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愣了一下,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走了。”然后转身离开,行至门口,他停下脚步,微偏了头,“有什么事,来朝阳阁找我。”
我放下手中紧握着的杯子,手心被杯子灼伤,通红一片。韵律看到我手心的伤,忙吩咐别的宫女端了凉水过来,“公主,快到水里浸浸。”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帮我在手心里擦药。看着自己被丝帕包裹的手,这腿刚刚好了不少,现在又弄得手上不自在。我抬脚走出宫门,韵律忙撑了伞帮我遮阳,“公主要去哪里?”
没有回答,只是沿着御花园的路线往鸾栖宫的方向走,这皇宫内院没有妃嫔的嬉闹,倒是比澜国要清净地多。凌景岚是个痴情的皇帝,可这凌楚清,我倒是一点都不了解,不过看他一双桃花眼,薄凉的嘴唇,想必会有不少的桃花债。看着眼前的红漆木门,雕栏画栋的宫门此时紧闭着,望着廊前的秋千架,依稀可以看到当年凌景岚和菱儿的音容笑貌,郎情妾意,儿女绕膝。“你们在此候着罢。”
推开厚重的宫门,几案上还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我好像看到红烛下凌景岚执一卷书,蹙眉深思,菱儿手拿银匙将烛火拨亮。香炉中的沉香木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令人忘却窗外的聒噪蝉鸣和喧嚣尘世。回首,看到衣架上的一袭紫衣长裙,好像这衣衫的主人只是短暂出门,不久便会回来。
“叩见皇上!”门外传来韵律的请安声。还未等我回过神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走到几案边,拿起一卷画,哗啦一声打开,上面是凌景岚和菱儿的画像,他看着画上的人,递到我面前,“默儿是想父皇了吗?”
我看着画中的人,凌景岚一身蓝衣,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手执一把折扇斜靠在榻上,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手执玉杯,送到他的唇边。这样的帝后,更像是一对平常夫妻。
小心得将画卷收起,将它放回,“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
“嗯”凌楚清看着低着头认真卷画的女子。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遮着那双水珠般清透的眼眸。
“那我可不可以……不出席?”随手拿起另一幅画,就准备打开。却被凌楚清抓住了手,他解开那系着的丝帕,看着依旧红彤彤的手心,有一丝责备,从袖口里摸出一条金色的手绢,“怎么让自己受伤了?”而我的话好似这个时候才传进他的耳朵,他抓我的手的力道有些大,“你说什么?”
“我不想出席。”我看着仔细帮我包扎的凌楚清,心中似乎淌过一股暖暖的水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咬牙抑些什么,“默儿是夜沧唯一的公主。”
我抬头看着他含笑的眼眸,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什么,其实,我何尝不明白,从我被冠上这个名号开始,就注定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任性。可是,我要如何面对洛寒离呢?
凌楚清看我出神,揉揉我的头发,暖暖地笑了笑。“霓裳山庄送来了几套衣服,我们去试试。”
那些衣服一件件都繁复无比,想了想,因为尚在丧期,便取了那套白色长裙,衣袖上用银线绣了星星点点的梅花,裙角也是片片银色花瓣。简单的设计,却是婉约大方。凌楚清拿起一边的面巾,为我遮在脸上。退后两步看着我不住点头,“不错!如此,明日便不会有人认出我家默儿了!”原来,他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看着镜中自己被包裹严实,只露两只眼睛的脸,也安下心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素色玉簪插在我绾好的发丝。我抬手拂过那简单的玉簪,手心一片温暖,心中暖暖的,他在怀里揣了那么久,将这沁凉的物事儿暖的温温的。
凌楚清拉着我在御花园里散步,望着眼前娇艳的花朵,心中不免哀伤起来,花无百日红,开到极致,接下来就是死亡。他看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尝试着开口,“默儿还在担心明日的大典?”
我停下脚步,伸手拂过一片娇艳的花朵,凑过去嗅着浓郁的芳香。“没有!我在想你登基后要怎么办?”
“嗯?”他停下脚步,声音里有一丝不解。
“就像这桑兰草本生在澜国,却依旧摆脱不了被利用的命运。而国与国之间都依靠联姻来巩固国本。”不管到了哪里,我始终逃不了的是自己的命运,偷逃不掉一场婚姻。
他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扳过来看着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默儿,我不会利用你。”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夜沧并不弱,没有必要非靠政治婚姻来牵制他国。”我看到他眼中的光泽,像极了默辰向我保证一辈子保护我时的模样,“哥。”他的身体一僵,似有千言万语却不得言说,伸手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拥抱,“默儿。”
吩咐韵律皇上登基的这几天不得出宫,想着既然苏雨默已经死了,那么就死了吧。从今往后便只有夜沧公主凌夕默。却也是知道这些都只是权宜之策,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一切的秘密都将揭示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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