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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失神的功夫,脚下的路没能瞧清楚,庾思莹一脚踩进了那枯枝落叶堆迭的小丘里面,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茱萸好半晌才将她自地上扶了起来,神色间满是着急。“快起来,皇后娘娘可不许你死了!”
只是官兵们也不是傻的。能用惠帝皇后娘娘的面儿糊弄过去一时,这会儿他们也都反应过来了:后宫嫔妃全都被关在各自的宫苑里面了,该有的吃食一样不落,就是为了不让她们发觉永安殿里的异样,怎么可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放宫女出来?
何况这会儿金墉城还恰巧丢了个世家夫人……
越是这样想,他们终于发觉了不对。等那些个腰身上佩着刀的官兵们再度闯进了惠帝皇后的宫苑,将里面的宫女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见到方才端着酥饼的二人时,整个皇宫的官兵侍卫全都得了令,要一寸土一寸地地将人搜出来。
永安殿里人心惶惶,无不是惊恐于这皇宫上下几乎所有的护卫侍卫,此刻全都听命于眼前这个匈奴间谍,连陛下身边最近的内侍李璠都不得不听命于他,看来不出一月,司马家将从这九五之尊上跌落下来了。
而那些听闻了惠帝皇后的宫苑被仔仔细细搜查过了的后宫嫔妃们一个个儿地都窝在寝宫中哆嗦,生怕下一个触到霉头的是自己。她们又没有惠帝皇后这样稳固不可被撼动的身份与背景,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已经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庾思莹忍着脚踝上的痛意,总算是摸索到了内宫墙的砖瓦。茱萸面上终于有了些喜色,弓着腰踩着软草,跪在墙根处用手刨了好一会儿,面前总算是出现了一个狗洞。
在茱萸的不断催促下,庾思莹总算是硬着头皮钻了过去。她趴在皇宫内墙与外墙之间的夹缝中,想要向茱萸伸手拉她一把时,却看见茱萸缩着身子往回退了退。“女郎,茱萸是走不成的。”
庾思莹心中一紧。“茱萸姐姐你……”
“我五岁入宫,在浣衣局里面浣了四年的衣裳。九岁那年被皇后娘娘瞧见带回了未央宫,她说整个浣衣局里都是叫苦声,只有我,脸上虽全是脏灰,可一双眼里满是倔强。那会儿未央宫里的茱萸花开得盛,金灿澄黄的一片,娘娘说像极了春日里的金桂,便赐了我花名,唤我作了茱萸。”
“娘娘待茱萸极好,茱萸再不用过回原先在浣衣局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平白无故挨人打的日子了。”她眼里闪着泪花,可对于庾思莹不断拽着自己衣袖的动作却并没有反应。
“茱萸虽然只跟了皇后娘娘九年,但这九年却美好地像是过了一辈子。女郎,茱萸不是不想逃出宫去,茱萸不是不想寻生路,可皇后娘娘尸骨未寒,她入宫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她也是个冬日怕冷夏日怕晒的娇花儿一样的人,如何承受得了这黄泉寒冰的苦楚?茱萸本就是无父无母被卖进这深宫大院的,茱萸要守着皇后娘娘。”
她伏在狗洞的另一头,将庾思莹的手掰开,含着泪笑着同她挥手。
“女郎快些回顾家寻人吧,如今陛下被囚禁,各大世家的郎主郎君们都被扣押在永安殿里面,王大夫人也被羊家大人拐走了,女郎肩上的担子可比茱萸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