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编号04 珠宝谜情 第十六章 别墅里的骸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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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凤池觉得萧兰草说得有道理,但……为了不打击领导的自信心,他小心翼翼地说:“科长你忘了还有种可能是—被害人在躲避凶手的追杀时慌不择路,误将窗帘扯开了,随即被凶手从背后捅刀,所以窗帘呈半开的状况只是巧合。”

“不,从现场脚印来看,被害人是以普通的步行状态走到窗前的,你的推测不合理。”

甘凤池没想到萧兰草把现场报告看得那么仔细,连脚印部分都注意到了,掏出笔记本,在上面追加自己需要学习的部分,又探头仔细看院子,“那他们当时是在看什么?难不成王富把偷来的金条埋在院子里?”

萧兰草忽然转头看向他,甘凤池没防备,身子向后一晃,就见绿荧荧的勘查灯光芒照在萧兰草的脸上,映出喜悦的表情,如果不是场景太瘆人,甘凤池会觉得他是在故意展现魅力。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会真的……真的是这样吧?”

“凤梨仔,也许真是这样。”

“喔……”

萧兰草说得十分肯定,甘凤池几乎信了,忍不住又探头看去,院子里种植了不少常青植物,还有一部分盆栽,他还想仔细看,萧兰草跑出了客厅,甘凤池跟着跑下楼,又一路跑出屋子,谁知萧兰草半路急刹车,他差点撞上去。

萧兰草转了个身,去了角落里的杂物小屋,小屋子挂着简易的铁锁,他摸摸口袋,掏出钥匙串,上面拴着细铁丝,他把铁丝插进锁口,来回转了几下,啪嗒一声,锁开了,甘凤池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有心说三更半夜在人家院子里撬锁,科长你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吗?

他张张嘴,吐出来的却是—“这招挺灵的,回头科长你教教我吧。”

“没问题,记得交学费。”

萧兰草用勘查灯在小屋子里照了照,很快找到了锄头,他拿起来掂了掂,又拿出一个铁锹递给甘凤池,甘凤池接了,跟随他来到后院。

正对着窗户的地方栽种了月季、芍药还有些甘凤池叫不上名字的花卉,都长得不错,看来这里有专人打理,除了这些花卉,院子里还摆放了很多盆栽,倒是把院子点缀得很生机盎然。

“这些花的品种不便宜,有钱人就喜欢附庸风雅。”

听了萧兰草的话,甘凤池觉得自己的膝盖有点疼,提醒道:“作为警察,仇富的心态不可取。”

萧兰草无视了他的吐槽,观察着眼前的花卉,问:“凤梨仔你的伤不妨碍使力吧?”

“没事!”

就算有事他也会说没事的,免得某人又叽叽歪歪说什么有钱人都娇气的话。

“那我先来。”

萧兰草把手里的勘查灯交给甘凤池,脱了外衣,随手丢去一边,扬起锄头对着花草来了一下,几锄头过后,原本生机盎然的花卉都被斩断了,落到地上,甘凤池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提醒道:“科长是你说这些花挺名贵的,要是什么都没挖到,回头怎么解释?”

“不会挖不到的,你没发现这里的花长得特别好吗?”萧兰草用锄头碰碰旁边的花盆说:“其他地方都用花盆,只有这一片是直接栽种的。”

“So?”(所以?)

“So,赶紧干活,熬夜对皮肤伤害很大,早点干完早收工。”

甘凤池不敢怠慢,找了个平稳的地方支起手电筒,等萧兰草把土都锄松了,他开始一锨一锨的铲土,夜深了,灯光斜照在院子里,附近没有人经过,否则看到的话,一定会认为他们是俩盗贼。

甘凤池铲着土发出叹息—“在我加入警察队伍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干这种事。”

“我跟你一样。”

什么跟我一样?这样做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甘凤池问:“咱们就不能白天来吗?”

“不,白天如果什么都没挖出来,那多丢人。”

萧兰草暂停锄土,抬起头笑眯眯地看过来,甘凤池嘿嘿冷笑,心想萧狐狸,我要是信你胡说八道,我就跟你姓。

这里的土质比想象的要松软,两人分工合作,不多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大坑,萧兰草又去杂物房找了一把铁锹,跟甘凤池一起铲土。

难得看到领导亲自上阵,还这么有干劲儿,甘凤池也不甘示弱,挥动铁锨用力铲,坑越来越深,甘凤池的手臂发酸,正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脚下传来响声,他的铁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被卡住了。

萧兰草也听到了,停下来,甘凤池看看他,说:“不会是真的挖到金子了吧?”

“下去看看。”

在萧兰草的指挥下,甘凤池跳进坑里,伸手在卡住铁锹的地方摸了摸,东西坚硬,他拨开周围的沙土,光束照在地上,沙土拨开后,掩盖在下面的东西呈现在他们眼中,没有甘凤池想象中的金光闪闪,而是一节节土灰色的物体。

甘凤池心里涌起了不太好的预感,他将沾在物体上的沙土陆续拨开,这次他们看清了物体的形状—一截完整的成人手骨,原来刚才他那一铁锹就卡在手骨指节当中。

“呵!”

头顶传来低笑声,甘凤池仰头看去,就见萧兰草注视着手骨,一脸玩味的表情,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狐狸科长该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埋着尸骨吧!

报案不久,萧燃就带人赶了过来,最近多事之秋,大家特别忙,都以局为家了,萧燃一听说在王富的院子里发现了尸骨,马上联络了法医和鉴证人员,在大家的协助下,一具完整的尸骨被挖了出来,甘凤池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算是有经验了,他配合同事的调查,又留意舒法医报的初步检查结果,发现骨骼特征跟侯三非常像。

舒清滟说尸骨属于三十岁上下的男性所有,死亡至少有十五年以上,右手腕骨曾在成年后断过,因为没有正常接骨,导致出现畸形,侯三曾在年轻时因为偷盗被打断过手,他跟王富又是表兄弟,所以尸骨是侯三的可能性很大,就等提取骨骸的牙型后再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尸骨的后颅骨有两处深度凹陷,这是被害人的致死原因,凶器是铁锤之类的物体,另外大家还在坑里发现了一块金条,也是唯一的一块,它被压在尸骨下面,在尸骨被抬出后才露出来。

这更坚定了甘凤池的推测—尸骨是侯三,他为了销赃,将珠宝案中获得的钱藏在王富的后院里,出于某些原因,王富杀了他,吞了他偷盗来的财富,侯三没想到王富会害自己,所以对他没有戒心,甚至将后背朝向他,问题是王富是不是珠宝大盗中的一员?

看着同事带着警犬在周围寻找,甘凤池问:“上次不是也出动警犬了吗?为什么它没发现院子的秘密?”

“你当警犬是哮天犬,万能的啊,”萧兰草刚好从后面经过,听到他的嘟囔,回道:“通常地面三十厘米以下,警犬就闻不到了,更别说还是多年前的骸骨。”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这是在说我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吗?”

“不不不,我纯属好奇想知道。”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萧兰草伸手指向二楼客厅的窗户,“凶手关了灯站在窗前,当然是为了看清院子里的情况,他们在找侯三,但侯三死了,王富为了证明这一点,带凶手去窗前看,从楼上看去,这里的花草生长得特别茂盛,而同一个院子,其他地方却是盆栽,你不觉得很不协调吗?”

花草长得好不会是因为用了好肥料吧?想到这个可能性,甘凤池背后一阵恶寒,等他回过神,萧兰草已走开了,他抖了抖,觉得科长能做出这样的联想,也是挺可怕的。

等甘凤池配合同事调查完现场,又录好口供,天已经蒙蒙亮了,新闻记者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一大群人赶过来想抢第一手资料,都被拦在了外面,甘凤池折腾了一晚上,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他靠在门旁边的柱子上喘气,问冯震,“你们每次不是都封锁得很严吗,上次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你是说王富被杀那次?那是清洁公司的人来打扫时发现的,偏巧附近有一家人在聚会,一大群年轻人听说出事,就跑过来狂拍,虽然后来制止了,但视频还是传去了网上,删了东家来西家,还有人是借由国外的服务器上传的,追踪不到上传的IP,否则网警早出动警告了。”

“国外的服务器?不会是凶手自己传的吧?”

“小子,你想到的我们也早就想到了,但想到又怎样,追踪不到有个屁用啊。”

连续几天没休息,冯震的脸色不太好看,甘凤池没敢惹他,找了个借口想离开,被冯震叫住,说:“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去外面的警车歇会儿。”

“我没事。”

“包得跟粽子似的,还说没事,赶紧去休息,免得回头你们科长说我们不体恤下属。”

冯震不由分说,把甘凤池推出了后院,那边门口停了辆警车,冯震把门拉开,像塞货物一样把他塞进了车里,折腾了这么久,甘凤池也觉得有点困,他没再坚持,说:“谢谢哈。”

“切!”冯震不屑地挥了下手,掉头回去了。

咱们局里口嫌体正直的人还真不少啊,甘凤池趴在车窗上看着院门关上,突然觉得刑侦一科的同事还挺可爱的。

这边没有新闻记者吵闹,甘凤池靠在椅背上不多一会儿就打起盹来,睡得正香,耳旁传来敲打声,他迷糊着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车窗上紧贴着一张大饼脸,眼睛还瞪得老大,刚看过一具骸骨,甘凤池还没从状态中撤离出来,首先的反应就是又一具尸体横空出现了。

他向后一晃,正要下车查看,大饼脸退开了,随后车门拉开,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人探进头来,他一身牛仔T恤,背着斜肩背包,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摘下帽子,露出世故的笑容,这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记者”四个字了,这个人甘凤池认识,他是曾经帮他们提供线索的记者苏扬。

甘凤池睡得有点迷糊,随口问:“你怎么过来的?”

“事在人为,我买通了隔壁邻居,从他们后院绕了个大圈才转到这边来,”苏扬自来熟地上车坐下,看看他的头,惊讶地问:“凤梨仔,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凤梨粽子了。”

“你知道什么?这叫时尚,”甘凤池没好气地问:“你来找谁?”

“当然是来找萧科长问情况的,不过看起来不太好进,幸好你在外面,问你也是一样的。”

甘凤池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位萧科长,看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提起警觉,说:“是一样的,一样不会说。”

“哎呀,不要这么死板嘛,咱们谁跟谁。”

“这是纪律问题,不管你问谁,谁都不会说的。”

苏扬倒是会察言观色,啧啧嘴,没有追问下去,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甘凤池看看表,睡了才半个多小时,原本还打算睡一觉补充下体力的,却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搅黄了,说:“你们记者的鼻子可真够灵的,你是怎么打听到这里的?”

“干我们这行的要是没个本事,早就下岗了,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是不是找到金条了?还是找到珠宝大盗了?”

甘凤池被问得猝不及防,差点问出“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还好他临时把话咽了回去,但表情却没能成功转换,苏扬观察着他的反应,扑哧笑了,“新人,你还要多加锻炼啊,这要是换了萧兰草那狐狸,我就算下十个套也套不住他。”

交手的第一个回合他就败了,甘凤池很不忿,不过好奇心占了上风,问:“你这又是从哪打听到金条跟珠宝大盗的。”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记者跟你们警察的工作性质很像,除了调查和追踪外,还需要准确的推理判断……”

“请说重点。”

“重点就是最近出的几件案子都跟当年的珠宝案有关,虽然这部分警方没提到,但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得到,比如那个保安啊,或是王富啊,或是赵有福啊,他们之间彼此都是有关系的……”

赵有福的事昨天才发生,苏扬今天就知道了,看来这也是只狡猾的狐狸,不过甘凤池挺佩服他的调查能力的,问:“那王富呢?你怎么知道王富跟侯三有关?”

“侯三?”

苏扬皱起了眉头,看到他的反应,甘凤池后悔得差点把舌头咬下来—为什么要乱说话?叫你嘴贱叫你嘴贱,苏扬上来了兴趣,追着问:“你说的侯三不就是传说中的珠宝大盗之一嘛,这又关他什么事?难道你们抓到他了?”

“既然你不知道侯三的事,那怎么肯定王富跟珠宝案有关?”

“我可没说王富跟珠宝案有关,我是说王富跟几个出事的人有关系,他以前跟小三有个私生子,那个私生子和孙远航的小儿子刚好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你等等,你说的孙远航是不是张皓的继父,那个珠宝店老板?”

“不是他还是谁?”

甘凤池心想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层关系,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们居然没发现。

苏扬察言观色,说:“不能怪你们没注意到,王富特别意喜新厌旧,身边的小三一个接一个地换,这个都是多年前的了,拿了他一大笔钱就跟他断绝关系了,我还是碰巧从跑名人八卦的同事那儿听说的,你们查的都是大案子,对有钱人的风流韵事肯定不感兴趣的。”

不不不,他们现在完全没头绪,一点线索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希望,肩膀被拍了拍,苏扬问他,“老实说,孙远航是不是珠宝大盗的合伙人?”

“不知道。”

“真的?”

“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好了好了,八卦说完,你赶紧走吧,要是被别人看到,你就麻烦了。”

甘凤池心里有事,他推开车门把苏扬撵了下去,苏扬还不甘心离开,又转头说:“保持联络哈,我有新消息马上通知你,到时案子破了,别忘了让我做独家报道。”

后院门那边传来脚步声,这次不用甘凤池赶,苏扬就主动跑掉了,等他离开,甘凤池回到院子里,现场调查差不多都结束了,白骨也被运走了,冯震在做收尾工作,看到他,说:“你们科长先回去了,让我告诉你去医院复诊,把头治好了再回局里。”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你认为他就算发现了会跟我说吗?”

冯震冲他笑,甘凤池也笑了,改问:“那你们发现什么了?”

“暂时没有,多年前埋的尸首了,可没那么容易就查清楚的,”冯震将车钥匙丢给他,“萧兰草科长坐别的车走了,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甘凤池接了钥匙,从王家别墅出来,外面围的人更多了,除了记者外,还有好多看热闹的人,还好这次封锁得比较快,让他们没机会拍视频上传网络。看到他出来,有人立刻将镜头对准他,甘凤池早有准备,低下头一溜小跑上了车,开车离开。

路上他打电话给萧兰草,说了从苏扬那里听到的消息,萧兰草说这是条重要线索,交代老白深入调查,又问他,“精神头不足啊,你是没睡好还是在苏扬那吃亏了?”

甘凤池把跟苏扬的对话说了,感觉到他的懊恼,萧兰草笑了,“他在这行混很久了,是个老油条,你多被骗几次就习惯了。”

“属下被骗了你还笑,你是我们的科长吗?”

“经验是跌跟头跌出来的,这比别人提醒你要好记多了,先去医院,确定没事了再过来。”

“是。”

最近甘凤池被上司训练得都没脾气了,照他说的乖乖开车去了医院—除了看头上的伤外还顺便看看手掌,平时不做粗活,铲了那么久的土,两只手上都磨出水泡了,有些地方破了,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现在是秋天,果然是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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