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语气莫名道:“刘大说得没错,我就是前日到庄中看过花园的那个怀先生。怎么,员外不认识了?”
方才光顾着行礼,此刻刘查礼抬起头来,这才看清狄仁杰的面容。
心中立时惊骇欲绝,冷汗煞时滚滚而下。
李元芳幽幽道:“当时员外将我二人轰出庄子,您还记得吧?”
只听得“扑通”一声。
刘员外双腿一软,再一次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草民不知大人身份,胆大胡为,冒犯天颜,望大人恕草民万死之罪!”
狄仁杰看着跪倒在地的刘查礼,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李元芳和陆与则是相视一笑,只觉通体舒畅。
狄仁杰并未让刘查礼起身,只是若无其事地问道:“员外,今日怎么不见公子?”
刘员外嘴唇颤抖,泪水滚滚而下,带着哭腔道:“小、小儿传林不幸身亡!”
闻听此言,狄仁杰眼睛眯起,沉声问道:“什么,刘公子死了?”
刘查礼只顾掩面失声痛哭,并不答话。
曾泰皱着眉头道:“钦差大人在此,如此嚎哭,成何体统?亏你还是做过官的!”
狄仁杰挥手示意无妨,接着问道:“公子因何身亡?”
“昨日清晨,我父子同登庄后的翠屏山,传林不幸失足,跌落悬崖身亡!”刘查礼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狄仁杰面色复杂地瞥了眼刘查礼,随即长叹一声:“想不到,两日前还殷殷待客的刘公子,此时竟已作古,真是皇天不佑英才呀!刘司农,人既已死,你就节哀顺变吧。”
“谢钦差大人慰抚。”
曾泰说道:“钦差大人爱慕你家花园,准备在此小住几日,你立刻去准备吧。”
刘查礼迟疑片刻,嗫嚅着说道:“钦差大人光降寒舍,是草民三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庄里举丧,不知大人是否嫌忌?”
狄仁杰叹了口气:“无妨,公子与我虽只一面之缘,可本阁爱惜他的才具为人,我们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而今,公子作古,本阁也该祭奠祭奠。”
随即众人进入灵堂,狄仁杰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打量四周。
只见楠木棺裹、青玉神龛、招魂幡、纸人、纸马、纸钱等应有尽有。
狄仁杰看向跪倒在地的众人,缓缓说道:“都起来吧。”
随即众人谢恩起身。
刘员外指着身旁的一位美貌少妇,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道:“大人,这是草民之妻,方氏莹玉。”
莹玉双眼红肿,盈盈下拜:“大人万福。”
陆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身姿绰约的新夫人。
只见其体态丰盈,肤白貌美,颇有一番韵味。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新夫人身着孝服梨花带雨,当真是我见犹怜。
说起来有些滑稽。
眼下刘家庄吹吹打打,哀嚎声震天,看起来热闹得紧。
但在场唯一真心悲痛之人,可能就是这位刘查礼的新夫人了。
当下,刘查礼恭敬道:“大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请大人前往花园休息。”
众人进得花园,一行人穿行在亭台廊榭之间。
李元芳故作漫不经心道:“员外在京城还有什么朋友吗?”
刘查礼一愣,心道这两天怎么尽是些询问这些事的,当下赶忙说道:“有是有,可多年不曾往来,都已经疏远了。”
闻言,李元芳神情有些复杂,感慨道:“俗话说,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
陆与看了他一眼,知道此言的确是他的真心话。
想当初李元芳骤然被朝廷打成通缉犯,那段时间黑白两道想取他性命的不在少数,往日里交好之人皆是闭门不见,甚至暗中通风报信引来追杀他的也不在少数。
若非狄仁杰施以援手,只怕李元芳早已含冤身死。
此事,陆与曾听他提起过。
他对陆与述说起那段经历之时,面无表情声音冷漠,想来那次经历也让他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