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干脆利落地将粥倒掉了,转身就走。
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真以为他稍微宠着一点,就能在他这里作威作福了,不自量力的贱人!
他绷着脸,越走越气。
最后回到卧室,重重摔上拉门。即使没有奈穗子那个臭女人,他也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他确保所有窗户都关上,窗帘也都拉好后,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严严实实的,就连头发丝都不暴露出去一丁点。
开始干巴巴的做那种事。
但没一会,他就烦躁的试图把一只手塞进自己嘴里,之后又过了会,他一把掀开被子,厌烦地去让女佣长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来。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比奈穗子身材好长得漂亮的贤良淑德的女人,更是比比皆是,真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胆子和底气敢跟他叫板。
以为他会离不开她吗?
真是个贱女人!
很快,女佣长就安排了四个女佣过来,看着她们艳俗的装扮和大着胆子偷偷烫染的头发,他就感到一阵心烦,但最后还是强迫让自己静下心来:“张开嘴。”
她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全都张开了嘴。
他朝她们走近一点,立马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廉价香水味。但他强逼着自己不准后退,他一定要打破只有奈穗子一个女人这件事,哈,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才让那个贱人有底气跟他闹,真是个蠢货。女人这辈子只能依附一个男人,但男人却可以同时拥有许多个女人,她自小长在禅院家,这么多年了居然看不透这件事吗?
他伸出手指,试图塞进其中一个女人的嘴里。
但还没靠近,只是感受到那个女人口腔里往外冒的热气,他就有股浑身蚂蚁在爬的不适,他不想把手指塞进去,所以下达命令:“自己伸舌头。”
女佣们一一照做。
但看着她们伸出来的那根连着恶心唾液的舌头,他忽然就感觉到一阵恶心从胃部翻涌着往上。
“呕——”
他捂住嘴,干呕起来。
见他干呕,那些女人立马惊慌失措地围过来,想看他怎么了,但那些刺鼻的香水味,刺激的他更加控制不住呕吐的欲望,他抬脚将她们一个个全都踹开,捂住嘴跑去浴间大吐特吐起来。
几乎要将胃都给吐出来。
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等呕吐的欲望降低一点后,他蜷缩在浴间的墙角,无措地啃咬着自己的手指。
他双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从之前那两个同级生送他的盘片里翻找出来几张爱情片,关掉房间的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开始看小电影,还是特意找的那些有手指剧情的。
但没一会——
“呕——”
他忍不住恶心捂住嘴跑去浴间,呕吐起来。等吐得差不多后,他狼狈地趴在池台上,镜子里倒映出他,因为吐了太多次,他脸色都白了,眼角还有生理性的眼泪挂在那里。
他愤恨地一把擦掉眼泪,出去就将那些小电影的盘片全都砸碎,从窗户丢出去。
觉得可能是自己今天不想做那种事的缘故,所以决定睡觉。
但趴在床上,不多时,他就莫名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廉价香水味,可能是之前她们进来时留下来的。与此同时,他控制不住的又回忆起那些女人肮脏恶心的舌头,和电影盘片里那些污秽淫。乱的场面,那些肮脏做作的荡。妇居然叫那么大声,真是……
“呕——”
他又开始忍不住呕吐欲望了。
他捂住嘴,逃似的离开卧室,躲去书房。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能闻见那股香水味。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是沾到了衣服上?
他开始换衣服。
但不管换多少件衣服,都能闻见那股难闻的气味,难道已经沾到了他身上?恍惚间,他想起来早上撞到他怀里的那个女人来,那个女人身上好像也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他低头,闻了闻肩膀处,结果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开始大吐特吐。
等完全吐不出来东西后,他就开始干呕。
他反复搓洗,但不管怎么洗都依旧有味道,直到那块皮都搓烂了,有殷红的血从翻滚的皮肉里流出来,那股味道才终于被血腥味掩盖住,闻不到。
此刻,他已经疼得脸色苍白,满眼是泪。他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蠢事,也想不明白根本不是他的错,是那个女人自己要撞上来的,奈穗子那个贱人凭什么要怪他。明明他都没怎么计较她被野男人骗走两次的事。
第56章逃离御三家
禅院直哉一边强忍疼痛,艰难地给自己肩膀上药,一边在心底怒骂奈穗子。药还没上完,书房门就被外面的人敲得跟禅院家要亡了似的,他愤愤地一把将药瓶砸碎,也不管上到一半还往外冒血的伤口了,胡乱扯好衣服,就怒气汹汹地打开书房门,一脚踹过去。
“你想死吗!”
那名佣人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又赶忙重新跪好,说话都打着颤:“直哉少爷,五条、五条家的那个六眼来了!”
禅院直哉要踹去的第二脚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五条悟回来了?
他想起来上次去五条家要人,结果被五条悟狠狠揍到毫无还手之力的事。他顿感已经消肿好久的脸又开始隐隐作痛。
“拖住他!”
禅院直哉撂下这么一句,就一路急走,将那间独立屋子的门锁打开,就看到那个女人居然还十分有闲心地在浇花,之前吵架吵的那么凶,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还在浇花?浇花?!贱人……贱人贱人!
他扯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他要赶快把她藏到禅院家之外的地方去,让六眼那个混蛋奸夫找不到她。
这次,被他触碰,她没再呕吐。
并且也乖乖地跟着他走。
但他却更生气了,心底那股气不匀的感觉折磨得他脑子都要炸了,他紧绷着下巴,抿着嘴,拉着她的胳膊,越走越快。
她逐渐跟不上了,被他扯得跌跌撞撞,最后摔倒在地上。
他动作粗暴地把她拉起来。
没走几步,她又跌倒了。
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这个贱人!
“五条悟回来了,你开心的要死了吧!你又要跟他走了是不是?!你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想跟他走,现在他来找你了,你巴不得多摔几次,好让他赶快追上来把你接走是不是!”他像受了什么刺激,气急败坏地掐住她的脖子,因为之前肩膀的皮肉被他搓烂了而红的眼睛,在此刻更红了,他又凶又狠地瞪着她,就像一条疯狗,“你想得美!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禅院家!”
却不想她只是缓慢眨了下眼睛,然后指向他肩膀受伤的地方,嗓音软软的:“这里……没有难闻的气味了。”
“……”他下意识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那块的皮肉因为翻得太狠,血一直没止住,现在已经把他肩膀处白色的衣服染成的血红色。
她弯弯眼睛,问:“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就出来散步了吗?下次如果还是白天出来,我可以带那盆花一起散步吗?那个房子窗户一直锁着,它经常晒不到太阳。”
他掐她脖子原本就不是多用力的手,一点点松开了。
因为我的速度太慢了,还经常摔倒。
所以最后是直哉少爷抱着我走的,将我从后门带出禅院家结界后,他将我塞进车后座,随后他自己也跟着钻进来。
刚把车门拉上,司机就把车开出去了。
期间,他一直回头张望,同时狠狠踹几脚司机的车座,催促:“再开快点!”
我没问他我们要去哪。
一直垂头,盯着自己捏在一起的手看。
直到车猛地急停,直哉少爷一把将我搂进他怀里,避免我的脑袋朝前撞去,但他的脑袋却重重撞上了玻璃。他咬牙切齿地捂住额头受伤的地方,眼神阴毒地看向车前方十来米的位置,一个穿着高专教师制服、眼睛蒙着白色绷带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右手摆出的术式手势是【术式顺转·苍】。
直哉少爷将车门踹开,拉住我的手下车,然后将我扯到他身后去,挡住,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让我暴露出去。
我听见他从牙关里挤字:
“悟君,这里不是你们五条家的地盘吧?你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点。”
“哟,直哉,好久不见。”悟少爷甩甩刚才发动术式的那只手,双手插兜笑嘻嘻地走过来,“我问过你老爹了啊,你不知道吗?你老爹跟我说,你擅自安排人去川崎县的事他并不知情,已经把你交给我处理了,说是只要不打死就好。”
他在直哉少爷身前站住。
歪歪头,用好奇的口吻说,“欸,你的脸已经消肿了啊。我还以为需要好几个月呢,没想到你皮还挺厚的。”
直哉少爷气急败坏地抡起拳头,却只打在悟少爷的无下限上,随即,直哉少爷就反被悟少爷一拳揍倒了。
他的脸立马就青紫肿起,牙齿也掉了一颗,满口鲜血。
他疼得眼泪都蓄在了眼眶里。
悟少爷甩甩手,没再管他,而是看向我。隔着绷带,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但他嘴角是抿成一条直线的,没像以往那样总带着轻浮的笑。
我清楚。
他一定知道我是故意被抓住的。
毕竟悟少爷那么聪明,他什么都想得到。
但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当我依旧是在跟他闹别扭。甚至还是选择这么愚蠢的方式跟他闹别扭。
他拉住我的手,要带我走。
直哉少爷立马扑过来,抓住我的左手,死死不放,同时紧盯住悟少爷抓我右手的手,眼底毒狠的情绪让人光是看一眼都心惊,毫无疑问,他此刻一定是想砍掉悟少爷的那只手,甚至是连我的手都想一起砍掉。
“别逼我再揍你一拳哦,放手,快点快点~”悟少爷语气很慢的警告。
“这是我的女佣,该放手的是你才对吧?”直哉少爷怪笑,“难道说是五条家已经没有女人了吗?悟君要大费周章的来禅院家抢人。”
“我真的要揍人了哦,三~二~”
眼看要数道“一”,我轻轻开口:“悟少爷。”
他即将揍过去的拳头停顿住,偏头,被绷带蒙住的眼睛朝向我。
我不清楚他能不能看见我,但我不想跟他对视,所以我低垂下眼帘,看向悟少爷拉我的那只手,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其实,我们小时候见过面。您还记得吗?”
悟少爷微微愣怔住,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直哉少爷像是想起什么,立马狂笑起来,从他嘴里往外冒的血越来越多,将他下巴都染成了血红,但那双被金色碎发半遮住的暗金色眼睛出奇的亮,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悟少爷,满是兴奋:
“啊说起来,悟君你小时候明明有机会带她去五条家的不是吗?让我想想啊,那时候这个废物女人应该都快饿死了吧?大着胆子祈求你带她离开禅院家,只要你当时点头,她从那时候起就是你的了,是你自己拒绝带她走,还害得她被关在咒灵房又饿又怕地呆了三天。现在又跑过来当好人,悟君你还真是有意思。呀,我想起来了,之前在东京校的时候你就在觊觎她了吧?还假装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哈,怎么样,这个女人很好看吧。”
“是不是像你这种有六眼的家伙都要更目中无人和容易得眼红病一点?小时候她饿得面黄肌,穿得也丑兮兮的你看不上,后来看我把她养的这么好,你就嫉妒了。哈哈哈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这个女人都要被我玩——”
“砰。”
又是一拳。
这次悟少爷没再吊儿郎当着,冷着脸:“上次就提醒过你吧,再说那种垃圾话,我听一次揍你一拳。”
“你这个混蛋……”直哉少爷被揍得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悟少爷没理会直哉少爷的脏言脏语,站在原地沉默一会,“所以,你一直在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对吗?”他自言自语,“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没响应,只是静静地看他。
他深深呼吸了下,抓我的手紧了点,拉我走:“先回家。”
我却不动。
“悟少爷,我不需要你。”
我明显注意到他后背微顿了下后,僵硬住,片刻,他很冷静的声音传来:“回家再说。”
我的力气没他大,即使不愿意也被他拉着往前走。我越是挣扎手腕,他抓得就越紧。
“你不要强迫我。”我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也没再挣扎了。我明白悟少爷去海外出差一个月,除了很忙之外,也有为了给我点缓冲时间的目的,希望我能自己说出来为什么不开心,他本意是想跟我解决矛盾的吧,他是期待我能主动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为什么不开心的吧。即使我后来没有打电话,他回来之后,大概率也不会像他贴在我脸上的纸条上说的那样,要采取强制手段,悟少爷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不会强迫人。
我明明清楚的。
可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我才说,‘你不要强迫我’。
“既然那时候选择了无所谓,那么之后就一直这么对我吧。否则我会恨你的。你越是想帮助我,我越是控制不住地讨厌你。”
他停了下来。
我又重复一遍:“悟少爷,我不需要你。”
“在外面的世界呆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果然还是禅院家这种地方最适合我这种人。”我语气故意放得很轻松,“悟少爷您以后,”
“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家入硝子穿着白大褂,嘴里叼烟,接受着伊地知给她捏肩捶背的服务,懒散问:“他们怎么还没来。”
五条悟双手插兜靠在身后的栏杆上,闻言看起来依旧在发呆,却回复:“歌姬跟七海都去抢厕所了吧。”
家入硝子:“”
这家伙自从夏油叛逃、成为老师后,以前那种疯疯癫癫的感觉就收敛了不少。对于当初他问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以及那个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的三人世界的话题,他现在已经很少说这种话了。
但偶尔还是会冒出来一些让人无语的话。
他低头,剥棒棒糖。
草莓味。
他的手停顿片刻,继续剥,然后塞嘴里,腮帮子立马鼓鼓囊囊起来。他盯着不远的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然后注意到了家入硝子手里拎着的书包,“你什么时候出门有带包的习惯了。”
“你说这个。”家入硝子举举书包,“送给七海的礼物啊。他现在不是要上大学了吗?据说大学管得很严,每节课都要带书,所以给他买了个书包。”虽然感觉他不会用就是了。
五条悟撇撇嘴,“审美好差劲哦。”
家入硝子耸耸肩,懒得在这方面跟他争辩。
他们沉默起来。
家入硝子吸烟,五条悟吃棒棒糖,至于伊地知,但凡有五条悟在的场合,他都扮演沉默寡言的背景板,生怕引起五条悟的注意力。直到过去了好一会,五条悟率先开口:“硝子,伊地知,如果说,我的一个朋友因为过去的某一次选择而错过了现在很珍视的人,他该怎么做。”
家入硝子斜眼:“你的那个朋友是夏油吗?”
五条悟:“……”
五条悟无语:“你怎么觉得是杰。”
“因为你只有这一个狐朋狗友。”家入硝子毫不留情。
“……”五条悟无语X2,“那你就当是他。”
不等家入硝子和伊地知回答,他就又无语X3,摆摆手,用轻飘飘的腔调说:“啊我真是疯了,怎么能想到问你们~~”
家入硝子:“……”
伊地知:“……”
五条悟低头看时间,“都快下午一点了啊,七海海还没到就算了,歌姬在干嘛——也太慢吞吞了吧。今天可是庆祝七海海考上大学的大好日子诶!”
忽然。
他倏地弯下腰来,躲到家入硝子身后,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的问:“硝子,我哪里最显眼。”
因为捏肩太过舒服,家入硝子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下意识回答:“外表方面吗?头发啊。”
下一刻,她手里的书包就被人一把抢走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五条悟就已经将书包的拉链打开,然后套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彻底无语了:“喂,你在干什么蠢事。”
五条悟笑嘻嘻摊手,也不说话。
因为那天的选择,我在禅院家的日子再次好过起来。
搬回了之前那个很宽敞的房间,有一张很软、像躺在棉花上的大床,穿不完的衣服,用不完的首饰,每天三餐都有各式精细的点心。
但直哉少爷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任何地方,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觊觎我,要挖墙脚。就连女人有时候他也很警惕。
他每次外出。
即使把我锁在房间里,他都不安心,直至后来演变成除非不能,那么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我。这正合我意。
这次,他带我去商场,买衣服。
远远的,我看到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是当初团体交流赛时第一个被迫投降的一年级男生,好像是叫伊地知。
另一个女生,则是家入硝子,许久没见,她原本的齐肩短发已经长长到能扎起来了,她简单扎了个低马尾,正在吸烟。
而她身后。
有一个只露出半个肩膀、将书包套在脑袋上的怪人。
我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身侧,直哉少爷的脸经过多日冰敷,已经消肿了,他在说些什么。我捏一捏袖子里藏着的长针,因为心事重重,对于他的话不是很关注,所以基本没怎么响应。但现在即使不回应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适应了我话少的状态。
他带我去了一家很昂贵的服装商店。
我跟直哉少爷出来逛街买衣服,只有两次。一次是还在京都校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两次经历,店员们看到我们都是很惊喜,立马围上来鞍前马后。
我随意指了一套衣服后,就被店员带去了试衣间。
而直哉少爷则坐在店内的躺椅上等待,至于直哉少爷带来的那几名负责拿东西的佣人,则是守在商店门口。
我换上店内的这套衣服后,拿出那根长针。
因为直哉少爷对于我捅他脖子的事有阴影,所以即使他现在算是对我的要求百依百顺,却决不允许我触碰水果刀之类的东西。
我深呼吸一下,轻声朝外喊道:“直哉少爷,您能进来一下吗?”
只有杀死他。
我的未来才会有保障。不管去哪里,都不用担惊受怕。即使没有悟少爷的保护,也能自由自在的站在太阳下,不用全副武装躲在阴暗角落里。
我喜欢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真正自由的感觉,那会令我无比畅快。
七海建人和庵歌姬都到,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一跟家入硝子碰面,庵歌姬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道歉:“呜临时要带新入学的学生去做入学考核,所以来迟了。”
他们走在街上,决定去最近很火的那家居酒屋聚餐。
五条悟全程都表现得异常兴奋,甚至有点兴奋过了头到了刻意兴奋的程度,跟这个叭叭几句,叭叭到对方不耐烦理他后,就又去找下一个人叭叭。等所有人都不耐烦后,他又循环到第一个烦他的人那里。
听着他一句接着一句的:“我跟你说哦~”
伊地知慢慢后退,缩小存在感。然后就跟七海建人并排了。
一段时间没见,七海建人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加沉淀了。同时,黑眼圈也加重了不少,可能是经常熬夜看书备考的缘故。
并排走,如果不聊天会很尴尬吧,毕竟不是五条学长。伊地知开始寻找话题,想到了什么,问:“七海学长,你知道五条学长之前发的推特吗?五条学长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觉得这个话题七海学长应该会感兴趣,因为他记得七海学长也有女朋友。
但是——
“嗯?”七海建人有点不解看他。
伊地知:“你不知道吗?”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无语表情:“他一天能发二十多条,我早就把他推特拉黑了。”
伊地知:“……”
伊地知:“你怎么说了跟硝子学姐同样的话。”
并且都是尽管他要找出来那张照片给他们看,他们也是拒绝态度,就连脑袋转向的方向都一致。
七海建人单手插兜,将脑袋转向右边,拒绝表情:“我对那家伙的事不感兴趣。”
“什么感兴趣?”被家入硝子嫌弃的五条悟耳尖听到了后排的聊天,笑哈哈地放慢脚步,然后挤到他们中间来,一手搂一个,“你们在说什么?”
伊地知顿时抖了起来,如果让五条学长知道他在八卦他的事情,他就死定了!
所以他擦汗:“没……”
七海建人看出了伊地知的求助眼神,面无表情撒谎:“他在说待会要去的居酒屋,有一款面食很不错,他很感兴趣。”
“哦——”五条悟露出无趣表情。
倏忽。
他的视线扫到身侧商店展示台上的什么,脚步逐渐放缓,直至停顿住。
那是一个小皮球。
很漂亮的、金色的带着七色繁琐花纹的小皮球。
“这个,还给您。虽然很感谢悟少爷您送我礼物,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留在我这里,它应该会落灰吧……这样对它也太不公平了。”
“喂,五条,你愣在那干什么!”庵歌姬不爽地冲他喊。
家入硝子顺手点了个根烟:“应该是想去找厕所吧。”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
伊地知:躲七海建人身后。
五条悟单手支住下巴,拖着长腔“嗯”了一声,最后懒懒散散摆手:“啊就当是吧,你们先去啦!待会我再去找你们。”
他想去找她,因为有一句话一定要让她听到:他不会再丢下她了。她被剥夺掉的童年,他也会还给她。
这是他针对【奈穗子】课题,思考出的解。
完结倒计时,顺便带带预收《暗恋虎杖的我选了伏黑》
文案↓
我暗恋一个人。
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叫虎杖。
起因是有同学的炒面面包掉到了地上,还没吃就不要了,我觉得太浪费了,所以趁没人的时候捡起来吃,这一幕刚巧被虎杖同学看见。我很紧张,担心他把这件事说出去,可他并没有,之后的每一天还都大方的邀请我一起享用他的便当。
理由是:不小心做多了。
这样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会喜欢上他也不奇怪吧。
可就在我准备跟他表白时,却得知他转学的消息,至于转学去了哪所学校,老师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在东京。所以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也转学去东京,即使我这么多年根本没攒下来多少钱。
为了能碰到虎杖同学,每个周末我都在东京街头从早上待到深夜。
因为周末无法兼职,所以我变得更拮据了。
我不得不做起在遇到虎杖同学之前的兼职,只要跟陌生人约会三个小时,就能得到一笔很可观的工资。
不想工作的第一天就遇到难缠客人,是一个酷酷的海胆头救了我。我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来自陌生人的出手相助,以后再无交集,不想在隔天陪另一个客人时,又碰到了他。
虽然他帮助过我,但他总是面无表情,揍起人来也很狠,似乎是个不良。长期被不良霸凌的我其实很害怕他,想假装没看见就走掉,但他一直盯着我看……
最后,我只得尴尬的朝他笑。
他冲我点点头,没再看我了,跟我擦肩而过。
后来。
我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虎杖同学,正激动到得了失语症、无措掉眼泪时,却在他身后看到了双手插兜的酷酷海胆头。
虎杖同学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同学。
我心脏骤停。
因担心自己做那种兼职的事被他告诉虎杖同学,我坐立难安,神经兮兮,即使很害怕他,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找到他,请求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虎杖同学,为此我可以:“我可以免费跟你约会,可、可以吗?”
我胆颤心惊地看着他。
第57章逃离御三家
“喊我做什么。”门帘被掀开后,直哉少爷满脸怏怏地走进来,似乎是因为之前我对他的话不怎么搭理的事感到不爽。
我拢着衣服,有些畏畏缩缩地遮掩身体:“后面的拉链够不着。”
这身衣服是冬款的长裙,拉链在后背。我够不着,只能拉上去一点儿,用这个理由喊他进来,我也不完全是撒谎。
“你连这种事都需要人帮忙吗?”他习惯性地嘲讽。
但还是站到我身后去,帮我拉拉链。他的手有些微凉,指腹还有常年练习射箭导致的薄茧,帮我拉拉链时稍稍触碰到我后背的肌肤,有些痒痒的。
他将我后背的拉链拉到顶端,就要出去。
却被我轻轻扯住了和服的袖口。
他脚步顿住,停顿一会儿,被我扯住的那只袖口下面的手微微蜷缩了下:“还干什么?”
我想去亲他嘴角。
却被他避开了,他捂住嘴后退两步,后背都抵在了试衣间的墙上,那双暗金色的眼睛一点也不凶狠、反倒有些无措地瞪着我。
压低声音,重重警告:
“你做什么,一点也不知羞耻的吗?这里可是商场。”
他一向如此。
但凡有人在的场合,他甚至连牵手都感到不自在。我不清楚是因为羞耻心,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个出生尊贵的禅院家少爷,跟我一个没有咒力的女佣牵手会很丢脸。
就更别说接吻了。
每次接吻,他都要精挑细选在没人路过的地方,最常有的地方就是他的卧室,因为这里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任何人敢靠近,就连敲门都需要再三思量。
我微微垂眼,问他:“不可以吗?”
他有些烦躁的揉一下后颈,但语气却比刚才要好上不少,甚至都没再用警告和辱骂之类的词了:“试衣间又不隔音,而且那些店员都看到我进来了,我们一男一女在这里待久了很奇怪吧?”
我双手放置在腹部,搅在一起。低垂下脑袋,盯着手看,一言不发。
“……麻烦死了。”
他不情不愿地叨叨两句,靠近过来,比较敷衍的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就立马直起身,佯装无事发生地说:“这样总可以了吧,你不是已经换好衣服了吗?出去吧,照照镜子。”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我一下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我胳膊肘的地方触碰到他腰间那把总是随身携带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因为我突如其来的拥抱,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其后,我抬高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往下拉,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一口,他那双跟杏花一样漂亮的金色眼睛微微失神。
我朝他半张开嘴。
他潮湿的眸下垂,视线落在我的唇上。我清楚,以他的视角肯定能看清我口中微微翘起的舌尖,他颇有些狼狈地吞咽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几秒后,他一点点俯下身来,主动亲吻上我的唇。
他紧紧搂着我,将我往他怀里压。他胡乱舔了两下我的唇瓣后,就急切地往我唇缝里钻,我将嘴巴张开得更大些,好方便他的舌头全部钻进来。“咕啾咕啾”的口水声在安静狭小的试衣间里格外明显。
过了会,他浑身一僵。
塞在我口腔里的舌头也僵硬住了。
我的腹部也感受到了。
他收回舌头,将嘴角透明的延液用袖子胡乱擦掉,眼神躲闪着就是不看我,嗓音闷闷的:“你先出去,我待会再出去。”
“我留下来陪您吧。”我轻声。
他有些焦躁:“两个人都呆在这里,就算不做那种事,外面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劣等人也会往这方面联想的吧?!”
因为他语气有些凶,我肩膀微微耸了下,立马埋下脑袋,瑟瑟发抖的不敢再说话了。
他:“……”
他“啧”了一声,更不爽了,但语气却稍稍放缓:“你抖什么,我又没骂你是劣等人。”
我不言不语,依旧低着头。
“……”他不耐烦,“那你留下来陪我,总行了吧。”
我吸吸鼻子,重新朝他笑起来。
他下意识想说些嘲讽人的话,却又憋回去了,不爽地瞥开视线。
但尽管他没说出来,我也猜得到他肯定是想说“你还真是废物,就这么离不开我吗”这种话。
这个试衣间不大。
塞下我们两个人后,就没什么多余的空间了。我们接下来没说话,起先我们是面对面沉默着的,过了会,他就不耐烦地侧过身去,再过一会,背对着我蹲下去。
我嗫喏着率先开口:“直哉少爷,您好一点没有……”
“……”他没回答,将脑袋埋进了膝盖。
我也蹲下去,在他身后,我抬手轻轻戳一下他的肩膀,我能感受到他的肩膀立马僵硬住了,像块石头:“直哉少爷,你……”
他快速回头,努力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话!原本已经要好了,全都怪你!烦死了!”
我僵硬住,然后眼泪就蓄在了眼眶里,唰地一下就淌下来了。
他张张嘴,最后又干巴巴地闭上了,抬手用袖子帮我擦眼泪。伴随着试衣间的门外店员的询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将他的手抱住,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过激般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甚至从嗓间溢出些喘息,但很快就因他咬住另一只手的手背而堵回去了。
他整个人都因紧张而紧绷起来,呼吸都停止了。
外面的店员又问了一遍:“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见我们没有回应后,就想打开门查看情况,被另一名店员拦住了。
“你是白痴吗?这种时候那两位客人一定在……”刻意压低的声音,随着两名店员走远而消失。
我抬眼,观察直哉少爷。
他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墙。正咬着左手的手背,正凶巴巴地瞪着我。
我含含糊糊解释:“如果帮忙的话,也许要更快一点。”
他更生气了,却没说拒绝的话。
我更努力帮忙,同时有些疑惑:“直哉少爷,你为什么每次都咬手背。”
他此刻已经失神了,听到我的问题大脑依旧在神游,却是下意识“嗯?”了一声。因他咬着手背,这声“嗯?”显得既闷又迷离。
我伸手过去。
他的眼神一片混沌,几乎没怎么反抗,我就将他的手从嘴里拿出来了。
手背上面已经有一个鲜红的牙印了。
因为没有东西堵住,他立马就从嗓间溢出一声呜咽,也因此而清醒过来一点。他正要抖着声音骂我,但随着他两只手的食指都被我塞进嘴里,他的咒骂顿时变得断断续续,生理性的眼泪也从他眼角溢出,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即使嘴里污言秽语,也毫无平日里的盛气凌人。
我朝他弯弯眼睛,抬起手,去触碰他的眼角。
他被我触碰一下,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发出甜腻又慌张的喘息声。我将他眼睫上沾着的眼泪擦去。随即又注意到他的嘴角,因为没有东西堵住,他的嘴情不自禁地半张开,在一声声努力压低的喘息声下,口水也忍不住流下来,挂在下巴上。
我帮他擦眼泪的手,又转而去帮他擦口水。
他抖得更狠了。
眼看他那双金色的瞳仁要因舒爽而控制不住地上翻,我将藏在袖口里的长针下滑到手心里,瞄准他的脖子刺进去。
长针很细,相对我而言,比水果刀更容易刺进人的肌肤,因为方便规避骨头。
他原本要达到顶点,忽然被我刺中脖子,眼睛猛地瞪大,也立马清醒过来,愤怒地看着我,我的针只是往里面扎了一点儿而已,他就快速反应过来推开我,然后重重掐住我的脖子。
这全都源于他对于脖子上那道刀疤的心理阴影。
他连水果刀都不准我碰,可以见得他对那件事的恐惧,对于我肯定多有防备。因为我将针刺进了他脖子上的穴位,即使只刺进去一点儿,也会让他暂时不怎么发的出声音,所以尽管他的眼神很愤怒,掐我脖子的手用力到鼓起青筋,发出的声音也很小,微不可闻。
但我也猜得到他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他对我多么多么好,不明白我这个贱人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因为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喘不上来气,我的眼泪逐渐冒出来,要往下掉。他看我这副模样,便不忍心的一点点松开手了。他这时候很松懈,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识破了我的诡计,而且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脖子被浅浅扎了一下而已,此刻是完全处于他上位我下位,我要任由他处置的境地,现在掐死我还不如先把我带回禅院家再慢慢折磨。
他一向这么自负。
我趁他此刻没通过咒力强化身体,将他腰间的匕首拔出来,刺进了他的心口。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心口,因为直哉少爷穿着衣服,我不是很确定。我学习到这些,是从书上看来的。直哉少爷书房的书有很多,我经常看,他知道我不识字,以为我每次看书都是太无聊了打发时间而已。
他朝我颤巍巍抬起手。
我清楚,他是想朝我发动术式。
我低下头,抓住往前垂的长发捋到耳后,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下他摆出术式手势的手指,然后用膝盖抵了一下他的腹部,像有一股电流通过被我舔过的地方传达他全身,他原本就已经快要达到顶点,立马就剧烈颤抖起来。
不一会,我膝盖那里的裙摆湿了。
他摆出术式手势的手也乱糟糟得不成样,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眼睛一点点失去光彩。喘息声也是,越来越弱。
我将刀拔出来,想收进他的刀鞘。
但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自己因紧张而喘息的声音也很大,眼泪也是,已经流了满脸。
我努力平复心情,总算将匕首收进了刀鞘。
看着直哉少爷瘫在地上的身体,以及他胸膛处殷红一片的鲜血。我不确定那里是不是心脏,所以我紧张地俯下身去,去听他的心跳。
听了几秒后,我就立马直起身来,想爬起来,却因为腿软又摔回去。
听不见声音了。
他一定是死了,太好了……
我应该开心,应该开心,要开心,要开心。
我捂住心口不断给自己打气,才终于从地上站起来。我将身上染血的衣服换掉,穿回自己之前的衣服,那套衣服没有沾上血。
我整理一下衣服后,将直哉少爷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从试衣间出去。
那几名店员看到我出来,以及我脸上还没擦干净的泪痕,全都在窃窃私语什么,脸上的笑很暧昧。
我忽视,走到角落去,打开直哉少爷的手机。
他从不避讳在我面前使用手机,所以我知道他的手机密码。我找到【山本廪人】这个名字,用直哉少爷的口吻给他发送一条简讯:
【进试衣间来,快点】
发送成功后,我将手机收起来。朝店外走,我看到原本跟另外几名佣人守在店外的山本匆匆忙忙走进店内,询问店员直哉少爷在哪个试衣间后,就靠近过去。
他是直哉少爷这次出行,带的唯一一个炳成员。
一级术师。
使用术式需要依靠武器作为媒介,而他最常用的就是长针。长针与普通的绣花针不同,是足以杀人的利器。他通常当做飞镖使用,飞射进物体的体内,发动术式让其体会万箭穿心的感觉。
山本不在,门口还有三名没有术式的佣人在。
我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后,最后在一位叫【四谷】的男人身上停顿住,我弯弯眼睛,喊他过来,跟他说直哉少爷有吩咐,带他一起往试衣间去。
山本最先进去。
不过十几秒,我就带着四谷一起进去了。
然后就看到山本浑身僵硬、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表情站在直哉少爷倒在血泊里的身体旁。看到我们进来,山本顿时慌乱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我,我一进来直哉少爷他就已经……真的不是我。”
眼看四谷惊慌失措地要打电话,他一把将佣人的手机打掉,他此刻甚至没想起来可以通过咒力残骸来辨认,只是一味地说:“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四谷浑身发抖,看着直哉少爷脖子上的长针,“可是那个针……”
“不是我的!”他语气凶狠起来,引起外面店员的注意。店员敲一下试衣间的门:“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四谷想大喊,山本一把将他的嘴捂住了。
山本凶戾的眼睛看向我,我连忙出声:“我相信你。”
他眼睛陡然冒出亮光来,“真的吗?”
我重重点头,同时朝外响应:“没什么,你们不用在意这边。”
店员:“好的小姐。”
听着店员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山本稍微放松一点,朝我投来感激的眼神,正想松开四谷的嘴巴跟他好好解释,却发现四谷早已在刚才因为他太过紧张而过于用力,昏迷了。
山本更惊慌无措了,一把放开四谷,不敢去检查四谷是不是死了。
还是我蹲下去,探他鼻息。
几秒后,我开口:“他已经死了。”
山本眼睛通红的看向我,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容易就死。”
我深吸一口气,浑身都在发抖,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但几秒之后还是坚定起来,看向山本:“我相信你。”
“但是不管是不是你杀的,直哉少爷死了这件事,禅院家那边一定会以你‘疏忽职守’为由让你陪葬的。”
眼看山本紧张得团团转起来,我垂下眼睫,开口:“你逃吧。”
他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既然不管怎么样都有风险,如果逃跑的话,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我把直哉少爷的手机递给他,眼睫颤啊颤的,声音也虚弱起来,“这个是直哉少爷的手机,逃跑的话需要很多钱吧?我知道直哉少爷支付的密码,你把直哉少爷的钱转走,然后逃跑吧。我、我不想让你死。”
他似乎在犹豫。
我怕他多想下去,会质疑。而且看他这幅样子应该是也想到了咒力残骸的事情,所以我连忙开口:“直哉少爷这边你不用担心……如果不是你杀的,没有留下你的咒力残骸,禅院家那边不会误会你的。禅院家虽然会因为疏忽职守要杀你,但追一段时间找不到你之后应该就会放弃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杀了四谷的事说出去的。”我朝他笑一下,“你应该也清楚吧,我之前捅过直哉少爷脖子这件事,不如到时候我去认罪好了,禅院家那边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有地方解气,说不准会更早放弃追捕你这件事。”
他呼吸一滞:“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我笑容更灿烂了,但声音却很落寞:“没啊,我是在帮我自己。自从被抓回禅院家,重新没了自由,我早就想死了,只是直哉少爷一直不准而已。”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最后抓住我的:“我、我们一起逃吧,我会保护你的,禅院家势力很庞大,肯定会很快抓住凶手的,直哉少爷也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紧抓你不放了,我们一起逃跑的话,过个一年半载禅院家就会放弃找我们了。”
我眼睛倏忽睁大,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你愿意带我走?”
他更坚定了,“嗯。”
之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去,让另外两个佣人去找来一个大箱子,将直哉少爷和四谷的身体装进去,密封好,让那两个人搬去郊区埋起来,说是直哉少爷的命令。
尽管这个命令很奇怪,但由于是直哉少爷的吩咐,他们连多问一句都不敢,就照做离开了。
之后他将直哉少爷的钱分批次转到他手机上,也没转太多,只转了两百万而已,因为担心引起禅院家那边的注意。
他带我离开商场,驾车离开。
等到了临近城市的郊外。
眼看他还要继续开车,我喊停之后下车,他问我为什么,我解释,如果我们一起逃跑的话,禅院家那边说不准会怀疑我们有私情,早有密谋,毕竟我们都是直哉少爷身边亲近的人。不管有没有你的咒力残骸,都会认定此事与我们有关。
而分开行动之后再约定一个地方会晤,反倒会更好一点。
他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只是犹豫了一秒就同意了,然后问我在哪里碰面。
我笑着:“香川。”
看着他的车远离视线,我却并没有往香川的方向去。
四谷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按照禅院家找人的效率,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藏直哉少爷尸体的地方,从而打开箱子,四谷那时候应该还没饿死。
只要他不死,就会指认是山本杀的直哉少爷。
而我之所以选择山本作为替罪羊,完全是因为之前在东京时,致使拾荒老人死亡的伤口,那个腹部的窟窿,是山本所为。
可山本逃亡应该能逃很久吧?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毕竟他可是一级术师。但他也只能在逃亡中度日了。
“直哉少爷怎么会下这种奇怪的命令啊。”其中一名男佣嘟囔道,此刻他们正在挖坑,因为直哉少爷不在,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抱怨。
另一名男佣也很无奈:“别说了,快挖吧,天马上黑了。”
他们继续挖。
没多久,其中一个人停下动作,看向身侧的大箱子:“你刚才有没有感觉这个箱子动了一下。”
“有吗?是你的错觉吧。”
“是吗……”男佣自言自语地说道,正要继续挖。
那个箱子又动了一下。
这下两个人都注意到了,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大着胆子走过去,伸手想打开看看,但还没触碰到锁扣,一把匕首就忽然从里面刺穿了箱顶。
男佣吓得节节后退,一屁股摔进了土坑里。
另一个男佣也吓得魂飞魄散,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然后他们就看着那把锋利染血的匕首,一下下将箱顶捅破,其后,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染血的金色碎发下,眼神阴毒。身上除了浓重的血腥味外,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旖旎气味。他环顾四周后,视线定格在他们身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奈穗子呢?”
是……是直哉少爷?!
两名男佣彻底吓尿了,连忙跪地:“属、属下不清楚……应该是跟山本回禅院家了吧……”
“山、本?”禅院直哉这才想到什么似的,将脖子上刺着的长针也拔下来,他眼睛低垂,盯着长针看了会,狞笑起来,“啊我搞清楚了,又来一个杂碎把奈穗子那个脑子里全是水的贱人哄骗住了。他们是什么时候搞上的?什么时候?!明明这次我都那么小心了!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他越喊越大声,越喊越疯癫。让那两名男佣吓得浑身上下打哆嗦。
随后,他们就都被狠狠踹了一脚,“快去!把山本和奈穗子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抓回来!”
“是……是!”
没用多久,他们就查出来一点眉目。
原因来自他手机里的钱被转走的账户,根据那个账户去查就能查到山本的路线。虽然山本也不傻,中间换了好几次付款账户,但禅院家的人还是一路追查到了,最后在香川看到了山本。
但他们都不如山本强,死的死伤的伤,山本彻底成了禅院家被追捕的对象。
可奈穗子那边却一点踪迹没有,他们将这件事上报给禅院直哉。
彼时,禅院直哉正在上药,听到了用力踹他们一脚:“他们是一起的,抓到山本不就能抓到那个贱人了吗!这种事还需要问我?!”
拉起的警戒线。
被封锁的有大量鲜血的试衣间,惊慌失措的店员,疏散人群的警员。
眼睛蒙着白色绷带的高个子青年双手插兜站在慌乱的人群里,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腕上挂着的购物袋里,是那颗橱窗里展示的金色皮球。
我一路逃跑,期间有时刻关注有没有人来追捕我。
但并没有。
我逐渐放松下来,却依旧不敢坐新干线之类的东西,即使我已经学会了怎么乘坐。我开始思考去哪里,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说袖岛那边很偏僻,所以我就决定去这个地方了。
很抱歉,佐藤少爷。
最后没有选择去香川。
因为悟少爷知道我一直很想去这个地方定居,如果他会来找我的话……会选择去那里找我吧。当然只是如果……很大概率他不会来找我,毕竟我当初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还说了不需要他,希望他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之类的话。
我感到很抱歉。
悟少爷真的很温柔,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很自私胆小还记仇,为了不继续伤害悟少爷,也为了不让我自己再继续忍受痛苦。
而且……
就算我们心无芥蒂的解决了矛盾,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那种相处状态了。因为我已经清楚我对悟少爷动心这件事,而悟少爷身为五条家的家主,身份那样高贵,而我不过是个没有术式的平凡女人,即使现在对我很感兴趣,以后也绝对不会娶我。
我无法做到毫无波动的看悟少爷娶别人。
所以,还不如离开。
但如果他说自己一定会娶我呢?啊又在做白日梦了,但如果有这种情况的话,我也只会是后腿吧,没有能力,没有家世,咒术界里权利斗争那么激烈,我只会是他的累赘。
我是乘坐大巴,一站站换乘前往袖岛的,之后乘坐游船,站在没多少游客、空荡荡的甲板上,远远地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离岛,那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袖岛跟我期待中的一样。
人不多,大多还都是老人和小孩,平静、祥和。
刚搬到这里时,由于我身上那些微薄的钱都花在路费上了,所以我是没地方住的。我连住处都没先找,就去找工作了。
最后找到一个在鲜果超市的工作。
这是袖岛唯一的一家鲜果超市,店长是一个微胖的女人,她人很好,还允许我留在店里住,直到攒到足够的钱搬出去为止。
说起来,能来到这里工作也很奇幻。
刚来这家超市面试时,店长就问我的学历,见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正要不耐烦地撵我走。忽然她就整个人都僵住了,定在那里不动,眼睛也无神起来。然后她就重新开口了,语气变得客气不少,“我查一下就好了。”
查一下?
我很不解。
我什么都没说,她就只是在计算机上查了一下,然后点开一个网页给我看,说:“爱知奈穗子,是吗?毕业于大阪市的XX高中。”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正想说这不是我。
她指指照片:“这是你吧。”
我看到了那张照片上我的脸。但这真不是我的学历,而且姓氏也不是我的,虽然……虽然奈穗子这个名字是我的。
我正想解释,一道很年轻的声音传来:“妈妈。”
我扭头去看。
在楼梯的阴影处看到一个身影,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听声音挺年轻的,他紫色的眼睛淡淡扫过我,看向老板:“我饿了。”
老板仿佛无神般站起身,跟我说了句‘明天就开始上班’后,就离开了。
就这样,我稀里胡涂的入职了。
鲜果超市的工作不是很忙,卸货装货之类的工作老板从不让我做,只需要我摆商品、收银,慢慢的,由于经常能见到来买东西的人,偶尔会聊上两句,我对袖岛上的人也熟悉不少,有时候在外面走,他们会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这种感觉好新奇。
就像心里被塞进去一罐子蜜,从头甜到脚。
我偶尔会用老板家的电话给伏黑惠和津美纪打电话,跟他们聊我在这边的生活。我会说,我认识了一名老师。
她是袖岛唯一一所小学的老师,很年轻,只有26岁。
她来买东西时我们认识的,她知道我喜欢看书后,就经常会借给我书看。老板也经常在店里看新闻和电视剧,我根据台词按照字幕推测,也能认识不少字,持续到现在,我认识的字越来越多,已经很少碰到不认识的字了。
袖岛的老人和孩子很多。
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十二岁,因为袖岛没有高中和初中,他们如果要上学的话,要去别的地方。孩子们都很天真无邪,可能是因为我的口音是京都的,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就总喜欢偷偷来看我,还会夸我,说我声音好听,说话的腔调也好听,长得还好看。
之后我就会买糖给他们吃。
他们又会夸我,说我是他们最喜欢的大人。
他们有时候还会等我下班,催促着喊我,要跟我一起去玩。他们说袖岛有一个废村,那里闹鬼,已经有人在里面失踪了,但他们说自己才不怕呢,那些都是大人编出来的谎话骗小孩子的,他们都长大了,已经不相信了。
看着一群小萝卜头说自己都长大了,我总忍不住笑。
他们会带我一起去探险,但也只是在废村的外围。因为里面已经被废铁围起来了,过不去。
等太阳落山,我们才回去。
我们在交叉路口挥手告别,我一转身,就看到了店长的儿子,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看着我。他很奇怪,我从第一天去面试的时候就感觉到他很奇怪,因为他总是戴着口罩帽子,只露出眼睛部位。
他似乎身体不好,之前摆货的时候,我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是他扶住了我。
他的手,好凉。
就像冰块。
可能是这个原因吧,他即使看起来不过是高中生的年龄,却没像袖岛其他孩子一样离岛上学,要放假才能回来,而是一直都留在岛上,甚至连出门都很少。这一片的小朋友们甚至对他都不熟悉,提起店长的儿子这件事,他们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他姓木下,跟老板一个姓。
但我知道在外面的世界喊‘木下少爷’什么的会很奇怪,尽管我现在跟木下家算是主家与被聘的关系,但喊木下太太都不需要喊夫人,只需要喊老板就好……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喊他什么,喊老板儿子吗……
好失礼。
所以我僵硬在原地,跟他对视几秒后,尴尬地朝他笑一笑。
他看了我一会,转身离开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
之后,我再也没在店里与他碰过面了,应该是身体恢复了,去岛外上学了吧?
清晨。
我从收银台旁边的折迭床上醒来,将被子枕头都收拾好,然后把折迭床收起来,打开卷帘门,营业。
因为现在还很早,没有人光顾。
我就开始打扫卫生,不仅是店内的卫生,我还会帮忙打扫楼上老板家里的卫生,因为老板收留我在这里睡觉我很感激,不做点什么总有些过意不去。
我正在楼上的走廊拖地,听见楼下有说话声,职业本能让我觉得是有客人来了,所以探头去看。
就看到有一个背着奇怪武器袋的金发男生正弯腰不知在做什么,手里还拿着奇怪的东西。我想起来最近岛上流浪猫经常被毒死的事情,以及经常在店门口放盆栽的台子上睡觉的大黄来。
由于放春假了,很多学生回来,顺道还带同学一起,就导致鱼龙混杂,可能出现了害虫,还是一只没有被抓住的害虫。
难道是他吗?
眼看浑身白色、但留着黄色刘海的肥猫一点点探出头,要吃那个男生喂给它的奇怪东西,我手忙脚乱,着急之下将浇花的水壶打开,朝楼下泼去。然后连忙蹲下去躲起来,避免事后被报复。
等过了两分钟,始终不见楼下有质问的骂声。可能是那个人也自知自己做的是亏心事,如果跟我理论起来只会是他吃亏,所以逃走了?
我犹豫一会。
片刻。
我小心翼翼探头,往下看。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没走,我与他有点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无语和无奈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他浑身湿透,三七分的金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举起手里奇怪的条状物,“猫条,你也要吃吗?”
妹这边有里梅酱打掩护
而且山本不弱,他当诅咒师的话能好久不被抓到,即使他被抓到了,妹也很安全,因为山本也不知道她在哪
以及老公们,呜我好想开图床,但是月石不够,有没有老公赏我一点月石(可怜巴巴)(爆哭)我好想开图床啊呜呜呜呜呜
第58章逃离御三家
我将毛巾递给他,又帮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旁边,双手背后,埋着脸,很过意不去:“对、对不起……”
他接过去,擦脸,“没事。”
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所以我悄悄抬头,观察他,见他脸上的表情的确跟刚才比缓和了不少,我松了口气。同时更加感到抱歉了,“对不起,我这里没有男士的衣服让你换……”
由于他是正好站在楼下的。
那壶水让他淋了个结结实实,从头湿到脚。他此刻已经在擦头发了,闻言还是很平淡的一句:“没事。”
我咬咬手指,很愧疚地解释:“我没在岛上见过你,最近岛上死了很多流浪猫,所以以为你是……你是坏人来着。”
他掏掏口袋,拿出来两条蓝色的条状物,就是他之前在楼下喂大黄的东西。
“猫条。”他说,“你要试着喂喂看吗?”
我接过他手里的其中一根猫条,蹲在生鲜超市外面,朝睡在一堆盆栽里面的大黄喵喵叫两声,吸引它的注意力。
等它懒洋洋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后。
我将猫条的封条拆掉。
我是没闻见什么特殊的气味,但大黄的眼神却一下子变了,从之前懒洋洋不羁的状态一下子变得兴奋无比,喵喵叫着就一颠颠儿地跑过来,眯起眼睛舔猫条。
我认识猫条的。
以前跟悟少爷他们养杏花雪花时,悟少爷也给它们买了猫条。我喂过。杏花雪花每次看到猫条,也跟大黄一样很兴奋。我忍不住想,猫条对于猫来说相当于人类的什么食物呢?
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了棒棒糖。
因为悟少爷说过,猫条不能天天吃的哦,一周喂两三次就好啦,只能算作奖励。
但棒棒糖也不能天天吃吧,却也可以作为奖励。我每次用糖果奖励那些嘴甜的小朋友,他们的眼睛都亮亮的,同样很兴奋。
我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一扬。
“喵~”
我听见了另一道猫叫声。
转头去看,就看到了大白。大白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猫,相较于大黄要挑食不少,所以很瘦。我听小朋友们说,大白以前是一位老奶奶喂养的家猫,经常吃鱼,后来老奶奶去世,它就变成流浪猫了,别人喂它吃的猫粮它经常挑嘴,所以就饿着。
大白探头探脑地蹭过来,也想吃。
但我手里的这根猫条已经有大黄在吃了。
我身旁的那个男生将他的猫条拆开了,喂大白。
我悄悄侧头,看向他。
他的头发被擦过了,但还是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是不小心将口水滴到他的炸猪排饭上,这次又是将水泼到他身上。但他每次都没跟我计较,上次把猪排饭送给我吃,这次还给我猫条喂猫。
我感觉脸颊烫烫的,是觉得丢人。
许是我盯着看了太久,他有些不自在,也侧头过来,与我视线相对。
我:“……”
我连忙垂下头,继续喂猫,很心虚。
他:“……”
他沉默一会,最先开口:“你搬家了。”
“欸?”
我惊讶的连忙抬头。
他没看我,在低头专注喂猫,声音平静:“你以前是住在东京的吧。”
原来他也还记得我啊……
我小心翼翼,“之前的饭,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也许就饿死了。”
“不用在意。”他停顿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说,“我记得你还欠我两首歌。”
我顿时脸红:“我记得的。”
那时候我嗓子受伤,哑掉了,没办法唱歌。他就告诉我,可以先欠着。不过之后我就因为禅院家的人找来离开那里了,啊等等,那之后他不会还去找我了吧,但是没有找到我。他是不是怀疑我是故意逃走的。
我慌张地抓住他一点袖子,解释:“我那是……那是不得已离开,不是故意吃了你的东西不唱歌的。”
他低头看着被我扯住一点的袖子,微微有些愣神。
我也逐渐反应过来,立马松开手。
尴尬的沉默过后,他说:“我没怀疑你。”
“哦、哦……”
我磕磕绊绊回应过后,沉默的氛围再次袭来,过了会,我试探性寻找话题:“你的失眠症,好一点了吗?”
他:“好很多了。”
“那就好……”
“嗯。”
再次沉默起来。
我纠纠结结,再次努力寻找话题:“你、你怎么也来袖岛了。”
他:“我来帮我的一位学长处理事情。”
“这样呀……”
“嗯。”
又沉默下去了,这次我怎么也找不到话题可以说了,索性就这么尴尬下去了。
等猫条喂完了。
大白和大黄晃悠悠的离开了,去选好地方晒太阳。原地只剩下我和他了,我纠结过后,咬咬指尖,小声开口:“我会补给你的。”
怕他不理解,我又补一句:“那两首歌,我会补给你的。”
之后,我又想起来,我之前给他唱歌时,反反复复只会母亲教我的那首,虽然也有想学习新歌,却唱得结结巴巴,不是忘词就是跑调。
于是我又添一句:“我现在……有学会新歌。”
他目光微顿:“什么歌?”
我一脸认真:“哆啦A梦的主题曲。”
之前我经常跟津美纪一起看哆啦A梦的,悟少爷也经常哼这首歌的主题曲。慢慢的,我就学会了。
“……”他嘴角抽了抽,好像是回忆起不太美好的记忆。
我紧张:“你不喜欢这首歌吗?”
“没。”他说,“这首歌很好听,只是想起某个很欠揍的人而已。”
我眨巴一下眼睛,问:“那我现在唱吗?”
他低头看一下腕表上的时间,“下次吧。我还有事。”
“下次?”我歪歪头。
“嗯,”他将抵着墙放的武器袋拿起来,背到肩上,“我的大学就在离袖岛不远的地方,等我下次来,你再补回来吧。”
我弯弯眼睛:“我就在这家鲜果超市工作,那等你有空了,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他盯着我,视线微顿。半晌,他总是拉成一条直线的嘴角,罕见的微微上扬一下,“嗯。”
可等他再次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彼时我正在店里忙,结完账抬头,才发现我刚才结账的人是他。
等我下班,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太阳都快落山了。
他一直等在店外,我感到很抱歉。但他却是将刚才在店里买的一份面包递给我,“没什么,反正我今天也没有什么事要做。”
“谢谢。”我将面包接过来。
我们坐在沙滩旁的长椅上,此刻太阳已经即将落山,远处的夕阳将海面都照得金灿灿的,我开始十分认真的唱歌,最先唱的是母亲教我的那首,其后才开始唱哆啦A梦的主题曲。
唱前面那首歌时还好,他全程表情都很认真地听我唱歌。可等哆啦A梦的主题曲一出来,我明显感觉他在忍笑。
所以没唱几句,我就纠纠结结开口:“是太难听了吗?”
他清清嗓子,“没,我只是想到了你之前唱幼儿园的歌而已,感觉你的确进步了很多,唱得很好听。”
“真的吗?”我感到开心,因为被夸奖了,有点飘忽忽的捧脸。
他嘴角又扬了扬,很轻:“嗯,不过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嗯?”我咬一口面包,疑惑地看他。
“之前你说,就算是喂流浪猫狗结果多出来的剩菜剩饭都好,坏掉馊掉的也行,你什么都吃得下去。”他看向我,见我表情呆呆地看他,他神情很缓和,“那时候就感觉你很容易满足。刚才夸你的时候,你的开心也全写脸上了,一点遮掩也没有。”
我摸摸脸颊。
发现……好像嘴角的确是一直上扬的,还几乎要扬到耳根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但是……
——“感觉你的确进步了很多,唱得很好听。”
我的嘴角再次控制不住。
自从第一次被悟少爷大篇幅夸奖之后,对于别人称赞我的话,我就总忍不住笑,或许就像他说的这样,开心全写在脸上了。
那些小朋友们可能就是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才每次跟我见面都夸我,毕竟我一开心,就会想给他们买糖果吃。
“我很喜欢别人夸我。”我轻声。
之前一直被直哉少爷贬低,说我长得丑身材差劲,脑子也蠢得像一团浆糊。好长时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还是后来才逐渐发现,我长得应该还算不错,起码我能利用脸蛋示弱,获取一些便利。
再后来。
还是因为悟少爷夸我,我才发现自己可能并不是那么蠢。
我弯弯眼睛,再次朝他笑:“谢谢你夸我。”
他也再次扬扬嘴角。
之后,我们交换了名字。出于某种方面的考虑,我沿用了‘爱知’这个姓氏,因为老板的缘故,整个袖岛的人都以为我姓爱知。
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七海建人。
之后我们又见面了几次,我带他在岛上参观,他带我到他大学附近的地方玩。我对他的学校很好奇,他便主动提出:“你要试着来旁听吗?”
“旁听?”
“嗯。”他买了一瓶橘子口味的汽水,递给我,“大学管得很宽松,每节课基本上都有别的系或者是外校的人来旁听。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
“感、感兴趣!”不等他说完,我就立马回答,眼睛亮亮地注视他。
他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过头去,声音含糊:“嗯,那明天早上,我早上十点有课,你要来吗?”
“嗯!”我重重点头。
同时思考,如果赶最早的船五点半出发的话,差不多九点左右能到他学校附近,可以来得及。我朝他笑,“谢谢你。”
“这没什么。”他不自在地将自己手里的汽水罐打开,仰头喝。
晚上我回去。
就跟老板请了明天一天的假。
兴奋的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五点醒来时,整个人都懵懵的,可等跟着七海像那些学生一样走进学校,我又完全清醒过来,兴奋激动的同时,又有不少的胆怯。我的脚步越来越慢,注意到周围人朝我投来的注视,我的脑袋也越埋越低。
没上过学的人,应该是光从外表的气质上就能看出来跟上过学的人不同吧?所以他们才会……一直盯着我看。
我的手腕被轻轻抓住了。
是七海。
我的心稍微安定不少。
我跟着他走进教室,他选了个比较后排的座位,问我:“这里,你能看清黑板吗?”
见我点头。
他才侧身让我先进去,然后再坐下。
他把自己的本子和笔分了我一份,书本摊开在我们中间。不一会,老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讲课。
这是我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坐在课椅上听课。
我努力平复心情,认真听。
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我都认得。对于他口中讲述的内容,由于他讲的很细致,所以即使我是第一次听这节课,也能听懂不少。只是……一旦涉及到算数一类的事情,我的眼睛就变成了蚊香眼。
完全……
听不懂。
我想更努力一些,重新打起精神。
十分钟后。
我的眼睛再次变成蚊香眼。
啊…啊?数字怎么会这么难以理解……
所以我的脑子根本没有悟少爷夸得那么聪明吧,不然怎么会一点都听不明白。所以我其实还是挺蠢的,我低头,有点失落。
不由得就想起悟少爷曾说过的那句:“没上过学也没关系啊,毕竟我可是最强嘛,有我教你,考大学这种事轻轻松松啦!”
我眼睫颤颤的,盯着课本上那些难以理解的公式发呆。
忽然,一只手映入我眼帘。
七海建人将那道公式又拆解了很多,是比黑板上老师拆解的步骤还要多出好多倍的。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因为有很多步骤之前都学过,所以老师简略讲了,你听不懂很正常,我教你。”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我居然哭了吗。
诶……?
怎么会……
只是因为没学会一道公式而已,为什么会掉眼泪?
明明我根本不可能这么脆弱的。
可真的只是因为一道公式的缘故在哭吗?我如此恍惚地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我将纸巾接过来,擦眼泪。
他的笔尖指着拆解出来的第一个步骤,也是最长的一道步骤,跟我讲解。等确保我理解后,才去讲解第二个步骤。
但从第二个步骤开始,我就晕头转向了,等这节课结束,我都没怎么搞明白。
他安慰我:“没关系,时间还长,可以慢慢学。”
“噢……”我将怀里的本子和笔还给他。
他没接:“留给你。”
我疑惑地看他。
“你打算只旁听这一次的吗?”他说。
我的眼睛逐渐再次亮起来:“我以后、还可以继续来旁听吗?”
他嘴角微扬,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时抿成一条直线的状态,“嗯。教室里经常有外校的人来蹭课的,有时候一位教授的课,一整个学期都座无虚席,一半都是外校的。你如果想来随时可以。”
我将笔和本子重新抱进怀里,眼睛弯弯,脸上满是幸福满足的笑:
“上学真好。”
“是吗?”他语气意味不明,接着说,“过几天学校还有体育祭,你要来看吗?”
“要!”
蹭了一学期的课,还有七海建人教我,我感觉我对数字方面没有一开始那种听天书的感觉了。也是在教我的过程中,七海逐渐发现,我甚至连小学课本的基础都是零。我没跟他说我没上过学,他也没问,只是开始从小学的知识教我了。好在大部分字我都认得,这无形中让我学习国语的过程轻松很多,几乎是一学期的功夫,就把小学国语的知识学完了。
我已经不想考大学了。
因为,如果要考大学的话,首先就需要过去的学历。虽然在老板那里,她查到的关于我的信息上面说我毕业于大阪市XX高中,这个条件完全足够让我去参加大学考试,但这个学历不是我的。即使照片上那张脸是我的,我也感觉无所适从。
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能学习到这么多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知识。
更何况,我还能经常跟着七海去蹭课,已经算是满足了我上学的梦想了。
在后来我攒钱买了手机之后,我和七海之间的往来越来越密切。他会带我去吃他觉得还不错的店,给我拍他亲手做的食物,我会给他分享晒太阳的大黄和大白,波光粼粼的海面,小朋友们带我去废村探险的照片。
我们还会在周末约在图书馆见面,学习。
七海跟朋友聚会时,也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参加,说是他们让他问我的。
那些朋友是他大学同学,其实他平时都是独来独往,但由于体育祭那次班里有报名的同学腿受伤,他不得不顶替,结果直接以一己之力让班级获胜之后,他就成为了班里的风云人物,即使经常面无表情着一张脸,还不爱说话,也有不少人主动找他聊天。
如此一来,经常跟着他蹭课的我,就也被那些人注意到了。
他们会逗笑着问我是不是七海的女朋友。
我每次都很尴尬,需要七海解围,即使七海解释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他们还是经常对着我们吹口哨。
时间慢慢过去。
七海从大学毕业了。
我也在七海的辅导下,磕磕绊绊学会了很多很多知识,现在就连英语方面也很流畅了。有一次走在街上,有欧美那边国家的人用英语朝我问路,我起先很紧张,但在七海的鼓励下,还是磕磕绊绊用英语回答了。
自那以后,我就对英语方面自信了不少。
七海从大学毕业后,留在这座城市,去了一家企业工作。我这些年也在袖岛攒了些钱,我在袖岛买下了一间独属于我的房子,当然……是只付了首款,以后每个月都要还钱的那种……但我还是好开心!
老板的那家鲜果超市也越来越大。
因为袖岛的风景照被油管上的博主分享出去,吸引了不少外来游客。所以老板的生意也直线上升,还多招收了几个员工,连带着我这个最老员工的工资也上涨啦!
而且四年过去,当初那些跟在我后面为了得到糖果而一直夸我的小萝卜头们也长大了,好几个都出去上初中去了。只有放假的时候我们才能碰到。
每次他们放假回来,都会来看我。
会带我一起去放烟花,做游戏。他们会好多小游戏,都是我从来没接触过的,例如玩泥巴。
他们喜欢将泥巴捏成方块,然后放在地上,拍着玩。
我也跟着照做。
然后裙子就变得脏兮兮的,好难洗。
即使上班了,我和七海也会经常见面。我们会去很多人夸的店吃饭,去逛庙会,圣诞节的时候,他还送给我圣诞节套装,哈哈,好可爱的!是圣诞老人的手套,圣诞树图案的围巾,以及麋鹿发饰。
我问他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他说:“只是觉得你很适合。”
“是吗?”我笑得眼睛都成月牙了。
我们并排逛着夜市,然后就看到了捞小金鱼的活动。他见我一直盯着看,问我:“要不要试试。”
半晌,我才回神般,朝他笑着点头。
他玩这个游戏有些笨手笨脚,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反倒是我一次就成功了。
看着小水桶里的金鱼,我欢喜抬头,“捞到了!”
他看着我,笑着:“嗯,很厉害。”
然而我心里分享的喜悦,却倏忽消散了一些。我也不清楚原因,只是感觉,只是感觉……我伸手进小水桶,用指尖轻轻搅动了一下水面。
其后,我吸吸鼻子。
抬起头,笑容更灿烂了,“我教你!”
我坐在七海旁边,轻声细语地跟他说:“要把小金鱼撵到水池边上,才比较好捞起来哦。你试试看。”
他试了下。
真的成功捞到了。
我比他还激动,晃着他的胳膊超开心:“成功了成功了!”
他应该是被我的激动感染,也很开心,“是啊,成功了。”
我们一人一条小金鱼。
他问,要不要试着给小金鱼起名字。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津美纪,她成功捞到的那只小金鱼,她起名字叫小奇。但是很可惜,很久之前就死了,小奇死的时候,津美纪打电话过来,哭得很惨。可一听到悟少爷来的动静,她就立马止住了哭。
悟少爷问她在给谁打电话。
她结结巴巴,急中生智撒了个谎:“老、老师!是老师,老师说我的作业做得很差,明天要留校补课。”
然后她就悲惨的先被悟少爷拉去补了好几个小时的课,事后给我打电话吐槽悟少爷,然后问我,明年放暑假,她和惠可以来找我吗?
她还说,绝对不会让悟少爷发现。
我也很想他们,想带他们在袖岛玩泥巴,海边放烟花,去废村探险。
所以我同意了。
想到这,我垂眼笑着,说:“叫小春吧。你的呢?”
他沉思一会,回答:“小秋。”
下雪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晦日也越来越逼近。
七海建人的公司放春假了,但他比不上班的时候更疲惫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的祖父希望他回家乡那边工作,但他不是很想回去,因为一旦回去,就意味着:
催婚。
他拒绝了十多次之后,祖父扬言要来把他绑回去,所以他随口说了句:“我已经在这边结婚了,没有办法回去。”
结果,他祖父就要求他必须把新娘带回去给他们看看,如果不带来,他们就过去。还谴责他为什么结婚不跟家里说。
我眼睛微微睁大。
老实说,催婚这个词对我来说,比较遥远。
我有点好奇,咬着奶茶吸管,问他:“被家里人催婚,是什么感觉?”
因为我没有家人,没有人会对我的婚事上心。而且在禅院家,基本上是一辈子都无法跟【正常婚姻】挂上钩的。
他思考了下,吐口气说:“就像你好不容易彻夜完成一项作业,准备休息几小时去上课时,突然发现还有好几项作业没做。很有压力。”
我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
七海的发型变了,从之前的三七分,变得很成熟了。穿衣风格也从休闲风变成了西装,喝的东西也从饮料汽水变成了咖啡。
我下意识低头,看一下我自己。
奶茶。
红手套,圣诞树围巾。
紧接着就注意到了杏色裙摆上的泥巴痕迹,是上次跟小朋友们玩摔泥巴,结果回去洗衣服遗漏掉的地方。我顿时脸红,连忙将大衣拢一下,遮住那抹泥巴痕迹。
“那你上哪里去找结婚对象呀,你祖父不是说必须要你带回去看看吗?”我尴尬找话题,开始思考七海的女性朋友,最后发现……
我干巴巴眨一下眼,指指自己:“我……我吗?”
七海像是没反应过来,微愣着看我。显而易见,他从没思考过真的要带所谓的妻子回去见家长,而是在疲惫的思考有什么办法能摆脱祖父那边的纠缠。
但我觉得我跟他是朋友。
他帮了我这么多,我也应该要帮他。
是朋友就应该要为了对方两肋插刀。——这是来自袖岛上11岁的小萝卜头円城阳翔的口头禅。
我郑重其事开口:“我陪你回去吧。”
七海的老家在北海道。
冬天的时候要更冷一些,雪也更大。但我却很兴奋,捧起一把雪就揉成雪球,朝七海砸去。
七海一边接电话,一边侧头躲开我的雪球。——似乎是工作上的事。
七海祖父那边要来接我们,但是他们的车还没到,我们就只好在路边等着。太过无聊了,我开始堆雪人。
先是揉成一个小球,然后放在雪地上滚,滚啊滚,变成了一个好大的雪球,我搬不动。尝试了几次,都没搬动。七海那边注意到了,将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帮我搬,放到一颗大树下面。
我又去滚比较小一点的雪球。
考虑到自己的力气问题,我做的这个雪球很小,放到大雪球的上面,身体和脑袋的比例严重失调,我笑到不行。
其后捡起两根树枝,当雪人的胳膊。
又捡起两颗石头,当雪人的眼睛。
我思考着少了点什么,于是在雪人的脸上画了个微笑的表情。
但是……
还是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
我支着下巴,看雪人:盯——
盯了一会后,我恍然大悟,少了胡萝卜做的鼻子。但是……我环顾四周,这个点了,根本没有店铺开门,买不到胡萝卜。
也没有办法了。
但这样已经很可爱啦。
我站在雪人旁边,举起剪刀手,自拍。
拍完之后。
我将照片发给七海。
七海还在打电话,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后,将手机开免提听电话,在手机上敲了几下。
我的手机响了下。
我打开,就看到七海也分享给我一张照片。
是他的自拍。
但他只露出半张脸,大部分镜头都给了他身后。那个站在雪人旁边,举起剪刀手自拍的白裙子女性身上。
我眼睛微微睁大,是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注意到我这副惊讶的表情,七海眉眼柔和一点,将免提关掉,继续听电话。
没多久,七海的祖父就开车来了。
他的祖父是丹麦人,即使年龄很大了,但看起来依旧壮实。他从车窗探头出来,先是看了看七海,其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诡异的停顿几秒后,揉揉眼睛,努力瞪大眼睛看我。
半晌,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之后,他:“……”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七海建人。
七海没说什么,只是打开车门,让我先上车。
一路上,我感受到了他祖父的十二万分的热情,等到了他家之后,又感受到了他家的二十四万分的热情。
全程下来,我的嘴角已经僵硬住了。
是笑僵的。
但我超级开心,因为他们一直在夸我,夸我漂亮,脾气好,性格温柔,还很体贴。
我全程飘飘然的。
直到他们将我和七海推进一个房间。
门被关上后。
我们站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我:“……”
他:“……”
最后,他是睡在房间的沙发上的,我睡在床上。
我们开始干巴巴聊天。
七海建人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他说他的祖母很严厉,作业做不好就要被打手心。他的祖父其实在他小时候是很温柔的,每次祖母要打他手心,都是祖父为他开脱。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长大,祖母变得温和起来,祖父又开始变得严厉了,比如说要他回家乡工作这件事,他就格外坚持。
他还说,他小时候,祖母对他也不完全都是严厉,也有很温柔的时候。
知道他喜欢吃红豆饭。
每年生日,她都会早早起来煮红豆饭给他吃。
我想起来那个拾荒老人,尽管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也总是会给我买米糕吃,每天拾荒换到的钱,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买一块米糕。
我嘴角上扬着,觉得心里很甜蜜。
我觉得我的人生并不完全糟糕。虽然有经历过不好的事,但迄今为止,我也遇到过很多温柔的人。
隔天一大早。
我一跟七海下楼,就看到了丰盛的早餐,其中就有红豆饭。
七海的祖母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快吃吧快吃吧。”
七海的祖父笑呵呵的冲我说:“吃完早饭,我和你祖母带你去附近熟悉熟悉。”
七海的母亲和父亲工作很忙,在国外。即使是大晦日也没有办法赶回来,所以我想他的祖父母希望他能回家乡工作的原因,也有他们很寂寞吧。
我点头同意了。
吃完早饭,七海的祖父和祖母就带我出门了。而七海则留在家里,负责洗碗。
他们带我去商场,给我买衣服。
不止是他们,还有店员都止不住的夸我,说我身材很好,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
“真、真的吗?”我脸红,眼睛亮晶晶的。
店员:“真的!”
七海祖母:“好看好看,都买。”
七海祖父:“能娶到你,完全是那小子的福气!”
我:捧脸。
我想自己付钱的,但是七海的祖母抢先付钱了。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所以也给他们买衣服,等回去,我们大包小包的。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你们怎么买这么多。”
我笑眼弯弯:“因为太开心了嘛,我今天被好多人夸了。”
七海建人:“……”
之后,他把我拉到厨房,要把我给他祖父祖母买的衣服钱给我,我拒绝了,“他们也给我买了好多的。”
七海还想说些什么,但电话响了。他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在看到来电人名字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嘴角抽了好一会。
我明显感觉到他不太想接电话。
也的确如此。
他果断地将电话摁掉了。
但没几秒,手机又响起来了。
七海建人:“……”
他深呼吸,最后疲惫地揉一下后颈,对我说:“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嗯嗯。”我笑。
他离开了家门。
我转而去跟他的祖父母跟整理衣服,我们今天购物买了超级多,都分不清谁是谁的了。后来我们发现,今天逛街的时候居然还给七海买了一件外套,但一时间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买的。
可这件外套是男款的。
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只有七海能穿。
我们三脸懵逼。
最后,我咬咬手指开口:“我把他喊进来试衣服?就说是我们一起帮他买的。”
祖父连忙附和:“对!就说我们即使逛街不带他也没忘了他!”
七海建人接到五条悟电话的时候,是极不情愿的。
但由于他坚持不懈的电话骚扰,所以他还是出去了。远远的,就看到站在雪地里嘿咻嘿咻堆雪人的幼稚白发男。
“……”他无语的走过去,“你怎么来北海道了。”
“出差啊。”他拍拍手上的雪,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说,“顺道来看看你祖父,来之前我先给你祖父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听到一个大秘密,你猜是什么?”
对于他跟他祖父有联系这件事,七海建人并不惊讶。
随着灰原雄去世,夏油学长叛逃。
他们的家人就都交给五条悟照顾了,连带着,他也顺道多多照顾了伊地知、家入学姐和他的家人。
因为咒术师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尤其是家入学姐的家人,家入学姐的术式由于是很罕见的反转术式,她大部分时候只能待在高专,家那边也很难经常回去。
他有很多时候都有些好奇,五条悟到底是不是人。当然这句话不是辱骂,而是觉得他……
他看过去。
五条悟那张蒙着白色绷带的脸,正笑嘻嘻着歪头,似乎不理解他不搭话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看他。
七海建人侧开视线,回答:“我不感兴趣。”
“大秘密就是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就跟没听见似的,立马就迫不及待分享了出来。
七海建人:“……”
他满脸无语,正想说情况不是这样的,他已经得意扬扬地晃手机了:“我已经把这件事通知给大家了,歌姬超感兴趣的,立马就赶过来了,现在已经在市中心挑选吃饭的居酒屋了。硝子伊地知他们也在过来的路上。哦对,猪野也很感兴趣,所以他也来了。把你老婆带上,我们一起去聚餐!”
“聚~餐!聚~餐!”
他一边拍手,一边鬼叫。
七海建人:“……”
就在他想拒绝的话时,远远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七海,你祖母喊你回去试衣服哦。”
他转头,正想回应。
就看到他身侧,原本一直吊儿郎当不正经的五条悟,脸上夸张的大笑,逐渐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