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贵嫔是仅存没几个的后宫老人了,算起来我册后进宫的时候她就在,却一直淡得仿佛没这个人,平日里看着讷讷的,身子不怎么好,一年里倒有大半年病着,以前家世过得去的时候就是如此,后来景熠清了朝堂旧势力,她没了背景,更加的极少冒出来碍眼。
今儿个看看,也是个明白的。
我抬眼看看景熠,见他面上并没有明显的抗拒,便迈步上了檐前,弯了弯嘴角,垂眼蹲礼:“皇上。”
景熠“嗯”了一声,还算温和。
我闻言起身,又走近几步,仔细望几天没见的他,面上含怒不假,眸子倒还清平,于是冲他笑笑,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景熠瞄我一眼,一个“我不信你没打听”的眼神丢过来,我全当未见,左右除了景熠,我背对所有人,没人看得到我的表情,于是肆无忌惮的维持了无辜的笑容。
那个还在发脾气的帝王俨然没有与我拉锯的打算,声音肃了肃,问:“皇后过来是有什么事?”
这几年人前他跟我说话,大抵也就是这种格调了。
我垂眼默了下,再去看他,道:“臣妾来看看三皇子。”
景熠目光闪烁了下,微微眯了眼。
我不与他对视,眼睛朝
门外的成妃扫过去,成妃本就密切瞧着,见状忙招呼伏在后头的奶娘抱着三皇子上来,跪倒在我面前,将怀里孩子朝我举了举。
我看了一瞬,也未伸手,仿佛自语般:“孩子还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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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有着短暂的沉默,少顷有了动静,却未直接回应什么,只是迈步朝外走,路过成妃的时候丢下冰冷一句:“查清来报!”
成妃忙低头,声音微颤:“臣妾遵旨。”
看着景熠一步没停的朝外走,满院子的人又忙着伏下去:“恭送皇上——”
我盯着那个背影,没开这个口,当然也不会有人来挑我什么,成妃如释重负的朝我勉强一笑:“多谢娘娘。”
只说叫她查,并未坚持惩处,如此便是逃出生天,其实我也看得出来,景熠闹这一场,惩戒的目的大过惩处,否则他若要真想惩治谁,又不是什么动不得的人物,何至让众人拖上这么久,还能等得到我赶来搅合。
当然,就算我不来,他也决计不会在乎折损个把宫妃。
于是满院子的人又开始忙着朝我磕头,那何贵人一句话都没说上来,终究还是晕了过去,被人七手八脚的抬走了,我朝人群扫了一眼,方才没顾上,这会儿又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眼睛收回来,我只是对成妃道:“你也是该警醒了。”
说罢不管她有什么反应,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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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永延宫大门,不出意外的看到景熠在拐角不远处等
我。
快步凑过去,水陌和蔡安很有眼色的避开,我看看四下无人,拉了他的手。
“外头比试可还入得眼?”先开口的是他,脱了官样,温柔宠溺。
“偶有中上,大多庸碌。”我中肯评价,跟当年的逆水比武还是没得比。
“如此便是无趣了。”
“还好,尚可打发时间,”我笑着凑近他,挽着他的手臂,半真半假的抱怨,“皇上忙得不见人影,倒有空来这边消磨。”
见他一时挑眉不答,我又贴近他问:“晚上过来吃饭么?”
他想了想,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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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离开,我择路回了坤仪宫。
看看天色还早,我招了红笙过来,问起她的伤,说是无碍,我随口叨念了句,别仗着本事把小伤不当回事,将来早晚吃到苦头。
这么一句老气横秋的话让我自己都一愣,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红笙见状愈发窘起来,张口结舌,欲言又止:“娘娘……”
我叹口气,既然已破例了一次,也不在乎多一回,于是道:“这几年也憋坏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红笙闪亮着目光,忍住欢喜道:“那招行云回转,要怎么破更好?”
我笑笑:“大凡精妙招式,破法必然不会多,这招你自己会使,想来了解,破解之法也就是那个样子,你用得已经不错,心思再清净些,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这招讲究虚退实攻掌剑结合,掌先剑后,自可强接下来破招,
”仿佛知道我会这么说,红笙皱眉想了想,似乎有问题困扰已久,“可若是对手剑掌同时到达呢?”
我一愣,抬眼看她。
少顷我道:“去拿把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