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田胜出生前的那几年,迫于国际组织的压力,曰本《风俗防止法》终于新鲜出炉。无论性别,大家对这条法律的关注度都特别高。这条法律对于粉红产业的定义十分微妙,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不会被警视厅取缔。
所谓的一定距离,指的就是零距离之上一切都是可以的,要是变成了负距离,那就是非法行为。
其实这条法律是妥协的产物,曰本正府一方面需要从市场巨大的粉红产业收取税金,另一方面又要对付国际舆论压力,所以说才不得不制定了一条暧昧不已的法律来迷惑国际组织。
到了四年前,《风俗取缔法》又重新修订了一下。这次对粉红产业做了各家细致的分类,从边缘服务的小店,再到澡堂、迪斯科舞厅、电话俱乐部等等,都被归到了几种大类之中。同时,这条法律还限制了粉红产业的地段、禁止公开打广告、以及将营业时间限制在夜晚十二点钟之前。
可是,现在这个年代是泡沫经济最鼎盛的年代,为了金钱,人们可以做许多突破底线的事情。就算是法律,只要自己能够赚到暴利,无视它也无所谓。所以说四年前重新修订的《风俗法》形同虚设,粉红产业也趁着泡沫经济的东风迅速发展。
泡沫全面破灭的九十年代,曰本正府才腾出了手整治粉红产业,不过也花费很多年的时间。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后,成人杂志才从市场上消失,深夜电视节目上也不会再有那种穿着比基尼泳装的美女了。
村西透就是一个游走于边缘地带的人,说他犯法了,他也犯了,可要是他狡辩自己什么都没做,也是有道理的。
“胜君不会觉得很矛盾吗?我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却了解作为女人的心情。”中森明菜最近就是对这个话题特别上心,然而她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去亲自了解,于是只能把成田胜当做她窥探粉红世界的窗口。
“不管是做女演员还是风俗店的女招待,她们都是把自己当做了商品提供一种服务。似乎在那样的行当里,必须适应男人们的喜好才算做是正义。可有一天她们突然明白重视自己、否定自己是适应男性喜好的商品时,就没有办法赚到钱了,精神上也会非常痛苦的。”
成田胜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中森明菜所说的这套理论或许适用于任何一个上京闯荡的人。
“是啊,新宿的男公关们也是如此,唯一的差别就在于,服务女性要远比服务男性容易得多。无论男女,一旦开始重视自己,不再把自己当做商品,收入就会减少,导致生活没办法继续下去。在金钱方面,人的自尊不堪一击,这就是一个极限拉扯的悖论。”
卑躬屈膝的上班族也要丢掉作为人的尊严,被上司要求强制加班的时候连一个不都说不出来。一旦下定决心要融入到现代社会的人们,是没有办法做到自尊自重的,要尊严就没有钱,要钱就没有尊严,很难做到精神上的独立。
中森明菜所在的艺能界也是如此,偶像出卖了自己所有的人权,不再把自己当做人来看,顺应事务所设定的包装,他们才能够得到人们的喜爱。
尊严问题不仅是从事粉红行业的人们的困惑,也是所有为了生计妥协的人们的困惑。只是说,作为女性,她们面临的现实更加严峻。
“很多真相我们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能力去改变它,”成田胜摸了摸中森明菜的脸庞,他曾经也有彻底麻痹自己的时候,因为清醒地工作会更加痛苦,“有一句话是说,人不会因为善良而富有,只会因为富有才变得善良。身处泥潭中的人们即便醒悟到了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却回不去了。即便富有的、善良的人想要帮助他们,也无济于事。”
其实,不管中森明菜在出道之后赚了多少钱,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有钱人来看待。她身上这种善良淳朴的性格放在这个高度发达的商业时代便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了。
“那像村西透那种使用了未成年女演员的人,不就使得行业环境更加恶劣了吗?!”此时中森明菜表现得有几分义愤填膺。
成田胜点头,“可没办法,有的人就是能够做到做了缺德的事情而且晚上还能睡得着觉的程度。”
听到这里,中森明菜叹了口气,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两人沉默了片刻,成田胜吃完饭,站在洗漱台前洗碗,中森明菜则靠在墙壁那儿守着他。就洗个碗的话,有点闷,于是他开口问道:“最近在想什么?明菜是不是想做些什么来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