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你身为一个外州人,管的太宽了。”
“且慢,我想想。”
付天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就算你强到没变了,是最强的上三骑之一,你的移动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完成从教廷到帝国的来回……我下午刚给皇帝陛下写了信,晚上他刚同意我,现在你就出现在这里……看来是有人提前给你通风报信……而这个人不出所料的话,应当就是我们敬爱的皇帝陛下吧?”
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教廷已经调查清付天晴就是击败银胄和光辉的罪魁祸首,给他额外关注的可能性。但倘若教廷真的有余力掌握付天晴的行踪,早就在回来的路上将他半路截杀了。
多半是下午皇帝拿到信之后,通过某种方式将消息传递给了这位帝国出身的圆桌骑士。
这老狐狸……
如果自己能活下来,那意味着教廷的最强战力又会有一位自觉退出战斗,给这趟出兵之行增添许多助理。
如果自己被膺战之骑打死,那杀了东州王爷的人可就是教廷的圆桌骑士,帝国就有足够的理由修书一封给东州和南州,邀请这些外地人来到西州把水搅的更浑。
稳赚不赔的买卖,一个优秀的皇帝不可能不做这笔生意。
“就此打道回府吧,恶魔。”
老人叹息一声,声音并无敌意,甚至有些悲悯:“你或许自以为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但在教廷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你像是瓷做的娃娃,一碰便碎。”
“我知道,以一己之力对抗绵延了千年的教廷,我又不是老杭那种强到没边的挂狗,下场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的。”
“既有自知之明,那我多说无益。”
“但要和教廷对抗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想接我的妹妹回家而已,真正要反抗教廷的是我脚下的这帮人,是隔壁公国的那帮人,是精灵之森里的拿群人,是龙之国里的那几头龙。”
“你在炫耀你已经凑齐的乌合之众么?”
“我在向你展示在这西州,有多少人对教廷感到不满。”
对于随便能捏死自己的存在,付天晴并未感到畏惧……
不,其实应该畏惧的,只是这种感情在暗金眼亮起之时便已经被他舍弃了。
或许,自己这么下去早晚会像老杭一样,不知道死为何物,把自己的命一个劲儿的当做筹码去用吧。
老人并未对付天晴的说法有所动容,只是平静地说道:“千百年来,西州这样的声音就未曾消失过。然而他们尝试了一次又一次,除了制造出更多的死伤之外,对改变现状没有一点帮助。”
“所以你也认为我和他们一样,只是白白的给西州带来死伤?所以你就无视了这场蔓延了西州全境的大雨造成的负面影响?你身为圆桌骑士,不可能不知道这场大雨的幕后是谁在指使。”
“我不知道,也无实证。如果你能够拿出证据说服我,证明你们可以阻止这场雨继续下去,我可以放行。”
“嗯……”
付天晴无奈地苦笑。
拿不出来,确实拿不出来。
雨魔灾害的幕后主导者是教廷——这件事哪怕可能性无限逼近百分之百,但只要没有实证,那也就只是猜测,是一头恶魔的猜测。
付天晴没办法证明它就是由教廷引发,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知道停下它来的办法。
膺战之骑并不是想要付天晴向他证明早就已经昭然若揭的事实,他只是在确认付天晴计划真的能够阻止灾害,而不是以雨魔为借口进行的无意义的起义。
是啊,出发点不同。
膺战之骑并不是坏人,付天晴很清楚。
他是守旧派,或许见证过了许多次失败,已经不希望西州出现更多牺牲。
他没办法停下这场雨,也不希望因某些人的鲁莽而加剧这场雨的危害。
他的担心是正常的。
这种人也是可悲的。
……
不,也没办法说他可悲。
付天晴的计划如果失败,那结局真的会如他所说,造成无意义的大量死伤。
而就算成功,如果不能停下来这场雨,西洲人就只是又一次地迎来了苦难的轮回。
“正如你所说,我不知道这场雨该怎么停下来。我只知道它是教廷为了收集信仰而进行的仪式,它跟天堂有关,只要能够破坏天堂,这场仪式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些都只是我的推理,没办法拿来说服你。”
付天晴没有选择撒谎,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花言巧语只会让自己交涉的余地变得更加狭窄。
他坦诚地看着膺战之骑,嘿嘿笑了一声:“就算我说‘我想试一试’,这失败的后果也太大了,你来阻止我是为了整个西州好,这我明白。”
“既然明理,那就请你离开西州吧。圣座那边,我会想办法去向他求情,阻止。即便是要用别的手段……也无需牵扯进这么多的人。”
“投降派就是好啊……一心指望着教皇自己能学好,人家要是不同意呢,也就这么继续拖着,让黎民就这么将苦难受着……反正千百年来西州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不出现更大的牺牲,也甭管先让百姓受苦的人该不该得到惩罚,就这么忍着受着就行。”
“……你的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
膺战之骑摇了摇头:“我承认,恶魔小子,你说的都很对。我没有改变这一切局面的力量,也不希望你们去改变。这并非是为了我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让西州不因任何外力而产生太大的动荡。”
“所以说啊,你如果生在别的地方,或许是个悲天悯人的好人,但生在西州,你只能算是个教廷的帮凶而已。”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想怎么骂我随你,但在那之后,你得离开这里。”
“嗤。”
付天晴嗤笑一声,耸了耸肩膀:“我就算在这里被你活活打死,帝国也依旧会以我的死为借口篡夺人发兵的。对于一心想要搞教廷的我而言,除了中途逃跑,怎样都会实现我的目的,我已经成功地撩拨起了反抗教廷的火来。你现在再来掐灭我这最初的火星,已经为时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