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时,没见到胡子先生,四殿下想着有必要向人道个别,便让幺平去寻一寻,幺平回来一脸古怪说:“先生在房里哭呢。太伤心了,奴才不敢打扰。”
四殿下皱眉,抬脚往前打算自己亲自去看看。
走到先生房内,果见先生坐在角落里的蒲团上,咬着袖子正呜呜直哭。见到有人进来,他忙拭泪起身,又觉自己狼狈不想见人,又怕对方觉得自己没礼貌。
他正惶恐难安,便听眼前的富商开口问:“先生何故痛哭不止?如若是因为四次不中第,确情有可原。”
胡子先生抱歉鞠了一躬,先行步到面盆架下,拧了巾帕擦了脸,才又回身,肉笑皮不笑再度和殿下行礼,方道:“这十余年四次春闱,鄙人无一不是信心满满,哪怕次次落第,也想着大不了再一个三年而已。然,今日鄙人却有了放弃的念想,甚至后悔这十年来的付出。鄙人想到鄙人有此想法,便觉心内难安,便觉痛彻心扉,是以才让您见笑。”
四殿下肃然道:“确实不该,别说四次不中,既第二次不中就该放弃,这世上能做的事那么多,何苦一心为官。”
胡子先生被说得一愣,本想擦眼泪的袖子不觉移到额角擦了擦汗。可怜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带着沮丧,带着无奈:“鄙人这一生志在为官,除了行此事,不知还能为何。”
四殿下指着外边的学堂:“教书育人不好吗?”
胡子先生又想哭了:“总觉遗憾。”
四殿下也是真的没法,又怕他真的想不开去买官,于是叮嘱加恐吓道:“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先生理应知道,买官一事不是君子所为,这世上哪怕大部分人都觉得是理所应当之事,先生也不可与之同流合污。在下言尽于此。时候不早,在下这便就离开了,多谢先生招待。”
四殿下说完,利落转身抬脚走人。才走出拐角,就又听到了房内压抑的抽泣声。自打有了良夫人在身边,四殿下对哭泣声就很是敏感。他停下脚步,琢磨了下,又退回房内:“先生为何又哭?”
胡子先生:“想到鄙人为官只能买官这一条路,然而却如员外所说,君子不可为。故鄙人想到鄙人这一生,即将草草结束,遂才忍不住又拭泪。”
四殿下抓住腰间匕首,没舍得,又松开,从手指上撸下一枚玉戒扔进先生怀里,在先生诧异的仰视中,道:“这是信物,去四皇子府当幕僚,你觉如何?”
胡子先生是个聪明人,当下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他抱拳问:“殿下何以觉得鄙人能行?”
四殿下不说话,转身即走。他可不会无脑说出心里话:“看你可怜罢了。”他怕人真想t不开。
胡子先生抓紧了玉戒,冲着四殿下背影激动跪下磕头。苍天,四殿下竟能看中他,传闻多少世间名士被四殿下拒之府外,然而四殿下今日却主动招揽他!莫非他就是那颗蒙尘的明珠?三十年的蒙尘只为被四殿下发掘?
尾随在殿下身后的幺平想:“那这位先生可是他们四皇子府唯一的幕僚了呀。了不得呀。不过能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