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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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洛斯阿拉莫斯的守卫正打着哈欠。

当梅兰妮和神甫开着CUDA出现时,他变得警觉起来。神甫下了车。“你还好吗,伙计?”他说着,向门口走来。

守卫端起了来复枪,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说道:“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神甫照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一拳,打烂了他的鼻子。血飙了出来。守卫痛苦地大叫起来,赶紧用手捂着脸。神甫也说了句“噢”,他感觉到拳头很疼。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人了。

他开始凭借本能行事,从底下踹了守卫一脚。守卫倒在地上,手里的步枪飞了出去。神甫朝着他的肋骨踢了三四下,动作又快又狠,试图踢碎骨头。接着,他踢了守卫的脸和头。守卫蜷缩着身体,疼得直呜咽,样子惊恐而无助。

神甫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由于暴力的刺激,往日的回忆一下子都涌上脑海。有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干这种事。要吓唬别人真是太容易了,只要你知道怎么做。他跪下来,从守卫的腰带上拿走了手枪。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他满脸厌恶地看着这个武器。这是一把点44口径的长筒雷明顿左轮手枪复制品,最开始的生产年代是在西部拓荒之前。这是一把愚蠢而不实用的武器,是收藏者用来放在私室的陈列柜里向外人炫耀的玩物,而不是用来杀人的武器。

他检查了一下弹夹,里面装了子弹。

这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

他回到车里。梅兰妮正坐在驾驶座上,脸色苍白,两眼放光,呼吸急促,仿佛刚吸了可卡因。神甫猜测她从来没有见过血腥暴力的场面。

“他不会有事吧?”她带着兴奋的口气说。

神甫回头看了看守卫。他正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微微颤抖着。“当然不会有事。”神甫说道。

“哇哦。”

“我们去萨克拉门托吧。”

梅兰妮发动了车子。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真的觉得你可以把那个霍尼穆恩说动吗?”

“他得识相,”神甫满怀信心地说,但他心里其实没有这么大的把握,“看看他面临的选择吧。要么坐视一场地震的发生,承担数百万美元的损失;要么接受一个合理的提议,来减少污染。再说,要是他选择第一条,等到两天以后,他还要面临同样的选择。他得选一条好走的路吧。”

“估计是吧。”梅兰妮说。

七点差几分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萨克拉门托。时间这么早,州议会大厦还很寂静。几辆小汽车和卡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宽广而空旷的大道上。梅兰妮在议会大厦的附近停了车。神甫戴上一只棒球帽,将长头发拢起来,藏在了帽子里面。然后他戴上了墨镜。“就在这儿等我,”他说,“我可能要花好几个小时。”

神甫在议会大厦所在的街区转悠。他本来以为一楼会有个停车场,结果希望落空了。一楼都是花园,里面生长着参天大树。在大楼的两侧各有一道斜坡,通往地下车库。两道斜坡都有人在岗亭里把守。神甫走近一扇气派的大门。大楼是开放的,门口没有保安。他走进一座大厅,大厅里铺着马赛克面砖的地板。

他摘下墨镜,免得在室内太显眼。接着,他沿着楼梯,走进地下一层。地下一层有一间咖啡厅,几个早到的员工正在里面补充咖啡因。他装作自己人,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沿着走廊往前走。他觉得这条走廊一定通往停车场。走到尽头时,一扇门开了,一名身穿蓝色运动衣的胖小伙走了进来。神甫看到门后面有汽车。

走对了。

他溜进车库,向西周张望。车库几乎是空的,里面停着几辆车。一辆跑车和一辆警车分别停放在标注好的车位上。四下里空无一人。

他溜到跑车后面。这是一辆道奇杜兰戈。从这里,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车库的入口和通往大楼的门。其他汽车都停放在这辆杜兰戈的另一侧,这样一来,就算有新车开进来,也不会有人看见他。

他开始守株待兔。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现在还有时间谈判,还有避免灾难发生的余地。但是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那就只能引爆悲剧了。

神甫估计,霍尼穆恩是个工作狂。他会来得很早。但是出岔子的机会还是很多。说不定霍尼穆恩一整天都会待在州长的官邸;说不定他今天会请病假;说不定他得在华盛顿开会;说不定他去欧洲出差了;说不定他老婆要生孩子了。

神甫不认为他会有保镖。他不是选举出来的官员,只是个政府工作人员。他会不会有专属司机?神甫也不清楚。如果有,那就会让整个计划泡汤。

每隔几分钟,都会有一辆车开进来。神甫从藏身之处观察着司机的面孔。他不需要等很久。到了七点半,一辆气派的深蓝色林肯大陆开了进来。驾车的是一名黑人男子,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他是霍尼穆恩:神甫看过报纸上登载的照片,认得他的长相。

这辆车开进杜兰戈附近的一个停车位,停了下来。神甫戴上墨镜,迅速穿过车库,打开了林肯大陆的近侧门,赶在霍尼穆恩解开安全带之前坐进了乘客座位。他亮出了自己的枪。“开到车库外面。”他说。

霍尼穆恩盯着他:“你他妈谁啊?”

衣冠楚楚的自大狂,问问题的人应该是我。

神甫扳开左轮手枪的击铁:“一个打算送你上黄泉的疯子。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小心你的狗命。快开车。”

“操。”霍尼穆恩恨恨地说,“操。”接着,他发动车子,开出了车库。

“见到保安,亲切地笑一笑,慢慢开过去。”神甫说,“你要是敢对他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他。”

霍尼穆恩没有回话。车子快到岗亭时,他放慢了车速。有那么一刻,神甫觉得他要奋起反抗。这时候,他们看到了保安,一个白头发的中年黑人男子。神甫说:“你要是想让这哥们儿送命,那就只管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吧。”

霍尼穆恩小声咒骂着,把车开了过去。

“沿着议会大道往城外开。”神甫指示道。

霍尼穆恩开车绕过议会大厦,在通往萨克拉门托河的宽敞大道上向西行驶。“你想干吗?”他说。他几乎没有显露出害怕——更多的是不耐烦。

神甫恨不得朝他开枪。这就是那个让大坝项目得以存续的人渣。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毁掉神甫的生活。而他对此一点歉意也没有。他真的毫不在乎。就这么开枪杀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神甫克制着自己的火气,说道:“我想拯救人们的生命。”

“你就是‘伊甸之锤’的人,对不对?”

神甫没有回话。霍尼穆恩正盯着他。神甫估计霍尼穆恩正试图记住他的面部特征。真狡猾。“你他妈小心看路。”

霍尼穆恩看着前方。

他们穿过了大桥。神甫说:“沿着80号州际公路往旧金山开。”

“这是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

霍尼穆恩开上了高速公路。

“在慢车道上以五十英里的时速开。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按照我的要求做?”神甫本来打算保持冷静,但是霍尼穆恩目空一切的冷静让他恼火:“你就想眼睁睁地看着地震发生吗?”

霍尼穆恩面无表情:“州长不能对敲诈勒索妥协,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吧。”

“你们可以绕过这个问题,”神甫争辩道,“就说你们本来就打算停建电厂就可以了。”

“没有人会信的,这对州长来说,就意味着亲手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

“你们可以愚弄大众。要不然政客是干什么吃的?”

“我是最优秀的政客,但是我没有三头六臂。这个案子太高调了。你不应该把约翰·特鲁斯扯进来的。”

神甫气愤地说:“没有人肯听我们的,直到约翰·特鲁斯开始报道这个案子!”

“怎么说呢,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已经成了一个公共事件,州长不能妥协。要是他妥协了,加州每天都会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拿着枪,找借口来勒索政府。但是你们可以妥协。”

这个混蛋正在游说我!

神甫说:“从第一个出口下去,开回城里。”

霍尼穆恩开车右转,接着说道:“没有人知道你们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你们藏身的地方。现在收手还有机会。反正也没有造成切实的伤害。但是你们要是再制造一起地震,那么美国所有执法机构都会开始追捕你们,不抓到你们,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没有人能永远逍遥法外。”

神甫被激怒了。

“不许威胁我!”他吼道,“我才是拿枪的人!”

“我还没有忘记这一点。我只是想让我们两个人都安然脱身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讲,霍尼穆恩已经控制了局面,神甫感到怒不可遏。“你听我说,”他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种方法。你们今天就发布声明。加利福尼亚不再建设新电厂。”

“我做不到。”

“停车。”

“我们现在在高速路上呢。”

“给我停车!”

霍尼穆恩放慢车速,停在了路边。

神甫开枪的欲望很强烈,但他压抑住了。“下车。”

霍尼穆恩挂了车挡,下了车。

神甫坐到驾驶座上。“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吧。”他说着,开着车扬长而去。透过后视镜,他看到霍尼穆恩正挥着手,试图拦下一辆路过的车。司机没有搭理。他又试了一次。没有人会停车。

看着那个大块头西装革履地站在沙尘弥漫的路边试图搭顺风车,神甫感到些许的快意。刚才就算他拿着枪,霍尼穆恩似乎还是占据了优势,这让他气恼。现在这种心理劣势终于有所平衡。

霍尼穆恩放弃了挥手拦车,开始步行。

神甫微微一笑,接着开车进了城。

梅兰妮正在原地等着他。他停好林肯大陆,把钥匙留在了车里,然后钻进CUDA。

“发生什么事了?”梅兰妮说。

神甫充满厌恶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发生。”他愤怒地说,“简直是浪费时间。我们走吧。”

她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神甫否决了梅兰妮带他去看的第一个地点。

这是一座海边小镇,位于旧金山以北五十英里。他们把车停在了崖顶。在那里,一阵烈风吹得老旧的CUDA车直晃悠。神甫摇下车窗,闻着海水味。他很愿意脱下靴子,光着脚在沙滩上走走,感受着趾间潮湿的沙子,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

这里太暴露了。卡车开过来会太引人注目。而且这里离高速公路很远,无法迅速脱身。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破坏价值——只有几座房子聚集在一个港口周围。

梅兰妮说:“地震有时候会在离震中很远的地方造成最大的杀伤。”

“但是你对这种事情也说不准。”神甫说。

“对。可是你对什么事情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要想让一座摩天大楼倒塌,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它底下制造一场地震,对不对?”

“在其他条件都相当的情况下,是这样的。”

他们向南行驶,穿过马林县的青山和金门大桥。梅兰妮选的第二个地点位于都市的中心地带。他们沿着1号公路穿过要塞大楼和金门公园,在离加州大学旧金山校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好一些。”神甫立刻说道。他周围都是住宅、写字楼、商铺和饭店。

“要是震中在这里,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就在码头。”梅兰妮说。

“怎么会这样?那里很远啊。”

“那边都是开垦地。底下的沉积物充满了水。这能让振动更强烈。但是这里的地面可能很坚固。而且这些建筑看起来很坚实。大多数建筑都能撑过地震。倒塌的楼房都是由未经加固的砖石结构建成的面向低收入家庭的楼房,要么就是没有支柱的混凝土排架建筑。”

神甫觉得,这些说法都是吹毛求疵。她只是太紧张罢了。毕竟地震就是地震,怎么可以小瞧。谁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塌下来。我不在乎,只要有东西塌下来就可以了。

“我们去看下一个地方吧。”他说。

梅兰妮引导他沿着280号州际公路向南开。

“就在圣安德烈亚斯断层和101号公路相交的地方,有一个小镇,叫作费利西塔斯。”她说。

他们开了二十来分钟的车,差点就要开过费利西塔斯的入口斜坡了。

“在这儿,在这儿!”梅兰妮叫道,“你没看到路标吗?”

神甫猛扭方向盘,将车子往右转,下了坡。“我没看呢。”他说道。

入口通往一个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小镇。神甫停下车,走了下来。费利西塔斯就像一幅画一样,在他面前展现出来。主大街横贯在他的视野中,街边排列着低矮的商铺和写字间,几辆车横七竖八地停在房子前。小镇里有一栋带钟楼的木屋,那是一座小教堂。主大街的北面和南面是一片干净的道路交通网,路边栽种着树木。所有的房子都是一层楼。小镇的两边各有一条泥巴路,它们消失在了田野中。小镇以北被蜿蜒曲折的河流一分为二,就像一扇窗玻璃上出现了锯齿状的裂痕。远处有一条铁道,就像用直尺画出来的一样,自东向西延伸。在神甫身后,高速公路架设在拱形的混凝土高架桥上。

六根巨大的浅蓝色管道排成一排,从山上铺设下来。它们埋到了高速公路底下,穿过小镇,一直排布到西面,消失在地平线上,看起来就像一架无边的木琴。“那是什么玩意儿?”神甫问。

梅兰妮想了一会儿:“我估计那是输气管道。”

神甫满意地长叹了一声。“这个地方太完美了。”他说。

那天,他们还去了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