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7 监听 1972-1974年 第四十六章(2 / 2)

永恒的边缘 肯·福莱特 621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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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梅隆告诉乌戈,他为埃利希曼工作,然后马上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需要对电视记者加斯帕·默里进行监听。”

乔皱起眉。“监听《今日》节目的办公室吗?如果这种事传出去……”

“不是他的办公室,是他的家。我们所说的这个泄密人很可能晚上偷偷溜出门,找付费电话给他家打电话。”

“这样做也会有问题,联邦调查局再也不干那种活儿了。”

“什么?这是为什么?”

“胡佛先生认为联邦调查局有为政府的人背黑锅的风险。”

卡梅隆无法进行反驳。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如果在侵入记者的家时被抓个正着,总统肯定会推个一干二净。这就是干这行的规矩。多年来埃德加·胡佛一直在违章办事,但不知为何最近收敛多了。七十五岁的胡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心智健全。

卡梅隆抬高了嗓门:“总统要求进行窃听,司法部长很愿意给出授权。你想拒绝吗?”

“放松点,”乌戈说,“总统的需要总会有办法满足。”

“你是说你肯干吗?”

“我是说找得到办法,”乌戈在便笺簿上写了点字,然后把写了字的那张纸撕下来,“给那家伙打电话,过去他一直为调查局搞窃听。现在他退休了,这意味着他可以私下里做这种事。”

卡梅隆对私下干这个感到很不安心。他很想知道这样做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又感到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他接过乌戈递过来的纸。纸上写着“蒂姆·泰德尔”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我今天就给他打电话。”卡梅隆说。

“记得打公用电话。”乌戈说。

密西西比州罗斯市的市长坐在福塞特·伦肖律师事务所乔治·杰克斯的办公室里。市长的名字叫罗伯特·丹尼。“就叫我丹尼吧,所有人都认识丹尼,甚至连我娇小玲珑的老婆也叫我丹尼。”乔治十几年来一直在和这种丑陋、肥胖、满嘴脏话、愚蠢的白人种族分子作斗争。

罗斯市在政府的帮助下建起了机场。但联邦资金的受益人必须是就业机会均等的雇员。但司法部的玛丽亚却听说,除了搬运工外,机场完全没有黑人雇员。

乔治经手的都是这类案子。

丹尼居高临下地说:“乔治,南方做事稍微与这有点不一样。”

这我还不知道吗?乔治心想。十一年前你们这群流氓打折了我的胳膊,现在天一冷,受伤的地方还钻心的疼呢!

“罗斯人可不想去黑人管理的机场,”丹尼说,“他们会有安全方面的顾虑。我想你应当会理解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这个白痴种族分子。

“老伦肖是我哥们儿。”

乔治知道,伦肖和丹尼根本不怎么熟。律师事务所的资深顾问伦肖仅仅见过他两次。丹尼这样说只是想让他紧张而已。如果把事情弄糟了,上司肯定会迁怒于你。

丹尼说:“他说你是华盛顿能让我摆脱司法部纠缠的最佳人选。”

乔治说:“他说得对,我对付司法部的确很有一套。”

和丹尼一起来的有两位市议员和他们的三位助理,六个人全都是白种人。他们靠在椅子上,神态安然。乔治再次保证他们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

“现在我们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事,”乔治说,“我们可以上法庭,挑战司法部的裁定。他们的裁定书一般都不会很严密。我们可以在裁定书的论点中寻找差错,在报告中找到错误和偏见。上庭起诉对我们公司很有利,我们打官司的收费很高。”

“我们付得出这笔钱。”机场显然是件有利可图的买卖。

“上法庭也有两个不利之处,”乔治说,“首先,官司会拖得很久——你们希望机场尽快造好投入运营。其次,没哪个律师有把握告诉你法庭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法庭会怎样判决谁都预料不准。”

“华盛顿也许如此。”丹尼说。

罗斯的法庭判决显然可以依丹尼的意志而改变。

“或者,”乔治说,“我们可以寻求和解。”

“和解可能会包含哪些内容?”

“分阶段引入各种层次的黑人雇员。”

“什么要求都可以先答应下来!”丹尼说。

“他们并不傻,工资会反映在和解协议上。”

“你觉得他们还会提出哪些条件?”

“只要能反映出的确有了改变,司法部完全不会在乎条件的具体内容。但他们会向罗斯的黑人团体征求意见。”乔治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文件,“这个案子原本就是由罗斯平等权利基督教协会向司法部提出的。”

“该死的共产党人。”丹尼说。

“司法部多半会同意得到那个组织首肯的和解协议。一旦达成协议,司法部就和你们两方一点不相关了。”

丹尼的脸涨得通红。“我才不去和那个该死的罗斯平等权利基督教协会协商呢!”

“如果想快点解决问题的话,还是和他们协商会比较好。”

丹尼被激怒了。

乔治赶紧又说:“你不用和他们面对面。事实上我建议你根本别和他们说话。”

“那谁去和他们协商呢?”

“我去,”乔治说,“我明天就飞过去。”

市长开心地笑了。“只有你能做得到。因为肤色的缘故,只有你能说服他们回心转意。”

乔治真想勒他的脖子。“市长先生,或许该改叫你丹尼吧,别会错意了——你应当作出一些真正的改变。我的工作是尽可能让他们不惹麻烦。你是极富经验的政治人物,应当知道公共关系的重要性。”

“这倒是真的。”

“出现任何关于平等权利基督教协会让步言论的话,整个交易就毁了。尽管不情愿,但你们最好还是优雅地做些让步,以利机场尽快投入建设为城市服务。”

“明白了。”丹尼眨了眨眼说。

丹尼不知不觉地同意改变几十年来的陋习,在机场雇佣更多的黑人员工。这仅仅是前进之路上迈出的一小步,但乔治却对此感到有些欣慰。除非让自己和别人信服在黑人用工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乔治才会真正感到高兴。

乔治对他回眨了几眼。

田纳西州的客户代表离开办公室以后,乔治的秘书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纸。

纸上记着一条电话口信:“明天晚上六点巴尼环形街福音堂有个祷告会。”

秘书露出吃惊的表情,像是对乔治把晚饭前的时间花在教堂感到很不理解。

乔治知道这条口信是玛丽亚留下的。

卡梅隆不喜欢蒂姆·泰德尔。蒂姆留着军人短发,穿着件猎装。在这个所有人都会留上点鬓角的时代他甚至连鬓角都没留。卡梅隆觉得蒂姆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狂热,这个人显然很喜欢一切偷偷摸摸的事情。卡梅隆很想知道如果他要蒂姆杀了加斯帕·默里,蒂姆会是何种反应。

泰德尔不介意违法,但习惯为政府工作的他还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出现在卡梅隆的办公室,向卡梅隆递交了手写的计划书和预算报告。

在计划中,他首先会安排三个人对加斯帕·默里的公寓监视两天,以摸清默里的活动规律。接着他们会在确定保险的时间潜入默里家,在他的电话里植入一个发报机。他们还会在附近放一个磁带式录音机,也许会放在楼顶,把录音机放在一个外面贴有“五万伏高压——禁止触碰”标签的箱子里,以避免受到不必要的干扰。之后的一个月,他们每二十四小时会换次磁带,泰德尔将向卡梅隆提供所有电话的录音。

整个计划需要的开支是五千美元。卡梅隆可以从CREEP的行贿基金里拿到这笔钱。

卡梅隆把建议书呈交给埃利希曼,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跨越了一条红线。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做过犯法的事情。从这一刻开始,他将变成非法闯入民宅的同谋。但这却是必需的:漏洞必须得堵上,总统也说过了:“我不介意你们会采取何种手段。”但卡梅隆的感觉还是不太好。他像是在黑暗中跳下跳水板,却完全看不见跳水板下方的水。

约翰·埃利希曼在同意栏里打了个对勾。

然后他又写下了一行令人心惊的小字:“必须保证此次行动的不可追踪性。”

卡梅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出了岔子,他得付上所有的责任。

五点半,乔治离开办公室,驱车前往国会山以东遍布着廉租房的巴尼环形街。教堂是被六角形网眼铁丝网围着的空地上的一间小屋。教堂里的硬木椅已经坐得半满了。进行祷告的都是黑人,大部分是妇女。这是个私下里会面的好地方: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在这会像桌布上的污渍一样显眼。

一个女人转过身,乔治马上认出这是玛丽亚·萨默斯。他坐到玛丽亚身旁。

“怎么了?”他轻声问,“什么事这么急?”

玛丽亚在嘴唇上竖起根手指。“之后再跟你说。”

乔治无奈地笑了笑。他得在祈祷时坐上一个小时。这说不定对他的灵魂治愈会很有好处呢!

乔治很高兴成为玛丽亚间谍游戏的一分子。福塞特·伦肖律师事务所的工作无法满足他对正义的向往。他的工作能为黑人争取到一些平等的权益,但既零碎又收效甚微。三十六岁的他已经知道,更完美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但他还是希望除了让机场多雇几个黑人员工之外,再多做一些为黑人谋福祉的事情。

一个穿着袍子的牧师走进教堂,开始了约十五分钟的即席祷告。接着他让会众安静,在沉默中和上帝对话。“我们很愿意让被圣灵打动的祷告者向其他人分享他的祷告。使徒保罗教导我们,女人在教堂里应该保持沉默。”

乔治心知玛丽亚会对这种披着宗教外衣的性别歧视感到非常愤怒,故意用手肘支了支玛丽亚。

乔治的母亲很喜欢玛丽亚。乔治猜测杰姬也许觉得自己如果能晚生二十年的话,也许能成为玛丽亚那样的人。她也许会受到良好的教育,有一份好工作,买得起镶嵌珍珠的黑裙子。

祷告时乔治想到了维雷娜。加入黑豹党以后,乔治就再没有维雷娜的消息了。他试着去相信维雷娜在黑豹党里承担的都是些诸如为那些一早到白人办公室洗洗刷刷的黑人母亲的孩子烧免费早餐的工作。但了解维雷娜的乔治知道,如果有人要维雷娜抢银行,她也会横下心去干。

又一次冗长的祷告以后,牧师结束了祷告会。说完“阿门”之后,会众们开始三三两两交谈起来。会众的说话声很大,乔治知道自己可以不必害怕被人偷听,自由地和玛丽亚交谈。

玛丽亚飞快地说:“他们准备窃听加斯帕·默里家里的电话。埃利希曼的一个手下从白宫过来拿授权书时正好碰上了我。”

“显然是加斯帕上次电视节目惹的事。”

“被你猜对了。”

“他们要找的其实不是加斯帕。”

“我知道,他们要找透露消息的人,也就是我。”

“我今天就去见加斯帕,让他在家打电话时尽量留心。”

“谢谢你。”她看了看四周,“我们在这儿还是太显眼了。”

“为什么?”

“穿着太好了,一看就知道我们不属于这儿。”

“秘书也觉得我很奇怪,我们快走吧。”

“我们不能一起走。你先走。”

乔治离开小教堂,驾车前往白宫。

他觉得玛丽亚不是唯一把情报泄露给媒体的人:应该还有很多。总统对法律的肆意践踏震惊了许多政府雇员,他们不惜违背谨慎原则,把消息透露给媒体。这种罪行出现在一个以法律和秩序为准绳进行竞选的总统身上完全难以想象。乔治觉得美国人民都是这个巨大骗局的受害者。

乔治琢磨着哪里去见加斯帕为好。上次他直接去了《今日》节目的办公室。去那一次也许不那么危险,但他不应该再去第二次。乔治不想让政府里的人知道他经常和加斯帕见面。另外,为了不让人觉得可疑,两人的见面应该是随意的,而非鬼鬼祟祟的。

乔治把车开到加斯帕办公室附近的停车场。停车场三楼有块地方是《今日》员工的专用车位。他把车停在专用车位旁边,找了个公用电话。

加斯帕正巧在办公桌前。

乔治没有说出名字。“周五晚上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办公室?”

“马上。”

“最好现在。”

“好吧。”

乔治挂上电话。

几分钟以后,一头金发的加斯帕拎着件雨衣下了电梯,走向黑色布顶篷的林肯大陆车。

乔治坐在加斯帕旁边,把窃听的事告诉了他。

加斯帕说:“我得把电话拆开,拿掉接收器。”

乔治说:“窃听不到任何通话的话,他们就会知道窃听的事已经被识破了。”

“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会另找办法窃听你,下次我们就没那么幸运能提前发现了。”

“该死,我几乎所有重要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怎么办?”

“重要线人打来电话,你就说很忙,待会儿再回电。然后出去找公用电话。”

“我会查出东西的。谢谢提醒。这是以前的线人告诉你的?”

“是的。”

“他的消息可真灵通。”

“没错,”乔治说,“他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