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现在正在犯愁工作怎么办呢,虽然许菖蔚把她当二十四小时佣人使唤,但总算给她提供了高级公寓住,工资也不低,下一份工作大概就没这么好找了。”
“看来她出事后,你们的工作都受到影响了。”
“岂止是影响,简直是大冲击,我接的工作现在都要停下来,外面都是记者,想出门都难。”
邢星愤愤不平地说,从他的表现来看,比起许菖蔚的死活,他更在意自己今后的发展。
萧兰草问:“她最近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
“没有……啊,她大上个星期提到被人跟踪,我没在意,她常这样说,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心虚吧,不过那天我也感觉到了,就是跟你们遇到的那天,我还以为你们是小报记者呢。”
“说到记者,他的SD卡在你这儿吧,可以给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
“聪明人就不要在小事上撒谎,得不偿失,警察没在温泉旅馆找到SD卡,许菖蔚带着卡去跟人碰面也不正常,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藏起来了。”
听了萧兰草的话,邢星露出悻悻的表情,他说了实话,“是我藏了,跟那种女人交往,不多个心眼怎么行?”
“你没毁掉吧?”
“本来想毁掉的,免得传出去有麻烦,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就想她说的被跟踪会不会是真的,说不定卡里拍到了什么,不过我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邢星去房间拿了手提电脑出来,放到茶几上,他把屏幕对向萧兰草,让他自己看。屏幕画面就是记者偷拍的照片,都是许菖蔚和邢星的,由于距离较远,拍得不是很清楚,最后那部分是商业街的背景,萧兰草看了一圈,发现时间前后相隔了几天,可见记者一早就盯上他们了。
邢星说:“中间那几天我们没见面,所以他没拍到,他可能以为钓到大鱼了,没想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照片也没用了。”
“这期间许菖蔚还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
“她接过几通公用电话,真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公用电话。”
“知道对方是谁吗?”
“她说是个朋友,不愿多说,我就没问,反正不关我的事,”邢星停了停,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有个地方不知道算不算奇怪,她那晚出门时心情不错,还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的生日在年底,不过既然她问了,我就说了跑车,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是看到我的那辆跑车,想要了?”
邢星不说话,但他不忿的表情证明萧兰草说对了。
“那车其实是我的,有钱的那个也是我,他……”甘凤池指指萧兰草,“挺穷的。”
邢星笑了,揶揄道:“白费了这张脸。”
甘凤池也跟着笑,随即脚背被踩到,疼得他抱着脚龇牙咧嘴,萧兰草若无其事地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那晚她离开时有没有戴尾戒?就是吃饭时她炫耀过的那枚戒指。”
“戴了。”
“你肯定?”
“我是做模特的,最在意的就是一个人的衣着打扮了,我确定她戴了,这符合她的个性,她就是那种喜欢的时候可以为你付出一切,热情过了后就弃之如敝屣的人。”
甘凤池做着记录,心想如果邢星没记错的话,那为什么凶手要特意取走尾戒?如果他不想死者的身份暴露的话,就不该特意将手指何碎肉一起丢弃,但如果他不在意死者身份曝光的话,那取走尾戒的用意又是什么?
接下来萧兰草又问了一些问题,邢星被他修理了一通,老实多了,乖乖回答了他的提问,但内容都跟他在警察局的回答一样,没有新发现。看看时间不早了,萧兰草停止了询问,甘凤池以为他要告辞,立刻站起来,谁知他对邢星说:“今晚我们就住这儿了,我要看下卡里的照片。”
邢星的嘴巴张大了,甘凤池的嘴张得比他还大,扯扯萧兰草的衣服,说:“科长我们还是……”
萧兰草把他的手甩开了,笑眯眯地追加,“还可以就近保护你,一举两得。”
这句话起到了决定性作用,邢星立马点头答应了,“那你们随便住,客卧就一张床,不过挺大的,你们睡足够了。”
他看向甘凤池,萧兰草也看过来,甘凤池连连摆手,表示他并不想跟领导的关系拉得太亲密。
“那凤梨仔你只能睡沙发了,这进口沙发睡着应该也挺舒服的。”
觉得舒服你可以睡这儿啊—这话甘凤池不敢明讲,他只能暗搓搓地吐槽,看着萧兰草拿起电脑跟着邢星去了客卧,他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洗漱后,邢星去拿了床毛毯给他,随后就去休息了,萧兰草的房间里也没动静,甘凤池扯着被躺到沙发上,两眼盯着天花板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猛地坐了起来,他不能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睡觉上,再看看资料,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甘凤池拿出笔和记录本,在在意的地方做了记号,又翻开胡学军做的档案资料,那是陈冬给他的,他翻过一遍,觉得都是些捉奸找宠物的案子,就放下了,可是这两天在听了大家提供的消息后,他觉得也许这是一条线—胡学军把委托人的名字都用英文字母代替,甘凤池将所有档案的当事人名字列出来,想从中找出英文排列的规律,但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也没找出破解规律。
这不可能啊,就算是自己设定的密码组合,也一定有迹可循,照胡学军的学历,应该不会用特别难的密码,可是他偏偏找不出解码的钥匙……
过半夜了,甘凤池的眼皮子开始发涩,他打着哈欠躺到了沙发上,手一滑,资料落到了地上,他立刻清醒了,爬起来将散了一地的资料捡起来。序号都乱了,他一边按照序号整理,一边自我怨怼—为什么当初复印时不一并钉好,搞得现在这么麻烦,还好狐狸科长不在,否则被他看到又要被埋怨了。
正感叹着,甘凤池整理资料的手突然一停,他发现资料右下角有些小黑点,以直角为中心,有些是横排有些是竖排的,这应该是复印时留下的,也就是原件应该有些小洞,像是针扎的大小,不仔细看的话还真难发现。
甘凤池对照着看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规律—每份档案上的黑点数参差不齐,假设横向是十位数,纵向是个位的话,连起来就变成了一个序号,他照着序号开始排列,一开始是二三,第二个是七,接下来是二六、三二、三四、十七,一共六份,每份的序号都是跳开的,没有规律的。
甘凤池将六份案子分别放到茶几上,如果把序号从小到大排的话,案子开头的数字编号就乱了,他盯着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编号看了半天,啊地叫出了声—难道这些数字才是当事人的名字代码吗?
胡学军出事后,陈冬不知道他的排列方式,还以为他做事粗糙,档案也乱放,所以重新做了整理,由于案件内容都差不多,他没想到这些并不是胡学军最后处理的那部分案子。发现了这个秘密后,甘凤池兴奋了,立刻打电话给陈冬,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含糊的说话声。
“警察同志,你知道现在几点钟吗?”
“哦……”甘凤池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十五分。”
“所以你凌晨两点十五分给人打电话,有没有常识?”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事情真的很重要!”
听到这里,陈冬突然来精神了,兴致勃勃地问:“是不是案件有进展了?”
“嗯,啊……我明天一早去拜访你,能不能麻烦你把胡学军以前办的案子的记录全都找出来?”
“啊?那很多啊,也不知道能不能都找到……”
“尽量吧,有多少算多少。”
“那你告诉我你在查的东西跟这次发生的碎尸案有没有关系?”
“这个嘛,还在调查中,”甘凤池说完,生怕陈冬不合作,又追加道:“等破了案,我一定向上头汇报你们侦探社协助办案的事。”
“那好吧,你明天一早过来,我把资料都找出来等你。”
甘凤池道谢挂了电话,有了意外收获,他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将资料规整好放进包里,拉过被子躺到了沙发上—明天肯定又是繁忙的一天,所以趁着天还没亮先眯一觉再说。
不知睡了多久,甘凤池突然感觉眼前剧烈晃动起来,他首先的反应是地震了,但又不像,一直摇晃的是上半身,而且是前后在晃。
“你快起来,看看这个,你说凶手会不会到这里来!?”
一连串的叫声在耳边回荡,随着意识逐渐清醒,甘凤池确定了—这既不是地震,也不是他的幻觉,是有人在折腾他,大清早的不让他睡安稳觉!
他把拳头握紧了,但仅存的理智让他控制住了冲动,睁开眼睛,正想把揍人改为骂人,却发现摇晃他的不是萧兰草,而是邢星。
邢星站在沙发前,两手抓住他的肩膀正晃得起劲儿,甘凤池一看不是上司,手立刻挥过去了,不过着陆点不是脸,而是胸膛,他抓住邢星的衣服把他推开。
邢星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甘凤池坐起来,还没等他开口,客卧那边传来懒洋洋的话声,“我属下的起床气比较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甘凤池转头一看,萧兰草走过来,西装笔挺,发型也认真打理了,一脸的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是熬过夜的样子。
他家上司果然是怪胎,甘凤池看看挂钟,还不到七点,他没好气地问邢星,“大清早的你激动什么?”
“大概他是看到了这个,所以比较激动。”
萧兰草把手机递给甘凤池,新闻正在播放碎尸案的最新进展—警方已经锁定了重要人证,再看人证的照片,甘凤池差点被口水呛到,那不是别人,正是赵靖!
虽然他也怀疑赵靖跟许菖蔚被杀事件有关,但也只是怀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证据证明赵靖就是凶手啊。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萧兰草,萧兰草给他做了个继续往下看的手势,甘凤池拉了快进,这才明白原因在哪里—警方查到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赵靖曾在许菖蔚住的公寓还有她的公司附近多次出现过,公寓的监控记录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即使这样,甘凤池还是很难相信这个事实,说:“怎么可能?”
“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不可能的。”
邢星伸手打断他们的对话,问:“不管可不可能,我只想知道他会不会来杀我?”
甘凤池没好气地说:“现在只说他是重要人证,又没说他是凶手,你怕什么?而且他又不认识你,干吗杀你?”
“他也不认识许小姐,还不是杀了她?”
“谁说他不……”
“那个,邢先生,你家有什么吃的吗?”
被打断,甘凤池这才反应过来他差点在外人面前说漏嘴,还好邢星没发现,说:“只有蔬菜沙拉和白开水,我们做模特的不能吃多。”
“挺好的,给我也来一份,我赶着去查案,没时间在外面吃。”
“你没时间在外面吃也不能蹭我家的饭啊……”
邢星嘟囔着去了厨房,萧兰草给甘凤池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收拾,自己跟着去了厨房,等甘凤池洗漱整备完毕,萧兰草的早餐也吃完了,邢星还顺便也给他做了一份,但是看了盘子里几片随手撕下来的生菜叶子和一杯白开水后,他直接拒绝了。
这是喂兔子的吧?这绝对是喂兔子的!对不起,他还是不捧场了,这饭都留给科长蹭吧!
早餐吃完,萧兰草告辞离开,邢星担心凶手来对付自己,死活不让他们走,萧兰草好说歹说才让他相信马上就有警察来替班,只要不出门,他的安全绝对没问题,两人好不容易才从邢星的家里脱身出来,甘凤池马上说了自己昨晚的发现,又说他跟陈冬约了见面的事。
萧兰草听完,点点头,“难怪呢,三更半夜你跟磕了药似的在那大呼小叫,原来是发现了重要线索啊。”
“咦,那么晚科长你还没睡啊?”
“我狐狸耳朵,你那么大声,我能听不到?”
萧兰草给了他一个白眼,甘凤池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希望能在陈冬那里找到新线索,不知道萧燃科长这次怎么这么急躁,赵靖现在还只是嫌疑人,他就把消息传给新闻界了。”
“因为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他,就算他不是凶手,也很有可能知道一些案情内幕,找到他除了想了解案件背后的秘密外,还是一种保护行为。”
咦,狐狸科长难得地帮对头说话啊,甘凤池惊讶地看他,萧兰草将手机推过来,说:“看看这个。”
那是记者偷拍的照片,萧兰草在几张照片上面画了圈,圈里是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他戴着棒球帽,相貌略显模糊,但身形跟赵靖有些相似,甘凤池问:“你怎么发现的?”
“来回看几遍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在许菖蔚出事的前几天曾出现在镜头里,我们去温泉那天他也跟踪过许菖蔚,刚好被记者拍到了,这证明刑侦一科那边查到的情报是正确的。”
“难怪新闻这么快就公布了,是你把这个情报透露给萧燃科长的?你就不怕他抢头功?”
“怎么说话的你,我是那么浅薄的人吗?”
就在甘凤池觉得错怪他家科长了,他家科长还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时,萧兰草笑眯眯地说:“不适当地给点甜头,万一有什么事,人家不帮忙怎么办?”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甘凤池决定无视这个话题,捡重点说:“许菖蔚曾提到有人跟踪他,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赵靖?”
“很有可能,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接近许菖蔚?”
“当然是为了杀人碎尸啊。”
甘凤池说完,马上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赵靖是不是凶手尚无定论,但假设赵靖是凶手,那他为什么要把许菖蔚作为屠杀的目标?不管是为钱、为仇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两人之间总要有个连接点才对,然而连接点在哪里,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
来到公寓楼下,甘凤池发现外面埋伏了不少娱乐记者,看这架势,邢星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门了,有几个记者甚至还把萧兰草当成明星,追过来想拍照,发现是张完全不熟悉的面孔后悻悻地走开了。甘凤池去便利店买了早点,开车的那一路上忍不住一直打量他。
最后萧兰草开了口,“你在看什么?”
“不怪人家记者把你当明星,科长你就是长了张明星脸,说实话,你真的没去韩国动过刀?我跟你讲,整容这事可大可小,你看很多艺人整完都变老巫婆了……”
“神经病,我这是原装的,你有那精神头,好好想想案子吧。”
被骂了,甘凤池不敢再多话,踩紧油门一路直奔陈冬的侦探社。
时间还早,侦探社还没有对外营业,只有老板陈冬和秘书在,他听了萧兰草的自我介绍,又打量了他好半天,才说:“你们警察队伍的力量又壮大了,这要是在路上碰到,杀了我都不相信你是警察,而且还是科长。”
“那看来你的识人能力还有待提高啊。”
“是的,我要检讨下自己了,”陈冬开着玩笑,把他们带进自己的办公室,指着桌上放的一大堆文件,说:“喏,都在这儿了,你们想找什么就找吧。”
甘凤池道了谢,跟萧兰草分别拿了一部分文件,两人一人一边坐下整理,陈冬去倒了茶给他们,叹道:“你们当警察的也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不说,工资也不高,萧科长如果你有想法,我这儿随时欢迎你,你这长相太适合当侦探了。”
“这么夸张?”
“那是,要知道高颜值就是通行证,很多情报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听到……不介意我抽烟吧?”
“去窗户那边抽的话,不介意。”
陈冬耸耸肩,过去打开窗户,靠在窗台上抽,他还算识相,没再打扰萧兰草和甘凤池做事,一个人吧唧吧唧地抽烟斗玩手机,甘凤池很快就找到了胡学军最后处理的那几份资料,他兴奋地将资料递给萧兰草,萧兰草问陈冬:
“我们可以借用下这几份文件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之前那几份不是更有用吗?”陈冬走过来,看了看序号,不解地问。
萧兰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些也同样有用。”
“那好吧,记得归还就行,好了好了,资料就那样放着没事,你们赶紧忙你们的事吧,这些我自己回头整理。”
甘凤池想把剩下的文件规整好,被陈冬制止了,送他们离开时,还不时提醒说如果有消息记得通知他,一副怕他们过河拆桥的样子,一直把他们送到侦探社的门口。
目送两人走远,陈冬收敛了笑容,匆匆赶回办公室,秘书小姐正在整理堆了一桌子的资料,被他拦住,“这里我来,你去查下这个人,看他有没有来我们这里做过委托。”
手机递到秘书小姐面前,画面里是放大的赵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