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 / 2)

飞剪号奇航 肯·福莱特 5258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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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来到这里差点没把命搭进去,这种回老家的方式还真有些爱尔兰风格。想到这里,她会心地笑了。

多愁善感够了。她活下来了,还能赶上“飞剪号”吗?她看看手表,现在是两点一刻,“飞剪号”刚从南安普顿港出发。如果这架飞机还能飞起来,如果她还有胆量再坐回到上面,那她就还有望及时赶到福因斯。

她绕到飞机前。拉弗斯正用大号扳手朝外倒螺母。南茜问:“你能修好吗?”

他眼也不抬地说:“不知道。”

“是什么毛病?”

“不知道。”

显然他的心情又回到了寡言少语模式。这把南茜惹恼了,她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工程师呢。”

这话刺到他心窝里了。他看向她说:“我学过数学和物理。我的长项是复杂曲面的空气阻力学。我可不是什么马达师傅!”

“那我们或许应该去找个马达师傅来。”

“在爱尔兰这个破地方你什么师傅都找不到。这个国家还是石器时代。”

“那也是因为这里的人民被野蛮的英国人践踏了几百年!”

他把头从发动机箱缩了出来,站直身体。“我们怎么又扯到政治上了?”

“你都没有问我有没有怎么样。”

“我看得出你没事。”

“你差点没把我害死!”

“我救了你的命。”

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她朝天边望去。四分之一英里外是一排篱笆或者墙一样的东西,那边可能就有路了。再远处还有几片低低的屋顶凑在一起。说不定她在那儿能弄到车,然后开车去福因斯。“我们现在在哪?”她问,“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他笑了。这是他第三次出乎南茜意料地没摆出臭屁的样子。“我想我们离都柏林还有几英里。”

她决定,不能再杵在这儿看他鼓捣发动机了。“我去找人帮忙。”

他看了看她的脚。“你穿那样的鞋,走不了多远。”

她生气地想:我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她撩起裙子,迅速把长筒袜解开。他惊讶地盯着她,脸颊羞得绯红。她把袜子卷到脚跟,连同鞋子一起脱掉。她很享受让他方寸大乱的感觉。她把鞋子塞到大衣口袋里,说:“要不了多久的。”然后就光着脚走开了。

她转过身,走开了几十米,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笑。瞧他那不知所措的样子,谁让他那么趾高气扬呢,活该。

挫败他的愉悦感很快就磨没了。没一会儿,她的脚就变得又湿又冷又肮脏。那些农舍比她料想中远得多。她连自己到那里之后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她会设法找一辆去都柏林的车吧。拉弗斯对爱尔兰马达师傅数量之稀少的论断八成是对的。

她花了二十分钟才走到农舍。

她在第一间房子后面发现了一个小女人,她正穿着木屐在菜园子里挖土。南茜喊了句:“你好。”

女人抬头看,吓得叫出了声。

南茜说:“我的飞机出故障了。”

那女人像见了外星人似的盯着南茜。

南茜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又是披着羊绒外套又是光着脚丫子的,形象确实有些另类了。的确,对于一个在菜园子里挖坑的农妇来说,坐飞机的女人的惊世骇俗指数一点不比天外来客低。那女人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南茜的大衣。南茜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女人是把她当成仙女了。

“我是爱尔兰人。”南茜努力让自己更像人类些。

那女人咧嘴一笑,摇摇头,仿佛在说:你可骗不了我。

“我需要找车载我去都柏林。”南茜说。

这句话女人听懂了。她终于开始说话:“噢,可不,你可不得去那儿么!”很显然,她觉得像南茜这样的稀罕人物就属于大城市。

南茜听她说的是英语,松了口气。她一直害怕这女人说盖尔语呢。“还有多远?”

“你要有匹好马的话,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她抑扬顿挫地答。

这可不妙。现在离“飞剪号”在福因斯的起飞时间只剩两个钟头。那儿可在这个国家的另一头。“这附近有人有汽车吗?”

“没有。”

“该死。”

“不过铁匠家有辆摩多测。”她说的是“摩托车”。

“那也成!”到了都柏林之后就好弄到车去福因斯了。她也不知道福因斯还有多远,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到那儿,但是她觉得自己必须试一下。“铁匠家在哪?”

“我领你去。”女人将手中的铁锨往地上一戳。

南茜跟着她绕到房子另一边。所谓的马路不过是条泥泞的小道。南茜看到只觉大事不妙,摩托车在这种路面上还不如小马驹快呢。

她走在小村子里,又想起另一件难事,摩托车只能载一个人。她本来想着能弄辆车开回去接拉弗斯的,但摩托车只能带一个人。车主要是愿意卖车就另当别论,那样的话就可以让拉弗斯当司机载着南茜。她又激动地想到,那样一来他们可以直接开到福因斯。

她们走到最后一间屋子,来到一个斜搭在屋子上的作坊旁边——南茜的满心希望瞬间灰飞烟灭。铁匠正在修那辆摩托车,零件散得满地都是。南茜叹道:“呃,真该死!”

女人用盖尔语和铁匠攀谈起来。他饶有兴致地瞅了瞅南茜。他很年轻,有典型爱尔兰人的黑发、蓝眼睛和浓密的八字胡。他会心地点点头,对南茜说:“你的飞机在哪儿?”

“离这儿差不多半英里把。”

“我去看看好了。”

“你懂飞机吗?”她将信将疑地问道。

他耸了下肩:“发动机就是发动机呗。”

她想了想,他既然能把摩托车大卸八块,估计也能修飞机的发动机。

铁匠继续道:“不过听起来,我就是去也来不及了。”

南茜皱眉,然后听到了他之前留意到的声音:飞机的声音!“虎蛾号”吗?”她跑到外面往天上看。可不是嘛,那架小黄机正在村子上空低飞。

拉弗斯修好了——而且没等她就起飞了!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眼。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呢?她的行李箱还在上面呢!

飞机仿佛在嘲笑她一般俯冲到村落上空。她冲着飞机挥舞着拳头。拉弗斯向她挥手致意,然后飞走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飞机越变越小。铁匠和农妇站在她旁边。“他把你甩了。”铁匠说。

“他个冷血的烂人。”

“你老公?”

“当然不是!”

“幸好不是。”

南茜一阵恶心。一天里竟有两个男人背叛了她。她不禁纳闷:是自己哪有问题吗?

她思量着,要不还是放弃好了。她现在是赶不上“飞剪号”了,彼得会把公司卖给奈特·里奇威,然后一切就都完了。

飞机斜拉转弯又飞了回来。南茜估摸着他这是在把航道拉到福因斯方向。他就要追上跟人私奔的老婆了。南茜祈祷着:他老婆可千万别跟他回去。

飞机竟然还在转向,换到朝村落的方向后才开始笔直飞行。他这是要干吗?

飞机开始沿着泥泞小道沿线下降。他怎么回来了?飞机越飞越近,南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降落。发动机又出问题了?

小飞机蹭了下泥泞小道,一路蹦到了铁匠门前。

南茜高兴得差点没晕过去。他是回来接她的!

飞机一阵猛烈的震动,停到了她面前。莫巍喊了句什么话,南茜没听清。她喊道:“你说什么?”他不耐烦地招手让她过去。她跑到飞机跟前。他俯下身子咆哮道:“你等什么呢?赶紧上来!”

她看看手表。现在是三点一刻。他们还是可以及时赶到福因斯的。她又神采奕奕、信心满满了。她心想:我还没玩儿完呢!

年轻铁匠走上前来,笑眯眯地说:“我帮你上去。”他往前迈了一步,两手连在一起。她把满是泥巴的光脚往上一踩,他猛地把她往上一托。她爬回了自己的座位。

飞机立马就起飞了。

几秒钟后,他们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