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老伴，任谁都不可能这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我注意到他每天都会到袁桂英的坟头转一转，蹲在那儿抽一支烟。

往年这个时候，袁桂英早就忙前忙后张罗着过年要吃的东西，而今年家里基本上什么也没准备。

二舅妈和赵兰还在屋里说话，可我还是想去颜红梅家里看一看。

今天不去的话，后面怕是没有时间。

我跟赵海打了声招呼，又提着那一只鸡和十个鸡蛋，空着手总觉得不好。

颜大钊婆娘刚在河里洗完衣服，双手和脸颊冻得通红，这时正往回走。

我从她嘴里了解到，颜大钊当天下午就从卫生院回来了，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为了怕他再自寻短见，家里把农药全都藏起来，还有绳子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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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红梅白天也不敢离他半步。

一个人要是真的想寻死，是没人拦得住的，除非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而我就是那个根源。

“红梅，小李来了……，”

颜大钊婆娘放下手里的洗衣盆，又从我手里接过东西，并没有说多谢之类的话。

“来啦……？”

颜红梅出来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叔叔没事吧？”

“小李……，”

是颜大钊在屋里叫我，我应了一声，才走进屋里。

屋中间摆放着一个火盆，颜大钊烤得满脸通红。

“我这辈子最好面子，可到头来……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

“叔，想开点，其实也没什么，过自己的日子，没人会笑话你。”

他摆摆手，“小李，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婿？”

这个问题他怎么还在问？难道就没有自知之明吗？

我盯了颜红梅一眼，她没有抢着回答，像是要我自己说。

可我正要开口时，颜大钊又说，“你要不是我女婿，还不如让我早点死，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

“叔，我还是个学生，国家的政策不允许大学生结婚和谈对象，我就是我，不是哪个的女婿。”

我这样回答应该也算是顾及到了他的面子。

“这我懂，梅儿也是这样说的，可我总感觉你们是在骗我……，”

奇怪的是，颜红梅今天就是不答话。

“叔叔，你别多想，要保重身体。”

“小李，你能看上梅儿，是不是觉得她比赵队长家的女儿好看？难道真的就不介意她跟许少林的……那些事？”

这叫我怎么回答呢？

我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颜红梅，她只是往火盆里加了两块木炭。

有一说一，颜红梅确实漂亮，那脸蛋和身材，连姐姐都要被她比下去。

所以我一直搞不懂，许少林怎么会选择席娟？当然席娟也差不到那里去。

“叔叔，小颜……她之前就是我们班的‘班花’……，”

“你那时就喜欢她对吧？”

“嗯，那时……那时我身边有柳红月……，”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柳红月牵扯进来。

“那丫头哪能配得上你？哪怕她现在是大学生，也比我们家梅儿差一大截。”

要是柳红月听到这些话，会做何感想？

不过柳红月今天好像并不在家，应该是去了乡上的杂货铺。

这盆火也烤得我脸发烫。

时候不早了，想到二舅妈还在我家里，我就起身告辞。

颜大钊非要留我吃午饭，还说要跟我喝两杯。

“下次吧，叔叔……，”

“小李，你能不能……喊我一声‘爸’？”

“……”

“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走吧走吧，我知道自己没那福份。”

这个老东西……，

其实我不该这么骂他，可他……也不应该把手往火盆里伸，幸好颜红梅眼疾手快。

“李双响，我求你了行不行？”

我答应留下来吃这顿午饭。

但是要我叫‘爸’，万万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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