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到了子时,街上还是能够看到摆摊的,杂耍的。
甚至还有北州来的人扛着个冒着红光的铁炉子,大半夜叮叮当当的给人打铁的。
这么热闹,想来东州平民晚上的睡眠质量一定是堪忧的。
杭雁菱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看着这和前世迥然的景象,精神微微的有些恍惚。
她经过一处西州人卖花的摊位,买了一束鲜花。
想了想,又在走过一个转角后随手扔掉。
在经过买糖人的摊位时,买了一个糖画眉。
可没走几步,不知不觉间那糖画眉已经被自己吃了几口,无奈之下也随手扔掉了。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两手空空的走到了约定的地点,东楼巷。
那是一处因为太过狭窄和偏僻,几乎不会有人在那边摆摊的小巷,平时会被穷苦的乞丐当做暂时栖身的窝点,但今晚这里还是相当空旷的。
小巷里也没有路灯照明,黑洞洞的一片,只不过在小巷的正中央,亮着一盏红色的灯笼。
一个人影站在小巷的正当中,周围没有其它的侍卫。
杭雁菱双手挽着披帛,款款地走进了黑暗的伸出,来到了那盏灯笼跟前,飘飘下拜:“见过三殿下。”
拿着灯笼的人影扑哧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动人心魄,却也让人心生战战。
“你怎么知道来见你的是我这个三殿下?”
“因为毒虫的人缘不好,连舍粥都要自己去排队,连处理麻烦都要亲自去充当诱饵。”
杭雁菱飘飘下拜,随后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紫白相间的晚礼服,虽然是深秋,但袖子只截到了肘部,皓腕上佩戴着一枚玉镯,下裙飘飘,材质似纱似布。
她梳着两个丸子头,面带微笑,长得天生是一副让人喜欢的容貌,但却神情之中却充斥着一股陌生和冰冷。
和学姐周青禾那种为了讨好别人而伪装出来的假笑不同,这个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当中没有笑意,似乎只是习惯了如此摆弄脸上的肌肉一般。
看到杭雁菱如约到来,她放下了灯笼,抬起了一只手轻轻的按在胸前:“如你所说,大姐姐,我便是这皇都内最为多余的毒虫。而你,是想和毒虫为伍的善人?”
“……”
“大姐姐?”
“啊?哦。”
杭雁菱回过神来,双手环在胸前,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对你很感兴趣。”
“大姐姐没有带着其他人来么?”
“没有。”
“那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杀掉大姐姐也没关系?”
“是的。”
“哎呀——游吟诗人大多都是惜命的,大姐姐和她们可太不一样了。”
紫裙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双眸黯淡,并无神光,但却依然笑着:“我叫龙朝花,东州皇族的三皇子。”
“我叫凛夜,白天介绍过了。”
“嗯。我托人查了一下你的资料——很有意思,一个从远东之地来到东州的人,却没在任何地方留下行动纪录。你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假身份一样。”
“你竟然还有人脉能够帮你查资料啊,说不定是你手下的人对你不够忠心,故意骗你呢?”
“他们或许有这么做的动机吧。”
龙朝花转过身,提着灯笼,朝着小巷深处徐徐走去。
“白天你就认出我来了?”
“等你走后反思了一番,觉得会是你的可能性最大吧。”
“听你的语气,好像和我很熟,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
“哦,是嘛。”
走在前面的龙朝花肩头抖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在想能留下你为我所用的理由,你能帮我找一个吗?”
“你已经收留了不少异族了,何必在我身上犹犹豫豫的?难道仅仅因为我来历不明?”
“因为我讨厌医生,非常讨厌。你虽然自称游吟诗人,但你白天的时候已经暴露了你骨子里还是个医生的习性。”
“还会有这种奇怪的理由?”
杭雁菱纳罕地问道:“你对医生有什么偏见么?”
“如果是私德不端,救人图财的医生到还好,交钱给命,公平买卖——但如果是那种所谓的德行泛滥的大善人,那可就让我讨厌的浑身发痒了。”
“你的口味还挺独特的,听上去像是在针对我。”
“嗯……请大姐姐你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