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女子监狱的人说，她每次收到这些，都会歇斯底里地哭闹一场，却从来不舍得扔掉。”左文峰苦笑，眼角竟有些湿润，“还有那些日记，都是关于你的，你就不想看看吗？”
收到最后一封信，是宁岁和谢崇安在女儿的百日宴的新闻和照片。
听里面的人说，赵芳梅哭了好久，一个晚上都没说。
嘴里喃喃自语，“我原本也该有个女儿的……”
左文峰这才想到，他和赵芳梅之间的那个孩子。
他已经浪荡半生，从前没觉得愧对谁，哪怕坑了赵芳芳，哪怕赵芳梅后来找到他要求复合，他都不曾心软过。
只是听狱警说了赵芳梅在监狱的那些事，他那颗带了硬壳的心竟然碎了。
压垮赵芳梅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宁岁和谢崇安的幸福生活，还是他左文峰的无情和决绝？
可惜，赵芳梅已经死了，他没人可问。
左文峰见了她最后一面，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女人，头上竟有许多的白发……他不由得想起初见赵芳梅的情景，那个穿着时髦，又趾高气扬的年轻女记者。
在他交往过的一众庸脂俗粉里面，赵芳梅无疑是出众的。
他承认，那个时候，他对赵芳梅是动心的。
赵芳梅对谢崇安的执念让他吃醋、让他嫉妒、让他愤怒，再加上工作事业的失败，他把所有的怨恨都归到赵芳梅身上。
现在想想，赵芳梅有错，却不全在她。可惜，他懂的太晚，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崇安皱了皱眉，声线极冷，“不想看。”
“她说的对，你真是铁石心肠！”左文峰深深地叹了口气，“连我看了都有些感动，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到死都喜欢你！”
谢崇安脸色有沉了几分，“如果你就是想说这些，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不，我想说的是，这些照片和新闻，是不是你寄给她的？”左文峰面部紧绷，直直地盯着谢崇安。
“这些照片和报道，随便一个报摊都能买到。”谢崇安薄唇轻启，没有半点犹豫。
“是！”左文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谢总很聪明，这点没人否认。
只是，一向低调的谢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高调了呢？是故意为之，还是别有用意？”
“你有怀疑，可以到警察局去举报我、去告我！”谢崇安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左文峰面前，直面着左文峰面色不改。
“呵！”左文峰满脸嘲讽地看着谢崇安，“我只好奇，赵梅从一个女干部沦为一个女囚犯，谢总想到她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点内疚？”
“没有！”谢崇安语调冰冷，“我从未给过她希望，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呵呵……”左文峰一阵冷笑，摇着头说，“从前，我只觉得自己没心没肺。而谢总呢？这样冷心冷肺，是怎么做到的?
知道吗？她死前，我去看了她。她说后悔遇见你！”
“所以，你是帮她报复来的？”谢崇安冷哼，眼里尽是鄙夷。
赵芳梅到死都没有学会反思自己，也真的不配得到同情。
“不，是来替她道歉的！”左文峰冷笑，“她说她最大的错，是不该绑架你的两个儿子。”
“她可以跟狱警说。”谢崇安面色铁青，“我这里，不要道歉。”
如果要，他只要她的命！
“好吧。我也算是完成了她的遗愿。”左文峰很是沮丧，顿了两秒又说，“你确实可以不原谅她。”
左文峰早该想到，谢崇安这样冷情寡淡的男人，跟他不同。
在感情上不会拖泥带水，对不喜欢的人，甚至连一点点同情和怜悯都懒得给。
左文峰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谢崇安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从桌上拿起两本日记递给左文峰，“她的东西，不要放在我这里！”
左文峰干笑两声，伸手接过那两本日记，“好。”
“还有，我不希望我的妻子知道这些。”谢崇安语气凛凛，没有商量的意思。
左文峰没说话，转身离开谢崇安的公司。
后来，在和程艳秋家里聚餐的时候。宁岁听到了赵芳梅自杀的消息。
程艳秋说的比较笼统，可宁岁还是联想到一些情节。
听说，按照习俗孤女不能入祖坟，赵家在当地算是体面人家，正愁着如何安置赵芳梅。
是左文峰出面，以赵芳梅男友的身份料理了她的后事。
赵家算是有所慰藉，赵芳梅生前再不堪，死后也算得到真情了。
赵家人问左文峰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帮他找份工作什的。
左文峰说他漂泊半生，累了，想带赵芳梅回老家，在老家找份工作安稳度日就好。
宁岁忍不住嗟叹，左文峰也算是长了人心，只是这份心意来得有些迟了。
那天晚上，宁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断地想着赵芳梅的事儿。
“赵芳梅在监狱里还让别人给她寄我们的新闻和照片，她真是到死也没想开。你说，是谁给她寄的呢？”
宁岁脸贴着谢崇安的后背，手搭在他的腰上。
“谁知道呢！”谢崇安闭着眼睛，声音淡淡，“睡吧，媳妇儿！”
“睡不着。”宁岁微微叹息，“本来，我已经快要忘掉这个人了……”
对于赵芳梅，恨是有的。如果没有人提及，她可能不会想起来。可提到她的结局，宁岁的心境还是被扰乱了。
她是因为那些照片和新闻，受不了刺激才选择自杀的吗？
谢崇安翻了个身，将宁岁抱得更紧了些，“媳妇儿，睡吧！
明天儿子开学第一天，我们两个都要过去。还有，女儿的百日照也要拍了，我联系好了摄影师。”
宁岁点头，谁有谁的造化……窝在谢崇安怀里慢慢睡熟。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正文完）
453章番外1捡来的丫头
王永民第一次听说程艳秋这个名字，是宁岁到棉纺厂卖饭没两天。
那时候，他对宁岁的心思暗戳戳，却不敢明着表示，只能借着工作的由头悄悄靠近。
后来，他去砖厂食堂找宁岁，宁岁不在。他只好百无聊赖地到食堂的后厨去等她。
宁岁刚起步，手底下只有老张头儿和自己的老娘。
王永民用手挥了挥后厨浓厚的蒸汽，这才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食堂里穿梭。
程艳秋不过一米六出头，宁岁不到一米七，她穿着宁岁的衣服像是偷来的，只看着她整个人被套在衣服里，明显的不合身。
王永民双手插兜站在线面，从身后喊了一声，无甚恶意地调侃，“诶，你就是宁岁捡来的丫头？”
程艳秋刚刚爬到爬梯上，正准备掀开笼屉，听到声音猛然回头，不轻不重地瞪了王永民一眼。
“你是谁？”
程艳秋不急不恼，一双眼睛在层层叠叠的烟雾里显得格外明亮。
怎么看眼前这个穿戴讲究、高大英俊的男人，有点不像好人。
“宁岁的朋友！”王永民扯了扯嘴角，转身到一旁的凳子上坐着。
这丫头看起来怯生生的，一看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主儿，王永民懒得和她多说。
程艳秋的注意力都在这锅馒头上，十多个笼屉，只有她一个人在忙活，从早上五点多过来，到现在连口气儿都没喘。
“诶，你能帮我抬下笼屉吗？”程艳秋从爬梯上下来，拍了拍袖子，还是向王永民求救。
原本这些活儿，可以等老张头回来再做，但是这两天生意格外好，老张头儿岁数也大，能不累吗？
她能多做一点儿就多做一点，好帮宁岁多分担一些。
王永民笑着摇了头，把手表摘下来放在一边，戏谑道，“你能抬得动吗？”
就她这小身板，看起来真不像有力气的。
程艳秋没接他的话，又搬了一把爬梯和她的那把并排放着，麻利地爬上去客气道，“麻烦你了！”
王永民觉得他对程艳秋误判了，虽然话不多，找他帮忙的时候还是挺敢说话的。
蒸汽熏得王永民脸发烫，眼睛睁不开，往下抬那个蒸笼的时候，连手也烫得受不了。
“嘶!”王永民刚抬起一个缝儿，又重重地放下。
就这活儿，这姑娘能做得了？
“平时都谁干这活儿？”王永民站在爬梯上，龇牙咧嘴地问了一句。
“宁姐和老张叔。”程艳秋语气淡淡，扔给王永民一块毛巾，“你垫着手吧，就不会烫到了。”
宁岁能干这活儿？
王永民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宁岁手下确实也没别的人了。一个姑娘家都能做的活儿，他做不了？
羞耻感和胜负欲的支配下，王永民帮着程艳秋把一层层的笼屉抬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程艳秋让他坐一边休息，自己一声不响地把十个笼屉的馒头，一个个捡到大大的簸箩里面。
蒸汽熏得程艳秋脸色红润，满脸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蒸汽，大颗大颗的水珠顺着脸颊淌下来。
“你不累吗？”王永民看着程艳秋手脚麻利地干活，连句话都顾不上说，调侃道，“宁岁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你不是知道？”程艳秋连头都没抬，语气平常的说，“我是捡回来的，不要工钱。”
“嘿！”王永民咂了下嘴，“记仇是吧？”
“算不上！这是事实！”程艳秋说话间，手也没停下、
馒头全部出锅了，只见她把干净的白色棉布盖到簸箩上，又把笼屉里的纱布一一抽出来，拎到水管底下去清洗。
怎么会有这么勤快的人？
王永民觉得有些罪恶，跟她比，自己像个游手好闲的人。
“宁岁怎么还不回来？”王永民坐不住，在后厨里踱来踱去，“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不过正常的话，这个点钟她也回不来。”程艳秋抬眸看了眼王永民，语气颇为自豪，“她可比我忙多了！”
王永民点点头，宁岁干这个工作确实够辛苦的，一个姑娘家起早贪黑，还竟是力气活儿，所以能帮她就多帮一下。
说话间程艳秋又去和面，几大盆的面粉在她手里揉揉揣揣，跟玩儿似的，没多会儿功夫就把面和好了。
“你家是做馒头的吗？”王永民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不是。”
提到家里做什么的，程艳秋脸色沉了一下，转身又去烧火。
尽管背对着王永民，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不高兴了。
他大概是提到她敏感的话题了，也是，有家的人怎么能被宁岁捡回来呢？
王永民多少有些不自在，不住地看手表，要不是等宁岁他早走了。
“小程姑娘！你可真能干啊!”
老张头儿终于从外面回来，急着回来帮她抬蒸笼的，没想到她把明天用的面都发好了。
“他帮我的！”程艳秋指了指王永民。
“哦，王主任啊！”老张头儿笑笑，客气地说，“你来找宁岁吧？她这会儿正在菜市场转悠呢，等会儿我拉上小程一块接她，我们就直接回宁家村了!”
王永民“哦”了一声，失落显而易见，“那行，你们忙吧，我改天再来找她！”
“张叔，那个人怎么称呼？”程艳秋看着王永民走出食堂，才问了老张头儿一句。
“王永民，县里百货商店的主任！”老张头儿摇摇头，“听说是个官宦子弟。最近对宁岁上赶着呢，哼，还不是看人家漂亮！我就觉得这种人不靠谱！”
阶级不同，老张头儿对干部家庭出身的王永民没有好感，总觉得这种人不实在。
“他刚才真的帮你抬蒸笼了？”老张头儿想了想，无不鄙夷地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是个花架子。”
程艳秋回想了一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倒像是，但也没什么官架子，还算是好说话。
只是，他喜欢宁岁是认真的吗？
其实，她和老张叔一样，大概觉得王永民这种出身的人，离她过于遥远，本能地信不过。
454番外2王主任会在这儿照顾你吗
第二次见程艳秋，是她在棉纺厂门口卖饭，被同行殴打。
王永民担心宁岁受到伤害，第一时间跑去医院。
好在，打人的时候侵权并不在场，王永民竟然松了口气。随后，心里的庆幸便被内疚所覆盖。
身世可怜的程艳秋被人欺负，就算没有同理心，他也应该报以同情才对，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许是心虚，他主动留在医院陪程艳秋待着，让宁岁去派出所报案、配合调查。
“喝水吗？”王永民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主动问了一句。
程艳秋典型的外表柔弱、内心要强，他不问她怕是不会主动说。
“不要，谢谢王主任。”程艳秋有轻微脑震荡，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她现在靠躺着还好，只要起来就会头晕，宁岁不在她连水都不敢喝，就怕一会儿上厕所。
“你可以叫我名字，再不然就叫我声哥也行啊！”王永民面露不悦，埋怨道，“王主任会跑到医院照顾你吗？”
程艳秋一下子脸红了，若不是看在宁岁的面子上，他恐怕根本不会和她打招呼。
人家在这里照顾她，是对宁岁好！她叫人家王主任确实不合适。
程艳秋张了张嘴，红着脸叫了声，“王大哥。”
“嗯！”王永民点头道，“还行，以后就这么叫！”
别看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高兴着呢。
宁岁身边的小姐妹，都叫他哥，那说明他和宁岁的关系越来越近，这叫曲线救国!
“吃水果吗？”王永民拿起一个苹果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给你削。”
“你，会吗？”程艳秋眨了眨眼睛。
那天抬笼屉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那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不会！”王永民撇了撇嘴，又换了个橘子，很诚恳地说，“那你吃橘子吧，这个我会剥。”
程艳秋“嗤”地一声，掩嘴笑了，“我自己也可以。”
王永民这个人看起来高高在上，没想到还挺随和的。
“确实！”王永民尴尬地笑了笑，递给程艳秋一个橘子。
程艳秋抿嘴笑着，也不知她怎么用的力气，只见她纤细的手指在橘子上揉捏两下，轻轻松松就把一个橘子带皮掰成两半。
“王大哥，给你！”程艳秋声音有些弱，伸手递给王永民一半。
“我来照顾你的，怎么成了你照顾我了？”王永民轻笑，很明显的不好意思。
“谢谢你！”
虽然王永民是冲着宁岁来的，她还是应该说一句谢。
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她还是会害怕的。
王永民觉得她这句谢来的莫名其妙，他也没帮什么忙，不过是想看宁岁。
“诶，你觉得宁岁怎么样？”
王永民三两口吃掉了手里的半个橘子，酸的龇牙咧嘴，缓了一会儿才主动找了话题。
程艳秋不是个善谈的人，他和程艳秋又没什么话题，唯一的共同的话题就是宁岁。
程艳秋嘴里咬着一瓣儿橘子，突然顿住，眨着眼睛看着王永民，半晌才说，“很好！”
其实，她被宁岁捡回去没几天，要说多了解真谈不上。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宁岁是善良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带回去。
“比如呢！”王永民明显的开心，跟着往下问了一句。
“她对我很好！”程艳秋实事求是。
“嗯！善良！”王永民咧嘴笑开了。
夸宁岁好，那就是夸他眼光好！
“你是县城人吧？我听你口音像。”王永民不经意间，又提到她的身世。
程艳秋立刻垂下眼皮，捏着手里的橘子，整个人状态都不好了。
王永民想不通她为何如此抵触谈自己的身世，。
她的家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或者说她到底有没有家？
“咳咳！”王永民手掩在嘴边，清了清嗓子道，“宁岁这里要再招人的吧，就你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嗯，她有这个打算！”程艳秋抬眼看着她，表情不那么自然，但也比刚才好了许多。
程艳秋是个慢热的，几乎不会主动找话题。
“最好早点下手，像你这么能干又肯吃苦的工人，可不好找！”王永民笑了笑，“等生意多了再招人，恐怕会耽误事儿！”
“嗯，她想着呢！”
王永民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着，明显在找话说。
程艳秋很对这种场面很怵头，好在不多时宁岁就回来了。
王永民和宁岁说了两句，嘱咐她如果有需要，随时找他。他和派出所都熟。
宁岁说了两句感谢的话，把王永民送出去。
“宁姐，那个王大哥，哦，王主任，是喜欢你吧？”
程艳秋眼里看得明白，但还是试探着问道。
“啊？”宁岁语调上扬，似是很惊讶，“说什么呢！我和他没认识几天，再说他百货商店的主任，人家那是干部，能看上我？”
“也不一定啊！宁姐，你那么好，配得上他！”程艳秋猛然坐直身体，有些激动地说。
因为用力过猛，程艳秋只觉得脑子嗡嗡地疼，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抬手按住额头。
“哎呀，你急什么？”宁岁连忙过来扶住她，“慢慢地往下躺，动作一定要慢，千万不敢这么快了！”
“又给你添麻烦了!”程艳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很是沮丧。
“说什么呢！”宁岁嗔怪一声，“这件事，是我欠你！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你这是替我受过！”
“……”
程艳秋垂着眼皮，除了感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从那个时候开始，程艳秋在心里认定宁岁这个朋友，一生一世的朋友。
打人的这件事，具体怎处理的，程艳秋不清楚。
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县里的小谢秘书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宁岁身边。
王永民也来，比小谢秘书跑的还勤，帮宁岁介绍客户和生意。宁岁那时候刚起步，忙的脚不沾地，很多时候王永民找宁岁扑了空又不甘心，便在食堂帮工。
一来二去，王永民和程艳秋开始熟起来，他发现程艳秋是个表面柔弱，内心强大的人。
程艳秋和其他的食堂女工不同，很有思想，经常问他一些问题，而他也愿意和程艳秋交流。
砖厂开始有流言出来，说是宁岁的对象。
程艳秋看得出来，王永民对这些流言不但不反感，反倒非常受用。
然而，程艳秋最清楚不过。
从一开始，宁岁看小谢秘书和王永民的眼神，就是不一样的。
可惜，宁岁自己不知道。
王永民，也不知道。
455章番外3希望她能遇到良人
小谢秘书突然来到砖厂，说是要做调研。
厂长要安排一个人住到砖厂，照顾小谢秘书的伙食。
程艳秋打算自告奋勇接下这项任务。这样，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厂里给她安排住处，不用总在宁岁家借宿了。
“宁姐，你觉得我行吗？”
程艳秋提前想好说辞，先征求宁岁的意见。
宁岁正在梳头的手，顿了一下，扭过头去背对着程艳秋，“厂长说，谢秘书那个人很不好相处，挑剔地很，搞不好就会得罪他。唉，林厂长说这是政、治任务……”
程艳秋“哦”了一声，默默地闭嘴。
这个年代，一旦上升到政、治任务，那就是个不可反驳的理由。
然而，后面的相处中，程艳秋发现宁岁对“政、治任务”谢崇安并没有小心谨慎，甚至是不客气的。
比如，吃饭这件事上，不是谢秘书点菜，而是宁岁做什么，他吃什么。
甚至，他能不能吃到嘴里，要看宁岁给不给做。
直到后来，王永民告诉她，谢秘书是他的同学，也是宁岁的同乡。
程艳秋怀疑，宁岁和谢秘书不仅仅是同乡吧。
王永民对宁岁的心思越来越明显，程艳秋却发现宁岁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程艳秋想提醒一下王永民，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在他面前多提谢秘书。
王永民斜靠着后厨的洗菜池子，狐疑地打量着程艳秋，“你不会喜欢谢崇安吧？”
“……”程艳秋满脸通红，嗖的一下转过身去，“我……没有！”
王永民不死心地绕到她前面来，苦口婆心道，“你最好别对他动心！他那个人虽然工作好，有能力，长得也很好，但是眼光也很高，我反正没见他对哪个女的正眼瞧过。
而且……也没哪个女的敢正经追他！”
“我知道、知道！”程艳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气道，“我不可能喜欢他的！”
没想到问题就这样被王永民带偏，程艳秋再也不想在他面前提谢崇安了。
王永民热情不减，市场来砖厂食堂找宁岁。因为和程艳秋熟起来了，宁岁不在他也不觉得尴尬，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艳秋聊天。
程艳秋每天忙的像个机器人，自然也就忘了提醒他这回事儿。
大概，宁岁的食堂越来越有名气，她在砖厂食堂工作的事儿，不知怎么就被赵海知道了。
那天，赵海带了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把她从棉纺厂门口绑回去。
她满十八岁，可以结婚了！
老爹说，她这辈子生是赵海的人，死是赵海的鬼。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从家里跑出去的。
她死也不会嫁给赵海，别说和他过日子，就是和赵海单独待在一起，她也觉得害怕。
尤其是赵海半眯着眼睛朝她走近的时候，似笑非笑，脸上那道疤痕看着格外狰狞。
在她浅显的认知里，想不到还有谁比赵海更可怕。
老爹很固执，她离家出走已经惹怒了他。又跑到宁岁的食堂去工作，用老爹的话说，这工作让她的心更野了。
这次回来，她再也别想出程家的院子，除非和赵海结了婚。
程艳秋誓死不从，赵海就听着老爹的，把她绑到阁楼上，试图逼她就范。
在不见天日的阁楼上，她绝望到想去死。
死了或许就可以看到妈妈，妈妈总不会逼着她嫁给赵海的吧？
同样是女孩子，为什么宁岁就可以出去工作，让人敬佩。而她，只能待在家里，嫁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过完后半辈子？
赵海送上去的水和饭菜，她看都不看一眼，两天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赵海不但没有怜悯，还悄声说，“想清楚了，真的想死？做鬼，你也要进赵家的坟！”
……
程艳秋并不知道，为了救她出来，宁岁在外面急的跟什么似的。
想了半天，宁岁才想到法子找王永民帮忙。
宁岁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找几个副食店的合作负责人帮忙。
王永民面上强装着淡定，心里却很激动。不管什么事儿，宁岁主动找他，说明宁岁把他当自己人。
当宁岁说出来程艳秋的事儿，王永民气愤的差点爆粗骂人。
这是什么时代了？还有这样包办婚姻的？
难怪程艳秋不让提她的家庭！
“要我说，我带几个人把程艳秋抢出来！然后，先报警，再找妇联！”王永民双手叉着腰，短促地喘气。
他表姐就是妇联主任，应该可以帮到程艳秋。
宁岁对王永民的反应明显很意外，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这样一闹，艳秋和家人的关系就很难缓和了。你照我说的来就成。”
王永民知道，宁岁这个人做事很有方法，压下自己的火气，马上通知了十几个副食店的经理和供销社的主任。
“剩下的事儿，我来解决。你就别去了！”
“……?”王永民皱眉，为啥又不让他参与了？
“这么多人都是你找来的，让程家知道你是幕后主使，难免会针对你！”宁岁更担心是赵海，她不想为此把王永民拉下水。
程艳秋是她的姐妹，她为程艳秋得罪赵海无所谓，可王永民犯不上。
怕王永民不放心，宁岁又说了一句，“我肯定能把艳秋救出来，你放心吧!”
事实上，王永民是不想去了，觉得自己不去也好，他怕受不了那个场面。
听着宁岁说当时的情况，他都觉得难受，怎么会有这么苦命的姑娘？
希望程艳秋以后能遇到良人吧。
……
再后来，程艳秋知道王永民帮着宁岁把自己救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跟王永民说一声谢谢，也没来得及很明确地提醒王永民宁岁不喜欢他。
就听到宁岁说，她拒绝了王永民的表白。
宁岁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痛苦的。
她说，她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还说，王永民是个不错的朋友。
程艳秋想，宁岁难过的是，遭到拒绝的王永民不会再和她做朋友了。
王永民很久没来食堂帮工，也没有找她聊天。
程艳秋想，遭到宁岁的拒绝后的那段时间，王永民是很痛苦的。
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不难过呢？
不过，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虽然王永民很好，可是宁岁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希望，他以后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456章番外4敢吗？
再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宁岁想着在县城租个房子。让程艳秋感动的是，宁岁租房子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她，她和宁玉强一人占了一间厢房。
县城的房子不好租，程艳秋正想问宁岁怎么找到的，宁岁说，是王永民帮她找了房子。
程艳秋想，冲这一点，王永民是个有气量的人。
然而，王永民不像从前那样老去食堂找宁岁了，程艳秋也有一阵子没见到他。
再见到王永民，就是阳历年那天，宁岁叫大家来家里聚餐。
那天，谢秘书也来了。
尽管宁岁全程没给谢秘书好脸色，可程艳秋看得出，她对谢秘书的态度完全不同。
喜欢一个人是藏都藏不住的。虽然，宁岁说她和谢秘书不可能。
而宁老太和宁玉强对谢秘书的态度，跟宁岁又不一样。
宁老太嘴里亲切地叫着“崇安”，谢秘书俨然是她的准女婿。
宁玉强管谢秘书叫谢大哥，还收了谢秘书送的很贵重的手表。
为此，宁岁和谢秘书吵了一架，谢秘书却没有恼，只是多少有些无奈。
程艳秋看得明白，谢秘书和宁岁就像一对儿闹着别扭的小情侣。
而王永民呢，就是宁家人嘴里的“王主任”，是客人。
程艳秋想，王永民是有些失落的。
饭桌上，王永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那不是失落又是什么?
程艳秋有自己的心事，安静地听宁岁他们说着自己的理想。
她多希望自己也能考大学，成为万元户。可当下的她，还寄人篱下，保不齐哪天又该无家可归了。
阳历年那天，程艳秋也许了个愿。
能一直跟着宁岁干，当上万元户，给自己买个房子，有个家。
从阳历年之后，程艳秋跟着宁玉强，改了对谢秘书的称呼，叫他谢大哥。
谢崇安显然很接受这个称呼，而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大哥开始频繁地在宁家露面。
王永民来得愈发少了，程艳秋想他大概知道点什么了吧，虽然他对宁岁还没死心。
阳历年过后，宁岁开拓了新的业务——买了拖拉机，从聊市买海货回来卖。
宁岁忙着新的业务，就把食堂这摊子活儿全部交给程艳秋。
程艳秋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重用，没有被人这样信任过。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不夸张地说，只有工作才能给她安全感。
到年底的时候，宁岁开始和王永民一起上夜校补习功课，准备明年的高考。
同样都是忙到夜里才回来，程艳秋一次都没有见过王永民来宁家。
感觉，他一直很隐忍地保持着和宁岁不远不近的关系。连带着程艳秋和王永民之间的关系也别扭着。
冬天，是个难熬的季节，尤其是这个冬天。
听小何说，老爹的哮喘病犯了，躺在屋子里咳嗽，巷子里都能听到。
家里的叔伯子侄，平时只有借钱的时候才会上门，老爹病了，他们巴不得让他早点死，还继承财产。
可是，现在她和老爹的关系弄成这样，就算她肯低头，老爹也不会同意她进门儿。
中阿金，她偷偷回去看了两次，老爹躺在炕上，身子弓成一个大虾米，连气都上不来了。
宁老太看不过眼，带着她杀回去。
宁老太到底是和老爹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也比他们这些年轻人更容易让老爷子产生共鸣。
那一次，算是让宁老太戳了老爹的心窝子，也改变了他的想法。
程艳秋终于有机会把老爹送到医院，有机会床前尽孝，一点点修复和父亲的关系。
老爹也算是在这次看清了赵海的为人。
赵海为了逼她结婚，不惜用了最卑劣的手段。
这一次，宁岁替程艳秋挡了一劫，也还好谢崇安即使出现，才化险为夷。
程艳秋想，谢崇安和宁岁的关系，就是在那次之后开始急速升温的。
宁岁和谢崇安关系逐渐明朗，王永民便逐渐淡出这段三角关系。
程艳秋和王永民打交道多起来，是那次偶然的机会。
聊到菜系，程艳秋很自然地提到自己家三代御厨。
“三代御厨？你隐藏的够深啊！”王永民差点惊掉下巴，继而调侃道，“不过，三代之后到你这儿是不是断了？”
一句话戳到程艳秋的痛处。
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深深叹息道，“我家有规矩，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赵海，就是我爸收的关门弟子……”
王永民后悔得想咬断舌头。
赵海那回事，他知道。
程艳秋之前和家里关系崩塌，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人了。程老头儿严守旧时代手艺人的规矩，才会应把闺女和徒弟捏合在一起，哪怕对方品行卑劣。
“抱歉！”王永民发自内心地，“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程艳秋摇摇头，淡笑道，“有些事，说出来反倒轻松了。宁姐告诉我，压在心底的事儿能说出来，不能说放下了，至少也是能正视它。”
“其实……”王永民犹豫了一下，“时代不一样了，你完全可以把三代御厨的牌子接起来。”
“我爸不同意我学厨子。”程艳秋笑道，眼底尽是无奈，“他就希望我能找个有本事的男人，在家里好好待着，相夫教子。”
“找个有本事的男人，跟你自己有本事并不冲突啊!”王永民微微俯身，尽量和程艳秋平视，“你爸的决定不一定对！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你觉得我能？”程艳秋看王永民说话很急，笑着反问了一句。
接过祖传的手艺，她其实一直有这个念头，但也只是心里不甘。
老爹一旦打定主意的事儿，谁也很难改变。
只是，这话从王永民嘴里说出来，又让她燃起希望。
“我当然相信你！”王永民站直身体，就差拍胸脯了，“你看你把砖厂食堂做的多好？学厨会比这个难吗？”
程艳秋笑而不语，眼底闪着点点光芒。
“说这么多，你什么时候给我露一手？”王永民砸了咂嘴，“我指定能吃出来你有没有做厨师的天分。”
“可以啊！”程艳秋眨了眨眼睛，“现在！敢吗?”
457章番外5带我一把呗
“啧！”王永民挑起眉毛，赌气似的，“为什么不敢？”
实际上，他确实有赌气的成分。谢崇安频繁地出现在宁岁身边，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可当他直接明了地问谢崇安“是不是喜欢宁岁”。
谢崇安竟然没有回答。
宁家人对谢崇安和对他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这让王永民很受挫，他从来没有这样上赶着过。
程艳秋抿嘴笑了笑，“那走吧!”
程艳秋说完转身，背着手走在王永民前面，脚步轻快。
王永民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勾起唇角，这才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嘛。
看到程艳秋家里的宅子，王永民觉得她平时过分低调了。
从程老头儿对他极端戒备的态度来看，老头儿不是不爱程艳秋，相反是太在意这个独女了。
“嗯嗯嗯！”王永民满脸沉醉，冲程老头儿竖起拇指，“程叔这个菜真的绝了！你这手艺要是不传下去，那真是……遗憾了!”
王永民带着一点夸张，斟酌了用词。
其实，他想说罪过。什么传男不传女，根本就是狭隘，浪费了这么好的手艺就是罪过。
“可惜！”程老头儿看着程艳秋摇头道，“她是个丫头！”
“叔儿，你这话可不对！”王永民身体摆正，严肃地说，“要是上纲上线的话，您这叫歧视女同志。”
程老头儿脸色一变，瞪眼道，“我是她爹！”
王永民呵呵一笑，“那是!您主要是心疼自个儿闺女，怕她吃不了那份儿苦！”
程老头儿瞥了眼程艳秋，明显的有怨言。
这么多年的苦心，一个外人都能看穿，她就体会不到。
他学厨的时候还没锅台高，几十年如一日烟熏火燎，手上的血泡磨了一层又一层，时常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后厨历来都是男人的天下，他无法想象闺女跟一群糙老爷们儿在一起共事，万一养成一个膀大腰圆的泼妇呢？
想想都觉得心疼，对不住死去的妻子。
“爸，您要是真心疼我，就把手艺传我。”程艳秋少有的心平气和和老爹谈这件事，“跟着宁岁这段时间，我觉得女人也可以做好很多事，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足够把我受的辛苦淹没掉。”
程老头儿绷着唇，没做回应，神情却少有的松动。
或许，她早就该明目张胆地坚持自己的想法，或许老爹不会坚决不教她。
一顿饭吃下来，程艳秋觉得和王永民的关系拉近不少。
“早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我就早点请你过来了。”
吃完饭，程艳秋送王永民到门口，不由得想多聊两句。
“说真的，你没想过把自己家厨艺发扬光大吗？”眉梢微挑，“只想做厨子的老板，不是好的手艺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程艳秋忍不住笑出来，“不瞒你说，宁姐和我提过开饭馆的事儿，但我觉得……目前，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那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带我一把呗！”王永民语调微微上扬，有些调侃地说，“我给你打工！”
“你别开玩笑了!”程艳秋笑道，“你堂堂一个主任，我能让你给我打工！”
“主任？”王永民低了下头，又抬眸看向别处，自言自语地说，“没意思的很。很多事情看起来很好，也不过是外人看来。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只是暂时没想好做什么。”
程艳秋第一次在王永民眼里看到落寞，原来他这样的身份也会有不满意的地方。
“你不是和宁姐一起考大学吗？”程艳秋微微蹙眉，生怕自己问的肤浅了，“考上大学了，是不是就不能当你现在这个主任吗？”
如果，他因为上了大学就不能干这个主任，她就该早点把菜馆开起来，说不定还能拉她一把。
“所以啊，我要提前找好退路，没有工资的日子可不好过！”王永民撇撇嘴，皱眉看向她。
“要不然和宁姐说说，她再有好的机会带上你？”程艳秋明显地担心。
他好日子过关了，没有工资大概会受不了吧？
“哈哈哈……”王永民不轻不重地笑了两声，不忍心再逗她，“上大学和当主任倒是不冲突。我就是单纯就饿得这个主任干着没意思，早晚还是要出来自己干。不过，你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叫上我！”
“那，你家里会同意？”
程艳秋觉得，王家那样的家庭，父母应该比老爹专制多了吧。
“为什么不同意？”王永民凝眉，思索几秒又说道，“我家比较民主。当然，如果他们不民主，那我就会一直斗争，斗争到他们妥协。。。。。不，斗争到我胜利为止！”
程艳秋看着王永民摇摇头，“你看起来，不像。”
不像是很会忤逆父母意思的那种孩子。
“你看起来也不像！”王永民抿了抿唇，诚恳地说道“一个很有反抗精神，很有毅力，很有韧劲儿的人，怎么会那么在意别人的意见？”
程艳秋听王永民说完，心底涌出一种异样又复杂的感觉，这些都是夸她的吧？
她觉得，在王永民眼里她就是宁岁的小跟班，是个没有思想和想法的人。
“怎么，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些吗？”王永民皱了皱眉，“你自己也没总结过？”
“我，我大概没你说的那么好……”程艳秋嗫喏了一阵，耳根子发热，“从来没人把这些词用在我身上。”
“艳秋，你其实哪儿都挺好的，甚至不比宁岁差。只是，你不够自信！”
王永民说完，自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不是个虚假的人，也不是个会说漂亮话的人，头一次这么直白地夸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程艳秋视线上移，一眨不眨的看着王永民，“以后，我们也可以这么聊天吗？”
“也谢谢你，信得过我。”王永民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肯和我说这么多。”
天色已经黑透了，巷子里没有灯。
可程艳秋分明能看到王永民眼里的光，从她蒙着灰尘的心上透出一丝光亮来。
以至于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她认为自己对王永民的心动，就是那一刻。
458章番外6为什么会想到她？
有了王永民的鼓励，程艳秋学厨艺这件事，从想法开始付诸行动。
从偷偷看老爹的菜谱，到拐外抹角地偷师学艺，程艳秋逐渐开始“明目张胆”地要求老爹教自己手艺。
“丫头片子，学什么厨艺？”程老头儿黑着脸，不耐烦地说，“你现在的水平，伺候孩子大人完全够用！不如闲一会儿，省得学不会给我丢脸！”
“直接说你教不教？”程艳秋“砰”地一声扔了锅铲，“你要是不教，我现在就去开饭馆，挂你的牌子、写你的名儿，丢人给你丢到家！”
“你敢！”程老头儿瞪着眼睛吼道，“信不信我抽你！”
“给!”程艳秋笑着把脸凑过去，“你抽不抽？别心疼啊！”
“……”
程老头儿哼一声，差点笑出来，“你，过来看着！”
“爸爸！”程艳秋高兴地跳起来，抱着程老头儿亲了一口，“我爸最好了！”
程老头儿黑着脸，嘴角抽搐着训道，“姑娘家，没个端庄样子！”
在这个过程中，程艳秋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儿。
老爹在她心里一直是严父的形象，她和老爹的关系也不像别的父女那么融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源自于她。
她对父亲更多的是敬畏，少了些亲近。
老爹也是典型的倔老头，但凡他认定的事儿，少讲道理，这大概也是他在自己领域内权威惯了。
程艳秋干脆不跟他讲道理，因为耍横、撒娇都比讲道理好使。虽然，老爹这时候总会板着脸骂她，“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程艳秋往后退两步，叉着腰又蛮又娇地说，“对！你惯的！”
老头儿背过脸去偷偷笑着，二十年来，闺女就没跟他这么亲近过!
程艳秋这才明白，宁岁一家子天天斗嘴、掐架，其实是因为他们那份亲情自然而然，没有隔阂。
就这样，程艳秋把祖传的菜谱搬出来，挨个让老爹教。
一遍不成两遍，两遍不成连续一个星期都做同一道菜，吃到老头儿想吐，便会手把手地教她。
而程艳秋每学成一个菜，都会把王永民叫到砖厂食堂做给他吃。
“怎么样？”程艳秋双臂撑在桌子上，手支着下巴，满怀期待地看着王永民。
“嗯！”王永民点点头，“比上次做得好，但是比你爸做的还是差点意思!”
程艳秋坐直身体，立刻沉下脸来，“跟我爸比，当然差点儿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要求那么高？”
“怎么，听不进意见？”王永民擦擦嘴，勾着唇角看向程艳秋，“这不是你风格啊！你要是做给我一个人吃，那这个水平绰绰有余，要是发扬程家菜，确实需要继续进步！”
“我都练了半个月了……我爸都吃吐了！”程艳秋嘟着嘴，满脸的沮丧。
学习厨艺以来，第一次受挫。
明明是一样的手法，却总是差点味道，偏偏程家菜里的鱼是最具特色，点菜率又是最高的。
“那你别为难老爷子了！”王永民笑得肩膀发颤，“赶明儿起，我每天中午来你这儿吃饭，你拿我做实验呗！”
“有那么差？”程艳秋压着心底的高兴，皱眉问道，“不能吧？”
“确实没那么差！”王永民敛住笑意，“我说了，给我一个人做，绰绰有余。”
“唉！”程艳秋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只给你一个人做饭？那样也太幸福了！”
话音刚落，程艳秋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是她的什么人？她又是他的什么人？怎么会只给他一个人做饭？
王永民亦是怔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程艳秋起身把盘子收走了。
“既然觉得不好吃，还是不勉强你了！”程艳秋背对着王永民，小声嘀咕。
“诶，你这人怎么不经说？”王永民跟过来唠叨着，从她手里把盘子收走，“我还没吃饭呢，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你没吃饭？”程艳秋不相信地问，“这都几点了？我以为你吃了饭来的。”
“想多了！”王永民重新端过盘子大口吃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爸常年不在家吃饭，我妈干脆也懒得做饭。
我从小到大，要么跟着我妈吃食堂，要么吃百家饭。工作以后，我妈根本懒得问我吃饭没有……”
“这么可怜？”程艳秋心底异动，她以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公子，原来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除了我妈，你是第二个专门做饭给我吃的！”王永民大大咧咧地说，其实心底很感动。
但他并不迷恋马玉芬做的饭，因为味道不好。而程艳秋做的饭，他吃着上瘾。
但，不敢说。
“那你以后，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看着王永民大快朵颐，程艳秋愈发觉得心底暖暖的。
“嗯!”王永民垂着眼皮，轻轻点头。
……
或许时间长了，王永民忙着考学、工作的事儿，逐渐忽略了和宁岁之间的那点事儿。
尤其是，她和谢崇安的关系逐渐明朗之后，王永民反倒觉得和宁岁相处起来，又恢复了原来的坦荡。
每个人都有选择感情的权利，也有被别人选择的可能。
父亲说，年轻人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理想上，而不是儿女情长上面。
他和程艳秋都是努力追求理想的人，基于这种想法和认知，他很愿意和程艳秋交流。
他甚至暗戳戳地对比，和程艳秋在一起，比和宁岁在一起更加自在，是身心十分放松的那种舒服。
这大概就是父亲说的——革命友谊？
不知道!
但是，他外出去省里上培训班的时候，两三个星期都没有见到程艳秋，很不习惯。
食堂寡淡无味的饭菜，总让他想起程艳秋的手艺，更会想到程艳秋双手支着下巴满脸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
“王永民，你的信！”
培训班的同学举着信封，朝他大步走来。
“嗯？”
王永民疑惑着接过来，家人和朋友素来都是打电话或者拍电报，谁会给他写信呢？
程艳秋？
王永民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想到她？
想吃她做的饭菜，还是……
想她这个人？
459章番外7对象家的饭店
“王大哥你好！收到我的信有没有很意外？”
王永民几乎等不及回到住处，在路上就把信拆开了。
收到她的来信，没有很意外，倒是有些期待。
程艳秋在信上说她又和父亲学了新菜，可惜缺了个尝菜的，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又说，宁岁的海货赚了钱，开了海货门市，还提出来要帮她开一家私房菜馆儿。
不过，宁岁现在顾不上，正躲在她家里准备高考呢。她和宁岁提了，如果要开私房菜馆儿，一定要带上王大哥……
没什么重要的，信上写的琐琐碎碎的事儿，和平时聊天差不多。
王永民自己都没注意到，看个信从头到尾咧嘴傻笑。
原本过个两三天就该回去了，王永民还是忍不住提笔回了封信给她。
细细碎碎地讲了他培训的事情，写完之后非常鄙视自己。人生第一封信，完全没有重点、没有屁事儿的一封信，啰嗦的像个娘们儿。
好在最后一句，是点睛之笔。
“谢谢你给我分享这么多，等我回去一定要去品尝你的新菜。
愿我们的革命友谊坚不可摧！”
嗯，革命友谊！
程艳秋捧着信看到最后，“噗嗤”笑出来。
王大哥写信，比平时还会聊。
“你傻笑什么？”
宁岁咬着笔杆，狐疑地看向程艳秋。
“谁傻笑了？”程艳秋红着脸嘟囔了一句，赶紧把信折好。
“谁给你的信？”宁岁翻了个白眼，起身朝她走过来，“给我说说呗！”
宁岁眯着眼睛看向她，一副审问的姿态。
“一个朋友的!”程艳秋迅速把信藏到背后，慌张道，“没什么。”
“我说有什么了？”宁岁笑道，“你心虚什么？”
陈艳秋的朋友都在本地，青原县巴掌大的地方，用得着写信？
一看就不正常！
“谁心虚了？”程艳秋侧了侧身子，从宁岁面前溜走，嬉笑着说道，“好好看你的书吧，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嘛？”
“谁要管你的闲事儿？”宁岁翻了个白眼儿，“你等我高考完的，一定打探出来，是哪个家伙给你写的情书！”
“才不是呢!”
程艳秋噘着嘴冲她嚷了一句，脸却跟着红了，噔噔噔跑去别的房间，生怕过一会儿会被宁岁猜到。
……
高考过后，宁岁把王永民和程艳秋叫到一起，趁着暑假筹备程家私房菜馆。
宁岁向来主意多、点子正，旁边又有谢崇安这个大才子协助，没两天就设计出古香古色的店面模式。
高考前的那段时间，因为和谢崇安闹矛盾，宁岁躲在程家闭关看书。现在两个人和好了，她自然要把错过的甜蜜时光全部补上。
这不，设计图刚出来，宁岁毫不客气地扔给王永明和程艳秋，自己跟着谢崇安去省城见家长了。
程家的门面房本来就是老建筑，主体是不用动的，只要把里面收拾干净，墙壁粉刷好，做些细节装饰就可以。
只仿古的桌椅板凳这些，是个大活儿。
好在王永民熟人比较多，和木工厂协调好之后，拿着设计图蹲守，确保开学之前私房菜馆能开起来。
程艳秋来木工厂找他的时候，王永民正和工人师傅打的火热。
看惯了平时西装革履的王永民，此刻的王永民让程艳秋忍不住要笑出来。
背心、短裤、大拖鞋，耳朵上夹着一支烟，学着师傅的样子，一脚踩着木板，手里还握着锯。
完全没有平时的干部模样，漆黑的头发微微有些汗湿，俨然是个很接地气的邻家哥哥。
他正背对着门口和工人说话，完全没注意到程艳秋过来。
“王主任，这大热天儿的，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吧!”木工师傅一脸无奈，“你天天这么监工，我很有压力啊！”
“有什么压力？”王永民扭头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就当我不存在，平时怎么干，现在还怎么干就行！”
国营木工厂的工人，都是按天挣工资的，就这点儿活儿要是不盯着，他们能赶上一年。
工人们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硬着头皮在太阳下拉锯。
说得倒是轻松，平时怎么干现在就怎么干。您老人家在这儿盯着我敢吗？平时谁会这么卖命？这个点儿早就回家了好不好。
“我说主任，咱们都是挣工资的，你这么监工可不好！”资历老点儿的工人，忍不住和王永民叫苦，“谁的活儿也得慢慢来不是？这眼看就中午了，出这么大力，早饿了！”
“谁的活儿？”王永民直起身子点了根儿烟，又给工人散烟，“我自己的活儿！别给我磨洋工。”
工人接过烟，嗤笑道，“主任，你可别骗我！
要说你打的是双人床这些，我当是你自己的活儿，就是晚上加班儿也给你干了。
谁家用这么些桌椅板凳？你这明显是给饭店用的呀！是啥要紧亲戚吗？”
“嗯！要紧亲戚！”王永民吐了口烟雾，不知怎么眼前又浮现出程艳秋的脸，悠悠地说，“对象家的饭店，你说要紧不要紧？”
这些人干工作没有积极性，但要论起巴结人卖人情来，那可都拎得清。
毕竟，百货商店的主任还是能带给他们不少实惠的，买到便宜东西不说，百货系统，哪一年不招新人？
王永民要是打声招呼，塞个人进去吃公家饭还是很有可能的。
“啧！”工人师傅很有眼力见地把烟掐了，嗔怪道，“你不早说，对象家的饭店，跟您自己的有啥区别？你放心，我加班儿也得把这活儿又快又好地做出来！”
程艳秋站在门口听得清楚，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想掉头走脚下偏偏像生了根似的。
“喂，你找谁呀！”木工师傅转身找工具，一眼就看见门口的程艳秋，大声喊道，“工厂重地，外人勿进！没看见哪？”
程艳秋一紧张，手里的汽水差点没拿稳，稀里哗啦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咋来了？”
王永民回头，看家程艳秋着实愣了一下，手里夹着烟楞在原处。
460章番外8吃你两块瓜，至于吗？
光顾着和木工说话，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话听见了没有?
“那个，天热，我过来给你们送汽水！”
程艳秋把手里的网兜举了举，东西太多明显吃力。
网兜里的瓶瓶罐罐撞在一起，叮里当啷作响，程艳秋许是紧张，身子跟着摇晃了一下。
王永民皱了皱眉头，把烟叼在嘴里走过来，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网兜，“带这么多？”
汽水、水果，还有水煮花生，解渴还能消遣。
王永民拎着东西走过来，“师傅，喝点水吧。”
“呦！我说呢，哪个姑娘肯来我们这种地方？”木工师傅拍拍，放下手里的工具，“原来是找王主任的。这就是你对象吧？”
没等王永民说话，程艳秋红着脸，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
王永民嘴角扯了扯，把网兜放在一旁的树荫下，扭过头狠狠地抽了两口烟。
烟雾有些熏眼睛，王永民眯着眼睛看向一边，程艳秋看不到他的神情。
“你中午不回去吗？”王永民扭头看着木工师傅，没来由地烦躁，“刚才不是说老婆等你回去吃饺子吗？”
木工师傅脸上讪讪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才说了让他过来一起喝水，后一句又给他下了逐客令。这当领导的，变脸可真快！
“那个，我带了酱牛肉。吃饺子正好配，你拿回去吃吧。”
程艳秋忙接着王永民的话，从网兜里拿出一个铝制饭盒递给木工师傅。
她也纳闷儿，一向说话和气的王永民突然生什么气？
“这哪儿成？”木工师傅瞅了眼程艳秋手上的饭盒，到底不好意思，“那我就回去了！”
“拿着吧、拿着吧！”程艳秋怕木工师傅不高兴，硬把饭盒塞过去，“我是开饭店的，你尝尝，好吃了给我捧个场！”
“开饭店的？”木工师傅瞪着眼睛看向程艳秋，又慢慢地看向王永民。
他说错了吗？
王主任刚才说，他对象的饭店来着……
王永民沉着嘴角，往旁边走了两步，闷闷地抽烟。
“快拿着吧！”程艳秋硬把那盒切好的酱牛肉塞过去，“别客气了！”
木工师傅看了眼旁边的王永民，呵呵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吃得好了，我上你饭店买去！”
凭手感，这一盒牛肉得有半斤，够他一家子吃的，平时他还不舍得买呢！
木工师傅从一旁抄起自己的衣服，骑上车子连头都没回地跑了，生怕王永民再把肉要走。
程艳秋走到树荫底下，把小方桌擦了擦，又把网兜里的东西挨个掏出来，这才喊王永民，“过来吃饭吧。”
王永民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到地上踩灭了，闷闷不乐地坐到小桌前面。
王永民随手拿起一瓶汽水，“砰”地一下碰了一下桌沿，开了瓶盖递给程艳秋。
程艳秋双手握着瓶子，凉丝丝触感沁到手心，“你不喝吗？”
“我不喜欢喝这些。要喝也是喝啤酒。”
王永民敛了敛情绪，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激。
他甚至不清楚，刚才在烦躁什么？
因为程艳秋马上否认是他对象？
“那我去给你买！”程艳秋倒也没恼，起身就往外走。
“算了！”王永民拦了一下，连想都没想一把抓住程艳秋的手，“偶尔喝一下，尝个新鲜。”
程艳秋手一哆嗦，脸颊热的发烫，使劲儿从王永民手里往外挣了挣。
王永民这才意识到，赶忙松了她的手，故作淡定地又开了一瓶汽水。
程艳秋慢慢地坐回去，拿起那瓶汽水猛灌两口，“今天，可挺热的。”
“嗯。”王永民往旁边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工人在这儿都待不住了。”
“要不就停两天……”
她的意思是，活儿没那么急。就算他开学了，她也可以偶尔过来监工。
“一鼓作气！”王永民吃了两粒水煮花生，叹息道，“这帮老油子，不盯着他们，能拖到明年去！”
必须在开学之前，把私房菜馆开起来，要不然后面的活儿都是程艳秋一个人的。
这大热天的，让她跑工地、跑木工厂，非把她累死不可。
再说，装修净是一些和糙老爷们儿打交道的活儿，那些人荤的素的都说，她脸皮又薄，哪儿受得了？
天气太热，王永民本来觉得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花生突然来了胃口，指着另外两个饭盒问道，“你还带了什么？”
程艳秋笑笑，打开其余两个饭盒推到他面前。
冷水浸过的粽子、还有切成小块的西瓜，看起来就很有胃口。
她还挺细心的，这都够一桌酒菜了！
问题是，她为什么总能知道他想吃什么？
王永民有些后悔，干嘛看着她傻大方，把那盒酱牛肉送人？
“你刚才为啥突然发脾气？”程艳秋似是看穿他心思，小声嘟囔道，“我看师傅挺难堪的，就把牛肉送给他了。”
王永民嘴角沉了沉，沉声说，“可能因为天热吧。”
程艳秋“哦”了一声，垂下眼皮喝汽水。
王永民动手把粽子剥好，放到她面前的饭盒里，“吃点东西，别光喝汽水，对胃不好。”
程艳秋本来也没吃饭，看他吃得香自己也觉得饿了，拿起筷子小口吃着粽子。
暑天的凉风吹来，格外让人幸福。
大树底下的两个人，又想平时一样很自在地吃饭聊天。
“还吃吗？”王永民指着程艳秋面前的饭盒问道。
他分给程艳秋的西瓜，还剩下两块。
“吃不下了！”程艳秋摆摆手，“一会儿倒了吧。”
“浪费!”王永民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拿过程艳秋的饭盒，把剩下的西瓜吃掉了。
程艳秋嘴巴微张，手指微微收拢，紧张的不像话。
王永民看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你不是吃了吗？无坚不摧的革命友谊呢？吃你两块西瓜，至于的？”
程艳秋抿了抿唇，神色微松，“早知道我就多带点过来了，以为你不喜欢吃呢！”
“那个酱牛肉，明天记得给我带！”王永民手背抹了下嘴，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明天？”程艳秋惊讶道，“明天还不回去吃饭？”
461章番外9你不挑饭
“怎么，心疼我？”
王永民灌了口汽水，眉梢微挑。
今天不知怎么了，心里憋着一口气，说不上哪儿来的，就是气儿不顺，就想逗逗她、呛她两句。
“你爱回不回！”
程艳秋哼了一声，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王永民垂眸偷偷看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恼了。
许是天气燥热，他老觉得没好气，想找她斗斗嘴，又斗不起来，那种感觉很不爽。
天气很热，他本没想着要她过来送水送饭，他自己晒着就行了。
可她今天来了，他又想她明天也来。
哪怕只是吃饭的时候，陪他说两句话也好。
程艳秋收拾好桌子，又拿着饭盒到水龙头那里清洗，半晌没说话。
王永民在一旁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好像也没见她生气。
但她太沉得住气，王永民却有些慌，连忙找话说，“考验革命友谊的时候到了，看你能坚持几天！”
程艳秋把饭盒一股脑放进网兜，直起身子看着王永民。
王永民看着她，挑挑眉。
程艳秋目光平静，不便情绪，片刻之后程艳秋扭头往门外走去。
“诶！不同意就不同意，犯不上生气吧？”王永民心底微微慌乱，今天是不是过头了？
她这是生气了吧？
……
第二天中午，王永民全程黑着脸监工。
“王主任，可到点儿了啊！”木工师傅无数次看表之后，直起身子喘气如牛，“我可回去了!”
要不是怕王永民去领导那里告状，他可不这样干。大热天的这样赶工，谢扒皮都没他会剥削人。
王永民“嗯”了一声，埋头锯着一块板子。
“师傅，辛苦了！”程艳秋拎着网兜进来，笑盈盈地和木工师傅打招呼。
王永民温声，立马扭头看过来。
她比昨天还夸张，拎了两个网兜，都是满满当当的。
“诶！过来了！”木工师傅看了王永民，和程艳秋套近乎，“你的酱牛肉真不错，你是哪家饭店啊？赶明儿我买点去！”
“还没开起来呢！”程艳秋笑道，“这不正等着您把桌椅板凳给做出来嘛！”
“哦哦哦！那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完工！就为了早点吃到你家的酱牛肉！”木工师傅笑呵呵地说着，还不忘悄悄瞥了眼王永民，情绪复杂。
感情，这王主任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大热天的帮人家姑娘监工，可惜人家根本不承认他！
“大热天的，给您买个西瓜，带回家解暑吧！”
程艳秋把网兜搁在树下的小桌上，从里面掏出一个半大西瓜递给木工师傅。
“这哪儿行！”木工师傅极力推脱，“这本来也是我的工作，哪儿能每次都要你的东西？”
王永民朝着木工师傅翻了个白眼，开口道，“拿着吧，早点回家去！”
木工师傅“啧”了一声，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王永民，“王主任都发话了，那我可走了！”
说着，师傅接过程艳秋给西瓜，心安理得地出了门。
王永民压着心底的喜悦，跑到水管跟前去洗漱，怕自己出汗太多有气味，连头发都顺带着洗了。
程艳秋见他去洗头，便拿了毛巾站在他身后，准备等他洗好了递过去。
谁料王永民突然直起身子，很潇洒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哎呀！”程艳秋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小步，抬手去抹眼睛。
他甩出的水珠溅了她一脸，眼睛里也有。
“怎么了？”王永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揉眼睛。
王永民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了弯腰，“迷眼睛了？我看看！”
程艳秋往后退了退，“没事，水珠进眼睛里了，一会儿就好。”
她费劲睁了睁眼睛，只觉得眼光格外刺目，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格外有压迫感。
“我看看！”王永民很固执地往前凑，想看清楚她到底有事没有。
“没事了!”程艳秋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偏了偏身子往笑桌旁边走去，“吃饭吧。”
王永民嘴角沉了沉，跟着她走过去。
她对他似乎有些防备，确切地说是戒备，这一点让王永民有些难受。
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说，只对他？
看她一样样地把吃的摆上小桌，心情跟着好起来。
小凉菜、酱牛肉、饺子、啤酒，还有几个洗干净的大白桃，看着就馋人。
和昨天不同的是，程艳秋这次带了自己的那一份，没等着王永民招呼，自己动起了筷子，吃相斯文。
一顿饭下来，王永民彻底将之前那点别扭抛到一边，“明天你还来吧。”
“行。”程艳秋点点头，又问，“明天想吃什么？”
“都行!”
话音刚落，王永民觉得自己有些敷衍，又说，“你好像比我自己了解我的胃！随便带吧。”
程艳秋笑道，“是你好养!以后谁要嫁给你，肯定很省心！”
“省心？”王永民微微粗了下眉，这好像不是他想听到的评价。
嫁给他，不应该觉得幸福吗？怎么会是省心？
“嗯！你不挑饭！”程艳秋抿着唇，嘴角微微上扬。
王永民嘴角沉了沉，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熟悉他的都知道，他挑嘴的厉害，只有她才说自己不挑饭。
然而，她做的饭确实好吃。他吃的不少，但从来没有腻的感觉。
这不同于以往，他从来不会沉迷于某一家饭店，或者某一个菜，但程艳秋做的饭菜，他会想念。
“我要走了!”程艳秋收拾完东西，指了指天，“你看，变天了，说不定会下雨。”
可不是嘛，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根本没有一点准备。
眼看云已经压得很低了，他怎么也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等下，我送你！”
“不用，没多远！”
程艳秋来不及多说，拎起东西往外跑。
她步行过来的，又没带伞，走得慢说不定就会被淋到。
“轰隆隆！”
果然没走多远，铜钱大的雨点伴着雷声急速落下，程艳秋抬头看了看四谢，没有避雨的地方，只能接着着往前跑。
“吱嘎！”
尖利的刹车声响起，王永民骑着自行车单脚点地停在她身边，顺手扔给她一件外套，“上来，我送你！”
462章番外10你真不去？
程艳秋犹豫了一下，轻轻抬腿坐到自行车后座上。王永民说了句，“坐稳了！”快速地蹬起车子。
老天爷像是故意作弄人，偏这个时候狂风大作，吹得车子都有点歪了。
程艳秋一个手拎着网兜，直挺挺地在后座上，本就坐不稳，王永民车把一歪，她便撞到他后背上，差点摔下去。
王永民顶着风一边骑车，一边喊道，“把衣服顶在头上！抓住我衣服！坐稳当！”
狂风吹过来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程艳秋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王永民也不例外，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些是雨点，哪些是地上的水光，只能凭感觉往前冲。
车子压过一个不大的水坑，他根本看不清，车子摇晃了一下，他赶紧双腿着地将车子撑住。
程艳秋使劲儿抓着他的衣服，还是摇摇晃晃，那个水坑差点把她从车子上颠下来。
“抓牢！”王永民重新蹬起车子，在前面大喊，“脸贴在我背上!”
程艳秋愣了一下，心说这种时候还扭扭，不光对不起王永民冒雨送她，倒显得她很矫情了。
程艳秋咬了咬牙，一直手臂圈住王永民的腰，脸贴到他后背上。
别说，王永民肩宽背阔，躲在他背后雨点打不到脸上，躲在他的外套底下，还能看见外面瓢泼的雨。
程艳秋深深叹了口气，竟然觉得无比踏实，无比安心，仿佛在暴风雨中找到一个安静的小天地。
突然被程艳秋一把抱住腰，王永民身子一下子僵了。原本弓着背猛蹬车子的王永民，倏地直起身子。
后背同时传来温软的触感，这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僵硬。不敢动，不敢变换姿势，生怕她不舒服，僵硬地保持着现在的动作。
又怕程艳秋被他的动作吓到，拼命压着心底的异样，强装着镇定，秉着气努力往前赶路。
程艳秋做梦都没想到，第一次和异性亲密接触会是这种场景，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相比她高高在上的王永民。尽管他们已经很熟了，但也都是朋友之间的以礼相待。
……这一路格外艰难，从木工厂到程家，不过两里路，却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拐进程家的巷子，雨点突然变得稀少且温柔，只看到街上的雨水如小溪般哗哗流淌。
王永民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路了，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朝着程家的门口骑过去。
“到了！”王永民稳稳地停住车子，双脚撑地，“你到家了。”
“啊？”程艳秋愣了一下，脑袋从外套底下钻出来，这才看见已经到家门口了。
“不好意思……”程艳秋赶忙从后座上跳下来，突然“嘶”了一声，弯下腰。
大概是坐的时间太久，下车又太猛，脚丫子生疼。
“怎么回事？”王永民很紧张地从车子上下来，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样子，皱眉道，“你慢点！”
程艳秋抬眼看向王永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贯整齐的发型，被风雨虐成了鸟窝，满脸都是星星点点的土印子，都是雨点留下的痕迹。一身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看着都难受。
其实，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一下车就把王永民的外套扯下来，牢牢地裹在自己身上，生怕会透出里面的衣服来。
“很狼狈，是吗？”王永民看着眼前的程艳秋，也是忍不住想笑。
乌黑的头发湿哒哒地贴着头皮，倒显得小脸更白净了。更喜感的是，她娇小的身子躲在他宽大的外套下面，像个小孩子。
蛮可爱。
“谢谢你了，赶紧回去洗个澡吧。”程艳秋抿唇笑着，“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你也赶紧回去吧，把湿衣服换了，省得感冒。”王永民没敢耽误，怕她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着凉。
说罢，王永民调转车头出了巷子。
程艳秋站在门口，看着王永民出了巷子才回家。
早知道老天捉弄人，就不急着回来了，两个人冒着雨赶了一路，全都被老天爷戏耍了。
王永民被暴雨洗刷了一遍，好像把心头的躁气都降下去了，心情格外好，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家。
“哎呦喂！”马玉芬看见王永民推着车子进了，惊叫一声，“你这是上哪儿淋雨去了？跟个落水狗似的！”
“妈，落水狗那是对落魄敌人的称谓!”王永民支好车子，语气轻松地说，“对儿子能这么叫吗？”
“不然呢？”马玉芬横了他一眼，“你瞅瞅你这个形象！”
“请叫我落汤鸡！”王永民哼着歌进了洗澡间。
“还不如落水狗呢!”马玉芬笑骂道，“臭小子，淋成这样还高兴呢！”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流下，王永民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来程艳秋裹着他外套的样子。
她这个人看着柔弱，其实很有脾气。看着随意，其实很有棱角。
不过，总的来说，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你赶紧换身儿衣服，一会儿出去吃饭。”马玉芬看到王永民出来，跟在他身后絮叨，“你李伯伯一家从京城过来了，晚上约我们一起吃饭，两家人都去。”
“你们去就行了，我去干嘛
？”王永民漫不经心地说道，随后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你们大人的话题，我插不上嘴！”
马玉芬和王建国很少叫他一起参加应酬，知道他有自己的圈子，不愿意跟在父母身边参加饭局。
“你这孩子！”马玉芬坐到床边，朝他腿上拍了一下，“李伯伯家的莎莎也来，你们年轻人到一起还没话题吗？”
“谁？李莎？”王永民“切”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妈，你没逗我吧？李莎要来，我就更不想去了！”
动不动就会发脾气告状的刁蛮大小姐，王永民想起来就头疼。
“你这孩子，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马玉芬笑道，“李莎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人长得漂亮又洋气，追她的小伙子多着呢！
你真不去？”
463章番外11他就脸还行
“妈！”王永民哭笑不得，敏感道，“你该不是想包办我和李莎吧？”
“这孩子，什么包办！”马玉芬沉下脸，不轻不重地拍了王永民一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两家又是这么近的关系，你和李莎能走到一起不是很好吗？”
“得得得！”王永民连忙阻止，“别打我和李莎的主意！婚姻自由多少年了，你们还来这套？”
了解儿子的性格，马玉芬也不好硬着来，只说，“你不是要到省里上大学了吗？李莎在报社上班，经常到省里出差。你李伯伯的意思，是让你多关照一下，女孩子嘛。”
王永民脸色松了松，倒也没说什么。
母亲的理由好像挺正当，强硬拒绝只会让两家人都很难看。
“哎呀，好儿子！就当给妈个面子！”马玉芬好言相劝，几近恳求道，“人家李伯伯一家三口，你总不好让我们老两口去吧？况且，你才考上大学，妈也行炫耀炫耀，你满足一回我的虚荣心，好不好？”
“好！”王永民无奈地摇摇头，从床上下来。
“穿这个！”马玉芬兴颠颠地拿来一套衣服，“刚给你买的！见你李伯伯家的人，还是要隆重一点。”
王永民：“……”
王建国特意早回，接了马玉芬和王永民到县里的招待所去见李莎一家。
“王永民！”
王永民刚推开包间的门，李莎兴奋地喊了一声，跑过来抱住王永民的手臂。
王永民嘴角扯了扯，把胳膊从李莎手里往外挣了挣。
李莎赌气似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仰脸看着他笑道，“听说，你考到省经贸大学了？有好消息，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不是知道了嘛！”王永民神色平常，径直往里走。
见到李家家长，王永民恭敬地叫了声，“伯父伯母！”
“诶！”李母笑道，“永民越长越帅了，也越发出息了！现在可是大学生了！”
“那是！”李莎挑着眉毛，很是自豪地说，“我看重的人，当然不会差！”
“莎莎也是越长越漂亮呢！”马玉芬笑着夸赞，从外形和家世条件，这两个人无疑是般配的。
“哈哈哈！”李父指点着李莎说，宠溺道，“女孩子一点都不矜持！虽说，我和你王叔叔从小给你俩定了娃娃亲，你好歹收敛一点儿啊！”
李莎的父亲和王建国是很多年的战友，两个人有着过命的交情。李莎的父亲因为受伤影响了身体，三十多岁才有了李莎这个独女，从小当祖宗似的供着。
早些年，两家大人开玩笑地指腹为婚。不过，两个孩子互相看不上眼。
王永民不喜欢李莎的骄纵，李莎也看不上王永民。
首先，李莎在京城，王永民在县城，李莎觉得王永民除了长相能配的上她，其余条件都不合适。近两年，形势却有些不一样了。
李父因为身体原因，从一线下来调了个闲职，听着地位很高，实际没有什么权利。而王建国的职位越来越高，王永民事业发展的不错，还考上了大学。
只要王永民愿意，毕业之后找点儿关系调去京城不是难事儿。
李莎在谈了两个对象之后，觉得索然无味，有钱有势的不够年轻，年轻的又不如王永民帅气，还没他有钱。
王永民考上大学，李家人到青原来道贺，也是想撮合这一对年轻人。
李莎特意挨着王永民坐下，似乎觉得不够近，还悄悄把椅子往王永民那边挪了挪。
王建国和李父有老交情在，自顾自地叙旧。马玉芬和李母则是家长里短地絮叨，时不时地把目光扫到王永民和李莎这边。
“帮我剥虾！”
李莎很不客气地把自己的碟子推到王永民手边，那姿态比使唤男朋友还要理直气壮。
王永民嘴角沉了沉，碍于两家大人的面子，小声说，“自己剥。”
“不嘛！”李莎一点不收敛，举着手在王永民面前晃了晃，“刚涂的指甲油！你好意思？”
王永民目光轻扫桌面，就近夹了一块肉，“吃这个吧！”
李莎白了王永民一眼，随即笑着把碟子里的肉夹起来，送进嘴里。
“你呀！”李母笑着看向李莎，“女孩子要温柔点儿，别把永民吓跑了！”
“哼！我才不怕他跑呢！”李莎不以为然，梗着脖子看向王永民，“你放心，他要想跑早就跑了。”
“永民你让着点儿莎莎！”马玉芬笑眯眯地看向自己儿子，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女孩子嘛，就应该娇惯一些!”
王永民避过马玉芬的目光，心底的不悦多了几分。
李莎从小就很霸道，她看中的玩具别人都要让出来，否则就哭闹不止。
李家父母只会出来说好话，让别家孩子让着李莎，时间久了李莎就觉得抢别人东西是件乐事。
一顿饭没吃完，王永民借口去洗手间，躲在洗手间里面抽烟。
年纪越大，越不想和李莎见面。
他像是李莎随时捏在手里的玩具，想起来的时候玩一玩，腻烦了就扔一边。
就像这次，他都想不通李莎怎么突然对他热情起来。前面几年，他们根本没有联系过。
“莎莎！”
隔壁洗手间，李母压低声音说话，王永民还是听得清楚，“我跟你说，你要注意对王永民的态度！”
“我怎么了？”李莎明显不耐李母的说教。
“王家不比从前，王永民也不比从前。”李母似是很严肃，“虽说还有你爸爸的老交情在，你不好像以前那样对他呼来唤去的。”
“考上大学而已，我还不至于要看他脸色吧？”李莎轻笑，“信不信我分分钟能找个大学生？”
“妈知道，漂亮的女孩子多少都有些骄傲。可你想想，王永民现在条件也不差，咱们在家的时候不是分析过了？”李母语重心长地教育，“又是王家的独子，王建国不得把所有的人脉关系多给他用吗？王永民以后。不可限量！”
“知道了，知道了！”李莎不耐烦，“在我这儿，他也就那张脸还行!没一点情趣，根本不会哄女人！”
就脸还行？
王永民靠在墙上狠狠地抽了口烟，冷笑出声。
464章番外12我是他指腹为婚的女朋友
程家私房菜如期开业，之后王永民和宁岁一起到省里上大学。
这两年间，宁岁和王永民各自发展着自己的事业，程艳秋当然也没闲着。
砖厂食堂从青原县开到来原市，从来原市开到省城，这里面有一半的功劳是程艳秋的。
因为宁岁和王永民同在省城，更多的时候是程艳秋来省城找他们。
这次，程艳秋来经贸大学找宁岁说工作上的事儿，不了她临时去了京城，程艳秋便去找王永民。
才走到宿舍楼下，便看见王永民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起走过来。
那女人撑着花色阳伞，一袭绿色连身裙，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
程艳秋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平底鞋。
“艳秋！”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王永民竟朝这边走过来。
程艳秋浅浅地一笑，朝王永民挥了挥手。
“这是谁啊？”
那女人跟着王永民走过来，站定了还往王永民身边靠了靠，仰着脸问王永民。
“我朋友！”王永民看了眼女人，神色淡淡地说。
“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那女人径自抱住王永民的手臂，有些撒娇地说，“朋友也总有个名字吧？”
“程艳秋。”王永民似是不耐烦，把那女人的手使劲儿从胳膊上拿下来，“这是我爸朋友的女儿，李莎。”
程艳秋听完王永民的介绍，竟然暗自松了口气。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不希望眼前的女人是他女朋友。
“你好！”
程艳秋伸手想和李莎握一下，毕竟都是王永民的朋友。
李莎淡淡地瞥了眼程艳秋的手，并没有伸手。
程艳秋的手在停在空中僵了两秒，讪讪地收回。
王永民看着李莎，脸色变得很难看。
李莎对王永民的脸色视若无睹，酸里酸气地说，“你就这么介绍我吗？信不信我去阿姨那里告状？”
“介绍错了吗？”王永民蹙眉，语气很不好。
李莎倒也不恼，看着程艳秋说道，“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王永民指腹为婚的女朋友，什么意思呢？就是家里人都认定了，就等他毕业结婚。”
王永民脸色难堪的要命，很严肃地说，“李莎，你能别乱说话吗？”
“说乱说了？”李莎细眉高挑，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现在打个电话让你妈来澄清一下，看我是不是他们选定的儿媳妇儿？”
“你别胡闹行不行？”
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都是同学，王永民压着嗓子去扯李莎的胳膊，“走，我们上一边去！”
“别拽我!”李莎很生气地甩开王永民的胳膊，“为什么不敢让我说？你心里还打着别的组主意呢吧？”
王永民扯着李莎往一旁走，李莎偏扭着头冲程艳秋喊道，“不敢承认自己有对象吗？还想着勾搭谁呢？告诉你，我就是要绝了你身边所有女人的想法！”
程艳秋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委屈的不行。
这两年和王永民相处的还算不错，他从未说过自己有什么指腹为婚的女朋友。
即便这样，程艳秋也自觉配不上王永民，偷偷地把那份喜欢藏在心底，摸摸地做个朋友就好了。
今天倒好，人家女朋友当面宣誓主权，自己成了什么？
破坏人家感情的女人吗？
强烈的羞耻感逼的程艳秋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站在原地平静了一会儿，大步朝学校外面走去。
想着宁岁这两天不在省城，程艳秋直接坐火车回了青原。
王永民把李莎扯到她住的宾馆，很生气地指着李莎，“以后你别在来省里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你生什么气？”李莎这会儿完全看不出一点气愤，嬉皮笑脸地往他身边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女的对你有意思。”
王永民怔了一下，李莎的话激起他心底的涟漪，那一瞬间竟想去做些探究。
“你最好别在她面前胡说！”王永民铁青着脸，“她是我很好的朋友!”
“男女之间哪会有什么好朋友？”李莎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如果她没和你表白，那也只是因为她自卑，觉得配不上你！”
和这种女人做竞争对手，她觉得掉价！
“够了！”王永民冷声喝断，“李莎，不过是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你评审对她评头论足？少在这儿自以为是！”
“你急什么？”李莎梗着脖子往王永民面前逼近，“除非你心虚，你心里有她！我告诉你王永民，除非我李莎甩你，你别想甩了我！”
“甩？”王永民怒极反笑，“前提是我们在一起过？李莎，我们有过男女朋友关系吗？”
“怎么没有？没关系我会经常来看你？”李莎突然笑了一声，手指在王永民心口戳了戳，小声道，“还有，不是男女朋友，你会来我房间？
你说，如果我跑到你家大哭大闹，说你欺负我了，你爸妈会站在谁那边？”
王永民脸色通红，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咔咔响。
若不是碍着两家的关系，真想出手掐断她的脖子。
不得不说，李莎对程艳秋的态度，在挑战他二十多年的素养。
“你知道就好！”李莎哼了一声，完全是一副胜利者对姿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反手欣赏自己的指甲。
好像撒泼胡闹的人，根本不是她。
“王永民我告诉你，刚才那个乡下女人我根本没放在眼里。”李莎抬眸看向王永民，很轻蔑的语气，“她就是真对你存了那份儿心思，也不用我出手，你妈肯定第一时间泼她冷水。”
“乡下女人？”王永民咬牙，“她是乡下女人，你有是个什么……？”
东西！
“但是，怎么说呢？”李莎起身，踱了两步走到王永民面前，轻声慢语地说，“我的东西，不允许别人打主意，哪怕是偷偷看两眼也不行。
如果是我不喜欢的东西，我会直接把东西扔掉，如果是我心爱的东西，我大概会把她眼珠子扣下来。”
“我不是你的东西！”王永民脸绷得紧紧的，语气冰冷，“还有，我的事我爸妈做不了主！你心里最好有点数！”
465章番外13你要相信我
王永民找回去的时候，程艳秋早就不在了。
他到经常一起吃饭的饭店去找，到常去的公园去找、打了砖厂食堂和程家私房菜的电话……最后沿着他们经常一起压马路走了半天，都没有寻到程艳秋。
王永民先是焦急万分，后来是说不上的落寞和绝望，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把程艳秋弄丢了。
毫无预兆地就把她弄丢了。当时，他为什么没有揽住她，当场解释清楚？
事后的解释总是苍白无力，她恐怕更愿意相信李莎的话，而不愿听他解释。
辗转反侧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王永民坐了最早的火车回青原。
……
程艳秋从省城回来，闷头回了家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和王永民的一路。
她对王永民的那种喜欢，就如暗无天日的房间从屋顶破了一个洞，突然有阳光从这里透进来，便让里面的人觉得这一束光异常可贵。
然而，里面的人只敢偷偷仰脸享受偶尔照进来的光，从来不会奢望拥有的。
李莎的出现，将程艳秋刚刚确认的感情打回原点。
巨大的落寞将她笼罩，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闷得人难受。
他们原本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公子，而她还是那个毫不起眼的砖厂女工。
她无法忽略李莎和他交往，也做不到不顾他和李莎的矛盾，那就只能自动远离他。
就算王永民只能陪她到这里，也很好了。
……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又要在私房菜后厨准备。
纵然是强打着精神，程艳秋还是觉得精力不济，干干停停。
寂静的后厨，平时连一点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偏偏有人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听见。
过了半晌，程艳秋老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停下手里的活儿猛然回头，才发现王永民站在后厨门口。
不似平时那样一丝不苟，头发微乱，脸色略显憔悴的王永民，连衣服也有些皱巴。
“王大哥。”程艳秋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虚，“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王永民双手插在兜里，缓步走到她面前，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艳秋嗫喏了一下，“昨天。”
“找不到你，我很着急。”王永民微微叹了口气，眉心仍是蹙着的，“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
她以为王永民来怪她不辞而别，她倒也能够接受。
至于没接他电话，那是因为家里没有电话，她又不在店里，怎么知道他打电话找她？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解释不出来，只觉得委屈。
被李莎奚落嘲讽，她算是落荒而逃。
这种情形，难道还要再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回家了，你别找我，别担心”？
“对不起！”王永民突然出声，语言多少有些凌乱，“我不知道你会突然过来，也没想到李莎会说那些浑话……”
看她低垂着脑袋的样子，王永民心口堵得厉害，他宁愿她冲他发一通脾气。
“该道歉的好像是我吧。”程艳秋垂着眉眼，小声说道，“让你女朋友误会了。”
王永民心口一滞，顿了片刻才开口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和她的关系也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
“……”程艳秋眼眶发酸，不敢抬眸看他，半晌只“哦”了一声。
不是那种关系，李莎能那么理直气壮？
“你不信？”王永民语气微微上扬，有些逼问的口气，“我要怎么解释你才信我？”
程艳秋努力克制着，抽了抽鼻子，“王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
王永民突然觉得喉头哽住，多少有些质问的语气，“反正，你会自动远离我，是吗？”
“如果，我的出现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话……”
程艳秋喉头发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很难受。
“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王永民捏着眉心，赌咒发誓似的，语速飞快，“我跟李莎从小就认识，父母之间确实也开过指腹为婚这类玩笑。
不过，你应该很了解我……我的事，不允许别人插手。
。。。。。。我没有和李莎谈对象，以后也不会谈。
如过说有影响的话，那也是李莎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王永民很惊讶，自己一气之下竟说了这么多。更惊讶，他怎么会和她说到婚姻的事？
程艳秋听他这么一通说辞，突然转过身去，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来。
至于为什么哭，她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气氛到了？
王永民见她肩膀微微抽动，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时机不对？
是不是吓到她了？
本来，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别哭了！”王永民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语调比刚才温柔了许多，“你，你别哭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解释了。反正，时间长了，你总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要不然，我带你去找李莎？”王永民突然觉得自己束手无措，不知道怎么哄她，只能拼命地想怎么让她把昨天吃的亏找补回来，“我当她面澄清，或者……或者你想好词儿，羞辱她一顿！”
程艳秋抽了抽鼻子，哭笑不得，“我没这么想。”
“那你想怎么样？”王永民听到她说话，才稍稍送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没想着怎么样。”程艳秋擦了擦眼泪，情绪平复下来，“我和她，不需要你来做选择。”
她想听凭自己的内心，只要不违背道德。
“是，你和她不一样。”王永民俯首看着她，微微蹙着眉心，“你要相信我！”
不排除李莎以后还会像昨天那样，突然跳出来找事儿。他虽然讨厌李莎，却也清楚要和李莎完全绝缘，是不可能的事儿。
“相信你什么？”程艳秋抬眸看向她，目光灼灼。
“相信我没有骗你。”王永民微微弯着身子和她平视，声调低沉却很坚定，“以后，也不会骗你。”
466章番外14她是我喜欢的人
不得不说，李莎这件事像一粒沙子揉进程艳秋d的心里，影响不大，却时时刻刻咯人。
她尽量忽略李莎这件事，和王永民像从前那样相处，若无其事地叫他“王大哥”。
直到和宁岁去广州参加食品博览会，那次夜谈之后，她不得不正视和王永民的关系。
宁岁说的对，感情里没有配不配，只有合适不合适。
她确认自己对王永民的心意，但不确定王永民对她的心意。与其这样不清不楚地相处下去，还不如找个合适的契机，把话挑明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拒绝了自己，她失落一阵子。
从广州回来，她跟着宁岁去了京城。
王永民那段时间正在京城陪他妈妈住院，抽空出来见她和宁岁，商量速食品工厂的事儿。
宁岁忙里偷闲地和谢崇安约会，她正盘算着自己的安排，王永民突然出现叫她出来。
“想去哪儿？我陪你！”王永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轿车，笑得很开心，“你难得过来，我们又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不去哪儿。”程艳秋摇摇头，解释道，“宁姐说中午一起吃饭，我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那这样，我们在饭店附近转转，吃饭的时候直接过去。”王永民抬腕看了下手表，“反正还有时间，总不能硬等着吧。”
“行！”程艳秋点头，跟着王永民上了车。
“你妈妈，现在怎么样？”听宁岁说，他妈马上要准备手术，王永民最近大概都在忙这个。
“过两天手术。做完手术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回青原静养了。”王永民目视前方，提到母亲手术的事儿，还是有些沉重。
“有了确定的治疗方案，总是一件好事。”程艳秋转脸看着王永民，宽慰道，“会好起来的。”
王永民扭头看向她，顿了两秒笑着扭过头去。
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格外让人心安。
“要买东西吗？”王永民把车停下，指了指旁边的商场。
“不用了。”程艳秋摇摇头，“下午还有时间，我怕逛起来忘了时间，让宁岁他们等着就不好了。”
不光下午，晚上大概也是有时间的。宁岁和谢崇安要约会，她自己待着怪无聊的，提前给自己想好事情打发时间。
“那就在附近转转吧。”王永民陪着她就在饭店附近压马路。
说来也怪，明明什么是都没做，她的话也不多，可他就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过得非常快。
就连压马路这么枯燥的事儿，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不知不觉中，到了饭点儿。
王永民他们过去的时候，宁岁和谢崇安已经在等着了。
让人意外的是，李莎也来了。她刚好在这家饭店做了一个访问，算是撞上了。
李莎明明是第二次见程艳秋，非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倒是对谢崇安格外热情。
王永民觉得好笑，一方面打着自己女朋友的名号，欺负程艳秋，一方面又撩拨着谢崇安。
宁岁几次暗戳戳地瞟过来，王永民装作视而不见。
李莎去撩拨谁都和他没关系，他不能忍受的是李莎对程艳秋的敌意和蔑视。
然而，饭桌上他也不想和李莎撕破脸。
破坏氛围不说，他怕程艳秋觉得难堪。
而程艳秋面对李莎，完全不像上次的反应，根本就是无视。这一点让王永民高兴，又觉得摸不着底。
压着火气吃完这顿饭，王永民和李莎字啊饭店外面吵了一架，因为医院那边还有事，他便匆匆走了。
第二天，他抽出时间也要去火车站送宁岁和程艳秋。
没想到的是李莎竟然自己作死，先他一步跑到宾馆，找宁岁和程艳秋的茬。
宁岁哪里是好惹的？三言两语就把李莎怼的鼻孔冒烟，五脏出血。
王永民怒不可遏地将李莎从宾馆扯出来，新账旧账一起算。
“那么袒护你的乡下表妹，你是不是对她有点儿意思？”
王永民找到李莎算账，李莎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乡下表妹，彻底激怒了王永民，也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内心。
“她不是我乡下表妹，她是我喜欢的人！”王永民脸色铁青，怒视着李莎，“你再说一句试试？”
“……”李莎明显的意外，瞪着眼睛半天才说话，“那么喜欢她，怎么不敢把她叫出来，当她面说啊！”
王永民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女人？
“就是因为喜欢她，才不能让她在这里听着，我怕有些话会脏了她的耳朵！”
“喜欢？喜欢这种没品味、没文化、没家境的女人，你还觉得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儿了？”
李莎搜肠孤独，捡着最能挖苦的话来，不过是掩饰自己的不甘心，“我说过了，她不配！除非我甩了你，你娶回去的只能是我！”
“那咱们走着瞧，看看是你不配还是她不配！”王永民冷笑，“跟她比，你恶心透了！”
“你！”李莎完全没想到王永民这么会噎人，不认输地回敬道，“我怎么恶心了？你要说不出来，我找你爸妈闹去！”
“你敢！”王永民眯了眯眼睛，愤然开口，“香港老板怎么回事？谢崇安又是怎么回事？李莎，你脚踩几条船数得过来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不说出来，不过是照顾你爸的老脸，是怕自己被你恶心到，你以为是为什么？
收回你那点肮脏的心思，带着你的骄傲滚蛋！别特么再来我跟前晃荡！”
“你！”李莎指着王永民，大口地喘气，“你别想跟我脱离关系，我说了只能是我甩你！”
“我跟你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谈不上谁甩谁！如果你觉得这句话让你骄傲，尽管出去说!”王永民回头盯着李莎，语气冰冷，“但你得知道，嘴这种东西，不光你一个人长了！”
王永民说完，扭头朝前走去。
“王永民！”李莎双手扶着大腿弯腰站着，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是人！我要，我要告诉你爸妈!”
王永民回头，轻飘飘地说了半句，“你要敢到医院找我妈……”
李莎看着王永民冷酷得不带表情的一张脸，渐渐直起身体，大口地呼吸，却没敢再说一句。
467章番外15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王永民从外面回来，拎起宁岁和程艳秋的东西，径直上了车，把他们送进火车站。
宁岁多精明啊，看着王永民不对劲，便借口买汽水去了。
王永民努力平复了一路，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此刻站在程艳秋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沉声说道，“李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如果她再发疯，你直接告诉我。”
程艳秋看王永民脸色不好，并不知道他和李莎发生了什么，只淡淡地说，“不用解释，我没把她放在心上。”
“不想听我解释，还是不用解释？”王永民往前进了一步，皱眉看向她，“艳秋，你要相信我。”
程艳秋抬眸看着他，觉得他明显情绪不对，只懵懵地点点头。
“等我忙过这段时间。”王永民微微叹了口气，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嗯？”
就算是表露心迹，他也想郑重点。
程艳秋目光在他手上匆匆一瞥，迅速垂下头，只觉得心尖儿微颤。
……
眼看火车就要开了，宁岁喝汽水喝的胃里撑来了，才拿着两瓶汽水过来。
“你们走吧！”王永民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把东西拎到闸口，“到家里打个电话给我。”
火车上，程艳秋看着窗外发呆，脑子里一幕幕地回放着车站场面。
他说的等，是她以为的意思吗？
“诶！”宁岁手肘碰了碰程艳秋的胳膊，贼笑道，“王永民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程艳秋小声低估了一句。
“没说什么，你至于丢了魂儿似的？”宁岁哼笑一声，仔细打量着程艳秋的神色，“都这时候了，你要再说他对你没意思……不是矫情，就是傻！”
“他，他说等他忙过这段时间……”程艳秋说完，似是松了口气，“是那种意思吗？”
“讲究！”宁岁手掌在面前扇着风，不由得赞了王永民一句，“表白都要挑时候。”
“还是别说那么早……”程艳秋脸上汗珠子只往下流，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过来人的经验，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你也别什么都等着王永民。”宁岁看了眼程艳秋，连鼓励带逗弄，“老王扔到女人堆里也是很扎眼的存在好不好，要不然李莎能那么下作？你自己要不怒点儿力，就只能偷偷喜欢了！”
程艳秋心里突突了两下，猛然抬头看向宁岁，表情幼稚又认真，“我不想一辈子偷偷喜欢一个人，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哪是偷偷喜欢？你就差脑门儿上写几个字：我喜欢王永民，都别抢！”
宁岁在耳边小声说笑，引得程艳秋面红耳赤，朝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宁岁收起玩笑，认真地说，“你呀，性格太被动。王永民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等你主动。
但是，王永民主动的时候，你至少要勇敢地回应他。”
程艳秋没作声，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
马玉芬手术后在京城住了一个月，在这期间无论多忙，王永民每天都要往程家私房菜打个电话。
美其名曰关心生意，其实不过是在苦闷的生活之余，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程艳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还是和往常一样，称呼他“王大哥”，絮絮叨叨地说着餐馆的经营日常，还有她身边的一些琐事。
平时健谈的王永民，在电话里总是话很少，基本都在听程艳秋说。
他说等他忙过这段时间……每次接电话，程艳秋都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忙过这段时间，忙过之后呢？
马玉芬从京城回来，宁岁鼓动着程艳秋一起去看望。
提到术后恢复的问题，宁岁立刻想到让王永民到程家私房菜订餐，或者让程艳秋给送过来。
有宁岁这个智勇双全的好兄弟，王永民简直感动的要落泪，什么路都帮他们俩铺好了。要不是宁岁这个神助攻，真不知道他和程艳秋之间的进程会拉到猴年马月。
程艳秋嘴上没说说什么，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希望王永民来找她，愿意帮他做事，又怕他父母知道了觉得姑娘家太上赶着，会轻看自己。
毕竟，她去王家看马玉芬的时候，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去的。
王永民拎着饭盒进到后厨的时候，程艳秋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三个菜，一一装盒。
“替我爸妈谢谢你！”王永民全程站在一边，很恨感动地说。
程艳秋瞥了他一眼，干净利落地把锅扔到灶上，“开门做生意没有不招待的客人，谢什么？记得给钱就行。”
其实，她并不觉得王永民话说的不对，也不知道心里这股子邪火儿从哪儿来的。
王永民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考虑到这一层。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永民脸色微红，语速也有些快，“你替我照顾我妈，我，我很感动！”
“想多了！”程艳秋心里更委屈了，抱起手臂侧过身子不看他，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做生意。我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照顾你爸妈？”
王永民喉间哽了一下，半晌才说，“女朋友，是不是可以？”
“谁是你……”
程艳秋心跳突突的，猛然回头看向他。
王永民突然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又将她松开。
“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还弄明白怎么回事，又猝不及防地丢了初吻，程艳秋整个人都麻了。
王永民亦是心跳加速，强装着镇定，把手从她脸上移到肩膀上，仔细盯着程艳秋的脸，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收到眼底。
“我说过，等我忙过这一阵子……”王永民双手握着程艳秋的肩膀，微微俯首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原想找个合适的地方，选个合适的时机。现在看，等不了了……”
“……”
程艳秋微微垂着眼皮，紧紧地绷着唇，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攥得骨节泛白。
“艳秋，我喜欢你！”王永民往前凑了一点，暗哑低沉道，“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468章番外16是不是替代品
程艳秋沉默了一会儿，没敢应声。
幸福在路上时间太长，却又来的太突然。像是久经期待之后的欢欣，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王永民一颗火热的心，一点点往冰水里沉，握着她肩膀的指尖微微发颤，“你……”
“你喜欢我什么？”程艳秋突然抬眸，毫不回避地看着他，“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王永民唇线绷直，微微叹息道，“你问我到底喜欢你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或许长相、性格、能力都有，到哪具体因为哪一点，从那一刻开始的，我也不清楚。”
“你确定我不是谁的替代？”程艳秋仰着脸，极其认真。
“替代？”王永民皱眉，语调拔高了不少，“谁的替代？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宁岁才……”
“是！”程艳秋好不避讳地冲王永民点点头，“虽然这样问，对宁姐很不公平。但是，我想这些必须在我们开始之前搞清楚，关键是，你要确定自己的内心。”
不得不说，在这段感情里，她是自卑的，但不代表她不渴望平等的、唯一的爱情。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王永民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们最初认识肯定是因为宁岁，宁岁拒绝了我，但不代表我会找个替代品麻醉自己。
而且，你和宁岁没有一点想象的地方。你要知道，你只是程艳秋，最好的程艳秋！”
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程艳秋是宁岁的跟班、陪衬，但王永民觉得，程艳秋身上有些东西，是宁岁比不了的。
“真的？”程艳秋咬着嘴唇，眼里看是泛起水光。
“你看看……”王永民松了口气，拉着程艳秋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看看它有没有骗你。”
程艳秋触到他坚硬的胸膛，只觉得耳根子发烫，使劲儿往回抽自己的手。
王永民用力将她的手按在那里，程艳秋感受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艳秋，喜欢我吗？”王永民抿了抿唇，几近渴求地问道。
“嗯！”程艳秋垂着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听你亲口说！”王永民唇角勾了勾，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喜……”
“程姐！有人包桌！”服务员高声喊着，从大堂跑进后厨。
程艳秋那句还未出口的“喜欢你”，生生被打断。
王永民明显黑了脸，却也不得不松开她。
程艳秋慌慌张张地“诶”了一声，错了错身子从王永民身边擦过，忙着去招呼外面的客人。
客户要承办婚宴，谈起来自然细则比较多，程艳秋不厌其烦地给客人介绍菜品、计算成本，讲了二十多分钟还没讲完。
王永民的菜又晾了一会儿了，不停地看手表，关键是他还有些话要跟她说。这下可好，硬是要憋着。
“你先回去吧，饭菜该凉了。”程艳秋回头看了眼男人，才柔声说道，“明天，你再来。”
“好吧。”
看她忙不过来，王永民只能先告辞。
包桌客人谈妥，程艳秋果断地吩咐服务员，收拾完最后一桌就关门。
“为啥啊，程姐？现在生意挺好的！”服务员不解，开门做生意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程艳秋双手在热辣的脸颊上搓了搓，支吾道，“今天不舒服！休息!”
话说完，程艳秋扭过脸偷偷笑出来。
是不舒服，从被他表白到现在，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飘着的，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点儿都不真实。
要回去用井水洗洗脸，冷静冷静才行。
“啊？你不舒服啊？”服务员忙跑过来，伸手去探程艳秋的额头，“我看你脸这么红，该不是中暑了吧？”
程艳秋忙躲开服务员的手，“可能是吧。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了，程艳秋扭身跑回家里。
回到家什么都顾不上，从井里提了一盆冷水，一头扎进脸盆里。
“脸盆里学游泳，不嫌水浅？”
程老头儿从屋里出来，觉得闺女怪怪的。
“啊！真舒服！”程艳秋从脸盆里出来，避开老爹质问的目光，找了块毛巾边擦脸边往自己屋里走去。
程老头儿盯着闺女的背影，皱了皱眉。
回来就一直咧嘴傻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
闺女大了，的确会疏远当爹的……唉！
……
王永民也没好到哪儿去。饭桌上，马玉芬和王建国不停地夸程家私房菜，王永民嘴就没合上过。
特别是王建国，每一句都夸在王永民的点上，“这个菜是定制的吧？饭店里的菜虽然好吃，但是油多、盐重，这个菜就很……很有家的味道。”
王永民抿唇笑着，只是不好说，你儿媳妇做的，当然很有家的味道。
但是，刚刚确立下关系，没有经过程艳秋的同意，他不敢也不能擅自公布两个人的关系。
马玉芬“嗯”了一声，频频点头，只是语气有些酸，“是，我也觉得这个菜很家常。老王啊，生病的这段时间我也在想，你说我连个饭都做不好，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
要是能再年轻一回，你肯定会找个贤惠的吧？”
王建国不满地“啧”了一声，“王永民都该结婚了，你还说这种话？我娶你回来可不是做保姆的。”
马玉芬从生病后，就变得很敏感。听王建国说完，眼眶竟酸了，哽着嗓子说道，“那就愿我儿子以后能找个贤惠的媳妇儿，别找我这种！”
“妈，说啥呢！”王永民放下碗筷，安慰马玉芬，“要找也得找你这样的！又漂亮又能干，还那么支持爸爸的工作，你是不知道我爸心里偷偷乐了多少年了。”
“臭小子，就会哄我！”马玉芬笑着擦了把眼睛，感叹道，“就是不知道李莎那闺女到底怎么样，以后会不会欺负你……”
“妈！”王永民马上打断了马玉芬，明显的不高兴。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他们做什么？”王建国微微皱了皱眉，“年轻人的事儿，不要干涉太多。”
王永民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脑子里立刻浮出程艳秋的脸来。
469章番外17不合适、不合适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程艳秋的小灶饭不仅让马玉芬恢复得很好，更让马玉芬两口子越吃越上瘾。
“妈，咱们是不是该考虑自己做饭了？”
马玉芬一直不提停了订餐的事儿，王永民在饭桌上委婉地提了自己的意见。
程艳秋本来就很忙，每天还要给马玉芬做小灶，她虽然不抱怨，王永民其实蛮心疼的。
“也好！”马玉芬犹豫两秒，点头道，“我也该活动活动了，做些事儿。办了病退不用上班，正好在家练练厨艺，好好照顾你们两个的伙食。”
“不必！”王建国沉思了一下，否决了马玉芬的想法，“你才好没多久，还是静养为好。我的意见，干脆在程家私房菜常年订餐。经济实惠、干净卫生，关键是王永民还有股份，你还担心吃不起吗？”
“常年？”王永民闻言立刻不淡定了，连连摆手，“不合适、不合适！”
马玉芬目光在父子俩脸上流连两遍，搞不清儿子怎么那么大反应。
“怎么不合适？”王建国哼了一声，不满意地说，“不过是吃你两天饭。要不然这样，我的工资都给你，还不够我和你妈吃饭吗？”
“那也。。。。。。不合适！”王永民皱眉，又一次拒绝了王建国的提议。
“给钱也不行？”马玉芬瞪大眼睛，“你的饭馆不是为了赚钱吗？有生意不做？”
“那不是!”王永民支吾了一句，慢吞吞地说道，“人家都知道我是股东，不好搞特殊嘛。每个股东都这样订餐，该闹矛盾了。”
“所以，我们才正常给钱啊!”王建国明显的不高兴了，“除非你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怕我发现。”
“我能有什么问题？”王永民嘴硬，“再说，老吃饭店的饭菜也不好，油大、盐多，你们上了年纪，长期吃对身体不好。”
“没有啊！”马玉芬狐疑地看向王永民，“我吃的任何一家饭店，都没有这个私房菜这么家常。”
“连我单位的食堂都比这家油大！”王建国更不愿意妥协。
他这一辈子，偶尔吃马玉芬做的饭菜，纯属将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酒桌上应酬，或者在各种食堂吃大锅饭。
也就最近这一个多月，跟着马玉芬沾光，才知道家常饭菜可以做的这么有滋有味。
“那也不行!”王永民语气稍显生硬，重复说道，“时间长了，股东们会闹意见。”
“股东就你和程艳秋、宁岁，是你有意见，还是她们两个有意见？”王建国沉下脸，明显生气了，“我想是你有意见。”
王永民有些后悔听程艳秋的话，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们，这是程艳秋特意做的小灶，他们肯定不好意思吃到现在。
现在倒好，他前面夸了那么多，现在又突然断了老两口的福利，他们能同意才怪。
“儿子，你说实话，这饭菜到底是不是程家私房菜馆的？”
马玉芬一直沉默，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是！”王永民点点头，叹气道，“不过都是程艳秋特地给你们做的小灶。”
马玉芬和王建国默默对视一眼，总算是终结了这个话题。
王建国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儿子和程艳秋是朋友，但是怎么好让小程一直给做小灶嘛！
相比王建国，马玉芬的想法就复杂了。
小程这么积极地表现，还不让王永民说出来，是基于什么想法？
王永民这么吞吞吐吐地，不肯交代事情，是不是对小程有意思？
当天晚上，马玉芬沉不住气，悄悄探了王永民的口风，“你和小程就是朋友关系？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王永民对着表述很敏感，在马玉芬眼里只有李莎和他才是门当户对，其余女人都是上赶着他的。
“妈，或者你该问问，我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王永民眉梢微挑，语气不善。
“不一样吗？”马玉芬立刻紧张起来，“李莎算怎么回事？你可不能胡来啊！”
“妈，我说的很清楚！是李莎到处说是我女朋友，但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也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
王永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话和马玉芬说清楚，“我不喜欢她，以后你也别费心撮合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马玉芬直了直身体，变得无比警惕。
老王家的独子，婚姻不是儿戏，她还是要把关的。
“你猜的没错!”王永民轻轻瞥了一眼，语气淡淡，“程艳秋。”
“你……”
“妈，我一直没说是因为她不同意跟家里人说，不是怕你们不同意。”
王永民声调不过，语气也很温和，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马玉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这件事没办法和李家交代，要趁着他们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赶紧阻止才行。
王建国却淡定地很，只说，“孩子们的事情还是不要管太多。”
“你呀，就是省心惯了!”马玉芬急的坐起来，数落道，“儿子升学你不管、工作你不管，找对象你还是不管，真不知道你这个爹当得……合格吗？”
“好好好，夫人这些年辛苦了！”王建国顺着马玉芬的后背，主动妥协。
她才做完手术，无论如何都不能惹老伴儿生气，这一点是他唯一做的合格的。
小程这个人，他觉得其实不错！
反正和家里人已经摊牌了，王永民第二天就去找程艳秋坦白，顺便得寸进尺，“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公开？还有，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你家里什么意见？”程艳秋深深吸了口气，紧张道，“能同意吗？”
“你把最后那个字去了！”王永民皱眉道，“你是我女朋友，不是我妈和我爸的女朋友！除非，你不想和我长久。”
“我没有！”程艳秋急忙解释，“就是，就是觉得时间太短了点儿，要不再等等？”
“急什么？我逗你的！”王永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兴奋地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或者先跟我回家也可以！”
470章番外18没打算和他长久吗？
“再等等吧。”程艳秋淡淡地一句，“我们时间还不长……我和宁姐还没说。”
从王永民的话来看，王家家长对她并不认可。程艳秋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个时候跟王永民回家。
王永民的脸顿时黑下来，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一下子被扑灭了。
宁岁是她最好的闺蜜，谈恋爱这件事如果宁岁都不知道，那她身边也不会有别的人知道。
“多久算时间长？”王永民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之前他没提到这个话题，提到这个话题就很迫切，想把她带回去给父母看。绝了父母的想法，也绝了李莎一家人的想法。
“不知道。”程艳秋低着头，小声说道，“总要父母先同意了再说吧。”
“你爸不同意？”王永民声调有些拔高，“为什么？你告诉我！”
他爸不同意也正常，他会拿出诚意让老头儿同意。
“程姐，有人要做寿宴！”
服务员到后厨喊程艳秋出去，谈到一半的话题就此中断。
接下来，连着几天，王永民都没有到私房菜馆来找她。
程艳秋想，他应该是生气了。
然而，程艳秋敏感又自卑的性子，没办法主动开口去哄王永民，就只能这样僵持着。
直到宁岁的婚礼定下来，王永民终于有正当的理由来找她。
“宁岁说让我带你过去，给她帮忙。”
王永民一见面只觉得她脸颊消瘦，面色也不怎好。
几天不见，容光焕发的人儿，怎么突然成了这样？王永民心里积攒的那些郁气顿时成了心疼。
程艳秋“嗯!”了一声，垂着视线不去看王永民的脸，“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跟我回家拿吧。”
王永民的车子停到程家门口，还没开口，程艳秋便说，“你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看着她匆匆跑进家门，王永民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方向盘上。
之前还能去她家里吃饭，成了男女朋友倒是连门儿都进不了了。
她是不是就没打算和他长久下去？
王永民重重地靠在座椅上，整个恹恹的，心里的郁气发不出来。
她倒是挺快，两三分钟的时间，从家里拖出两个大大的袋子，明显很吃力。
王永民沉着脸打开车门走下去，伸手将东西从她手里抢过来，打开后备箱扔进去。
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宁愿自己拖着也不让他去，拿他当摆设吗？
程艳秋摸了摸发红发热的手心，看着王永民沉郁的脸，心里跟着揪起来。
王永民走到她身边，推着她的肩膀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伸手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程艳秋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坐了副驾驶的位置。
没想到两个人几天不见面，见了面又是这种局面。从县城到宁家村的路本来也不长，王永民闷声把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宁岁家。
看她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王永民多少有些震惊。
这哪儿是来给宁岁婚礼帮忙的？分明是来包办的。
从拉花、绑花、到新人用的胸花，从瓜子、花生、糖果到烟酒，应有尽有，难怪那么沉。
王永民心里酸涩的很，她对宁岁可比对他上心多了。
“谢谢亲爱的！”宁岁嘴甜，抱着程艳秋撒娇，“以后你的婚礼，我帮你准备。你只管漂漂亮亮做新娘子就好了！”
“少拿我开玩笑，我还早嗯！”程艳秋不是个会撒娇的人，拍开宁岁的手，“干活儿了，这么多活儿不快点干怎么行？”
王永民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心疼又无助，他没干过也不知道要怎么替她分担。
“诶，看什么呢!”宁岁走过来，手肘碰了碰王永民的胳膊，“眼睛长到人家身上了，你话说对人家没意思？”
“有意思有什么用？”王永民拉着脸，声音闷闷的，“她的意思都用在你身上了，对我根本视而不见。”
“呦呦呦！你这是连我的醋都吃？”宁岁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声讥讽道，“姐妹是手足，男人是衣服，你不要想不清楚这个道理！”
“有人要跟你借谢崇安这件衣服，你借不借？”王永民酸里酸气地说，“你不得跟人拼命？”
“没办法，谢崇安这身衣服太全面，又能撑场面，又能防寒。”宁岁敲着下巴，一脸花痴样。
看得王永民心生嫉妒又很自卑，程艳秋会觉得他也很重要吗？
显然不是，这让他很受挫。
“别看了!”宁岁低笑，拍了拍王永民的胳膊，“你再看她现在也不属于你！喜欢就去表白啊，光看有什么用？告诉你啊，艳秋可是很吃香的，分分钟就能被人抢走！”
王永瞪了宁岁一眼，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表白？
可是表白了有什么用，她不同意公开，他只能忍着。
她那个性子倔强的很，稍微说错话，她能好几天不联系他，更难受的永远是他。
“给你创造个机会，别说我不够意思啊！”宁岁笑嘻嘻地凑到王永民跟前，小声说道。
“艳秋！”宁岁突然高声喊道，“你快来！”
程艳秋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什么事儿？没看见我忙着呢吗？”
“知道你忙！”宁岁搂着程艳秋的肩膀，下巴朝王永民努了努，“给你找个帮手！爬高拿重的活儿，都让他干！反正今天就把他分给你了，你可劲儿使唤，别心疼他！”
程艳秋横了宁岁一眼，无奈地说，“他也不会啊！”
都是些细致活儿，让他做不是难为人吗？
“你可以教我！”王永民唇角勾了勾，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那你过来吧。”程艳秋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岁看着程艳秋的背影，悄悄冲王永民握了握拳头，“兄弟，要勇敢哦！”
王永民冲宁岁扯了扯嘴角，小心绷着又抑制不住地笑出来，随即目光又粘到程艳秋身上。
看程艳秋要上爬梯，王永民赶忙大步走过去，“我来我来，你小心摔到!”
471章番外19我慢热
程艳秋站在爬梯的三个台阶上，扭头看着王永民，这个高度也不过比他高了一头多。
男人仰脸看着他，目光焦灼，伸开双臂在她身侧做了个保护的姿势。
程艳秋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想笑，她在食堂抬笼屉的时候，爬的比这高多了，还要负重，也没见摔下来过。
“你下来！”王永民见她站着不动，语气急了点，“快点，我接着你！”
程艳秋侧着身子，刚下了一个台阶，就被他双手掐着腰，架了下来。
程艳秋脸色微红，面对面看着他，几秒之后反应过来才说，“没事……你，你放开我！”
王永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她腰上，跟着不好意思了一下，“咳咳，有这种活儿你就喊我。你这小个子，爬那么高还挺瘆人的。”
王永民说小个子的时候，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程艳秋怎么都觉得那笑意里面有几分戏谑和宠溺。
说着，王永民三两下爬上去，跨坐在爬梯上，“东西递给我！”
陈艳秋微微踮脚，把房顶上要用的拉花递上去，“沿着墙根儿粘上就行。”
王永民听话地干起来，一会儿就要下来挪动一下爬梯，一会儿又爬上去，程艳秋只管跟着他帮他递东西就行。
宁岁在一旁看着两个人配合默契，不由得会心一笑。
程艳秋的眼睛一直跟着王永民，不停地仰着脖子看。
一会儿要问问程艳秋，脖子不疼吗？
“还有什么活儿？”王永民跨坐在爬梯上，俯首问程艳秋。
天气虽然不热，架不住一直干活儿。
王永民脸上挂了细细密密地一层汗珠，抬起袖子抹了一下，一缕头发被汗湿站在额头上，看着挺不舒服。
“剩下的明天再干，今天就到这儿。”程艳秋仰脸看着他，“你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