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天晴所前进的方向,是位于琳琅书院后山的异班教室。
“阿容朵啊……在北地生活了这段时日,你是真的侮辱了自己的使命了啊……”
第十四章火坑
异班的课堂依旧是那么无精打采的。
熬夜赶稿的李天顺是班里最规矩的孩子,是唯一一个在课堂里保持着端端正正的坐姿的。
当然,虽然能够保持端正的坐姿进入睡眠十分值得夸奖,但这似乎不是应当在课堂上展现的绝活儿。
好在今天的碧水也依然在绝赞摸鱼之中,除了麻将牌之外,她最近似乎有了新的值得沉迷的东西,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她好好的留在课堂里给孩子们上课了。
米欣桐手里拿着一沓香气四溢的化妆品,正在给同桌脸上涂涂抹抹。
被她当成洋娃娃打扮的斐浑身不自在,这位来自北州的少女非常不适应这种娘们兮兮的装扮,而米欣桐却执着的要让这整日穿着背心轮铁锤的女孩子多少展现些这个年龄段的少女该有的魅力。
墨狈珊今天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乐子,嘿嘿的笑着,她的手上盘弄着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珠子。
杭雁菱翘着二郎腿,从东州回来之后这位小圣人就一脸大爷的样子,只要碧水不在的时候就会翘课,要么就是翘着二郎腿在课堂里一副拽兮兮的样子,很难让人把她和之前的那个杭雁菱联系起来。
白愉欢则是完全没有女性矜持的撩起了衣服露出肚皮,一只手揉着肚子,另一只手翘起小拇指杵在嘴里抠着什么。
伴随着两声干呕,她终于把塞在牙缝里的东西抠出来捏在手里瞅了两眼。
那是一块残损的碎片,被什么东西腐蚀的已经差不多了,捏在手里软趴趴的,有点像煮熟了的鱼鳞,不过仔细辨认还是能够看得出这玩意是蜘蛛腿的外壳。
虽然白愉欢的主要工作是要饭的,但再怎么穷也无非是吃一些干涩的野果或是老鼠之类的果腹,更何况自从进了琳琅书院她每次都是食堂大妈最心疼的崽,哪儿来的机会嘴里来一根蜘蛛腿啊?
不用问,整个异班里面爱玩虫子还有机会给白愉欢整进嘴里去的人就那么一个
“阿容朵你这个南边来的野皮子终于还是给你姑奶奶我把虫子下进饭里了是吧!!!”
白愉欢的暴脾气可容不得她就这么将这口气给吞进去,正要抓着阿容朵给她来一顿铁拳制裁,却忽然想到今天早上阿容朵并没有来到教室。
这对于她而言有点反常,毕竟以给别人下蛊为乐的阿容朵几乎每天都在寻找机会。
据说在这几个月里阿容朵也成功过那么一两次,但有一次阿容朵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人下蛊后害的那人腹泻不止,找了几个人把阿容朵给围了。还是路过的白愉欢顺手帮她平的事儿。
这废柴不会又去找谁下蛊了吧?
别人可没姑奶奶我这么好的心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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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阿容朵。”
“……”
在一处很难以判断究竟位于琳琅书院何处的空间里,阿容朵跪坐在地上,浑身战栗着。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片空间是一处可能位于地下某处的洞穴。
不管是墙壁,地面,还是那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到处都布满了流动爬行的蛇。
它们就好像是一块会蠕动的幕布,五颜六色的花纹象征着危险而致命的猛毒。
吐信声密密麻麻,在耳边形成骚潮一般的嗡鸣。
阿容朵捂着耳朵,腿上,胳膊上,甚至是脖子上,已经完全被滑腻腻的毒蛇所缠绕住了。
和阿容朵说话的,是个穿着南疆特有的服饰,身上银片点缀着的二十岁女子。
她一双玉臂上各自缠绕着灵蛇形状的玉石,脚踏着地面上的蛇潮,涂着紫色的嘴唇微微勾起,绿色的眼影让本该美丽的容颜显出了几分危险的妩媚。
虽是南疆人,但她的官话说的不错,至少比阿容朵强了许多。
“这么长的时间了,连一封信都没有写回家里啊,阿嬷说她很想你,想你的想的不得了。”
“阿什浓……大人……”
“哎呀,这里又没有别的人儿,像小时候那般喊我浓浓姐姐就好啊?”
翠蛇使手中拿着一根唤蛇的笛子,掂在指尖轻轻的保持着它的平衡,另一只手环在胸前,弯下腰看着被毒蛇缠满全身的阿容朵。
如果仔细看能看得出,这位阿什浓的长相比起南疆人,更像是中原地带的人。
南疆的气候让她的肤色显出深麦色来,左右眼的颜色微微有些不同,在那只稍显红褐色的左眼下面有一道不靠近看很难察觉到的疤痕。
“我早就和你说过,北边很危险,很容易就让你这样心思单纯的小孩子沉溺进这里。他们的嘴儿都是抹了蜜的,他们的心都是包着刀子的。当初他们让你来这儿我就非常不愿意,看看——看看,可真让我心疼啊,我的阿容朵,阿容朵啊,你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翠蛇使充满爱怜的伸手轻抚阿容朵的脸庞,那缠绕着阿容朵脖子,随时能够将她的脖颈肋断了的毒蛇也吐着信子,感知着阿容朵脸上的气息。
阿容朵害怕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只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颅腔内的阵阵刺痛让她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位阿什浓原本有个属于北方人的名字,身为南疆的外来者,她只花了短短十年的时间就做到了翠蛇使的位置,这依靠的不光是她天生对蛇的亲和,也依靠着她那如同毒蛇一般狡诈和歹毒的心肠。
虽并不是南疆出身,但她将南疆人视为自己的骨肉同胞。可却对想要离开南疆,前往更加发达的北地的南疆人恨之入骨。
她的寨子里有很多很多的骷髅头,那些都是她所追缴的叛徒,一旦被她认定为敌人,那个想要叛离南疆的人便会忍受***入皮下,血管,侵蚀着每一寸血肉的痛苦。
很明显,自己如今被当成叛徒了。
阿容朵慌神了一阵后,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阿容朵每天都写着信嘞,么……么得耍过滑头……不信嘞话你阔以去我……我嘞住处找找……我写嘞好多好多,只是北地人心眼子坏,我不敢寄回去……”
“你说的是这个无聊的记录者一些十三四岁男孩女孩衣食起居的册子?”
阿什浓无聊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