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暖阳落在黛瓦上,龙涎香未燃,系在殿内的安神香包微晃,檀香与薄荷味道四溢。
临渊摸索着玉扳指,眉眼冷凝,桌案上的奏折堆着,他表情晦暗。
暗影跪下来,“陛下,豫竹持中立态度,但天昭依旧没有撤军,徘徊在边境。”
“清禾天灾虽过,但元气大伤,如若天昭出军,我们会立刻陷入被动。”
“陛下,我们只能先动手。”
临渊挥了挥手,暗影起身将天昭舆图放在他面前,“陛下筹谋许久,天昭城中,暗点三十桩都是我们的人,而黑骑军可以从边境左侧进攻。”
“陛下,恕属下直言,天昭一直在徘徊观望,也许并不想与我们动兵戈,否则天灾之时,他们就会踏平清禾。”
临渊视线落下去,缓缓开口,“暗影,你也想劝孤……放下心结吗……”
他厌恶那位肆意玩弄的女王爷,所以就厌恶天昭的所有人。
拿下天昭,就像是终于填平心底的那道伤疤。
可这伤疤愈合,要流无数条人命,天昭的,清禾的。
无休止的。
临渊忽然一阵耳鸣,伸手捂住,半晌才缓过来。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再睁开时只有帝王的杀伐。
指尖点了点图,他冷声,“今晚,天昭还不撤军。”
“杀。”
暗影抿唇,还是低下了头,“属下领命。”
——
边境,天昭帐营。
“将军,豫竹使臣来信。”
皇甫乐怡拿起,只粗粗看了一行,就眉头紧锁,她英气的脸沉下去,将信丢入火盆。
“他们居然不愿与我们一起攻打清禾,如今清禾民衰兵败,若是不一举拿下,以后天昭还如何自处!”
女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想到王爷那荒诞无稽,沉迷声色的模样,她愁的觉都睡不着。
这天昭难道是她一个人的吗?
皇甫乐怡喝了口酒,“那日的情况到底如何。”
“回将军,那公主和亲,不知怎得有黑骑军跟着,后来那公主坠马,清禾连丧事都未做。”
“清禾本来就一位公主,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呢?属下觉得,这是他们做给将军的一场戏。”
“现下豫竹同清禾签订了休战协议,我们若是主动挑起战争,怕是不太……”
“我又能怎么办。”皇甫乐怡扯了下唇角,有些苦涩,“未来的女帝要攻下清禾,臣子不得不领命。”
“对了将军,那公主与豫竹大王逃亡的路上,有一神物出现。”
“听说那时天灾瞬间静止,乌云消散,冰蓝色的神光笼罩清禾,那神物也散发出白色的光。”
“我们拿来,给将军过目。”
皇甫乐怡听的云里雾里,“你是说,清禾天降神物,被你们带回来了?”
“将军请看。”
两人将东西带了上来,上面覆着层黑色的布。
“还请灭两盏灯。”
帐篷内一暗,皇甫乐怡斜靠着,看着他们神神叨叨。
她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把这当成副将讨她高兴的花样手段。
然而黑布被掀开,一幅画出现在她眼前,居然隐隐透光,莹润剔透。
皇甫乐怡收敛笑意,坐直了身体,看着这幅画,缓缓站起了身。
她虽是将军,不喜丹青琴棋,但应该学的她从未落下,并不是粗鄙之辈。
这幅画上的景象,自然空灵,森林郁郁葱葱,蜉蝣缥缈,笔力纯粹潇洒。
她走近,觉得那上面的圆月越发亮,就好像真的一样,才让整幅画都发着光。
“你们都下去。”
皇甫乐怡开口,盯着那画中半遮半掩的大殿。
她缓缓念出来,“长……生……殿……”
女帝追求长生之术许久,见到这两个字,她一时有些恍惚。
“我真是疯了……这只是一幅画……”
她居然会觉得这三个字真的同长生有什么关系。
明明她不信这些的,皇甫乐怡舒了口气,将黑布搭上。
这画的确不俗,日后她可献给王爷,若是大胜得归,又碰上王爷生辰,就借花献佛了,省的她又强塞给自已什么男怜。
她对这些风月,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知怎的,帐篷里有股若隐若现的甜香,可她根本不用芬芳之物,也没有摆花盏。
皇甫乐怡将窗子推开,困意潮水般涌来,她走到床榻边,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这么困……”
她还有些事情没吩咐,可身体直接倒了下去,迷迷蒙蒙睁开眼,半睁半合间,红色的丝绸如袖口,扫过她的脸。
……
“将军……醒醒……将军……救救奴家……好吗……将军……”
有女子的声音。
皇甫乐怡惊醒,却发现自已的眼睛被红色的缎带蒙住了。
缎带有些透,这让她看见的一切都红朦朦的。
这是哪里,她在做梦吗?
她摸了下身下,没有床榻,四周很安静,那声音也不见了,她取下缎带,却根本解不开。
甚至一用力,烫的她轻嘶一声。
皇甫乐怡只能就这个样子试探性的往前走,伸出手往前摸索,好辨别方向。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试图寻到刚才那个声音。
静的可怕,有风抚过她的发丝,如手指擦过肌肤一样酥麻,她瑟缩一瞬,立刻回头,“谁?”
无数红色的丝绸落下来,如流风回雪般婉转飘摇。
她的腿被人拽住,听见一句很轻的抱怨女声,“怎么是女子……”
皇甫乐怡低头,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你说什么?”
再开口回她的,变成了男声,“将军……你怎得入了我的梦。”
“你的梦?”
“你松开我。”
皇甫乐怡听着他的声线,品出几分妩媚之气,她下意识的想抽出腰间的佩剑,结果一摸,人又傻了。
她身上没有盔甲,甚至连外袍也没有,就一件薄裙,实在是……古怪!
坐在地上的男人松开了她的腿,她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