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我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只是……”
她沉默了半晌,才对周祈安低声说道,“虽然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死人了,也希望以后能跟他断绝关系,但突然看到他还是难免心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哀伤,让周祈安心中涌起一阵怜惜和愤怒。
他只是认认人,而且这条街本不应该是他来的地方,周祈安怕以后宋时妤反而会跟他们住在一起,受到更多的伤害。
“那不可能。
他们哪有钱买这宅子啊,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宋时妤心里有些忐忑,看到周祈安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身后,便无奈地站到他身后给他指认。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远处果然有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看似自傲矜持的单薄男子,仿佛是书生打扮,一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样子。
他身边跟着一个细眉细眼、涂脂抹粉、有几分风流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
宋时妤一听,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瞬间瞪得圆圆的,仿佛两颗熠熠生辉的黑宝石,闪烁着惊讶与不解的光芒,她轻启朱唇,问道:“这话是啥意思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稚嫩,却又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敏锐。
夏香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刻意憋着气,学着陈白家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嗓子都掐得细细的,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位精明能干的管家婆:“要是这时候回去,家里肯定乱成一团,娘亲肯定哭个不停,大姐姐也跟着哭,娘亲还会说‘你大姐姐也不容易’之类的话。”
说着,她还用手帕掩住嘴角,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宋时妤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夏香见状,又哼了一声,继续道,“说不定还会说,她现在落到这个地步,除了王家,还能去哪儿?要是没有丰厚的嫁妆,王家怎么会娶她?就算嫁过去了,王家嫌弃她怎么办?到时候又得来哭穷要钱。”
这番话从夏香口中说出,还真有几分陈白家的韵味,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宋时妤听了,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轻声道:“要不咱们直接回府吧。
就说……这次出来匆忙,府里还有事情等着做。
婶婶不会因为碧柳姐姐出嫁的事情,就耽误了我在府里的差事。”
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夏香闻言,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共鸣,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然而,总得有个人回去传个话。
宋时妤和夏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平。
陈平身形瘦削,面容清秀,此刻正有些无奈地站在那里,显然是不想回去面对那些繁琐的家务事。
但面对两人期盼的目光,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决定牺牲自己,回去传话。
宋时妤和夏香则相视一笑,携手踏上了回淮南王府的路。
淮南王府,这座巍峨壮丽的府邸,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显庄重。
周二小姐出嫁后,王府里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几天倒是难得的清闲。
宋时妤随着夏香走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那里绿树成荫,花香扑鼻,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她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休息,日子过得倒也舒服。
转眼间,到了第三天,按照规矩,新娘应该和新郎一起回门。
这一日,王府里热闹非凡,宾客盈门。
宋时妤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淮南王的威严与权势。
淮南王身着华贵的锦袍,面容冷峻,不怒自威。
他见到岳王时,虽然不怎么热情,但还是以翁婿相称,彼此勉强尊重着。
然而,当周二小姐,也就是岳王妃踏入王府大门时,淮南王却突然变了脸色,他竟然不让周二小姐进门,直接让她回岳王府,还说淮南王府容不下岳王妃这尊大佛。
这一举动让整个王府都炸了锅,人们纷纷议论纷纷,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周二小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这一幕,不仅让周二小姐失去了娘家的依靠,还差点儿让她颜面扫地。
岳王娶的是淮南王府的小姐,哪怕是庶女也愿意,哪里是因为真爱周二小姐?还不是想和淮南王府交好。
现在淮南王对周二小姐这么无情,岳王面前,周二小姐怎么立足?
宋时妤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她虽然和周二小姐没什么交情,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为周二小姐感到惋惜。
然而,她很快便释然了,周二小姐那些叛逆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
既然怨恨淮南王府,又何必依靠它呢?
王府里一时之间动荡不安,连后院的罗姨娘都挣扎着冲出来,哭着求淮南王。
她身穿一袭素色衣裙,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淮南王夫人也因此陷入了尴尬之地,作为嫡母,她在这件事上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于是,她来到了老太太面前,叹了口气,将心中的苦闷倾诉了出来:“儿媳不是向您抱怨,只是现在罗氏以为是我在淮南王爷面前挑唆,才让他厌弃了二丫头,让二丫头在京城和岳王面前丢脸。”
老太太闻言,神色淡然,她轻轻地抚了抚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岳王怎么说?”
淮南王夫人见老太太问起,目光掠过正在给老太太量秋衣的宋时妤,才为难地说:“淮南王爷给足了岳王面子,岳王并没有不满。”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涩。
老太太听了,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没有得罪岳王,这件事就这样吧。
她没出嫁的时候,在我面前闹腾了不知道多久,好像我欠她似的。
我也厌倦了。”
她的声音平和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时妤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老太太的话,心中不禁对这位慈祥而睿智的老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她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依然犀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周二小姐的心思,老太太看得一清二楚。
淮南王夫人听了老太太的话,心中稍感宽慰,但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只是怕外面有人议论。”
老太太闻言,轻笑了一声,说道:“能议论什么?议论你这个嫡母苛待庶女?你想多了。
如果你真的苛待庶女,她能嫁入岳王府做风光的王妃,能有丰厚的嫁妆?”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不安与焦虑。
“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淮南王夫人感激地看着老太太,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老太太笑了笑,继续说道:“在那些小人眼里,你是好是坏都无所谓,咱们何必把他们放在心上。
咱们只结交和咱们性情相投的人。
更何况你是堂堂国公夫人,还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做什么?贤良是贤良,但也不能为了名声所累,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智慧与豁达,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敬佩。
淮南王夫人听了老太太的话,心中豁然开朗,她点了点头,说道:“母亲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老太太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起了周二小姐的事情:“她以后真的不再回娘家了吗?”
老太太闻言,缓缓地说道:“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嫁了皇家王府,就能把我们这些长辈都踩在脚底下?既然觉得娘家没什么用处,那她就自己在王府里挣扎吧。”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无奈与冷漠,仿佛对周二小姐的行为早已看透。
淮南王夫人并不是真心喜欢周二小姐,见老太太和淮南王都厌弃她,便把她丢到一旁,不再理会。
她心中暗自庆幸,这门婚事是罗姨娘死活要为周二小姐说的,又不是她主张的。
因此,她对于周二小姐在岳王府的遭遇,也并未放在心上。
周二小姐回门被淮南王拒绝的事情,虽然引起了一些风言风语,但就像老太太对淮南王夫人说的,能在京城生活的人都是人精,谁看不出其中的是非对错。
虽然有些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得罪朝中颇有威势的淮南王府。
所以不久之后,这件事就烟消云散了。
然而,这件事和宋时妤这样的小丫鬟关系不大,她忙着给老太太做秋衣,又听老太太吩咐,为合乡郡主做厚实宽松、透气的软底布鞋。
她的手艺精巧,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出她的用心与细腻。
忙了好几天,终于完成了任务。
这一天,周二公子终于从祠堂里放出来了,他来到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
老太太看到好久不见的爱孙,发现他俊俏的脸庞略显憔悴,顿时心疼地抱着周二公子。
周二公子也假装自己在祠堂里被关得很可怜,抱着老太太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悲切而真挚,仿佛真的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宋时妤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暗自嘀咕:怪不得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周二公子这么油滑,所以陈平也机灵得很。
要不是知道他这段时间没闲着,还买了两个大庄子,她也以为周二公子被淮南王收拾得很惨呢。
因为怕露馅,宋时妤便躲了出去,只留下周二公子可怜兮兮地向老太太诉说跪祠堂的血泪史。
她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笑,走出老太太的上房,看到外头廊下陈平对自己使眼色。
陈平身穿一袭青衫,面容清秀,此刻正挤眉弄眼地朝她示意。
宋时妤急忙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与疑惑。
陈平厚着脸皮说自己又去周祈安家混吃混喝,看到宋时妤无奈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说:“这回我提着酒去的,没吃白食。”
他的动作亲昵而自然,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宋时妤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瞪了陈平一眼,说道:“你这次又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与无奈。
陈平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道:“前天我去宋大哥家赴宴,宋大哥说隔壁宅子已经腾出来了。
那位老翰林听了宋大哥转达你的话,说叫他们不必着急,还夸你是个好孩子,所以留了不少路上不方便带的字画和简单的书籍给你。”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画卷,递给了宋时妤。
宋大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宋时妤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疑惑,却又因信任而渐渐平静下来。
“就这么定了。”
她轻声应和,尽管心中对于那未言明的秘密仍存好奇,却也懂得适时收敛,不再追问。
陈平面上的迷茫并未完全消散,他凝视着宋时妤,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线索,却只见到她轻轻摇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他轻叹一声,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拍了拍宋时妤的发顶,那动作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若真是让你为难之事,不妨告诉我听听。”
他的声音温和而诚挚,仿佛春日里的一缕暖阳,试图驱散她心中的阴霾,“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我二人,一文一武,正好相辅相成。”
宋时妤被他这番话逗乐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如同初夏的微风,轻柔而温暖。
“其实就是遇到个讨厌的人,没别的。”
她轻描淡写地说,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这样啊。”
陈平爽朗地笑了,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释然。
他深知宋时妤的性格,若非真的棘手,她绝不会如此避而不谈。
“宋大哥,你真的亲眼看到了吗?”
话题一转,宋时妤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那双眸子紧紧盯着陈平,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确认。
提及此事,陈平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下次你出府的时候,自己去问问他吧。
我只是传话的,你问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呢?”
他边说边观察着宋时妤的反应,见她眉头微蹙,显然对此事十分在意,心中不禁暗自思量。
“你和夏香还有钱花吗?”
陈平突然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
他记得之前两人因买地而手头拮据,如今周二公子情况好转,他也跟着宽松了许多,自然想尽力帮助她们。
宋时妤闻言,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激与安心。
“在府里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她轻声回答,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在淮南王府的日子里,她确实过得衣食无忧,甚至偶尔还能有些小惊喜,比如那日陈白悄悄塞给她的几两银子,虽然未用,却让她感受到了来自朋友的温暖。
“别委屈了自己。”
陈平见她推辞,心中虽有预感,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他知道宋时妤性格腼腆,不愿接受他的帮助,便打算换个方式,直接将银两交给夏香,毕竟两姐妹情深,夏香有的,宋时妤自然也不会缺。
“知道了。”
宋时妤轻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也带着几分甜蜜。
她知道陈平的好意,也感激他的关心,只是有时候,这份唠叨也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周二公子满面春风地走出,显然是刚从老夫人那里得了赏赐,心情大好。
他朝陈平招了招手,便匆匆离去。
陈平无奈地指了指一旁抿嘴偷笑的宋时妤,匆匆留下一句:“过段时间,咱们去你的新家好好看看。”
便匆匆追上周二公子的脚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宋时妤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期待。
新家,那是她和夏香共同的小天地,虽然忙碌,但她始终渴望能亲眼看看那片属于她们的小天地。
然而,时间总是匆匆,转眼间,夏日的余热已被秋风取代。
淮南王府内,因中秋将至,更显热闹非凡。
换季之时,老夫人的针线活儿也多了起来,宋时妤整日埋头于房中,忙着缝制衣物、鞋袜,生怕有丝毫差错。
她纤细的手指在布料间穿梭,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她的心血与对老夫人的敬爱。
老夫人见她如此辛苦,心中自然疼惜,特地吩咐人准备了枸杞茶等养眼饮品,还有明目的菜肴,以示关怀。
宋时妤心中感激,做起活来更加用心,不仅完成了老夫人的衣物,还亲手为她换了一套崭新的被面,那细腻的针脚,精致的图案,无不彰显着她的用心。
终于,在中秋前夕,她得以暂时放下手中的针线,跟随春香和珊瑚在老夫人身边帮忙。
淮南王府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路豪门女眷络绎不绝,她们或端庄或娇艳,身着华服,佩戴珠翠,将整个王府装点得熠熠生辉。
宋时妤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场华丽的梦境。
她见识了无数精美的礼物,从山珍海味到宝石珠串,从盆景摆设到金银器皿,每一件都让她大开眼界。
更令她惊讶的是,淮南王夫妇竟先将这些礼物送到老夫人面前,让她挑选喜欢的。
老夫人那双阅尽繁华的眼眸,在众多礼物中只挑选了几件心仪之物,其余的便让淮南王夫人处理。
宋时妤跟在一旁,不仅开了眼界,还因侍奉老夫人而得到了几位豪门女眷的赏赐,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她穿着老夫人喜爱的红裙,圆润的脸庞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双眸子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珊瑚见她如此开心,也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都是因为咱们淮南王爷在朝中有势力,所以各方才把咱们淮南王府当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