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4>1</h4>
从九月底开始,A**市陆续发生令人担心的新闻事件。那段时间内,市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多起手法类似的闯空门和强盗案件。虽然不见得是同样的犯人所为,不过始终没听说有人被逮捕的消息。
小葵告诉我六花町最近也发生了小偷潜入家里行窃的案件,那是发生在我们拜访惊吓馆隔天的事情。深夜里,有好几台鸣着警铃的警车开到了六花町,引起了附近居民很大的骚动。
“犯人听说是高个子的男人,也有可能是女人。穿得一身黑,还戴着毛线帽和很大的口罩,让人看不到他的脸。他用刀子威胁人家,然后偷走钱和宝石——这是我姊姊从社团学姊那里听来的消息,听说那位学姊的爸爸是报社的记者。”
小葵有一个大她四岁的姊姊,名字叫“奈波”,现在念神户的女子高中。
“为什么说‘也有可能是女人’?”
一听到小葵说的话,我内心就浮现了这个疑问。
“就算脸被遮住了,但是从声音和体型不是可以判断小偷究竟是男是女吗?”
“那是因为——”
小葵得意洋洋地答道:
“小偷偷闯进去的那一户人家只住了一个老太太,她已经八十岁了,虽然身体还很健康,但是听说视力很差,所以根本看不清楚小偷的体型。”
“那么,她也有重听啰?”
“我想应该有。不过听说犯人好像是用很奇怪的声音说话……”
“奇怪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了古屋敷先生在〈梨里香的房间〉里以腹语表演的“梨里香的声音”。
如果犯人是以那种声音说话的话,老人家或许真的分不清楚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好像一直还没有抓到犯人耶,所以我妈妈一直叮咛我要特别小心奇怪的人,啰嗦死了。”
要说啰嗦,我家也是。
要小心门窗、一个人在家时就算任何人来敲门都不可以开门、如果发现陌生人在大楼里四处张望时,就要把对方当成是变态或是小偷——爸爸简直就是照三餐反复叮咛我这些事情。难道这是前检察官、现任律师的职业病吗?
“俊生家没问题吧?”小葵接着有些担心地说道:“等那位帮佣的太太晚上回去后,他家里不就只剩下他和他外公两个人而已吗?”
“嗯嗯——的确如此。”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是小葵似乎非常喜欢俊生。她说我们虽然同年,但她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把俊生当作弟弟看待。
“我从以前就很想要有个弟弟或妹妹。”
听她这么说,我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当妹妹实在太吃亏了嘛。”
她语气平淡地回答我,两颊却气鼓鼓的。
“不管什么事都是姊姊优先,如果我下面还有弟弟或妹妹的话,情况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这个嘛——谁知道呢?”
我暧昧地歪着头,想起了十志雄还没死之前的事情。
我们家是否发生过小葵所谓的“兄弟姊妹之间的不公平待遇”呢?
我记得的确是有过因为“他是哥哥”,所以让十志雄“优先”的事情。但是相反的,有更多因为“他是哥哥”,所以要求十志雄要负起“责任”的事情,特别是爸爸的态度更是如此。
如果是我在学校被其他同学欺负,甚至被逼到走投无路而不得不反击、导致对方死亡的话——爸爸也会和十志雄自杀的时候,样地追究我的“责任”吗?
想到这里,我悄悄地叹了口气。
<h4>2</h4>
先不管要不要带小葵去这件事,到了隔周的星期天我又想去找俊生了。除了古屋敷先生的病情、用梨里香表演腹语这两件事之外……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不过我更单纯地关心在那之后俊生的身体状况。
但是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古屋敷先生接的,他每次都说:“俊生在那之后,身体状况变得有点差了。”不希望我去找他。听说每年的这个季节,俊生的身体状况都会比较恶化。
我虽然很担心,但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找上门去。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做些什么,否则我根本就坐立难安。因此,在那个星期天——十一月六日的傍晚,我骑着脚踏车前往六花町。
只是我还是不敢靠近惊吓馆,万一在附近打转时被古屋敷先生发现那就尴尬了,而且我总觉得被发现的话一定会挨骂。因此,我爬上惊吓馆所在的屋敷町郊外那个稍微靠近东边的小山丘。
那个小山丘上有个小公园,正式名称是“六花第二公园”,不过这一带的小孩大多称呼它为“小公园”。从山丘后方直直往下走,穿过黑暗的树林后,便会来到一个古老的墓地,所以那里本来是称为“墓地公园”的,之后从墓地(bochi)的发音,转化成“小”(bocchi)的谐音,所以才叫“小公园”——这是俊生告诉我的。
在小公园的西边角落,有一块地刚好可以眺望到古屋敷家——这也是俊生说的。俊生则是之前从姊姊梨里香那里听来的。
所以我才想爬到山丘”,我想从那个地方看看惊吓馆的状况。
公园前面的马路上停着一台车子,是台蓝色的双人座敞篷车,车子里面没有人。我并没有特别在意,骑着脚踏车就进到公园里了。
此时这一带已经开始天黑了。
我穿过没有半个人影的小公园,走向所谓的“西边角落”,眼前的那一片天空可以看到美丽的夕阳。我在暑假尾声第二次见到俊生时,天空中的夕阳呈现出不可思议的颜色,当时的情景我始终牢牢地记在心中。而此刻的夕阳和当时的情景似乎合而为一了。
公园的外围有一圈低矮的铁栅栏,在栅栏的另一边则耸立着高大的树木,遮住了我的视野。我挺直身子,一只脚跨过栅栏,从树木之间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山丘下的街道,但是我不知道哪一边才能看到我想看的房子。
我慢慢地横着走,从这头走到那头,就是找不到那栋房子。究竟是地点不对,还是必须等到冬天树叶都掉光的时候才看得到呢?……
“喂!”
突然有个声音从天而降。真的就像字面所说的,是从上方传来的,所以我吓了好大一跳。
“难道你也是来看惊吓馆的?”
事后每当想起此时的情况,我就觉得既懊恼又丢脸。那个声音的主人并非故意躲藏在某处,其实他一直坐在我背后几公尺远的“那个”地方,可是我却一直到他出声叫我为止,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你也爬上来吧。”男人对我说道。“正如我所想的,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那个”地方,其实是个非常寒酸的公园游戏设施——老旧的立体方格攀爬架。那是用漆着深蓝色的铁管建造而成的城堡,男人就坐在上面的一角,低头看着我。
<h4>3</h4>
“你看,就是那边那栋有着灰色屋顶的洋房,就算是盖在神户的异人馆(注:神户开港时,有许多外国人居住在山手地区。多年后,被保存下来的洋式住宅便称为“异人馆”,也成为神户地区最具有代表性的观光地标。)街也不会显得突兀……喔,二楼有彩绘玻璃的窗户,玄关大门上也有彩绘玻璃呢。从外观看来,一点也不像是会让人惊吓的房子啊,但是大家却都叫它惊吓馆。”
男人一边从像是扁平小箱子的双筒望远镜远眺,一边说着话。我搞不清楚他是在对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反正是很难听得清楚的低语声。
“——嗯?怎么了?”男人再次低头看我。
“你不上来吗?你不是也想看那栋房子吗?”
“啊……不,呃,也不是那么想……”
“你可是骗不了我的喔,你刚刚一听到‘惊吓馆’,一边的眉毛就挑起来了。我猜对了吧?你该不会是那家孩子的朋友吧?——喔喔,看来我又猜对了。”
男人露出微笑。
“快上来吧。你不用那么提防我,我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
就算他那么说,我还是觉得他的打扮看起来十分可疑。
他穿着黑色衬衫、黑色外套和黑色长裤,全身都是黑的,年龄大概和爸爸差不多吧。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自己一个人在这种公园的攀爬架上用望远镜窥看惊吓馆呢?——
我愈看愈觉得他实在很可疑,太可疑了。
我虽然这么想,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反抗他的话。结果我还是爬上了铁架,在离男人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坐下。
从这里的确可以清楚看见六花町内的每一栋房子,而且我很快就找到了古屋敷家的房子。
“这个歌剧望远镜的倍率虽然不高,不过要不要用用看?”
可疑的男人将望远镜递给我。我战战兢兢地接过它,将镜片贴近眼睛时,我感到很害怕,脑海里随即浮现了〈俊生的房间〉中那个形似望远镜的惊吓箱。
“——啊,看见了。”
当望远镜正确无误地对准惊吓馆时,我小声地叫了出来。
“你能看见二楼的彩绘玻璃吗?”
听到男人这么问,我透过望远镜着着惊吓馆,默默点了点头。
“上面画的是什么图案呢?”
我听到男人这么问时,不自觉地回答他:
“那上面画的是蝴蝶,非常漂亮的绿色蝴蝶……”
“喔,绿色的蝴蝶啊——你曾经进去过那栋房子吗?”
“呃、这个嘛、是啊……”
“原来如此。”
我放下望远镜,以眼角偷偷瞄了正在点头的可疑男人,他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似地抿着双唇。
“其实我刚刚才去拜访过那栋房子,但是一下子就被赶出来了。那个白鬅子老人就是屋主吧,名字是古屋敷龙平吗?你朋友是他的孙子吗?”
“啊,是啊——他叫俊生。”
“我是有事到这里,所以顺便去看一下那楝房子。虽然我一开始就抱着应该进不去的想法而前去拜访……不过看那样子,不论去几次都是同样结果吧。”
男人遗憾似地再次抿着嘴唇。我好奇地问他:
“请问你为什么要去古屋敷家?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A**市六花町的惊吓馆在某方面来说可是相当有名的建筑物,所以我一直很想去拜访看看,乘机好好地观察馆内的状况。”
“——这样啊。”
“你知道那栋房子为什么被称作惊吓馆吗?”
“我听说有很多传闻。”
“好像是如此呢。”
可疑男人将双手放到后脑勺,瞄了我一眼。
“你要小心那栋房子。”
他出乎意料的警告,让我觉得很困惑。
“为什么……我要小心什么……”
“那栋房子是距今三十年前左右盖好的房子,听说当时屋主委托的是在某方面非常有名的古怪建筑家。”
“——啊?”
“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在他死之前,他在各地设计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房子,不是有着奇怪的外型或构造,就是在房子内部各处隐藏着机关……像是外型是十角形的房子,还有整个房子里都是时钟,或是以诡异的面具为主题的房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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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4
“是喔。”
我最初只觉得很有趣,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影响了我的想法。
“而且,他设计的所有房子到目前为止全都发生过恐怖的杀人案件。”
“杀人、案件?”
“对,也就是说——”
可疑男人双手抓着攀爬架的铁管,长长的双腿晃来晃去。
“只要是那个建筑师盖的建筑物,都很不吉利。”
“不吉利的意思是——”
我大大地吞了口口水。
“那些房子被诅咒了吗?”
“是啊,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
我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看向刚才拿着望远镜窥看的地方。虽然我不太相信“诅咒”这回事,但是“恐怖的杀人案件”仍旧令我毛骨悚然。
“我到最近才知道那栋房子,也就是惊吓馆的存在,所以做了一些调査。结果正如我所预料的,前年春天那楝房子也发生了某个案件。”
“前年春天?”我急忙向他确认。
“你知道这件事吗?”
“那也是杀人案件吗?”
“是的——看来你似乎不晓得详细状况。”
可疑男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被害者是当年念国一的女孩梨里香。”
“啊……”
“她是古屋敷龙平的孙女,也就是你朋友的姊姊。她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被人用刀子杀死了。说不定就是你刚刚看见的那间有彩绘玻璃的房间。”
我虽然觉得有点意外,但在此同时,却也觉得事情果然如此。我想起了俊生当时被我问到梨里香的死因时,口中说着“事情有点复杂”的阴郁笑容。
“这不是适合说给小孩听的故事哪。”
看着沉默不语的我,可疑男人有点困扰地歪着头。我无言地将他借我的望远镜递还给他。
“我得走了。”
他瞄了自己的手表一眼后低声说道,接着跳下攀爬架。他的身材高瘦,从背后看去根本跟黑影没两样。在颜色已变黑暗的夕阳照耀之下,影子转身对我说道:
“你是骑脚踏车来的吧?回家路上要小心。也要小心那栋房子。”
可疑男人这么说完后,就消失了踪影。不久后从公园入口传来噗噜噜的汽车引擎低吼声。
<h4>4</h4>
“那太可疑了!超可疑的!”
隔天星期一,我告诉小葵昨天发生在小公园的事情,她立刻这么断定。
“那个男人一定就是那个小偷!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而且长得又高,那一定是最近闯入我家附近老太太家的强盗。”
我并非完全不怀疑那个男人的身分,但是那个传闻中的小偷会直到现在还在六花町一带出现,还随随便便告诉偶然遇见的小孩那些事情吗?而且还有那台双人座的蓝色敞篷车,对闯空门的小偷或是强盗来说太豪华了,感觉很不相衬。
“说不定他正在打俊生家的主意,所以才事先去侦察。”
被小葵这么一说,我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说不定真的就是如此。在他侦察的时候,我恰好去了那里,他为了掩饰原来的目的,才对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古怪的建筑家还是被诅咒的房子,一定都是骗人的。永泽,你被骗了。”
“是、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
“但是,那样的话——”我怎么样都无法释怀,“梨里香的事情又该怎么说?前年春天梨里香在那栋房子里被杀,难道也是骗人的吗?”
“呃,嗯,那个嘛……”
讲到这里,我们两人都闭口不语。
有几个方法可以确认这件事情,像是询问周遭的大人,或是找出以前的新闻报导,当然,也可以直接询问俊生。
如果那男人说的话是真的——
那么梨里香为什么会被杀?
又是被谁杀害的?
在〈梨里香的房间〉里看见的腹语人偶,也就是梨里香的脸孔,又缓缓地在我脑中浮现。她的嘴巴喀啦喀啦地开合着,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俊生曾经说过的话。
——但是,我想姊姊或许是恶魔。
<h4>5</h4>
我偶然碰到俊生的家教,也就是小葵的表哥新名努大哥,是在那个星期六——十一月十二日傍晚的时候。
那天爸爸照例因为工作晚归,我在英语会话课结束后独自绕到车站前的快餐店,打算在那里以吉士汉堡、薯条和可乐当作晚餐。
这时候,我在店门口发现曾经看过的红色摩托车,挂在安全帽挂钩上的银色安全帽我也有印象,难道是……我环视店内,发现新名大哥正叼着烟坐在窗边的位置在看书。
我主动向他打了声招呼,他一瞬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随即撩起深褐色的长发,对我“嗨”了一声。
“我们在古屋敷家见过……”
“我是永泽三知也。”
“啊!对、对,永泽。”
新名大哥浮现了亲切的微笑,合上正在看的书。
“你跟小葵同班嘛,这还真是奇遇。”
“你住在这附近吗?”
“我住在神户市内的大学附近。今天去古屋敷家上家教课,才刚问来。”
“咦?家教的时间是星期六吗?”
“之前是讲好一星期上三天,不过最近时间很不确定,要配合俊生的身体状况。”
“这样啊……”
“坐吧。”
我将放着吉士汉堡、薯条和可乐的托盘放在桌上,在新名大哥的对面坐下。
“俊生他还好吗?”
我先问了我最在意的事情。
“上上个星期天我去他家玩……啊,湖山同学也有去。在那之后就不曾见过他了,
他外公说他身体状况变差了。”
“听说是每到这个季节就会恶化。”
“啊,对,我也听说了……”
“他本来身体就很虚弱,但是现在连脚也出了问题。”
我惊讶地反问了新名大哥,他“嗯嗯”地点了点头。接着将装着满满烟蒂的烟灰缸拉到手边,从衬衫口袋拿出香烟盒和打火机。
“他现在双脚无法使力。今天虽然有点不稳,不过多少还能走路。据说有时候得靠拐杖走路,更糟糕的时候连撑拐杖都没办法行走。”
“他是生什么病呢?”
“听说原因不明。”
新名大哥眼祌严肃地点了香烟。
“据说这几年都是这样,一到秋冬状况就会恶化,不过等到春天时病情就会恢复。而且只要双脚状况变差,就常常会跌倒或是撞到东西,结果全身到处都是伤痕……”
“所以他精神不好啰?”
“是啊,的确不太好——或是该说他之所以精神不佳,是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他饲养的蜥蜴和蛇舅母不见了,所以他十分沮丧。”
“咦?撒拉弗和基路伯不见了吗?”
牠们是怎么从水槽爬出去的?我不禁觉得奇怪。是忘记拉上铁丝网的盖子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对了,我要问你。”新名大哥突然改变了语气。
“一个小学六年级的男孩子,为什么会在星期六的这时候单独出现在这里?”
“我爸爸……因为我爸爸很晚才回家。”我老实地回答了新名大哥的问题。
“所以你就吃汉堡当晚餐啰?”
“——嗯,是的。”
“那你妈妈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看到我默默地摇了摇头,新名大哥似乎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你是独生子吗?”
“啊,这个嘛,其实是……”
这是我第二次和新名大哥见面,第一次也只是在占屋敷家的玄关简单地说过几句话而已。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有种想告诉这个人所有事情的冲动。我自己也对于为何会突然涌起这股冲动而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如此,那你真是辛苦了。”
听完我的话,新名大哥将手腕撑在桌上,用交握的手指抵着下巴。
“撇开你哥哥的事不谈——”
他的双眼透过浅色镜片直视着我,说道:
“我和你有过同样的经验,就在我念国中的时候。”
“——咦?”
“我父母因为某种原因离婚,而我是跟着我父亲,在那之后我完全没见过我母亲,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如何。小葵家是我父亲这边的亲戚……”
我觉得很惊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我自己的经验而言,小孩子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比大人还要高出许多,所以你一定没问题的。”
新名大哥又重复说了一次“没问题的”,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h4>6</h4>
在那之后,我开始吃着已经凉掉的起上汉堡和薯条,新名大哥则是抽着烟、翻开了刚刚读的书。那是本很厚的文库本,我隐约看见书名是看起来很难的《献给虚无的供物》。事后我才知道,那是一本由作家中井英夫所写的著名推理小说。
“那个……这么说来,俊生的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将凉掉的起上汉堡和薯条统统塞进胃里后,问了新名大哥我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该不会,呃,已经死了吧?所以才会被他外公接来一起生活……?”
“我不太清楚详细的状况,不过——”
新名大哥将书签夹在书里,然后回答我:
“我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古屋敷先生曾经告诉我关于俊生母亲的事情。听说她生了重病,现在正在住院。俊生非常在意这件事情,所以古屋敷先生拜托我不要在俊生面前提起他母亲。”
“他妈妈生病了啊。”
“至于他父亲,当时古屋敷先生完全没提起。俊生的母亲是古屋敷先生的女儿,可是俊生却是姓古屋敷,所以他爸爸应该是入赘的。不知道是离婚了,还是死了……”
“那你知道梨里香的事情吗?”
“嗯,我知道。”
新名大哥点点头,将右手中指按在额头正中间。
“梨里香就是前年春天去世的俊生姊姊吧,我也听说了那具叫做梨里香的人偶的事
情。上星期小葵告诉我古屋敷先生以那具人偶表演了腹语,是在.一楼最东边的〈梨里香的房间〉里看到的,是吗?”
“嗯,是的。”
“我之后也问过俊生关于那具人偶的事情。俊生有点困扰地告诉我,古屋敷先生似乎真的相信死去梨里香的灵魂附在那具人偶中。”
“听说梨里香在前年……”
被别人杀害了……正当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这件事情时——
“对了,永泽同学。”
新名大哥突然开口道:“俊生很关心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