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可真是有才,让工匠的子女读书也就罢了,还让男侍教书!
这教出来的是什么?预备役男侍和宫女吗?
原本要说的话全都吞了回去,谁也不想把一群不明不白的东西弄回家,表面上一副大王英明神武的模样,实则都在心里唾骂她荤素不忌,色心无穷。
从还是王女那会知道豢养男侍,妖国来使的时候磨磨叽叽不肯松口,让他们费尽办法左请又劝的才同意去见狐子,结果就装了三天,封号还没定就跟那九尾狐一连厮混了十几日!
这回倒好,谁知道教出一群什么玩意儿?
老贵族们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果然,大王还是那个大王——登基一年多,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大王。
想来也只是一时兴起,不就是那么几个工匠子女吗?成不了什么气候。
就算读书了又能怎么样?一群被男侍教出来的东西难道还能出将入相不成?
学的怕是怎么伺候人吧?
商容怜悯的看着诸位同僚的表情,基本把他们心中所想猜了个七七八八。抬头与上首的大王目光短暂交接,他知道自己该站出来了。
“大王说那些工匠做出了贡献,敢问是何贡献?”
苏黎皱眉,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商容要不是提前拿到了剧本,此时怕是要真的以为大王因这个问题心情不好。
商丞相他心情复杂,从前这配合捧哏的事儿都是费仲那个溜须拍马的小人干,真是没想到,他也有配合大王演戏的一天。
黄飞虎等一众武将精神一震。
苏黎:“孤上次所说的,比青铜更好用的东西找到了。”
武将们兴奋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大王。
嗯,看起来有点像一群哈士奇。
苏黎还有心情分个神。
“可惜盔甲武器锻造的进度缓慢,倒是先造出了一些新农具,没有青铜料易碎,能将耕田的效率提高不少。”
武将们失望,贵族们却有些心动。
他们手下的田地向来是由奴隶来耕作,但那群废物就算不眠不休,能耕作的速度也还是有限。
每到了需要耕作的季节,奴隶们就全都被拉到田上,有时府内的运转会因为缺人而出岔子,有其他事也分不出人手,要是改良了农具,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纷纷出言称赞:“大王英明。”
不就是几个匠人的匠籍吗?脱离就脱离,他们可得想办法拿到新农具。
苏黎自然知道他们的肚子里的小九九,不过也没打算阻止。
她真正想要推行的是还在研究的曲辕犁,现在做出来的顶多叫半成品,但是贵族们不知道,他们为了拿到这些半成品怕是会争破脑袋,贿赂工匠、贿赂负责农桑的官员,无所不用其极。
她只需要做一件事——跟工匠们说好了,让他们接受贿赂并坐地起价,然后上交八成。
这可是安全无后顾之忧的合法受贿,且以那群工匠现在的忠诚度,她要是不打招呼,怕是几乎没人会收贵族们的贿赂。
……
朝歌近日的动作有点大。
又是研究院,又是学堂,净是些古古怪怪的东西。
姬昌收到情报的时候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又专程召来最信任的谋士子思,将朝歌的动向摆在他面前。
“炼铁?”子思的目光牢牢钉在这个消息上,喃喃,“还真被大王给炼成了,朝歌的军备怕是很快就会更换一批。”
“闻仲闻太师早前出发去打东夷部落,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但以太师的能力,估计不成问题。”
“这已经是最后一片未归顺的大部落,再往外只有零散不成气候的小部落,再外面那就不是人族能踏足的地方,大王这个时候更换武器,真是想不通能有什么用。”
姬昌是自己心里有鬼,把大王当敌人,自然不管她做什么都觉得是在针对自己,心头当即就是重重一跳。
是啊,如今外患已经被清理个七七八八,大王急着研究这炼铁之法,必定是有什么打算。
难道她看出了我有不臣之心?
不,绝不可能,他藏的向来很好,便是身边的人,也都没有发现。
最终他只摇摇头:“大王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比起炼铁,我倒是更关注研究院。”
“大王动作虽小,却是在提高匠人地位。古礼向来讲究尊卑有序,此举却是在破坏规则。”
“还有学堂,竟然用来教匠人的子女读书识字,更是用男侍做教书先生,真是……唉”
他叹息一声,面上尽是忧虑,其中确实有三分真诚。
“朝歌礼乐崩坏,尊不尊,卑不卑,长此以往必定一片混乱。再加上先前对神灵不敬,出口失言的举动,若是上天因此降下责罚,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呐。”
帝辛屡屡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最终导致殷商彻底失去天命,等等!
难道这就是他从前卜算时多次显示天命在西岐的原因?
姬昌按耐住浮动的心思,道:“天命难测,以防降下天罚,我还是要给大王上奏,劝大王三思而行。”
……
日落西山,天际线边仅剩一丝余晖。
街上行人渐少,唯有几名身着粗布衣裳的人鬼鬼祟祟,往工匠们所在的小院摸去。
能看出他们已经很努力的在伪装普通百姓了,但肤色还是普遍比普通百姓白了一个度,身上也比绝大部份百姓干净,别看是一身粗布衣裳,却是全新的,一个补丁都没有。
他们边走边四处瞅瞅,形迹极为可疑,再一看脸,全是大贵族家的管家和中小贵族家的小辈。
这些平常走路都趾高气昂的人,现在恨不得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负责朝歌安防的黄飞虎木然,单是今日,已是第四次收到街上有人鬼鬼祟祟的举报,他挠挠头,觉得大王真是料事如神。
那日朝会后,大王特地把他叫去,交代近几日街上若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没,那都是各位大人府上出来的,若是直奔匠人所在之处,那就全当看不见。
此时此刻,除了对大王的钦佩之外,莫名多了些对殷商未来的担忧。
不是他自卖自夸,说实话,他觉得自己都比街上那些人聪明。
未来官位叫那群人继承了去,殷商还能有好吗?
一堆人从各个方向靠近那座小院,此处人烟更加稀少,因而可以轻而易举的看见从其他方向过来的人,蒙面人对蒙面人,你大包小裹,巧了,我也一样。
只一瞬间全都加快脚步,直至动作最快的一伙人先一步溜进去,其余几波人躲在树丛里,死死盯着门口。
没等多久,进去的人就笑容满面的出来了,来时背着的包袱没了,几人抬着一口被黑布盖住的大箱子,东西似乎挺沉,部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二世祖面巾下呲牙咧嘴,一瘸一拐。
门口躲着的见状,双眼迸发出惊喜之色,又一拨人飞快进了院子,不一会也抬出个箱子。
拿到农具的人洋洋得意,回去都好一番夸耀,说自己是如何口才了得才换来这些农具,把他们抬回来的时候又废了多大的力气,腰杆子都比其他兄弟姐妹挺直了不少。
家里的长辈也都一副大儿大孙出息了的模样,既想跟其他人显摆,又怕贿赂工匠的事被大王知道,于是只能克制住激动,藏着掖着,准备等到播种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贵族们很满意,虽然只是一些农具,重在体验感很好,让他们再度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特权阶级,自己是连大王的空子都能轻易钻的vvvip。
苏黎也很满意,凭着一堆半成品赚了个盆满钵满能不满意吗?
她看着被罩上黑布,用牛车拉来的赃款。
很好,建研究院和学堂的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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