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主欲建功勋,舍胜齐之外,惟有攻蜀一途。”
“而今北周主必求胜心切,故知其大军定在汉中。”
言到此处,周罗睺忽然一顿,抬起手中木杆于图上汉中东面金州(今陕西安康)之上点画数下,方才又道。
“五月末时,襄州吴都督曾递边报,有周境金州逃人言,见子午谷中有负粮之人自北而来,望之不绝。”
“前时,襄州每月必得周境逃人数十,而六月中,竟无一人东来。”
“又知六月关中举兵伐齐。”
“以此事验方才之论,足以知周人已聚兵汉中,将谋南进。”
他话音方落,一直沉默的张种却是突然出言了。
“子午谷小道也,安能足大军之粮?”
“此恐关中诱我先攻巴蜀之计也,我等此时兴兵入蜀,恐为关中所趁。”
“不若按兵观之,待岁末租赋入库,钱粮皆裕,再行征蜀之事。”
话到此处,张种却是转身向御座之上的陈伯宗言道。
“陛下,恕臣无状,如今府库之内,粮草虽丰,而钱帛才止数亿。”
“此时兴兵,臣恐虽或取胜,然战胜之后,朝廷无旁物以赏军士,将累陛下雅望。”
“惟请陛下三思。”
陈伯宗明白张种言语之中的顾虑。
前岁取荆襄、行土司制度,去岁征倭国,这些新征服的土地和新封册的土司,叫陈国较之先前多出了许多日常开支,财政盈余亦因之大减。
不过好在今岁先前减免租赋的淮南四州将复征租赋,新得的荆襄之地亦得足征税赋。
仔细算来今岁若不举兵,岁末陈国结余的钱物才能有十数亿,还须得再卖些官仓中的存粮,方才勉强撑得起十万兵士入蜀一年的花销。
张种的谏言确有其理,不过他与章昭达同样没打算现在出兵。
他只道了声“张公且待周将军将计略言尽”,便叫周罗睺继续说了下去。
周罗睺道。
“张公勿忧,我等虽料北周兵将即日入蜀,而我用兵之日却在数月之后。”
他抬杠先一指蜀地西北的成都,又复一指蜀地东南的巴郡(今重庆),才道。
“用兵之法,以逸待劳。”
“成都远而巴郡近,故我若入蜀,则当诱敌决战于巴郡。”
“巴郡多山,战于此处,正可乘地理形势全歼来敌。”
“成都富庶胜巴郡数倍,而南北二周势同水火,必决战于彼处。”
“若南周胜,其大兵必聚于成都,我可趁其东部空虚,逆流一鼓而下巴郡,以待其战后疲劳之兵。”
“若北周胜,南周则必举其东境降我,我亦可趁势西上,收其境土,诱关中兵东下,聚而歼之。”
“苟若功成,趁势席卷,非但巴蜀属我,汉中亦将入我囊中。”
“我料二周相攻虽在不远,而其决战必在今冬!”
言到此处,他的胸中忽然涌出一股豪情,望向堂上的六部卿相。
“至尊、诸公,诚勿忧也,明岁且观吾辈武夫,取巴蜀版籍,献之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