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怡不屑一笑:“他对哀家能有一分歉意,都算老天爷开眼了。”
说完扭头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道了声“传吧”。
不过片刻,顾不言入得殿来。
顾怡率先开口:“如今子仁倒是往哀家这慈宁宫越跑越勤了?”
顾不言冷着脸,并未行礼。
环视一眼殿内后直接开口:“臣有话要说,还望太后禀退左右。”
顾怡看着他这副目无尊卑的模样,心底也隐隐冒出火气。
她拉下脸,朝桂嬷嬷使了个眼色。
桂嬷嬷忙领着一众婢子退出了殿门。
殿内只剩了姑侄二人。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顾怡饮了口茶水,语气漫不经心。
顾不言沉沉看着她。
看着她一身华服、看着她举止雍容、看着她身后的宝座镶珠嵌玉。
他禁不住问:“太后究竟有多眷恋这个尊贵的位置?”
顾怡蹙眉,明显感受到他言语里的敌意。
“你此话何意?”她问他。
他回:“臣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顾怡从宝座上起身,朝他行了两步,神色意味深长:“不要以为如今有了厉王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这次冒犯的是皇帝——是龙椅上高高在上的帝王。”
顾不言一声轻笑:“娶妻之事已是铁板上钉钉。”
顾怡也一声轻笑:“日子长着呢,你以为皇帝能忍得下这口气?”
“太后在担心臣?”
“你是顾家人,哀家自然要担心你。”
顾不言满脸不屑,“臣今日过来,想说的并非是娶妻之事。”
她面色不变:“你想说何事?”
他也朝她逼近一步:“太后曾说,四方军首领乃先帝旧识,四方军接头的暗符玉佩也是先帝所赠,对吧?”
顾怡怔了怔,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此事。
她瞟了他一眼,转身坐回到宝座,继而端盏饮茶,不紧不慢地开口:“哀家是这样说过,怎么,你不信?”
顾不言眼睫翕动,“没错,不信。”
“反正哀家已将所知据实以告,信不信随你。”
他暗暗握拳,一瞬无言。
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撒起谎来竟是如此理直气壮。
他压下胸间情绪,冷哼一声:“接头的玉佩应该有两块吧?”
顾怡一顿,兀地看向他。
他继续朝她逼近:“四方军的首领确实是先帝旧识,因为他是德妃所诞的双生子中的一个吧?”
顾怡猛地从宝座上站起来,面色瞬间煞白,“你……你……”
“太后是无话可说了吧?”
顾怡喘着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不言咬了咬牙:“太后身为顾家嫡女、身为顾辰安的胞妹,在知晓一切真相的情况下,竟任由自己的兄长、任由十万顾家军被千夫所指、万人所踏,且还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地掩盖真相,敢问太后,你内心真的不愧疚吗?真的觉得所有人都死有余辜吗?真的觉得自己——很尊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