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朝花歪了一下头,嘴角动了动,眼神还是没有什么神采:“随便你们了。剩下的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某位拯救了东州的狐妖被陛下亲自封以国师之位。”
郑乐乐轻声道:“妖族长期处于龙朝花的利用之中,如今首恶已死,庇护万民的仁慈圣狐自然也跟陛下和解,达成一致。往日的莉绯女皇曾和‘天狐’有苏蝉缔结盟约,谋福万世,而如今那位有苏蝉后人也将以‘圣狐’之名讳,给东州的子民带来崭新的篇章。”
听到这里,龙朝花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嘲讽。
“他们到这时,反倒是不害怕有苏蝉了?”
自己作为有苏蝉诅咒的象征存活了这许久,依赖恐惧而活,为诱导民众的恐惧而存在。
可如今凛夜作为新一代的狐之主,却堂而皇之的被拜为了国师。
这对龙朝花迄今为止的人生而言,应当算是什么呢?
不过……
“她很了不起。”
龙朝花终究还是为丈夫感到了一抹骄傲,他不再是只属于自己的,那个和自己一同生活在洞窟中,疯疯傻傻的郎君。两人终究无法回到前世的那般关系,可这一世,郎君终究是替她完成了那个两世以来都未曾提及的梦想。
东州……那浸泡在谎言之中,愚不可及,却又生机勃勃的故土。
吞噬了我的一生,如今又盯上了我的郎君了么。
疯郎君啊……
你终究是不愿意陪着我偏安一隅,在某处角落里装疯卖傻。
我向你索要了前世未完的婚礼,却也是知足了。
“那么,你们带我去安渡镇也是凛夜的意思?”
“不,恰恰相反,凛夜打算让我们直接回到南州,经过我家的付天晴百般据理力争,拼着被你家的凛夜打晕三次又爬起来三次的骨气,这才让她妥协下,让我们在东南两州的交界地带等候。”
“等候?”
“是啊。”
郑乐乐眨了眨眼:“我们都是学生,逃课太久可是会扣学分的。哪怕是在异国他乡当上了国师,该回来上课还是要回来的。这一点也希望您能够好好记住,不要跟着凛夜学坏了,以后在琳琅书院要好好表现。”
“她还会回来?!什么时候?!”
“说不好,此时的她应当正在出席你的葬礼,看着你的尸身,她自己的死亡计划也已经提上日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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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一个公主的葬礼。
倒不如说是为了平息民愤而举办的公开处刑。
一方透明的棺椁,几块焚烧的焦黑的骨头。
在这绝对不可能死人的东州,数月以来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这曾经祸害东州的毒虫受到万人唾骂,在她曾经为非作歹的明坛上,在苍天的见证之下被围观的群众当做发泄怒火的对象,谩骂之声不绝于耳,沸反盈天。
荣登为国师,封号为“圣狐”的绝艳女子是唯一一个守着棺材的人。
龙朝花的死是这位国师掌控复活之力的最佳证明,她的死成就了圣湖,抚平了东州人的伤痛,给予了他们对未来的期待。
大概没有比这性价比更高的死亡了吧。
看着那些将怒火发泄出来的民众,凛夜苦笑着将手放在棺椁上,她的呓语被群众的喧嚷所淹没,几乎无法辨识。
“虽然道理上都清楚,这也是计划里的一环不假,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心平气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啊。”
守着龙朝花的棺椁——这是圣狐担任国师以来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明面上是要让世人看看这个曾经和龙朝花同行,被恶女迷惑的圣狐悔改之意。可提出要求的凛夜跟接受要求的龙武义都清楚,若不是圣狐站在此处,只怕是这尊棺材早已经被群众扔过来的各种污物所淹没,明坛将会彻底的变成臭气熏天的垃圾堆。
守护着前世妻子的坟茔,哪怕只是一个衣冠冢,凛夜仍觉得有些出神感慨。
她从未感到东州有如此空旷过。
龙朝花、恶女、小秋雨、周清影、傻小子付天晴、郑乐乐、澄水、小胡笳……都已经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将舞台留给了自己。
这种孤独地感觉久违的熟悉,但和以往不同。
凛夜微微**嘴角笑了一下,恍惚之间看见人群窜动了起来,一队人马挤开了人群,朝着明坛上的棺椁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身穿锦缎金袍的小少年,十五岁上下的年龄,和周围人不同的是他脸上并未有报复得逞的快感,只有阴沉似水的沉默。
那是龙朝花的双胞胎弟弟,龙朝玉。
自诩正义,追寻侠道,是个和东州皇室格格不入的异类。
与其说这个孩子可恶,倒不如说他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更像是个十五岁的正常小少年。虽未同母双胞,他的经历、童年,乃至于整个人生和未来都跟龙朝花大不相同。
看着龙朝玉朝着台子上走来,凛夜收了神,笑盈盈的拱了拱手。
“四皇子,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嫌晦气?”
走到明坛之下的四皇子沉默的一言不发,他回身对着卫队挥了挥手,独自一人走上明坛,看着那透明的棺椁沉默不语。对于凛夜多少掺杂了点个人情感的讥讽并未回应。
他看着那具焦黑的枯骨许久,将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枝幼嫩的白色花朵,放在透明的棺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