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科长!”
案子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甘凤池很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但他家领导竟然就这么走掉了,看着林紫言也跟着离开,他沉不住气了,追着跑出去,一口气跑到电梯前,抢先按了上楼的按键。
电梯到了,甘凤池又抢先进去按住开门键,等他们两人进去了,这才松开手。
楼层灯不断往上跳,见萧兰草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甘凤池主动开口说:“科长,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赵婷婷有指证凶手的物证?”
“碰巧。”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碰巧,这是常年查案积累下来的经验啊!”
恭维得太直接,萧兰草掉头瞅了他一眼,“凤梨仔,你有所求的话,就直接说吧。”
“没有,我就是看到凶手被你和萧燃科长……主要还是被您挤兑得哑口无言,就觉得出了口气,这个案子办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张薇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开心的。”
林紫言在旁边点头,表示同意甘凤池的话,甘凤池又接着问:“在防空洞的时候,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赵靖身上绑了炸弹?”
“不知道,不过要做一个好的警察,首先就要设想出所有的可能性,尤其是最差的状况。”
不知为什么,甘凤池又想起了萧兰草在刑侦一科负责的最后一案—为什么那一次他没有设想到最差的状况,而导致人质被杀?
林紫言说:“赵靖的狱友都说他性格孤僻,他主动去交往的话,一定是抱了某种目的,那个狱友有做过炸弹的经验,赵靖的家里又有很多相关的书籍,所以可以推想到他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
“不,”萧兰草直接否定了,两位属下看向他,就听他轻声说:“恰恰相反,赵靖会在身上绑炸弹,不是要鱼死网破,而是要保护他的女儿,他活下去的想法很强烈,但是为了孩子,他也不介意死亡—血浓于水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哪怕几年几十年没有过联络,父母仍然可以为了孩子付出一切。”
电梯里沉默了下来,直到到达的提醒音响起,电梯门开了,萧兰草走出去,甘凤池回过神,急忙追上,问:“翟茜把被害人的尾戒戴在耳朵上这件事是不是你告诉萧燃科长的?”
“为什么这么说?”
“嗯,直觉吧,我觉得比起萧燃科长,你才更会留意女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
“是我跟他讲的没错,凤梨仔你变聪明了,”萧兰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笑道:“你不觉得通过观察一个人的举动而猜出她的个性和秘密是件很有趣的事吗?”
一点都不,你会这样想一定是因为你变态,甘凤池在心里想着,又问:“可是科长,你怎么舍得把你的发现告诉萧燃科长?”
“卖个人情,以后好办事,而且我也只是猜测,没证据嘛,假如一个判断失误,那岂不是糗了?”
“所以你不想出糗,就让萧燃科长去冒险?”
“你这话听起来不太顺耳啊,这件事总要有人做吧,他又不让我审案,那我只能告诉他了。”
萧兰草耸耸肩,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甘凤池忍不住去看林紫言,想知道她听了科长腹黑的回答后,会不会对他的好感打折扣,谁知林紫言刚好在听手机,没注意他们的对话,真是太可惜了!
进了办公室,萧兰草去茶水间倒咖啡,甘凤池紧跟其后,说:“科长科长,我还有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萧兰草倒着咖啡,随口说:“你是警察凤梨仔,你要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总靠别人是不行的。”
“可是我还在见习期,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教学不是义务,以后一个问题一百块。”
“你这个黑心……”笑吟吟的目光看向甘凤池,为了满足好奇心,也为了今后不被领导打压,他临时改口,说:“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一百而已,不贵不贵。”
“是啊,这主要是为了刺激你思考,要知道免费的东西大家反而不懂得珍惜。”
“科长您说得对极了!”
萧兰草拿着咖啡杯去了自己的座位,甘凤池掏出一百块,跑过去放到他桌上,问:“你的推测非常准确,可是你怎么确定翟茜没有丢掉尾戒,而是随身佩戴?从她杀人到我们调查,前后有几天的时间,足够她丢掉戒指了,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戒指上沾了她的血,所以就算戒指被人捡到,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她是个聪明的人,越聪明的人想的就越多,更何况她还有心理障碍。”
“心理障碍?”
“别忘了她当年就是因为一时不小心导致张薇的钱包被赵靖偷走,所以这二十几年来她一定没安心过,她一直没找回钱包,也就等于说随时有人会拿钱包来要挟她,那就像是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毁灭她,而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颗炸弹什么时候才会爆炸。”
听着他们的对话,其他三个人也好奇地凑过来,魏正义说:“这就像是头上悬了把刀,悬而不落才更可怕。”
“不错,所以当发现戒指上沾了血后,她肯定不敢丢掉,而是先怀着侥幸的心态搜索尾戒的资料,而查到的情报让她更恐慌—那是限定品,是有编号的,丢掉的话被人捡到怎么办?更何况现在通信这么发达,只要警方发出有关尾戒的新闻,这么大的案子,捡到的人敢私吞的可能性很小,一旦被捡到,就等于又多了颗定时炸弹,剩下的办法只有埋掉或是冲进下水道,但同样有一定的危险性,只要警察将她这几天去过的地方全都找一遍,迟早会找到的,那就等于说她将证据亲手奉上了。”
林紫言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翟茜要在第一时间将被害人的手指丢弃?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反而不会留意到尾戒丢失了。”
“因为她害怕,所以把两个有连接点的东西分开得越远,她才会越安心,她一开始就把手指丢掉,也是在暗示警方凶手根本不在意他们能从中找到线索,说白了,就是一种打马虎眼的行为。”
老白举手,“我倒觉得她考虑这么多都是白费,直接把尾戒冲下水道说不定更安全,照我的经验,跟找到相比,找不到的可能性更大。”
“是的,但对有心理障碍的人来说,1%的危险性和100%的危险性是一样的,行为本身合不合逻辑不重要,重要的是翟茜本人偏执地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她不敢赌,所以这个唯一的证据放在哪里都不如随身佩戴最安全,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警察不能对她进行搜身,换言之,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魏正义说:“所以怪就怪在她太自信了。”
“不,这件事告诉我们,衣着发型要经常变换一下,否则一旦有变化,会被轻易发现的。”
萧兰草笑着将目光转向他的属下,四个人急忙整理头发和衣服,各自在心里想今后要注意一下了,免得万一成了科长的观察目标,那就一点秘密都藏不住了。
事后甘凤池看到了翟茜的供词,这一次她没有再为自己的行为做诡辩,而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二十一年前,翟茜怀疑丈夫项一峰外遇,委托侦探胡学军调查,胡学军给了她项一峰和许菖蔚幽会的照片,翟茜便拿着照片去善立大学准备跟许菖蔚谈判,却刚好看到几个男同学在校门口拦着张薇说话,当时由于天色比较暗,距离又远,翟茜把张薇的名字听成了菖蔚,再加上她们两个人在穿着上很像,又跟男同学拉拉扯扯,她就先入为主地以为张薇就是情妇,等张薇出了校园,便暗中一路跟随过去。
张薇先去了小饰物店,后来又去了唱片店,胡学军提供的资料中写了许菖蔚喜爱西洋古典乐,翟茜就更没有怀疑,她找借口跟张薇搭话,骗取她的信任,又以家里有绝版唱片等借口开车载她去了郊外。那时候洋房还没有拆迁,翟茜带张薇进去后,找机会打晕她,把她绑到椅子上,准备给她点教训,后来张薇清醒过来,很激动地解释,翟茜反而认为她没有悔改之心,激动之下打破了她的头和脸颊。
但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张薇的学生证,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她当时非常恐惧,尽管张薇反复强调只要放了她,她绝对不会报警,不过翟茜没有相信,她交代说这是因为那时候儿子要升重点中学,她担心传出去会影响到儿子今后的就学和发展。
所以思索再三后,她想到了杀人灭口,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当时客厅里一直回旋着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那个曲子仿佛注定了悲剧的发生,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张薇不该活下去,于是她就在乐曲声中杀害了张薇,并利用自己的外科技术将尸首肢解煮熟,分开几包丢弃,伪装成变态杀人的假象,她之所以将丢弃的地点选在善立大学附近,除了是对许菖蔚暗中的警告外,还有泄愤的意思。
但她没想到在最后一次丢弃的途中遇到了扒手,张薇的钱包被偷,她很恐惧,只好再去求助胡学军,幸好胡学军很快就找到了小偷,她听了胡学军的报告后,就想到了借刀杀人的计划,那晚她提前到了商场后的小巷,趁胡学军不注意杀了他,又打晕了赵靖,后来赵靖在逃跑途中被人看到,顺理成章地被判杀人罪,许菖蔚也去了国外,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原本该松口气了,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忘记那段血腥的回忆,导致夜夜噩梦,不得不靠服用安眠药和镇定剂来调节精神状态。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她终于忍不下去了,拆掉了郊外的房子,但并没有什么作用,她跟项一峰的关系也越来越僵,为了让自己早日走出来,她转换轨道,开始攻读法学,后来儿子出国留学,她就马上跟项一峰离了婚,结束了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去国外继续进修,那段噩梦才总算告一段落了。
但命运再度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她的工作上了轨道,在法学界也有了一席之地,回国后成了很多大学争相聘请的对象,她跟赵婷婷就是在这种状况下认识的,最初赵婷婷只是跟她请教问题,后来她在一次无意中知道了赵婷婷跟赵靖的关系。
那时候她还以为赵靖会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出于对赵婷婷感到抱歉的心态,她对赵婷婷很照顾,却没想到赵靖的刑期改了,并且已经出狱了,她原本抱歉的心态又转为恐惧—现在通信这么发达,只要赵靖在网上爆料,她就有可能被牵扯进去,为了杜绝这个可能的发生,她开始考虑对策。
三个月前跟许菖蔚在电视台的偶遇让翟茜再次记起了那段噩梦,也是引发她杀机的导火索,她背负了二十多年的真相,活得战战兢兢,可是始作俑者却对凶案的内幕毫不知情,过得这么精彩,她无法容忍这个事实,更无法容忍许菖蔚对她的遗忘,她想到了报复。她在跟踪许菖蔚时,无意中发现赵靖也在暗中调查许菖蔚,她马上想到赵靖在调查碎尸案,并且觉察到了许菖蔚跟碎尸案的关系,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于是借刀杀人的计划再次在她心中产生了。
要引许菖蔚上钩很简单,她在调查中得知许菖蔚现在跟项一峰完全没联系了,并且项一峰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所以她打电话给许菖蔚,谎称自己是项一峰的秘书,项一峰身患绝症,没多长时间了,他决定将大部分的遗产交给许菖蔚,以纪念以前那段美好的交往,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才会让秘书用公用电话进行联络。
为了取得许菖蔚的信任,翟茜特意提到了一些项一峰跟她交往时的事情,许菖蔚完全没有怀疑她,还照她的要求预定了温泉旅馆,方便晚上去跟项一峰见面,之后的发展跟萧兰草推理的相差无几,甘凤池一目十行地扫完,他有点理解为什么萧兰草拒绝听翟茜录口供了,这真是一件令人不舒服的案子啊。
“难怪那晚许菖蔚离开旅馆时特意打扮成清纯的样子,原来她以为要发横财,为了讨好项一峰才那样做的,所以才会许诺给邢星买豪车。”
老白手拿彩票,对着屏幕一张张地看号码,听了甘凤池的叹气,他随口说:“所以我们警察不怕罪犯,就怕罪犯有文化,这女人太可怕了,幸好这种可怕的罪犯不多。”
林紫言说:“如果不是她当初一念之差,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毕竟她也对赵婷婷感到抱歉,心里应该还是有善念的。”
魏正义摇头反对,“但那点善念盖不过她的恶念,为了孩子的将来就毁掉别人的将来,这种价值观无法想象。”
老白对完了彩票,居然……不,是果然一张都没中,他泄气地将彩票都丢进了垃圾桶,说:“有时候命运就跟买彩票一样,有人一张就能中巨奖,有人买一辈子连个安慰奖都没有,假如翟茜跟赵婷婷没有相遇,或是不知道赵靖出狱的话,或许她就不会萌发杀机了。”
“呵呵……”
大家顺声看去,属于科长的办公桌上竖着一整张报纸,笑声正是从报纸后面传来的,刚才萧兰草说困了,要眯一会儿,看来他已经醒了,还听到了大家的聊天,甘凤池跑过去,问:“科长,你觉得我们说错了吗?”
萧兰草将报纸丢开,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说:“错了,错得离谱。”
四人对望一眼,一起问:“哪里错了?”
“因为担心孩子的发展才杀掉张薇?呵,开什么玩笑?那只是借口,翟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自己,她担心的是放走张薇的话,一旦事情传出去,自己将成为大家的笑柄,这才是她最想避开的,你们想没想过同一个凶手,为什么她第一次碎尸的手法做得异常精致,第二次肢解剔肉却粗劣粗暴?”
“大概是……”甘凤池想了想,说:“她上岁数了,精神头不够?”
“不,犯罪这种事只会越做越洗练,因为犯罪者会在一次次的行动中提升自己的经验,她那样做是故意将警方的注意力引到赵靖身上,让大家认为那是模仿犯罪,可见她在细节上考虑得有多周密,不给赵靖一点逃生的机会,那时候她有想过赵婷婷的感受吗?”
“所以她对赵婷婷的好与其说是出于歉意,倒不如说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告诉自己说她是个好人,但这种帮助只建立在不妨碍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一旦利益被触犯,她首先就是毁掉妨碍她的人,她甚至模拟了当年的杀人状况,在未完成交响曲中完成所有的计划,那同样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她安慰自己说她是被迫的,是赵靖父女逼她的,假如赵靖不调查真相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
“至于翟茜与赵婷婷的相遇是否是她杀许菖蔚的起因,我觉得关系不大,仇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反而是孕育滋生,直到某一天被某件事刺激,怨念就会突然爆发出来,杀人需要动机,但更需要一个爆发点,而翟茜的爆发点就是许菖蔚对她的无视,说到底,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
语调平淡轻柔,但其中却带着沉甸甸的压抑感,甘凤池听得满心不是滋味,看看萧兰草,萧兰草还是一脸的淡然,目光投向远处,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以如此洞察犯罪者的心态,这样的科长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点恐惧,他不由得吐口而出—“科长,你有时候也挺可怕的。”
“是吗?”萧兰草回过神,微笑看向他,问:“你还好吧?”
“不是太好,这个案子让人太不舒服了。”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这种事习惯就好了,”萧兰草拍拍手,站起来,说:“不管怎样,二十一年前的悬案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成功告破了,凤梨仔,记得写结案报告。”
为什么又是他?
像是感觉到了甘凤池的不满,萧兰草看看林紫言,“按照咱们部门的规矩,报告这种事通常都是新人做的,要不紫言……”
“我做!”
生怕科长给林紫言增加负担,甘凤池抢着说道,萧兰草看向他,他急忙堆起笑脸,说:“科长,请让我来为您分担工作!”
“很好,今晚大家有什么节目吗?我打算预约附近的酒店一起聚一聚,大家最近辛苦了,就当是犒劳吧,不过如果有事的话不勉强,就是凑个热闹。”
甘凤池第一个举起手,他其实并没有想跟领导吃饭,而是照他对同事们的了解,这几个人参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他挺身而出,免得上司太没面子。
没想到林紫言也跟着举起手,魏正义和老白也点头说去,甘凤池抽回手,没好气地问魏正义,“你不要去接你儿子?有时间聚餐?”
“儿子跟老婆去意大利了,我现在单身,玩通宵都没问题。”
“那老白你呢?你不用买彩票?”
“彩票都没中,我决定今后一周内再买就剁手。”
甘凤池又去看林紫言,林紫言不解地回望他,甘凤池只好问:“你不是都很忙?要陪爷爷什么的?”
“可是科长请客啊,再忙也要忙里抽闲的。”
听到这里,甘凤池发现他最大的对手还是他家科长,要知道以往他请客都没人捧场的,免费的都没人去,你说该不该上火?
打断甘凤池的怨念,林紫言说:“对了凤梨仔,在监狱做心理辅导的赵先生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了?”
“我今天把之前借的资料还给他的时候,他说你跟他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甘凤池愣了愣,很快想起上次他跟小赵说的那番话,林紫言还在看着他,一脸认真地等待回答,他的额头冒汗了,急中生智,说:“啊,我突然想起我有份资料忘在刑侦一科了,我去拿,大家回头见。”
他说完掉头就跑,一口气跑进电梯,又用力戳关门键,眼看着电梯门即将关上,一只手突然伸出来,砰的一声,甘凤池吓得差点跳起来,紧紧盯着电梯门,就见门往两旁滑开,萧兰草从外面走了进来。
“科长……”虚汗都冒出来了,甘凤池抹着额头发出叹息,“你不要搞得像是在演鬼片,对心脏不好的。”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
萧兰草按了去一楼的按键,看着闪动的楼层灯,漫不经心地说。
甘凤池越想越来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跟那个心理辅导员的话告诉紫言?”
萧兰草转头看他,先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而后转成微笑,向甘凤池伸出手来。
“什么?”
“提问要付费的啊,一百块。”
“哈,”甘凤池气极反笑,自嘲道:“我被人出卖了,还要给出卖者钱,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没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因为当初局长问我要不要收留你时,我严格审核过你的操行和履历。”
嗯?这件事他倒是头次听说,原来当初科长不是随便接收的,而是……那他是基于什么准则接收自己的?
甘凤池的好奇心上来了,正要开口发问,电梯到底了,萧兰草出了电梯,甘凤池忘了他要去刑侦一科的事,追着萧兰草一路跑过去。
很凑巧,他们快到警局门口时,听到了陈冬的说话声,陈冬因为伪造车牌和妨碍警察办案,被警告拘留了几天,今天被放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赵靖,两个人在冯震的随同下往外走。
两人一起被拘留,几天下来,陈冬跟他混熟了,很亲热地搭住他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兄弟,相信我,你真的很适合干侦探,来我公司吧,工资方面不用担心,我绝对给你一个好价码,还有,我还认识好多出版方面的人,你这件事足够写传记出书了,只要宣传到位,我保你红到天边……”
话没说完,他的手就被赵靖甩开了,赵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冯震也是一脸无奈,拍拍陈冬想阻止他聒噪,但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陈冬自来熟地靠近赵靖,又开始夸夸其谈,整条走廊都是他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甘凤池好笑地说:“乖乖,这两位什么时候混熟的?”
萧兰草也笑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附和道:“是啊,是怎么熟起来的呢?”
甘凤池转头看他,感觉科长的笑容大有深意。
等等,赵靖自制炸弹胁迫人质,这罪名不轻的,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谁做的决定?他怎么不知道?
赵靖把陈冬推开了,他看到萧兰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加快脚步走到萧兰草面前,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改为向他用力一鞠躬。
萧兰草说:“这次总算有惊无险,出去后好好做人,不要再搞事了。”
“一定不会!”
赵靖直起腰,萧兰草看了陈冬一眼,又对赵靖说:“以前是回不去了,但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的那些技术如果用在合适的地方,可以帮到很多人。”
听了这话,赵靖的表情若有所思,陈冬也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直冲萧兰草竖大拇指,“是啊是啊,萧警官你说得实在太对了!”
他的称赞打了水漂,萧兰草淡淡地说:“你要是今后再搞小动作,就不只是关几天了。”
“明白明白,今后我一定尽一切力量协助警方,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陈冬说完,被冯震推了一把,示意他赶紧走,不要在走廊上占地方,赵靖向萧兰草点了下头,这才离开。
“啊对了,”萧兰草想起一件事,半路叫住赵靖,“如果你真要当侦探的话,记得练练摄影,你的摄影技术简直惨不忍睹。”
“会的。”
赵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甘凤池忽然想到一件事,说:“上次调查他的时候,好像有消息说黑芒星团伙跟赵靖有过联络?”
“嗯,事后我问过他,他说那些人看中了他的偷窃手艺,想拉他入伙,他拒绝了。”
“科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靖跟黑芒星还有碎尸案没关系?”
“是啊,那是黑芒星跟赵靖唯一的一次交接点,如果赵靖真的丧心病狂想要钱或是想复仇的话,跟黑芒星合作就行了,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地去打工呢?”萧兰草说完,冲甘凤池一笑,“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可以断定,那我会告诉你,这是属于刑警的直觉,是你最讨厌的那个直觉。”
现在想想,他也……没有特别讨厌直觉这种感情,毕竟刑警的直觉可是通过常年积累的经验做出的判断。
甘凤池回过神,看到萧兰草出了警局大门,他追上去问:“你去哪儿?”
“晚上聚餐,我回家换件衣服。”
“是同事聚餐,又不是参加夜宴,不需要特意换……”
甘凤池的吐槽半路打住了,他跑出门口,看到街道对面停了一辆面包车,李月梅和赵婷婷正在跟赵靖说话,方虎父子也在,虎视眈眈地瞪赵靖,一副随时要开打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