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编号02 憎恶的旋涡 第二十章 迟到的真相(2 / 2)

冷案重启 樊落 8214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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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此患了忧郁症,后来窦剑承就很少再跟她争吵了,而是耐心地照料她,他们的夫妻关系慢慢转好,之后她又怀孕了一次,但很不幸的,那次她也流产了,并且被告知再怀上的可能性很小。

不知不觉中,冯玉芬将自己的经历全都说了出来,一直压在心头的秘密一旦解开,就再也无法按捺住,明知眼前这两位是警察,她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直到全部说完,她感觉到一阵轻松,抹去眼角的泪水,对甘凤池微笑说:“真相就是这样,有些事做错了可以修改,有一些却无法再回头,我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过错赎罪,但到头来才发现那罪责太大了,所以老天才会惩罚我,注定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

“窦太太,那年豆芽菜才十岁,你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呢?”

甘凤池听着她的讲述,既感觉她很可怜,又无法原谅她的罪行,气道:“如果你再冷静一点儿,再多思考一点儿,这些悲剧原本都不会发生。”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如果对某件事某个人投入所有感情的话,就会知道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有多伤人!”

“豆芽菜并没有背叛你,我想他和他母亲的对话只是一种撒娇,但不等于说他不爱你。”

甘凤池打开斜肩包,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圆球,他按住圆球的两边将球打开。

球里放着一些动漫模型、卡片和绘本,他翻开绘本,放到冯玉芬的面前。

“这是豆芽菜在住院前,我们在学校后面埋的时光胶囊,我们原本约定了在二十年后打开,这个是他画的画。”

冯玉芬诧异地接了过去,那是张蜡笔图片,画得很稚嫩,并排站着的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和一个留长发穿长裙的女人,女人手里牵着一个穿制服的小孩,那是窦英小学的服装,他一只手拉着女人,另一只手拉着比他矮一点儿的女孩。

图片下面写着:

我的一家。

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我妈妈悄悄跟外婆说她有宝宝了,我好想是妹妹,将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妹妹的,就像我妈妈保护我一样,希望二十年后我们一家还是这样快乐!

冯玉芬的手颤抖了起来,很快她抬起头,强辩道:“这不是说我,他说的是……”

“是你,豆芽菜的生母在国外,他不可能知道生母的情况,而且我问过了,他的生母一直是烫头短发,画中留长发穿长裙的只能是你。”

“不是的……不可能……”

“窦太太,你该知道小孩的思维是很跳脱的,也许他在跟生母的聊天中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但那一定不是出于他的真心,他心中其实是爱你的,否则他就不会把你画进画里,这说明他心中早就认可了你的存在。”

冯玉芬的身体开始摇晃,终于坚持不住跌倒在地,抓住绘本放声大哭起来。

甘凤池看不过眼,想过去搀扶,被萧兰草拦住了,冲他摇摇头,墓园里回荡着冯玉芬的痛哭声,像是要将十几年压在心里的秘密全部宣泄出来一般。

“窦剑承是我杀的,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一年多以前我就发现了我先生跟秘书的关系,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风雨,共同承担了那么多幸福和悲伤,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分离,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一切都稳定了之后离开我?”

“不过他依旧对我很好,所以我努力说服自己去无视秘书的存在,他只是在应酬,但后来他回家越来越晚,我们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我明白无法再挽回了,或许就是在那时候起,我动了杀机。”

刑侦科的审讯室中,冯玉芬对着萧燃,交代了杀害窦剑承的经过,话声木然僵硬,像是所有的感情都被抽走了。

甘凤池和萧兰草并肩站在审讯室外,看着里面的状况,他问:“科长,你在墓地是不是故意激怒她的?”

“是的,一个人在极度愤怒中智商会降低,这一点看你就知道了。”

“……”

甘凤池发扬宽以待人的精神,原谅了他的上司,再问:“那你怎么知道冯玉芬看了时光胶囊,一定会自首?”

“碰运气,反正现在也没有证据可以指证她,不如试着打一下感情牌,她是个对感情很执着的人,又处于愤怒状态中,或许就成功了。”

“呵,因为你这个或许,我有多辛苦知道吗?”

这次的战略是成功了,可是他也累趴下了,光是找时光胶囊的位置就找了好久,等找到后,他已经不想动了,最后还是萧兰草请路过的学生帮忙挖掘的。

幸好胶囊里放了绘本,否则光凭那些动漫模型想打动冯玉芬,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忍不住问:“科长,如果我们没找到胶囊,或是胶囊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那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

声音太吵,萧兰草捧场看了甘凤池一眼,然后掐住他的下巴转去玻璃窗前。

“我可以容忍他有外遇,却无法容忍他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那段时间我开始参加各种交流活动,报名培训班,努力塑造我们关系很好的假象,让大家认为我们很幸福,同时我又间断着寄恐吓信,破坏家里的安全监控,说家里有歹徒闯入,除了为之后他出意外埋伏笔外,还希望这段时间他可以想清楚回头,我那么爱他,所以我给了他最后的机会。”

听着冯玉芬的讲述,甘凤池打了个寒颤,感觉这样的爱好可怕,这个女人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凤梨仔。”萧兰草突然说:“你上次说错了一句话,爱的反义词不是恨,是漠视,所以冯玉芬无法容忍豆芽菜对她的漠视,也无法容忍窦剑承对她的忽视,或许是家庭背景对她的影响,她内心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她的存在是建立在被其他人肯定的基础上的。”

甘凤池不是很理解,想了想,问:“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窦剑承是她杀的?”

“在我确定窦英是她杀的时候,因为杀人是会上瘾的。”

萧兰草的表情有点儿可怕,甘凤池本来还想再问,看看他的脸色,忍住了。

萧燃问:“既然你这么爱自己的丈夫,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杀害他?”

“因为三个月前他跟我摊牌了,说情人怀了孕,他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所以决定跟我办理离婚手续,所有家产都留给我,作为对我的补偿,开什么玩笑?我的青春,我付出的感情又岂是一点儿钱能补偿得了的?他遗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共同经历的往事,还有一起背负的伤害和痛苦,到头来记得清楚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对他来说,我们多年的感情比不过传宗接代……”

“那你是怎么具体操作的?”

“很简单,破坏汽车的刹车装置,在跑陡坡的时候可以引起刹车失灵,这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有三辆车,我只破坏了其中一辆,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开那辆车,但或早或晚他一定会开的,我只是没想到那天他会开车载情人去别墅,导致三人死亡,我原本只是想干掉我先生一个的。”

“你是不是感到了愧疚?因为你的仇恨,还害死了另外两条生命。”

“愧疚?”

冯玉芬抬起眼帘,一瞬间,她的眼神涌现出光彩,萧兰草看着她的反应,轻声说:“为什么是他们一家三口同生共死?跟窦剑承同生共死的人原本该是我。”

声线冷漠,甘凤池听得吓了一跳,慌忙转头看他,就在这时,审讯室里传来冯玉芬的嗓音。

“为什么是他们一家三口同生共死?跟我先生同生共死的人该是我。”

话声婉转温柔,那是甘凤池多年前记忆中的声音,但此刻他却不寒而栗,看着冯玉芬嘴角噙着的微笑,他结结巴巴地问:“科长,你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

“因为她做的就是这样的打算,在破坏自家车的时候,她明知道自己也有可能乘坐,假如窦剑承邀请她坐车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样的想法只有疯子才有,但偏偏他家科长猜到了,甘凤池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以免疯病传染给自己。

“我不懂,她那么爱豆芽菜,为什么因为一句话就杀了他?”

“我也不懂人类的感情,但很多时候憎恶的源头不是仇恨,而是沉重的爱,人是期待被认可的动物,投入得越多,就越希望被认可,所以才更无法原谅漠视和背叛,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萧兰草说完转身离开,甘凤池看看审讯室里面,冯玉芬木然的表情和嘴角的笑容衬托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嘲讽,他看不下去了,追着萧兰草跑出去。

叶长鸿从走廊对面走过来,跟萧兰草擦肩而过时,突然说:“恭喜你找出了十七年前的真相。”

萧兰草的脚步微微一顿,叶长鸿冷冷道:“不过不要太得意,如果当初不是你的自以为是,就不会判断失误,导致那个女孩的死亡,现在不管你解开多少悬案,她都无法再活过来。”

萧兰草没回应,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扬长而去,甘凤池听得好奇心大起,有心去问叶长鸿,但看看他阴沉的脸色,只好打消了念头,追着萧兰草跑进了电梯。

两起案件顺利告破,徐远秋的结案报告依旧是甘凤池负责的,这天傍晚下班前,他把写好的报告交给萧兰草,看着他盖章签字,等报告呈交上去,走完流程后,整个案子就算是真正结束了。

“当年的医疗事故终于真相大白了,徐远秋的家人也总算可以安心了。”林紫言在旁边说。

“是的。”甘凤池用力点头。

如果说上次的案件让他初识冷案的话,那么这次他则完全感受到了调查旧案的真正含义,可以帮助到那些被旧案困扰的人,他感到开心。

魏正义从旁边经过,随口说了一句。

“不知道冯玉芬会被判多久。”

甘凤池脸上的笑容微僵,忽然想到—或许冯玉芬内心也希望被捕吧?罪行一直深藏在心底,这对她来说才是最严重的惩罚,想要真正地赎罪,就必须面对现实。

萧兰草扫了他们一眼,将盖了章的报告收好,说:“我们只管查案,审判罪犯是法官的事。”

“是是是,您说的都是。”

甘凤池看看对面的挂钟,双手一拍,“快下班了,大家今晚有没有什么节目?”

“节目?”

“是啊,紫言进了我们部门,总要开个欢迎会欢迎新人吧,正好案子也结束了,要不要今晚一起聚一聚?”

甘凤池的目光扫过几位同事,最后落到萧兰草身上,试探着说:“如果部门经费不够的话,这顿我来请?”

萧兰草站起身,微笑说:“不不不,这种事于情于理,都该我这个科长请。”

您会这样想,那是最好了。

“不过今天不凑巧,我家房东回来了,所以我得先回去了,欢迎会等周末可以吗?”

你家房东的饭做得是有多好吃啊,人家前脚回来,你后脚就要回家。

甘凤池腹诽着,直接把他的上司pass掉,转头看向魏正义。

刚好挂钟铃声响起,魏正义抄起背包就往外跑,边跑边说:“老婆出国了,这两天我得负责接送儿子,聚会下次哈。”

又一个pass的,甘凤池对老白说:“老白你不要告诉我……”

“是的,我正要告诉你,我要去买彩票了,这两天忙着查案,都没时间买,再不买,头等奖就被人抢走了,回见哈。”

看着大家陆续跑出门,甘凤池耸耸肩,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已经习惯了,并且很满意他们的配合,因为这就意味着今晚他可以跟林紫言单独相处了。

看着林紫言放下手机,他兴致勃勃地提议。

“紫言,他们不合群,你不用在意,要不今晚就我们俩好了,你想吃什么,我请。”

“不好意思啊,凤梨仔,我爷爷刚来电话,让我去他那儿吃饭,我们下次再约。”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甘凤池满心的期待都被浇灭了,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硬是在脸上挤出笑容,说:“好的,没关系,来日方长哈哈。”

“那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太熬夜,身体才好,要多注意休息。”

“谢谢。”

甘凤池学萧兰草的模样,靠着办公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送林紫言出门。

没多久大家都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收起笑容,冲着对面的音响大吼:

“这算什么?不待这么欺负有钱人的!”

回应他的是悠扬的爵士乐,甘凤池过去把音响关掉了,回到座位上重重地坐下来,收拾着办公桌心想,他也不做事了,早早回家享受去。

鼠标转到屏幕窗口,甘凤池正要点叉,临时停了下来,想起上次看萧兰草的档案看到一半,他的好奇心涌了上来,把档案库点开,调出萧兰草的资料,用鼠标一路拉到最后。

萧兰草在刑侦科负责的最后一起案件是绑架案,那是五年前的案子,之后他就转到了冷案科,里面没有多提案件的内容,联想大家的流言,甘凤池心里有了某个猜想,他打开冷案资料库,根据绑架案发生的年月和分类搜索,很快就锁定了那起案件。

果然是悬案啊。

甘凤池转动着鼠标往下看,那是起普通的绑架案,受害人是个十五岁的女学生,在上学途中遭遇绑架,后来局里成立了专案组,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但是在营救过程中发生爆炸,其中一名绑匪和女学生当场死亡,他的同伙逃走后从此消失无踪,现场只留下各种造型诡异的金属和木雕摆设,绑架案也由此成了悬案。

甘凤池的目光落到专案案件负责人的栏目里,上面是三个很醒目的字—萧兰草。

再往下看,专案组有十几名成员,其中一位正是叶长鸿。

“如果当初不是你的自以为是,就不会判断失误,导致那个女孩的死亡……”

那是那天擦肩而过时,叶长鸿对萧兰草说的话,甘凤池终于明白为什么叶长鸿对萧兰草有敌意了,原来不单单是因为萧兰草重查他曾经负责的护士自杀案。

可是……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也许萧兰草很自命不凡或是自以为是,甚至以自我为中心,但要说他判断错误而导致最糟糕的结果,甘凤池觉得很难相信。

虽然跟萧兰草搭档的时间还不算长,但是在他看来,萧兰草是个冷静又有头脑的人,不会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至少在他说出“我不会犯错”这句话时,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是人,总会犯错的不是吗?

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洗脑了,甘凤池打了个寒颤,慌忙回神,目光落在档案照片上。

那是爆炸后的现场照片,现场很惨烈,爆炸物周围的东西都被炸得不成形状,其中一张是木雕特写,木雕被炸成两半,横卧在地上,从形状来看像是扭曲的人体,甘凤池看着木雕皱起眉,觉得这东西有点儿面熟。

最近好像在哪里见过……凶案现场?不是,窦剑承的家?也不是……

“啊!”

他想起来了,是豪富桥牌俱乐部!

确切地说,是搜查豪富桥牌俱乐部时拍的照片,那天他帮裴晶晶捡拾掉落的资料时,其中有张照片拍到了这个……

确定自己没记错后,甘凤池立刻拿起手机打给萧兰草,电话一接通他就叫:“科长,我发现……”

“什么?”

萧兰草的嗓音冷清,甘凤池瞬间从热血中回过神,这才想到他不能告诉萧兰草自己的发现,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在暗中调查他吗?

没听到他的声音,萧兰草又问:“发现了什么?”

“发现……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牛排店,科长你要不要来一起尝尝?”

“下次吧。”

“哦好,那你想吃时随时叫我。”

成功混过去了,甘凤池挂上电话,顺手抹了把冷汗。

他放下手机,再看看电脑屏幕,最后一按左键,将窗口关掉了。

也许是他想多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是不是?就算俱乐部有问题,刑侦科也会调查的,轮不到他。

甘凤池关了电脑,决定回家休息,有关萧兰草的秘密还是下次再查吧。

萧兰草放下手机,默默注视着书架上的金属摆设,灯光下,金属表面上泛出淡淡的银光,他站得很近,光滑的平面上可以隐约看到他的面部投影,一抹诡异扭曲的投影。

豪富桥牌俱乐部已被封锁了,不过与案件无关的物品没有挪动,这件金属摆设就是其中一个,萧兰草不知道它算不算是艺术品,但就算是,也是让人感觉不适的那种。

身后传来脚步声,萧兰草没有回头,听那人走近了,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看过李孙虎了,听他说你问过他这件摆设的事,就想你可能会过来。”

萧燃走到萧兰草身旁,看着书架上的摆设,问:“有发现吗?”

“李孙虎说这是俱乐部开业时,有人送来的贺礼,他觉得造型奇特,就放在这里了,不过不记得送礼的人是谁。”

“这话可信吗?”

“不知道,不过我查过李孙虎的履历,他跟‘艺术家’有交集的可能性不大,大概是当时因为案子的关系,洛阳纸贵,‘艺术家’的作品被很多人购买,辗转后被当作贺礼送给了李孙虎。”

“所以线索又断了。”

“是啊,不过只要不放弃,就总有希望。”

萧兰草说完,拿起书架上的金属摆设,走出房间,萧燃追上去,无奈地说:“你这样算是盗窃,而且是当着刑侦科科长的面盗窃。”

“我是在寻找与冷案有关的线索,这是重要证据,放心吧,回头我写申请书,不会让你为难。”

“流程反了。”

正确的流程是先写申请书,等盖章批准后,再拿证物。

不过他知道萧兰草不会照着流程走,乐观地想,他可以写申请书,已经给足了自己这个刑侦科科长面子了。

萧兰草出了走廊,萧燃追上,问:“跟凤梨仔搭档得好吗?”

“你们都单线联系,搭档得好不好你会不知道?”

“我现在唯一确定的是他的忍耐力很好。”

“这一点也出乎我的意料,他是第一个可以坚持跟我合作这么久的人,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为他无处可去。”

“所以你可以继续调教他。”

“我会的。”

两人出了俱乐部,萧兰草走向自己的车,半路又转回来,问萧燃。

“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什么?”

“请我吃饭,”萧兰草将金属摆设放到了萧燃手中,微笑说:“作为我协助你破案的答谢。”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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