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寥落的一片郊山,热热闹闹响起戏乐声,水袖翩飞,孝子孝孙们于祭坛边齐齐大哭,族老与法师主持丧仪,边上请来的十几个和尚敲木鱼念经。
工匠们找好位置,叮叮当当开工,铲子铁锹使得高,泥土飞溅,热火朝天一般。
不仅没有驱散一丁点凄冷,反而看着更诡异。
自有护军提前静道,让周边看热闹的都走开,姜遗光若不是身边跟着近卫,他又隔得远,也不能待在原地。
越是赶人走,那些人越好奇。
附近来上香的那些人都隔了一两个山头探头看热闹,后来不知为什么,越看越心里发毛,风一吹细雨一飘,冷意便从外浸到底,再顾不得看,赶忙提着篮子慌慌张张就跑了。
这下,漫山遍野除了枯树荒草,就只剩下一群披麻戴孝的白衣人。
他们还在无知无觉地哭送亡者,人和草木都如鬼影,鬼魅飘摇。
噼里啪啦鞭炮声和刺耳唢呐吵得震天响,越是响亮越是寂寥。荒山野岭,寂寂密密,窃窃低吟,极致的热闹更托得细雨冷意让人马上要冻死。
跟着姜遗光的近卫也看出不对劲来了,下意识握紧刀贴近入镜人几步,冷汗涔涔:“……该不会出事吧?”
姜遗光摇摇头:“难说,这里的坟多着呢。白家又本来就出过闹鬼的传闻。”
这下姜遗光也不能走了,近卫道:“既然如此,还要请你留下。”
姜遗光斜睨:“我本就没想走。”
墓地早就选好了,也修的差不多,今天只需下葬。
陛下曾许给白家恩典,要替白大儒以一等公礼修墓,白大儒推拒不肯。看如今情形,应当还是特地从简了,只修一进两院,应有陈设事物也不摆,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会以为埋在此处的不过一普通小官人家。
但……那口棺材不一样。
陛下特许,允白先生用一百年金丝楠木棺。
公主从杏黄色鸾凤主轮车上下来,赵瑛紧跟其后,一众护军护卫,她抬手让军队停下,身边跟着几个随从,穿过白家一众人,来到棺材边。白茫茫荒凄凄一片,唯有她那身杏黄衣裳刺目明亮。
她亲自送棺材到墓坑边,此时乐声、诵经、一众叮当声都静下来,她端着一杯水酒说着什么,说完后,白家人涕泪齐下,齐齐叩拜,再谢陛下和公主恩德。
赵瑛跟在公主身边,目睹那些人叩拜,心里升起一股怪异又兴奋的冲动。她再次看了一眼人群中跪拜的某个人,目光微顿。
姜遗光说的那个人,白老先生第三子的庶四子,刚至弱冠。白家管教子弟极严,每个公子哥儿身边都不许放年轻丫头,只能有书童和婆子。他在白家不大受重视,身边跟着的人少,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