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惠子听着丈夫的话，又失望，又着急。

“这件事暂且不提，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不知道，大概快两千万了吧。”中森明男故意说高了数目，就是想让千惠子多拿一些钱给他。

“两千万？！”千惠子一时间有些恍惚，如果这些债务传了出去，明子的婚事有可能就要告吹了。可是，她也不可能拿中森明菜存在她这里的私房钱来为中森明男还债。到底该怎么做，她也没有拿定主意。

“对了，你不是认识六本木的成田胜吗？”中森明男上次质问千惠子成田胜和中森明菜是什么关系时，就笃定自己的猜测一定没有错，接下来他可以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他就是我的债主，我现在被迫给他打工，你要是不相信我，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中森明男非常轻松地说完这句话，就好像与自己无关。

“成田胜……”

千惠子听到这里，并不觉得丈夫是在开玩笑。

“对哦，母亲，”此时中森明穗也来添油加火，“那个不得了的企业家还把我赶出了六本木，害得我现在在六本木根本找不到工作。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有可能是因为我不愿意帮他追求明菜姐，他才这么恼羞成怒吧？”

“明穗，你住嘴！”

没有谁更了解这对父女的尿性，千惠子觉得他们俩说的一句话都不能相信。

“还有这种事吗？”中森明男故作不知道地看向了中森明穗，“所以成田胜的确是在追求明菜嘛，那他这么对我又是为什么？”

不等中森明穗回答，他又马上接了一句，“我想起来了，他说他想让我把明菜赔给他，这样我就不用还债了！”

父女两人如同唱双簧，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根本不把千惠子放在眼里。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千惠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对丈夫百依百顺，他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的传统女人。之所以选择成为六个孩子的母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她自发的，没有人逼过她，也不是屈服于父权。那么，此时不再把丈夫当一回事，也是她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没有再留下来继续劝说中森明男和明穗回到清濑，说再多的话，这对父女都无动于衷。或许，她可以尝试另外一种解决办法，但很有可能这个办法会比较极端，甚至让孩子们对她心怀怨恨。

可是千惠子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中森家迟早会因为中森明男和中森明穗的缘故，而四分五裂。

……

千惠子拿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的号码，是从小爱那里背诵下来的。她来到了路边的电话亭，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一串号码，听到话筒里传来的沉闷的滴滴声，她的心情也变得非常沉重。

良久，电话接通。

“您好，这里是成田家。”

果然是成田胜，千惠子的担心消失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你好，我是明菜的母亲千惠子。”

电话那边似乎很意外，停顿了一下后才开始说话。

“千惠子桑，晚上好。”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打扰了。”

千惠子听得出来，成田胜并不知道她突然来电的原因。她有些话不得不跟成田胜一吐为快，于是，在客套的寒暄之后，她主动说道：“现在可以见上一面吗？我有话想要跟胜君说。”

“当然可以，只是，我晚上喝了一点酒，可能会很失礼。”

“没关系，倒是我让你难堪了。”

挂断电话后，千惠子把电话卡抽出了卡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顶上的天空被折射了五颜六色的光彩，都市的喧嚣一直蔓延到天际。

她不禁去想，只要是个人，来到了东京都会被这股都市之气所感染，所以才不愿意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