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1 高墙 1961年 第八章(2 / 2)

永恒的边缘 肯·福莱特 4912 字 11个月前
🎁美女直播

德米卡不情愿地把尼娜放了下来。他们相互凝视了一会儿。他从她眼中看到一股激情。有些东西改变了尼娜对他的态度:伏特加,意识到他是有权势的官员,水里的戏耍,或者以上全部。德米卡不想管这么多。他在尼娜的笑容里看到了邀请的意味,于是他便吻了她。

尼娜热情地回吻着他。

德米卡忘却了湖水的冰冷,全情投入在了嘴唇和舌头的感官刺激之中。但过了几分钟尼娜却冻得不行了,她挣脱开德米卡的怀抱说:“我们回岸上吧。”

德米卡抓住尼娜的手淌过浅滩上了岸。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又开始亲吻起来。德米卡爱抚着尼娜的胸部,心想失去童贞的日子也许快到了。

两人的欢爱被麦克风里沙哑的喊声打断了:“把你们的船开回来!你们的时间到了!”

尼娜喃喃道:“风化警察。”

尽管心里很失望,但德米卡还是咯咯笑了。

他抬起头,看见一艘装载着外挂发动机的橡皮艇在离岸一百多码的湖面上驶过。

他挥挥手表示明白。船的租用时间是两个小时。他猜测给管理人一些贿赂可以延长租用的时间,但他在租船时没想到这一层。毕竟一开始,他也没想到自己和尼娜之间的关系会进展得如此迅速。

“得等他们回来了再走。”尼娜说。好在瓦伦丁和安娜很快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瓦伦丁和安娜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而已,德米卡心想,听到麦克风里的喊声以后他们就走出来了。

德米卡、瓦伦丁和两个女孩隔开一小段距离,各自在泳衣外面套上了衣服。德米卡听见尼娜和安娜小声谈论着什么,安娜的说话声非常急促,尼娜笑着,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接着安娜意味深长地看了瓦伦丁一眼。这似乎是个预先说好的信号。瓦伦丁点点头,转身轻轻地对德米卡说:“今晚我们四个去跳民间舞,跳舞回来以后,我和安娜会进我们住的帐篷,你和尼娜去她们住的帐篷,你看这样行吗?”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这简直太让人激动了。德米卡问:“你和安娜刚才就商量好了吗?”

“是的,尼娜也同意了。”

德米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交上了这样的好运,他可以一晚上搂着尼娜厚实的身体了。“她喜欢我!”

“都是短裤的功劳!”瓦伦丁打趣道。

上船以后,他们划船返回游船码头。姑娘们说回去以后她们要先洗个澡。德米卡不知道该如何迅速地打发掉到晚上的这段空白。

回到码头,他们看见码头上站着一位穿黑西装的男人。

德米卡本能地预见到这是位找他的信使。我早该就知道,他遗憾地心想,事情不可能这么顺的。

下了船以后,尼娜看到了码头上穿着西装直流汗的人,“我们不会因为用船的时间过长而被捕吧?”她半开玩笑地说。

德米卡问来人:“你是来找我的吧,我是德米特里·德沃尔金。”

“没错,德米特里·伊里奇同志,”穿黑西装的男人使用德米卡的父名以表尊敬,“我是你的司机,负责送你去机场。”

“什么事这么急?”

司机耸了耸肩。“总书记要你马上回去。”

“我先去拿我的包。”德米卡遗憾地说。

尼娜小声地安慰了他两句,但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失落。

汽车把德米卡带到了莫斯科西南的伏努科沃机场,维拉·普莱特纳拿着一个大信封和一张前往格鲁吉亚加盟共和国首府第比利斯的机票正在那等着他。

此时赫鲁晓夫并不在莫斯科,而是在他的别墅,或者可以说是他的第二个家:坐落于黑海之滨度假胜地匹斯达的政府公寓。德米卡要去的正是匹斯达。

此前,德米卡还从来没坐过飞机。

他不是唯一一个假期被缩短的助理。在出发大厅正要打开信封的时候,大夏天仍然穿着件法兰绒衬衫的叶夫根尼·菲利波夫走到他面前。菲利波夫表情很开心,对德米卡来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的策略失败了。”他心满意足地对德米卡说。

“发生了什么?”

“肯尼迪总统发表了电视演讲。”

打从维也纳峰会以后,肯尼迪连续七个星期没有发声。美国对苏联要和东德签定条约夺取西柏林的威胁一直没作出回复。德米卡觉得肯尼迪太过懦弱,没胆量与赫鲁晓夫正面交锋。“演讲是关于什么的?”

“他告诉美国人民要准备进行战争。”

所以紧急事件就是这个。

登机广播响了。德米卡问菲利波夫:“肯尼迪具体说了些什么?”

“对于柏林,肯尼迪说,‘对柏林的进攻等同于对我们美国的攻击。’演讲稿全文就在你手里的信封里。”

他们登上飞机。德米卡仍旧穿着度假时的短裤。他们乘的是一架图-104喷气客机。客机起飞时德米卡看了看窗外。他知道飞行原理,机翼弯曲的上表面形成气压上的差异,从而把飞机带动起来。但飞机起飞时德米卡仍然觉得这像是魔法。

过了一会,他把视线从机舱外挪开,打开了信封。

菲利波夫没有夸大其词。

肯尼迪不仅仅发出了威胁。他提出要让征兵的数量变成现在的三倍,组织起预备役军人,并把美军的规模扩大到一百万人。他准备建立起一条通往柏林的空中运输线,向欧洲派遣六个师,并准备对华约组织国家进行经济制裁。

他已经把军费预算增加到了三十亿美元以上。

德米卡意识到赫鲁晓夫和谋士们制定的战略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都低估了这位年轻英俊的总统。他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赫鲁晓夫还能做些什么?

他也许会辞去总书记的职位。苏共的前两位总书记都是终身制——列宁和斯大林都是死在任上——但在改革后的苏联,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德米卡读了两遍演讲稿,飞机上剩下的两个小时他一直都在凝神细思。他想到,为了逃脱辞职的命运,赫鲁晓夫只有一个选择:解雇所有顾问和助理,招募新顾问,对苏维埃主席团进行大洗牌,赋予政治上的对手更大的权力。用这些措施证明自己错了,将来会作出更加英明的决策。

无论如何,德米卡在克里姆林宫的短暂里程都到头了。也许自己野心太大了吧,他沮丧地心想。毫无疑问未来等待他的生活不会比现在风光。他很想知道体态丰饶的尼娜在知道他被克里姆林宫逐出之后还会不会和他共度良宵。

客机降落在第比利斯,一架小型的军用飞机把德米卡和菲利波夫专送到黑海岸边的一条飞机跑道上。

外交部的娜塔亚·斯莫特罗夫在跑道边等待他们。海边湿润的气流卷起娜塔亚的头发,使她看上去非常诱人。“普沃克金传来了一条坏消息,”汽车驶离飞机以后娜塔亚说,米哈伊尔·普沃克金是苏联驻东德的大使,“他说移民去西柏林的人越来越多。”

也许是因为没有在娜塔亚之前知道这个消息,菲利波夫似乎有点气恼。“具体的移民数字是多少?”

“每天有近千人。”

德米卡大吃一惊:“每天有近千人吗?”

娜塔亚点点头。“普沃克金说东德政府已经出现了松动,再这样下去,东德政权就要垮了。老百姓很可能会发动起义。”

“看到了吗?”菲利波夫问德米卡,“这就是你们的政策导致的结果。”

德米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沿着岸边公路,娜塔亚把车开到一个森林环绕的海湾,进入一道长长的粉刷墙之间的一扇大铁门。进门以后,德米卡看见修剪整齐的草地上矗立着一座白色的别墅,别墅的二层有个大大的阳台。别墅的边上有个标准游泳池,这是德米卡第一次看到带有游泳池的别墅。

“他在海边。”一个保镖朝别墅的另一边摆了摆头。

德米卡穿过树丛走向铺着鹅卵石的海滩。一个携带着机关枪的士兵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挥手让他过去了。

德米卡在一棵芭蕉树下找到了赫鲁晓夫。这个世界上第二有权的人又矮又胖,头上没有了头发,长得非常丑陋。他穿着一条吊带裤,上身穿着袖子卷起的白色衬衫。他坐在一把藤制的海滩椅上,椅子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水杯和一个玻璃水壶。他似乎在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间。

看到德米卡,赫鲁晓夫问他:“这条短裤是从哪弄来的?”

“我妈妈自己缝的。”

“我也应该弄条这样的短裤穿穿。”

德米卡说出他已经演练过的台词。“总书记同志,我马上就向你辞职。”

赫鲁晓夫无视了他。“在二十年之内,我们就将在军事力量和经济实力上全面超越美国。”赫鲁晓夫似乎在继续正在进行的谈话,“但同时,我们也要考虑一下如何防止霸权主义国家主导全球政治以及遏制社会主义发展的问题。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德米卡老老实实地说。

“看看这个。”赫鲁晓夫说,“假设我是苏联。”他拿起水壶,把水壶里的水缓慢地倒进水杯,直到水满到杯子的边缘才停了下来。他把水壶递给德米卡。“你代表美国,”他说,“现在,请你把水壶里的水往杯子里倒。”

德米卡照办了。杯子里的水满了出来,水杯底下的白色台布被水浸湿了。

“看到了吗?”赫鲁晓夫像是证实了一个论点似的说,“杯子满了以后,再想倒水就不成了。”

德米卡愣住了。他提出了赫鲁晓夫想要他问的那个问题。“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先生,这个实验代表了什么?”

“这个玻璃杯代表国际政治,冲突双方都想把水倒进去。水一旦满出来以后,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德米卡明白了赫鲁晓夫的意思。“当形势紧张到千钧一发时,双方的任何动作都会导致战争。”

“说得没错。美国人不比我们更想卷入战争。这样一来,如果我们刻意营造紧张局势——把局势渲染到一触即发——美国总统反而一筹莫展了。除了发动战争,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必须什么都不做。”

德米卡意识到这是个绝妙的决策。势力较弱的一方也能主导世界形势。“所以现在肯尼迪也无能为力?”

“因为他的下一举动只能是开战。”

德米卡很想知道这是赫鲁晓夫的长期策略吗?还是形势不妙以后编出的短期预案?话说回来,如果没有这等应变能力的话赫鲁晓夫也当不上总书记。追究是长期策略还是短期预案没什么太大的意义。“那你准备如何应付柏林存在的危机呢?”他问。

“我们要造一堵墙。”赫鲁晓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