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庭舟上书建议以金渡佛身。

京中最近盛传歌谣：

小小儿童唱童谣，金佛落泪真龙老。

童心无忧歌声飘，新朝将至换天高。

老皇帝彻底发怒，下令查办金佛落泪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民间有流言，昨日夜里金佛落泪，且是血泪，朝中应是有大事发生。

调查结果发现，佛身虽被金渡了一层。

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佛身内里早已被虫蛀空。

池庭舟没有更换，而是直接密了更换佛身的银子，饱入私囊。

老皇帝气得比平时精神多了，下令革了他的职，池庭舟袭爵是不可能了。

池家也受了牵连，但是对池家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定远侯功高盖主，即使这些年远离朝堂也依然是老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且老皇帝随时驾鹤西去，难免他会蒙生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法。

池庭舟一事，直接让老皇帝冷落了池家。

池庭舟失魂落魄地回到池家。

眼下他因为办事不力，成了池家的耻辱。

定远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孙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将他打了五十板子，罚他思过。

「五十板子，打得你爽吗？」我问他。

他虚弱地反问我：「你......你什么意思......」

片刻后他又道：「你......都知道了？」

「这五十板子没能把你打死，算你命好。那日忘记与你说了，你背叛我，就要当心你的世子位能不能坐得稳。」

我踹了一脚他身后的伤，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

他疼得龇牙咧嘴，冷汗都从鬓角流出来了。

我很满意他的痛苦。

13.

「晞儿，醒醒，变天了。」

我惊醒过来，池岁云曾无意说起会有人逼宫。

那日金佛落泪是他做的手笔，我以为这只是伪造的，唬得了百姓，唬不了我，结果成了预言，还真被他料到了。

听闻昨日夜里三皇子逼宫，池庭舟一事对他影响很大，若是再不夺权，朝中很难有人再信服他了。

三皇子杀红了眼，正当以为生擒了老皇帝时，发现老皇帝跑了。

五皇子护着老皇帝带兵围住了三皇子。

老皇帝看着眼前被皇位熏了心的儿子，痛心疾首，当场写了诏书，传位给五皇子。

五皇子一开始没和他斗过，平白无故捡了个皇帝当当，皆大欢喜。

三皇子则被贬为庶人，三皇子党派全被降了官职，罚了俸禄。

三皇子成了过街老鼠，殃及池鱼，连累尚书府被整个京城嫌弃。

张氏没了平时嚣张跋扈的模样。

眼下没人比她地位更卑微。

「晞儿，时机成熟了。」

「记得回来吃饭。」

出发前，池岁云叮嘱我。

我的病愈发严重，多半时候是借着张氏不死，我也不能先走她一步的信念吊着一口气。

我点了点头。

14.

推开我曾经的家门，没了下人的洒扫，整个院子长满了杂草。

「你来做甚？」

「杀你。」

张氏笑了：「为了替你那个贱人娘亲报仇，你真是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啊？她明明说过伺候我一辈子，转眼成了我丈夫的妾室，你说，她是不是贱的？」

我擦拭着池岁云给我防身的短刀，锋利，足够我一击致命。

我瞄准了她的心脏，手起刀落。

张氏瞪着我，嘴里说不出话。

「你不该这么说我娘，她临死前还让我不要记恨你，你那年逼死了我娘，也应该杀了我。」

「可你没有，你百般折辱我，把我捏在手心上磋磨，我的病原本没那么严重。」

「可你时不时打我板子，让我淋雨，不给我吃饱穿暖，我娘生前求你善待我，而你！违背了她的意愿，我送你下去，到了地下去求她原谅你吧！」

我将张氏的尸体丢进了湖，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我站在雨中，恍惚间看到了阿娘朝我招手。

报仇了，终于报仇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走出尚书府大门。

池岁云撑着伞，站在雨里。

「回家吃饭了！」

我笑了，答道：「好......」

再次醒来时，池岁云守在我的榻前。

「事了了，该好好养病了。」

他握着我的手，我的手背紧贴着他的脸颊。

我摇了摇头：「没用的......」

即使这样，我还是配合着池岁云乖乖喝药。

但我深知，没几年光阴了。

15.

五皇子上位后，池家恢复了往日的风光。

五皇子是明君，知道善用人才。

后来我才得知，池岁云与五皇子私下交好，池庭舟表面谁也不站，但暗地里帮了五皇子不少，那日三皇子逼宫也是池岁云给五皇子提了醒。

五皇子登基后，颁了旨，池岁云袭了爵，封了个侯爷。

那日池岁云捧了许多药材，急匆匆地找了大夫熬成汤药，让我喝下。

喝下后我觉得先前身子的不适减弱了几分。

「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良药，或许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池岁云，为何对我这么好？」我不解地问他。

他想了许久，开口道：「某种程度上，我心仪你许久了。」

16.

池岁云说，他曾死过一次，多了一段他上一世的记忆。

他说，我上一世没有逃掉张氏的杖刑，被打得奄奄一息，张氏怕事情败露，把我丢在乱葬岗谎称我出去游玩了。

他再次找到我时，我已气绝身亡。

我问他，那他上一世，是如何认识的我？

他点了点我的额头：「那年你嫡姐及笄，我随父亲去你府上参加宴会，你一个人在凉亭看书，那时我便觉得你一定是个孤独的人。」

「后来我一打听，原来偌大的丞相府，还有个小丫头过得那么辛苦，我就偷偷跑去丞相府看你，原本上一世我想与你成婚，可是没让你等到我，但是这次我来了。」

他拥着我，我听他讲着。

「岁云，谢谢你爱我那么久。」

17.

我的身子逐渐好了起来，我还给池岁云生了个女儿，名为池念希。

女儿满月时，父亲也来了。

我仔细核对了名单，发现那是池岁云趁我不在时写上的。

池岁云说：「开诚布公地谈，总比恨一辈子好。」

我出嫁后几年才与父亲面对面坐着。

明明是三年不见，他却仿佛又老了三十岁。

「你能见我，我便觉得满足了，没承想你还邀请我来参加你女儿的满月礼，锦晞，为父真的很开心。」

「那是我夫君写的，我没想邀你。」

他听后，落寞地点点头，片刻后他又说：「我知你怨我，对你和你娘不好。我无力辩解，但我与你娘是真心相爱。」

「我不怨你，你是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娘也不怨你，怨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不怨他，大夫人死后我就释怀了。

我娘原本与他是结发夫妻，在乡下拜了堂。

可我爹不是什么野小子，他是宋家的嫡子，宋家长辈说他在乡下与一个没权没势的女子拜堂不作数。

后来他纳了我娘为妾，才有了一连贯的事情发生。

若是从前的我，定会与他争吵一番，可是我现在却不在乎了。

我起身离开茶座，看见了几年前池庭舟求娶的姑娘。

18.

「嫂嫂，这是给小侄女的见面礼。」

她看出了我的不解，笑着说：「先前我们见过，池庭舟求娶我那一日，嫂嫂也在。」

「是岁云哥邀我来的，那日是岁云哥安排嫂嫂在隔壁的。」

说罢，她朝我眨了眨眼，我看向池岁云，好小子。

池岁云忙着招呼宾客，但是察觉到我在看他。

快步朝我走来：「怎么了？」

「我爱你。」

池岁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缠着我要多再说一遍。

我红着脸：「不说了，招呼宾客去了。」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