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一(2 / 2)

军方的怪物 肯·福莱特 559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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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迪甘放下了心:“好,那我们开始吧。”

麦迪甘、巴克和普洛斯特步入招待会场。保镖走出卫生间,和柏林顿一起步履匆匆地来到走廊,然后按键等电梯。柏林顿心里七上八下,他从来没打过架,也不是这号人。他习惯的战场是大学各委员会的讲台。但愿待会儿不会变成全武行。

他们来到八楼,跑到821门口。柏林顿敲敲门。里面传出一道男声:“谁啊?”

柏林顿说:“收拾房间的。”

“不用了,谢谢。”

“我要检查一下您的卫生间,请开门。”

“过会儿再来吧。”

“是有人报修,先生。”

“你一小时后再来吧,我忙着呢。”

柏林顿看向保镖:“能踹开这扇门吗?”

保镖面上自信满满,不过他朝柏林顿背后看了一眼,又迟疑起来。柏林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对老年夫妻拎着购物袋从电梯里出来。他们慢慢沿着走廊朝821走来,经过柏林顿身边,在830门口停下。丈夫放下购物袋翻出钥匙,摸索着插入锁孔开门。两人终于进了屋。

保镖一脚踹上门。

门板裂了,木屑纷飞,但门还紧紧闭着。屋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他再踹一脚,门应声而开。

保镖猛冲进去,柏林顿紧随其后。

不过没几步他们就停了下来,一位老年黑人端着把大手枪指着两人。

“举起手来,关门,到里面来,脸朝下趴下,否则我就打死你们,”这人说道,“你们这么闯进来,就算被我杀了,巴尔的摩的陪审团都不会治我的罪。”

柏林顿举起手。

突然,床上弹起一道身影,柏林顿一眼认出这是哈维,他双手被绑着,嘴里塞着东西。老先生转过枪头对准他。柏林顿唯恐儿子中枪,嘶声大叫道:“不!”

老先生动作晚了一瞬,哈维一手磕飞他的枪。保镖往前一扑,抓起地毯上的枪就起身指向老先生。

柏林顿这才缓过气。

老先生缓缓举起手。

保镖拿起房间里的电话道:“保安请来一下821,有个客人带着枪。”

柏林顿四处看了看。简妮不在。

简妮从电梯里出来,白衣黑裙,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是早餐送来的茶。她心跳如擂鼓,脚下迈着轻快、服务员般的步子走进摄政厅。

接待室里有几张桌子,两位女士正坐在桌前和站在旁边的保安聊天。大概要入场必须有请帖。但简妮相信端茶小妹是不会有人过问的。往内门去的时候,她还勉强对保安笑了笑。

“等等!”保安道。

她转向外门。

“里面咖啡饮料多的是。”

“这是特别要的茉莉花茶。”

“谁要的?”

简妮不假思索:“普洛斯特参议员。”但愿他在里面。

“那行,进去吧。”

她再笑笑,打开门走进会场。

会厅那头的讲台上摆着张桌子,桌后坐着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桌面上摆着一叠法律文件。三人之一正在致辞。观众约有四十人,有拿着笔记本的、微型录音机的,也有提着摄像机的。

简妮走上前,一位穿黑西装、戴名牌眼镜的女士立在讲台边,她的胸卡上写着:

卡伦·比米什

通用公关公司

简妮见过她,这就是之前布置背景的公关人员,她好奇地看看简妮,但没有出手阻止,正如简妮所料,果然认为简妮是来提供客房服务的。

讲台上有台签。简妮认出右边是普洛斯特参议员,左边是布瑞斯顿·巴克,而中间正在发言的是迈克尔·麦迪甘。“基因泰不只是一家出类拔萃的生物技术公司。”他用沉闷的语调说道。

简妮微微一笑,把托盘放到他面前。他略略有些吃惊,一时忘了致辞。

简妮转过身面向观众。“我有一件特殊的事情要宣布。”她说。

史蒂夫坐在卫生间地上,左手与洗手池排水管铐在一起,心里又气又绝望。柏林顿竟然在最后关头把他认了出来。现在他正在搜寻简妮,要是找到了,整个计划可能都要完蛋。史蒂夫必须脱身去给她示警。

管道从洗手池出水口出来,扭成S形没入墙壁。史蒂夫弓着腰,抬脚踩上水管,然后缩脚,使劲一蹬。整条管道都晃了晃。他再一蹬,管道底端边的墙面开始裂出缝隙。他又连踹几脚,墙粉落下不少,但水管依旧纹丝不动。

见底端踹不动,他抬头看向连接洗手池的顶端。也许这里会薄弱些。他双手抓住水管,猛力摇晃。管子、墙面、洗手池都在抖,但哪个都没破损。

他再看向S形的弯扭处。弯扭上端有一枚轧花管箍。他知道水管工清理管道的时候会把它拧下来,但这是需要工具的。他没有工具,只好左手紧紧捏住管箍使劲扭。可手指根本握不住,指关节还给顶得生疼。

他敲了敲洗手池底部,是人造大理石材质,非常坚固。他再瞅瞅和出水口相接的管道。要是他能破开这个封口,就能把水管往外掰,然后只要把手铐从水管一头抽出来就能轻松获得自由了。

他换了个姿势,收起脚,继续踹了起来。

简妮说:“二十三年前,基因泰公司对八位不知情的美国妇女实施了非法而不负责任的实验,”她呼吸急促起来,只好竭力保持正常的语调,让大家听清楚,“所有妇女都是军官的太太。”她在观众里搜寻史蒂夫的身影,却没找到。他究竟去哪儿了?他应该在这儿的啊——他是人证啊!

卡伦·比米什声音颤抖地说道:“这是私人活动,请立即离开。”

简妮不理她。“妇女们因为不孕,去基因泰在费城的诊所接受激素治疗,”她声音里渐渐带上怒火,“然而他们却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陌生人的受精卵植入了她们体内。”

记者哗然。简妮看得出来,他们感兴趣了。

她提高声音:“布瑞斯顿·巴克本该是个有操守的科学家,可他一心沉迷于克隆工作,将一个胚胎分裂了七次,再把八枚相同的胚胎植入了八位不知情的妇女体内。”

简妮看见米雪·德莱威尔坐在后排,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但古怪的是,柏林顿不在屋里。简妮有些惴惴不安。

讲台上,布瑞斯顿·巴克起立说道:“众位,很抱歉,我们事先得到过警告,可能有人捣乱。”

简妮滔滔不绝:“而这桩恶行却被隐瞒了二十三年。三个祸首——布瑞斯顿·巴克、普洛斯特参议员和柏林顿·琼斯教授——他们为了掩盖这件事情,可谓不择手段,我自己就深受其害。”

卡伦·比米什正对着酒店电话说着什么。简妮听见她说:“快叫保安来,快!”

简妮的托盘底下还藏着一叠新闻稿复印件,就是她执笔,丽莎影印的那些。“详尽内容都在这上面,”她边说边散发,“那八个陌生人的胚胎在子宫里发育,降生,至今还有七个在世。你们一看就明白,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从记者的表情上,简妮看出他们已经动心了。她一瞥讲台,普洛斯特满面怒容,布瑞斯顿·巴克则仿佛万念俱灰。

这时候,奥利弗先生应该携哈维进场,让所有人看见他和史蒂夫酷肖。还有乔治·达瑟也该到了。但谁也没来。别误事啊!

简妮继续说道:“你们可能认为他们是同卵双胞胎——事实上他们的DNA也的确相同——但他们的母亲各不相同。我就是研究双胞胎的。不同的母亲生出相同的孩子,这一谜团让我开始调查这桩丑行。”

后门猛然打开,简妮一抬头,希望门外是克隆人。但冲进来的是柏林顿。他气喘吁吁,好像是一路跑来的,他说:“众位,这位女士有精神问题,最近还被解雇了。她的研究项目的资助方正是基因泰公司,所以对公司怀有私怨。酒店保安刚才在其他楼层抓捕了她的一名同伙。等保安把这个人赶出酒店后,记者招待会将继续进行,请诸位谅解。”

简妮一下子蒙了。奥利弗先生和哈维在哪儿?史蒂夫又出什么事了?没人证的话她的讲话和传单就毫无意义了。只剩下几秒钟了。大事不妙。柏林顿不知怎的就挫败了她的计划。

一位穿制服的保安大步跨入房间,和柏林顿说起话来。

简妮绝望地转头看向迈克尔·麦迪甘。这家伙板着脸,应该是属于最恨自己安排好的事务被干扰的那类人。不过简妮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麦迪甘先生,我看见您面前堆着这些法律文件。您不觉得应该在签署之前先把整件事情查清楚吗?假定我是对的,想想这八个女人会向您索赔多少钱吧!”

麦迪甘不温不火地说:“我做生意,靠的不是疯子提供的小道消息。”

记者大笑。柏林顿脸上顿时有了神采。保安朝简妮走来。

她连忙对观众道:“我本打算让你们见到两三个克隆人,作为人证,但……他们还没来。”

记者再次大笑,简妮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个笑话。全完了,她输了。

保安紧紧拽住她的胳臂,向门外推搡。她本可以挣脱,但挣脱了又能怎样?

简妮经过柏林顿身边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在笑,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可她咽下眼泪,高高昂起头。滚你们的蛋,她想,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才是对的。

简妮听见身后的卡伦·比米什说:“麦迪甘先生,您想继续致辞吗?”

简妮和保安刚到门口,门就开了,丽莎走了进来。

简妮倒吸一口气,丽莎背后赫然是一位克隆人。

肯定是乔治·达瑟。他来了!但一个不够——至少要两个才行。要是史蒂夫能现身,或者奥利弗先生带着哈维出现就好了!

突然幸福降临,简妮目眩神迷地看见另一个克隆人走了进来。肯定是亨利·京。她挣脱保安,叫道:“看哪,看这儿!”

她说话的时候,第三个克隆人也进来了。那头黑发一看就知道是韦恩·斯塔特纳。

“瞧啊!”简妮喊道,“这儿呢!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所有摄像机马上转向这些新来者,讲台瞬间无人问津。闪光灯不停亮起,摄影师开始拍摄这个场面。

“我就说吧!”简妮得意扬扬地对记者道,“问问他们的父母。他们不是三胞胎——他们的母亲从没见过面!问吧!去问吧!”

她发觉自己好像兴奋过头了,便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很难做到,因为她太快活啦。不少记者连跑带跳地往克隆人身边凑,迫不及待地要提问。保安又抓住简妮的胳臂,但她现在处于人群中心,根本寸步难行。

会厅里人声鼎沸,简妮听见柏林顿扯着嗓子叫道:“众位,请听我说!”他一开始只是有些恼怒,后来索性暴跳如雷,“我们要继续进行记者招待会!”不过没用。记者团嗅到了真正的故事,早没心思听无聊的演讲了。

透过眼角的余光,简妮看见普洛斯特参议员悄悄溜出了房间。

一个小伙子把话筒捅到她面前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些实验的?”

简妮对着麦克风说:“我是简妮·费拉米博士,是一位科学家,在琼斯·福尔斯大学心理系做科学研究。在我的研究过程中,我偶然发现这群形貌酷肖的人竟然没有亲缘关系,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柏林顿·琼斯把我炒了,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解真相。可我还是发现这些克隆人是基因泰所做的军方实验的产物。”她四处张望。

史蒂夫在哪儿?

史蒂夫再踢一脚,排水管砰的一声从洗手池底部脱落,随之掉下大片墙粉和大理石碎片。史蒂夫把水管拽出一道缝隙,然后把手铐穿过缝隙抽出来。左手自由了,他连忙站起来。

史蒂夫左手插进口袋,以遮住腕上的手铐,然后离开了卫生间。

贵宾房没有人。

也不知道会场现在怎么样了,他离开贵宾房步入走廊。

贵宾房隔壁的门上就写着“摄政厅”。更远处有个人在等电梯,正是他的克隆兄弟。

这是谁?这男人正在揉捏手腕,好像很痛的样子,他脸上有道横跨双颊的红印,仿佛之前被人紧紧勒住了嘴巴。这是哈维,昨天被绑了一宿的哈维。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史蒂夫。

他们互相注视了很久,恰似在照镜子。史蒂夫想透过哈维的外貌,读懂他的表情和内心,弄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邪恶。但他做不到。他所看见的只是一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人,走在同一条走廊上,却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史蒂夫移开目光,走进摄政厅。

里面一片混乱。简妮和丽莎被一群摄影师围在中间,还有一个——不,两个,三个克隆人。他挤到简妮身边,叫道:“简妮!”

她抬头看向他,一脸茫然。

“我是史蒂夫啊!”他说。

米雪·德莱威尔站在她身边。

史蒂夫对米雪说:“你要找哈维的话,他就在外面等电梯呢。”

米雪问简妮:“你能认出这是哪个吗?”

“可以,”简妮盯着他说道,“我也会打几下网球。”

他咧嘴一笑:“要是你只会打几下,估计不是我的菜。”

“谢天谢地!”她说着一把抱住史蒂夫。他笑着低下头,两人忘情地接吻。

摄影机围绕在他们身边,闪光灯此起彼伏,而这张照片登上了次日早晨全世界各大报纸的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