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
陈袆听到这声称呼,不由得顿住脚步。
他能明显听出,此牢关着的家伙,似乎并不似其余妖魔那般,浑浑噩噩,疯疯癫癫。
陈袆转过身子,看向传出声响的牢房。
便见那牢房之内,此时正当着一只……猴子!
没错,就是猴子!
尖嘴猴腮,毛脸雷公嘴。
只可惜不是每只猴子,都是那美猴王。
最起码这只猴子,便生的有些丑陋,毛脸黑漆漆一片,活像个烧火的柴夫。
此时此刻,猴子披枷带锁,半靠在牢门处,朝着他们出声开口。
“小老弟,有酒吗,给我来两口……”
陈袆挑了挑眉,下意识便动用了天眼通,洞悉了一番这家伙的跟脚。
申猴!
饮尽玉液有琼浆,瓮中粼粼是新酿。
愿在尘嚣醉一场,莫管故乡与他乡。
“你就是申猴?”
“贫僧身为出家人,哪可能随身带酒。”
陈袆知晓这猴子,竟然就是戌狗口中的申猴,不免有些惊诧。
前脚他这才刚打听到,申猴可能在宝象国。
后脚他竟然便以这种方式,同这家伙碰了面。
巧,太巧了!
“唉,你怎也无酒……”
申猴满脸颓废,瘫在地上摆了摆手。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戌狗那家伙的骚味,莫不是那赖皮狗,也被捉了进来?”
“该不会是那赖皮狗,真学我当了回贼偷,去偷什么炉子了吧?”
“哈哈哈,那赖皮狗没有我这两下子,怕不是偷炉子时被逮了个正着,来此遭罪了。”
陈袆闻言,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合着那戌狗偷丹炉,是申猴撺掇的。
“戌狗尚在城外炼丹,我与其一见如故,出手搭救了一番,倒是没受什么牢狱之灾。”
“反倒是你,我前不久刚听戌狗,说起你来。”
“怎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遭人关在浮屠塔中?”
申猴闻言,费力的撑起身子。
他颠颠又倒倒,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浑身酒气。
“还,还不是为了这浮屠塔中的宝贝?”
“嘿,小老弟你有所不知啊!”
“这浮屠塔,嗝~有件宝贝,名为……日月壶!”
“日月壶?”
陈袆听到此,瞥了一眼骨女。
骨女摇了摇头,表示她对此也不甚清楚。
“正所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日月壶乃是阴阳之宝,可是爱酒之人的心头好!”
“据说只需将酒斟入其中,便可顿生阴阳两种不同的滋味,妙不可言。”
“嘿嘿,我馋酒心切,打听到了此物,便来这碰碰运气。”
“未曾想竟撞上个暴脾气的娘们,二话不说便把我揍了一顿,丢入牢中。”
申猴说起那暴躁脾气的娘们,便一顿抓耳挠腮。
只可惜身上的枷锁,限制了他的行动。
不然此刻,非得跳起来耍套醉拳不可。
而一旁的陈袆,却一脸莫名。
这哪里是什么申猴,这分明是个老酒鬼啊!
为了一个喝酒的东西,竟不惜冒险闯入浮屠塔。
这还真是嗜酒如命……
“如今我困在此处数日,身上的酒都被喝光了。”
“若不是我的神力,遭那白骨菩萨夺走,哪需受这气。”
“小老弟,我看你与那赖皮狗熟识,不若做个顺水人情,将我也救上一救吧。”
申猴虽然一番醉醺醺的模样,但他心中却颇为清醒。
陈袆与骨女,是他离开这该死的牢狱,最后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命,更是为了他日后还能否喝上佳酿!
“救你倒也可以,不过你我也无甚交情。”
“那戌狗尚且允我一颗仙丹,你……不会空手套白狼吧?”
陈袆饶有兴趣的开口,抱着膀子也不着急。
“给给给,区区仙丹罢了!”
“那赖皮狗怎这么扣,竟才允你一颗仙丹。”
“要我说个数,起码一千丸!”
申猴说着,便费力的挪腾着身子,想要从中找到仙丹。
然而他找了半天,甚至连根毛都没找出来。
直到此时,申猴这老酒鬼,这才想起了什么。
“哈……那个小老弟。”
“我差点忘了,我从那赖皮狗身上讨到的仙丹,都叫我给吃光了。”
“我先前为了进这浮屠塔,特意找那赖皮狗,讨了些仙丹药丸。”
“那赖皮狗别的不说,这炼丹却是一绝。”
“按理来说,身处浮屠塔,无论任何人,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摄取自身阳气。”
“亏得那赖皮狗的仙丹,才叫我挺了这么多天,仍是如今这般生龙活虎。”
申猴挠了挠头,开口保证。
“这样吧,小老弟……”
“你且先救我出去,事后定有厚报。”
“那赖皮狗会炼丹,我这酿酒手段也不差!”
“届时我定允小老弟你一坛仙酿,好好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陈袆闻言,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不愧是十二元辰!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个赊账的本事,倒是如出一辙。
“罢了罢了……”
“权当结个善缘……”
陈袆摇了摇头,未曾在意什么好处。
九环锡杖一动,便朝着牢门砸了过去。
“砰!”
九环锡杖势大力沉,坚不可摧的牢门,当场四分五裂。
陈袆探出手,一把扯住申猴身上的枷锁,猛地用力。
咔嚓!
枷锁应声断裂,掉落在地。
申猴脱困,就地一滚便窜出了牢房。
他俩手耸在胸前,跑到陈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这恩情老哥记下了……”
“嘿嘿,瞧你也不是一般人吧?”
“能让那满嘴胡话的赖皮狗,服服帖帖,允诺仙丹。”
“还能闯进这浮屠塔,轻而易举打破牢门……”
“这可不简单哩!”
“不知和尚如何称呼,宝刹何处?”
陈袆闻言,张口欲言。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一层浮屠塔,突然震了震!
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申猴与骨女,身形不稳,险些跌倒。
唯有陈袆,及时将九环锡杖插在地上,免了狼狈。
“啊啊啊,来了,那家伙来了!”
“别,别找我,不是我闹出的动静。”
一层牢房关押的妖魔,原本还一副疯疯癫癫,神智尽失,暴躁不已的模样。
而如今,它们却全都变得胆小如鼠,一个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待浮屠塔震动平息,陈袆这才朝着骨女出声发问。
骨女堪堪稳住身形,瞥了一眼申猴。
“许是救这猴子,打破了牢门,触发了浮屠塔的禁制。”
“听这动静,应是惊扰了什么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
陈袆挑了挑眉,刚要细细询问。
突然!
周遭猛地暗淡,原本鲜红如血的一层浮屠塔,登时化作一片黑白。
那些被关押在牢房中的妖魔,一个个眼中泛起红芒,拼命磕头,似是丧失了理智。
“砰砰砰——”
肉脑袋磕在地上的声响,不绝于耳,极为瘆人。
一缕缕阳气,自它们身上飘出。
影影绰绰间,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这种声响,极为瘆人恐怖,让人没来由的便心生恐惧。
骨女面色煞白,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而申猴更是不堪,惊慌失措,止不住的四处张望。
“这是什么东西……”
陈袆面色难看,心脏砰砰直跳。
时隔许久,他竟再度感受到了几分,曾在破庙时的恐惧。
这种感觉,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龙门宴。
眼下这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所带来的影响,同龙君的雷声,相差无几。
不过这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见陈袆心神一动,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生光,便随之施展而出。
顷刻间,陈袆周身便散发出琉璃光。
琉璃光普照,诸法不侵。
幸得陈袆先前,有先见之明,提前将生光这门神通妙法点亮。
眼下正好,适用于这种情况!
陈袆身处琉璃光下,耳畔果然不再响起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
不过陈袆的琉璃光,仅仅只能庇护他一个。
申猴与骨女,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于此同时,陈袆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前方。
但见一片黑白的世界中……
一抹光亮,由远及近而来。
陈袆定睛一瞧,发现竟是一串灯笼!
不过这灯笼,并不简单。
那串灯笼下,长有人身。
其身长丈许,瘦瘦高高,有手有足,偏偏没有脑袋。
颈部遍布血丝,缠挂着一串散发着白光的灯笼。
一层妖魔散发而出的阳气,尽皆朝着其颈上灯笼而去。
那灯笼每摄取一丝阳气,其中光亮便会壮大一份。
如此骇人,诡异的形象,还是陈袆第一次瞧见。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陈袆见对方,已经亮出真身,心下便随之一定。
天眼通随之发动,顷刻间便洞悉了这鬼东西的跟脚。
掌灯狱使!
古刹树参天,幽牢性命悬。
冥中有光处,最是临深渊。
“原来并非妖魔,而是鬼怪……”
陈袆心中了然,面色一冷。
他转动九环锡杖,便朝着掌灯狱使走去。
掌灯狱使身子晃晃悠悠,颈上灯笼散发光亮。
光亮所照之处,可使妖魔丧失理智,深陷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