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温暖低沉,发音标准,没有什么特别的口音。在他想象中,她是一个高个子、气质自信的女人。他说:“是的,我是路克。我失去记忆了。”
“我一直非常担心,你还好吗?”
得知有个人一直在担心自己的情况,路克觉得非常感激。“我猜我现在还是不错的。”他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早晨在联合车站的一个男厕所里醒过来,我花了一整天时间想弄明白我自己是谁。”
“大家都在找你。你现在在哪儿?”
“在史密森尼博物馆,航天楼。”
“有人照顾你吗?”
路克朝威尔·麦克德莫特笑笑。“一位科学家朋友在帮助我。我有伯恩·鲁斯坦的电话号码,但我真的不需要照顾。我很好,只是失忆了而已。”
威尔·麦克德莫特站起来,尴尬地对路克耳语道:“我给你一些隐私空间,我到外面等你。”
路克感谢地点点头。
埃尔斯佩思说:“那么,你不记得你为什么要急着到华盛顿去了?”
“不记得了。显然我没有告诉你原因。”
“你说我最好不要知道。但我急疯了,我给我们在华盛顿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安东尼·卡罗尔,他在CIA。”
“他做了什么吗?”
“他星期一晚上往卡尔顿酒店给你打了电话,你和他约好星期二早晨一起吃早餐——但你没有出现。他找了你一整天。我现在准备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一切都好。”
“显然,星期一晚上和星期二早晨之间,有什么事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你应该去看医生,检查一下身体。”
“我觉得很好,但是我有很多想知道的。我们有孩子吗?”
“没有。”
路克感到一阵他熟悉的悲伤,就像过去的旧伤口又疼起来一样。
埃尔斯佩思继续说:“我们结婚以后就一直试图要孩子,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但一直没有成功。”
“我的父母还活着吗?”
“你妈妈健在,她住在纽约。你爸爸五年前去世了。”
路克突然感到一阵没有缘由的悲痛,他丢失了关于父亲的记忆,而且再也见不到他了。这简直无法忍受。
埃尔斯佩思继续说:“你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你最喜欢你的妹妹艾米丽,她比你小十岁,住在巴尔的摩。”
“你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吗?”
“当然,别挂,等我找给你。”
“我想和他们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低沉的呜咽,“你哭了?”
埃尔斯佩思吸吸鼻子。“我没事,”他想象着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条手帕的样子。“我突然为你感到伤心,”她带着哭腔说,“你一定很难受。”
“有那么几次。”
“我来告诉你电话号码。”
“我们有钱吗?”他一边说一边记录。
“你父亲是个非常成功的银行家,他留给你很多钱,为什么问这个?”
“比尔·海德告诉我,我住在卡尔顿酒店的我‘平时住的套间’。”
“战前,你爸爸是罗斯福政府的顾问,他来华盛顿时喜欢带着家人,你们总是住在卡尔顿酒店的一个转角处的套间里。我猜你是在保持传统。”
“所以,你和我不靠陆军的工资生活。”
“不,但在亨茨维尔,我们试图不要生活得比你的同事们好太多。”
“如果这样下去我会问上你一整天。但我最想弄明白的是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今晚能飞过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我的天,为什么?”
“和我一起解开这个谜团。我可能需要帮助——和陪伴。”
“你应该忘记它,过来这边。”
这不可能。“我无法忘记这件事。我必须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忽略它就太奇怪了。”
“路克,我现在不能离开卡纳维拉尔角。我们就要发射美国的第一颗卫星了,看在上帝的分上!在这样一个时刻,我不能让团队失望。”
“我想是这样,”他表示理解,但同时也因她的拒绝而有受伤的感觉,“伯恩·鲁斯坦是谁?”
“他和安东尼·卡罗尔是你在哈佛的同学。他现在是个作家。”
“显然他一直试图联系我。也许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打给我,好吗?我今晚住在蓝锆石旅馆。”
“好的。”
“照顾好你自己,路克,拜托了。”她诚挚地说。
“我会的,我保证。”他挂了电话。
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感到萎靡不振,有点想回到旅馆躺下休息。但他太好奇事情的真相了。他又拿起电话,拨打了伯恩·鲁斯坦的号码。“我是路克·卢卡斯。”路克在电话接通后说道。
伯恩声音低沉,讲话带有纽约口音。“路克,感谢上帝!你到底怎么了?”
“大家都这么说。我的回答是,除了知道自己失去记忆之外,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失去记忆了?”
“对。”
“噢,该死。你知道自己怎么会失忆的吗?”
“不知道。我以为你可能会有一点线索。”
“也许吧。”
“你为什么一直想联系我?”
“我很担心。你星期一给我打过电话。你说你在来这里的路上,你想见我,而且你会从卡尔顿酒店给我打电话,但你没打给我。”
“我就是星期一晚上出的事。”
“是的。听着,比莉·约瑟夫森是记忆方面的国际专家,你应该给她打电话。”
路克见过这个名字。“我想我在图书馆看过她的书。”
“她是我前妻,也是你的老朋友。”伯恩把约瑟夫森的电话号码告诉路克。
“我马上打给她。伯恩……”
“在。”
“我失去记忆了,而我的一位老朋友竟然是记忆方面的国际专家,这难道不是很诡异的巧合吗?”
“可能只是个巧合。”伯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