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三角谍战 肯·福莱特 10125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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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安慰着说:“很抱歉,上校同志。许多天才少年都申请入这所学校——”

“他们是不是全都考了满分呢?”

“我恐怕不能泄露——”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罗斯托夫生硬地说,“你知道我会弄清楚的。”

“上校同志,我喜欢您,我也愿意您的儿子上我们学校。千万别为这事惹起轩然大波,给您自己添麻烦。如果您的儿子一年后愿意再申请,他会有绝佳的机会入学的。”

人们一般不提醒克格勃军官别给自己惹麻烦。罗斯托夫有点明白了。“可是他毕竟考了满分啊。”

“好几个申请人都在笔试中考了满分——”

“谢谢你。”罗斯托夫说。他挂断了电话。

客厅很暗,但他没有开灯。他坐在他的扶手椅中,思忖着。校长完全可以随便告诉他,所有的考生全都得了满分,但是在那种关键时刻,谎话是不易脱口而出的,回避倒是更为妥当。然而,追问结果会给罗斯托夫惹麻烦。

事情就是这样。这个梗已经拔出了。差一些的孩子反倒因为他们的父亲具备更大的势力而占据了位置。他告诫自己,别对制度发疯,要利用这种体制。

他还有他自己的梗需要拔呢。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的上司菲利克斯·沃伦佐夫的电话。菲利克斯的声音听着有点怪,但罗斯托夫没去管它。“听我说,菲利克斯,我儿子没考上数理学校。”

“我听了很难过。”沃伦佐夫说,“毕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进那所学校的。”

这不是所期望的回答。此刻,罗斯托夫注意起沃伦佐夫的声腔。“你怎么这么说?”

“我儿子考取了。”

罗斯托夫好一阵没有吱声。他事先甚至不知道菲利克斯的儿子也报了名。那孩子很机灵,但远不如弗拉基米尔聪明。随后,罗斯托夫镇静下来。“那就让我第一个恭喜你吧。”

“谢谢。”菲利克斯尴尬地说,“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噢……是啊,我不打扰你的欢乐心情了。明天早上再说吧。”

“那好吧。再见。”

罗斯托夫挂掉电话,把话筒轻轻地放到机座上。如果某个高官或政要的儿子走后门入了学,罗斯托夫还能据理力争:什么人的档案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唯一不能对着干的是比他位高的克格勃的人。他对推翻这一年里的晋升奖励无能为力。

如此看来,弗拉基米尔要明年再考了。可是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的。反正到明年的这时候,他得坐上一个更高的位子,让这个世界上的沃伦佐夫们没法把他拱掉。到明年,他处理整个事情就会不一样了。他会从一开始就调来那个校长在克格勃的档案。他会弄到考生的全部名单,对可能构成威胁的任何一个人下点功夫。他要监听电话,拆看信件,发现谁在施压。

但是,他首先要进入那个权势地位。如今他意识到,他对自己生涯的洋洋自得迄今为止一直是错误的。如果他们对他这样做,他美好的幻想很快就会破灭。

看来,他为明后两年某个时刻周密策划的手段不得不提前启动了。

他坐在昏暗的客厅里,设想着第一步行动。

过了一会儿,玛利亚走了进来,一语不发地坐在了他身边。她给他用托盘端来了吃的,问他想不想看电视。他摇了摇头,把吃的推开了。过了片刻,她悄悄地去睡了。

尤里在半夜时分微醉地回来了。他走进客厅,打开了电灯。他惊奇地发现他父亲坐在那儿。他惊恐地向后退去。

罗斯托夫站起身,看着他的大儿子,想起了他自己青少年时期成长中的痛苦,那些滥发的怒气、明晰却狭窄的是非观、快速蒙羞的狭隘和迟迟不肯认错的逃避。“尤里,”他说,“我想为动手打你向你抱歉。”

尤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罗斯托夫用一条胳膊搂住儿子宽宽的肩膀,引着他向他的卧室走去:“我们俩,你和我,都有错。”他接着说,“你母亲也有错。我不久又要出差,我要想法给你带回来一把新吉他。”

他想亲吻他的儿子,但他们已经像西方人一样害怕接吻了。他轻轻地把儿子推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回到客厅之后,他想到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他的计划已经在脑海中成型。他坐回到扶手椅中,拿出一只软铅笔和一张纸,动笔起草一篇备忘录。

致: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

自:欧洲司副司长

抄送:欧洲司司长

日期:1968年5月24日

安德罗波夫同志:

我的部门首长菲利克斯·沃伦佐夫今天不在,我觉得下述情况十分紧急,等不及他回来了。

据在卢森堡的一名特工报告,他在那里见到了以色列的行动间谍纳撒尼尔(“纳特”)·大卫·约翰森·狄克斯坦,化名爱德华(“爱德”)·罗杰斯,绰号“海盗”。

狄克斯坦1925年出生于伦敦东区的斯特普尼,是一个小店主的儿子。其父卒于1938年,其母亡于1951年。狄克斯坦于1943年加入英军,在意大利作战,晋升中士,后在莫利纳被俘。战后,他进入牛津大学研读犹太语。1948年,他尚未毕业即离校,并移民巴勒斯坦,几乎立即开始为摩萨德工作。

最初,他为犹太复国主义政权参与了盗窃及秘购武器的行动。在五十年代,他发动了对以加沙地带为基地、受埃及支持的一股巴勒斯坦自由战士的攻击,并亲自负责用饵雷炸死了该组织的指挥官阿里。在五十年代末及六十年代初,他是追杀逃亡的纳粹分子的暗杀小队的一名领导人。他指挥了1963年至1964年间对为埃及工作的德国火箭科学家的恐怖行动。

在他的档案中“弱点”一栏写有“未知”字样。看来他在巴勒斯坦或其他地方都没有成家。他对饮酒、吸毒或赌博没有兴趣。目前掌握到他并无绯闻,根据其档案记录,有推测认为:可能由于纳粹科学家在他身上实施了医学实验,导致他的性功能被冻结了。

在战后的1947年至1948年我们同在牛津大学期间,我本人和他有过密切接触,曾和他一起下棋。我创建了他的档案。我以特殊的兴趣追踪着他后来的行径。他如今行动出现的那片土地是我二十年来专注研究的地区。我怀疑在您的委员会的十一万下属中是否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来对付这个令人生畏的犹太行动特工。

因此,我建议您指派我来弄清狄克斯坦所负的使命,并且,如果情况适当,制止他的活动。

大卫·罗斯托夫

(签字)

致:欧洲司副司长

自: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

抄送:欧洲司司长

日期:1968年5月24日

罗斯托夫同志:

批准你的自荐。

尤里·安德罗波夫

(签字)

致: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

自:欧洲司司长

抄送:欧洲司副司长

日期:1968年5月26日

安德罗波夫同志:

为我最近到新别尔斯克短期公差中您和我的副司长交换备忘录一事。

我自然完全同意罗斯托夫同志的关切及您的批复,尽管我认为他如此匆忙行事并无正当理由。

罗斯托夫作为一名外勤特工,当然不会和他的上级具备同样开阔的视野,目前形势的一个方面,是他未能引起您注意的。

对狄克斯坦的最新调查是由我们的埃及盟友启动的,而且确实直到此刻仍由他们单独进行。出于政治原因,我不会建议不假思索地将他们排除在外,而罗斯托夫似乎认为我们能够这样做。我们充其量只能对他们予以协助。

不消说,在协助时会涉及的情报机构之间的国际联络,应由处长一级而非副处长一级来处理。

菲利克斯·沃伦佐夫

(签字)

致:欧洲司司长

自: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办公室

抄送:欧洲司副司长

日期:1968年5月28日

沃伦佐夫同志:

安德罗波夫同志要我处理您5月26日的备忘录。

他同意考虑对罗斯托夫设想的政治内涵,但他不肯将主动权置于埃及人的手中,而我们只是“合作”。我刚刚与我们在开罗的盟友交谈了,他们已同意由罗斯托夫指挥调查狄克斯坦的小队,条件是应由他们的一名特工充当小队的正式成员。

马克西姆·毕克夫,主席个人助理

(签名)

(铅笔附录)

菲利克斯:在你得到结果之前,不要再以此事烦我。务必对罗斯托夫保持警觉——他想得到你的职位,除非你的想法成型,否则我就将此任务交给他。尤里。致:欧洲司副司长

自: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办公室

抄送:欧洲司司长

日期:1968年5月29日

罗斯托夫同志:

开罗现已提名一特工参与你的调查狄克斯坦的小队。事实上他就是在卢森堡最初发现狄克斯坦的人,名叫亚斯夫·哈桑。

马克西姆·毕克夫,主席个人助理

(签名)

皮埃尔·波尔格在给培训学校的讲座中,总是这样说:“主动联系,始终要主动联系。不仅仅在你需要的时候,而且在每一天都要尽可能地联系。我们需要了解你在做着什么——而且我们可能会有生死攸关的信息要告诉你。”随后,学员进了酒吧,听到纳特·狄克斯坦的经验之谈:“绝不要为不足十万美金的事主动联系他们。”

波尔格对狄克斯坦很恼火。他本来就容易发火,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时候尤其如此。所幸,怒气绝少干扰他的判断。他对卡瓦什也很恼火。他能理解卡瓦什要在罗马会面的原因,埃及人在那里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因此卡瓦什很容易找到借口造访那里,但是他们何以要在浴室见面就毫无道理了。

波尔格坐在自己在特拉维夫的办公室里生着闷气,因为他为狄克斯坦和卡瓦什以及别的未知情况而忧心忡忡。他坐在那里干等着消息,直到他开始想到,他们不会主动联系,因为他们不喜欢他,于是他气得发疯,把铅笔折断了,把他的秘书也轰了出去。

罗马的这家浴室,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地方注定充满了形形色色可疑的人。何况,波尔格并不喜欢自己的身体。他穿着睡衣睡觉,从来不去游泳,在商店里也从来不试衣服,除去早晨的一次迅速的淋浴之外从来不会赤身裸体。此时,他站在蒸气浴室里,腰间围着他能找到的最大的浴巾,觉察到自己除去手和脸,周身白皙,肌肉柔软发福,一绺正在发灰的头发垂在肩头。

他看到了卡瓦什。那个阿拉伯人身材高瘦,肤色深棕,体毛不多。他们的目光远远相遇,随后如同秘密情侣似的,虽然并肩而行,但谁都不看谁,就这样进了摆着一张床的私人浴室。

波尔格离开众目睽睽的环境,轻松了许多,急不可耐地要听卡瓦什的消息。阿拉伯人开动了机器,使床震动起来:嗡嗡的噪声淹没了可能有的窃听器。两个人紧靠着站立,压低声音交谈。波尔格感到很窘,便转过身体,不面对卡瓦什,这样就只好扭过头去说话了。

“我已经派了一个人去卡塔拉。”卡瓦什说。

“难得啊。”波尔格大大松了一口气,照法语的读音说出这个字眼,“你的部门根本就没参与这个项目嘛。”

“我有个表兄弟在军事情报局。”

“干得漂亮。派去卡塔拉的是什么人?”

“萨曼·侯赛因,是你们的一个人。”

“好,好,太好了。他发现了什么?”

“施工已经完成。他们建成了反应塔,外加一个管理人员的工作区,还有一座简易机场。他们的进展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反应堆本身呢?那可是关键。”

“他们现在正做着呢。很难说需要多长时间,有相当数量的精密活计呢。”

“他们会有那份能力吗?”波尔格心存疑窦,“我指的是那一套复杂的控制系统……”

“据我的理解,控制方面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你只消把金属棒插进原子堆,核反应速度就会慢下来。反正,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另一项进展。萨曼发现那屋里挤满了苏联人。”

波尔格说:“噢,妈的。”

“因此我现在估计,他们将要拥有他们需要的一切杂七杂八的电子学。”

波尔格坐在那把椅子上,一时忘记了浴室、震动床和他自己的柔软白皙的躯体。“这可是个坏消息。”他说。

“还有更坏的呢。狄克斯坦暴露了。”

波尔格瞪着卡瓦什,如同遭了雷击:“暴露了?”他说,好像他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暴露了?”

“是的。”

波尔格感到愤怒和绝望交替而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他怎么成功地……钻进去的?”

“他被我们在卢森堡的一名特工认了出来。”

“他在那儿干吗呢?”

“你应该清楚。”

“先别提这个了。”

“显然只是一次巧遇。那特工叫亚斯夫·哈桑。他是个小角色——在一家黎巴嫩的银行工作,同时密切注意到来的以色列人。当然,我们的人认出了狄克斯坦这个名字——”

“他用了真实姓名?”波尔格难以置信地说。事情越来越糟了。

“我不这么看。”卡瓦什说,“那个叫哈桑的原先早就认识他。”

波尔格缓缓地摇着头。“你可不要认为由于我们的幸运就成了上帝的选民了。”

“我们将狄克斯坦置于监视之下,并且通报给莫斯科。”卡瓦什接着说,“当然,他相当快地就摆脱了监视小组,但莫斯科正在使出大力气重新找到他。”

波尔格一手托着下巴,视而不见地盯着贴砖墙上颇具异国风情的中楣。似乎有一个世界级的阴谋,总的说来是在阻挠以色列的政策实施,具体来看则是要阻止他的计划。他真想放弃这一切,回到魁北克去,他想用钝器击打狄克斯坦的脑袋,他还想把冷静的目光从卡瓦什英俊的面孔上抹掉。

他做了一个抛掉什么东西的手势。“真棒。”他说,“埃及人在反应堆上一路前进,苏联人在帮助他们;狄克斯坦暴露了;克格勃组织了一个小队来对付他。你意识到了吗?我们可能会输掉这场竞赛。之后,他们就会拥有一颗核弹,而我们却没有。你认为他们会使用吗?”他这时握住卡瓦什的肩膀,摇晃着,“他们可是你的人民。你告诉我,他们会把核弹扔到以色列吗?你拿你的屁股打赌,他们会的!”

“别嚷了。”卡瓦什平静地说,他把波尔格的一双手从肩头拽开,“在一方或另一方取得胜利之前,还有一条长路要走呢。”

“是吧。”波尔格转身要走。

“你要联系狄克斯坦,警告他。”卡瓦什说,“他现在在哪里?”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皮埃尔·波尔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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