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安慰的话,听起来是那样的没有底气,韩稹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行了,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想想我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她凭什么原谅我。你继续吧,我先回去了,最近留意下顾氏集团。”
“噢,对了,还有派人保护南荞和昱儿,我不希望他们再出任何差错了。”
“好的。”
韩稹驱车回到家中,一进门他就闻到了烟火气,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一些家常的小菜。
南荞一见韩稹回来,便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外套,“稹哥,你回来了,洗洗手,吃饭吧。”
南荞把韩稹的外套挂在衣帽间,然后又折返回了厨房。
韩稹从卫生间出来发现今天家里好像少了一个人。
“荞荞,怎么是你在做饭,小柏呢?”
“噢,她有事出去了,我给她放的假,稹哥,今天只好委屈你吃我做的菜啦。”
南荞做菜说真的。很一般,她的厨艺还没有韩稹一半好,所以她会这么说。
韩稹笑而不语,他不会去说那些好听不中用的安慰之语,因为南荞做的饭确实是很难吃。
一家三口围在桌边,韩稹看着桌上的菜,有种不知道从哪里下筷的感觉,瞧瞧那条已经黑的外焦里黑的鱼,还有那糊成一堆的土豆丝,可能唯一能看的下去的就是那盘青菜了。
“呜呜呜,不好吃。”
韩佳昱率先抗议起来,“不好吃,不好吃,我要吃爸爸做的饭,我要吃小柏姐姐做的饭。”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他们最直白,好吃就是好吃,难吃就是难吃,来不得一点虚假!
南荞有些尴尬地咬着下唇,她硬着头皮说道:“昱儿,今天我们克服一下行吗?爸爸刚回来很累,小柏姐姐有事出去了,现在先吃妈妈做的菜可以吗?”
“不要!”
韩佳昱放下筷子,死死捂住嘴巴,这模样是滑稽的很。
韩稹见此忍不住轻笑起来,他放下筷子,二话不说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食材,流利地操作了起来。
“笃笃笃。。。”
不一会儿,南荞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节奏整齐的切菜声,脸不自觉地就这么红了。
也不过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韩稹就炒好了两个小菜,韩佳昱见此心情大好,胃口打开,边吃还要一边夸赞:“爸爸做的菜太好吃了,爸爸我爱你!”
南荞有些泄气地垂下头,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荞荞。”
“。。。。。。”
“荞荞?”
韩稹连叫了两声南荞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韩佳昱那个小滑头大叫一声“妈妈”才把她从发傻中唤醒过来。
“嗯?昱儿怎么了?”
“不是我,是爸爸叫你。”
南荞“噢”了一声望向韩稹问:“稹哥,怎么了?”
“把那盘鱼端过来。”
南荞顺着韩稹的视线看向了那盘令人毫无食欲的鳊鱼,“你要它做什么,都不能吃了。”
“拿来。”
南荞不知道韩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听话地把鱼端过去,正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男人说:“我讨厌鱼刺,你帮我剔了。”
“啊?”
南荞这会更诧异了,“稹哥,你?”
“嗯,吃鱼。”
南荞怔了片刻,然后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着里面的刺。
韩稹坐在旁边就这么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南荞,这画面真的好熟悉,好像回到了以前,她也是这样为他认真地挑刺。
在看看她手上那个取不下来的手镯,韩稹想起这还是上次故意赌气给她戴上去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拿下来。
看着。。。看着。。。
韩稹的眼眶就这起了雾气,他伸手握住南荞的手,深情绵绵地笑,“荞荞,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金明昊家见面。”
“记得,分开以后见的第二次。”
“嗯,那你记不记得他的妻子为他挑鱼刺。”
南荞想了想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韩稹笑了,“那你知不道那时候我有多想吃那条鱼。”
“我不知道啊。”南荞如实回答,她是真不知道。
很快,她又补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动筷子?我隐约记得你好像一口都没有碰。”
“是,我不仅那天一口都没有碰,和你分开之后,我一条鱼都没有碰过,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给我挑刺。那天我在想,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呢?你挑了,我就会吃。荞荞,我会吃,我不仅会吃,我可能还会回头,我会从此爱上吃鱼。”
韩稹握着南荞的手,紧紧不放,“荞荞,我想从今天开始,每天都吃鱼,一直吃到死的那天,好不好?”
话说到这里,气氛好像又开始酝酿,发酵。。。。。。
南荞低着头,强忍着眼泪,尽管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但还是调侃,“天天吃会腻死的。”
“是,是会腻,可我还是想吃,因为以前没有好好吃,所以当有一天尝到其中滋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离不开它。”
“。。。。。。”
等了很久南荞终于是没控制住,她放下筷子转身走进厨房,背对着他们父子俩,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韩稹跟着她走进去,将她抱进怀里,“荞荞,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他回来了。还有。。。。。”
“还有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终于,终于韩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在自我欺骗,他以为不问就不用面对。
不用面对,就一直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南荞搂着韩稹的脖子,踮起脚趴在他的肩膀上痛哭,“是,稹哥,我爱他,我爱顾非熠,对不起,稹哥,我忘不了他,我好想他。”
好吧,说出来了,这就意味这三年他们俩极力伪装的太平盛世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呜呜呜,对不起,稹哥。”
韩稹也跟着流泪,他微微侧头,吻着南荞的脸颊,浅笑着轻言安抚:“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笑着哭的人其实是最痛的,此刻,韩稹心里的痛是南荞的千倍,百倍。
都说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其实并非如此,应该是珍惜后的失去最痛。
“荞荞,你不要自责,是我醒悟的太晚了,如果之前,我能听他们任何人的一句劝,都不会落到今天这番下场。那时候我太小了,不注重细节,亲手毁了你对我的感情,我不是不会爱人,只是不愿爱你。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该承受的。你知道吗?其实啊,我胆小怯懦,和你分开以后,无数次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都是装的,回头看你是真的。同时我又恨极了那时高傲狂妄的自己,为什么就不肯先低头呢?后来我想,我不止一次错过你,是好几次!我恨自己呀,恨为什么要控制自己的不理智,束缚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不早一点勇敢的去找你呢?”
这话对南荞不仅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让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想,这是韩稹啊,那个清冷,纷繁无一事能扰了他的心的韩稹啊,他怎么变得如此低三下四呢?
他对谁都不热络。
他从不胁肩谄笑讨好这世间万物。
他孤履危行、单特孑立。
而此刻,他在自己面前,却卸下那些他保护自己的防备盔甲。
血淋淋。。。
赤裸裸。。。
“稹哥,呜呜,是我不好,真的对不起稹哥。”
“不,荞荞,我不好呀,我真的不好,我好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喜欢别人了。你需要我的那些时候,我除了给你绝望,其他的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说这样的我,好什么?好在哪里。相反,我羡慕顾非熠,他为什么可以从一而终的那般坚定爱着你呢?如果我是他,该多好。”
韩稹有些艰难地把眼泪生吞咽回。
“真的好遗憾,明明先来者是我,可一直坚定选择你的却是顾非熠。我让你输了全世界,他帮你又赢了回来。现在我大彻大悟归来时,却发现你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我了。”
“。。。。。。。”
韩稹和南荞占据天时地利,一起长大,见过父母,吃过同一碗饭,睡过同一张床。彼此拥有了对方的所有第一次,发小兄弟都赞成他们在一起,曾经有一条巷子几百个人想为他们举行婚礼。
他们就差一步,只差这一步就是一辈子了。
“对不起,荞荞,原谅我的自私,稹哥真的不想放手。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如果哪天,我撑不住了,我就放你离开,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让我抱着你一整晚,天亮了我就走,那时候,便是再见不负遇见,现在不是时候,真的不是,老天爷再次安排我们遇见,就是给了我韩稹一次翻身的机会。”
都说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这话真他妈的没错啊!
韩稹这是在干什么,他在卑微地祈求爱,如狗一般地在挽留。
当然老天爷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眼瞎,总会有那么一两次听到人世间的祷告。
客厅里的韩佳昱像是有感应一样,他哭着跑进厨房,抱着韩稹和南荞的大腿哇哇大哭,“哇哇哇,我不要爸爸妈妈分开,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宝宝不要你们吵架。”
都说孩子是家庭关系的调和剂,这话还真没错。
因为韩佳昱的话,韩稹和南荞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昱儿,对不起,爸爸,妈妈没有吵架。”
韩稹和南荞一起蹲下身子,异口同声。
“呜呜,昱儿要爸爸,也要妈妈。”
韩佳昱其实什么都不懂,但却能从大人的行为里看出一两分,这也许就是小孩的天赋吧。
“爸爸,妈妈不会分开,昱儿别怕。”
南荞紧紧搂着韩佳昱,韩稹怔了片刻,然后将他们两个一起拥进怀中。
“对,我们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