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陆司昂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原本还算挺直的身子在领头的走了之后也不由得松垮了起来,脚步悄悄后移,手握着杆长枪,半倚半靠在门墙上,眯着眼瞧着远方的天边,努力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已经将近子时,但仍是能依稀瞧见在城那边的灯火喧天,不过饶是陆司昂伸长了耳朵,也只能隐约听见些喧哗声,更衬得城这头的寂寥无声。
想必那几个家伙这时候正喝的上头吧,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把精酿卖完,早知道该先去讨来些解解乏的。
这样想着,陆司昂不由得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看向天那边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强行逼着自己收回目光,他转头看向就在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同样手持长枪,披着轻甲,身板站的笔直如枪的修长身影,试图搭话道:“喂,你不累吗?”
“不累。”
“好吧,你说今晚上蓝老大他们能破的了那案子吗”
“不知道。”
不论是回答内容还是语气都生冷的让人没有聊下去的欲望,不过还是没有打消掉陆司昂实在寂寞难耐的沟通欲望,毕竟这里也就只有他们俩人。
“据说这次的目标是个硬石头,在城里窜了好几天了都没能拿下,前几天四股的好手们一起上都差点翻了船,险些就砸了咱邢狱的牌子,惹得上头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还是蓝老大说话,这才转给了一股来办。”
陆司昂说着不由得兴奋的咧嘴,不由自主的扫了扫背后高墙上那两个铁笔银钩的大字。
邢狱!
满是煞气。
在浮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暴力机构,办案,抓人,押恶,捉鬼,凶名在这块地方几乎达到了让孩童止啼的地步,同时也让无数想大展身手的青年志士趋之若鹜,毕竟谁不想能正大光明的穿着麒麟服,挎着大刀,走在大街上饱受街上人们畏惧又崇拜的目光呢?
就是帅啊!
而且待遇也好,背靠整座浮泷城的邢狱那是出手相当的阔绰,还能顺便实现惩奸除恶的大侠梦,至于所谓的危险,那能浇的灭好男儿的熊熊热情和志气吗?
那当然不能,至少陆司昂是不能。
至少当进邢狱的第一天,一个不认得的上司在众人面前大声的说“你们能进了邢狱,每个人都是经过重重考验的,意味着你们都有成为地上蛟龙的资格,我期待你们成为浮泷城的护城之龙的时刻!”
的时候,陆司昂是熊熊燃烧起来了,一整天说话都格外的大声,幻想着能抓着个什么大贼大恶,一战成名。
按他的设想最好第一天就碰到个什么惊天贼子,最好是别人都拿不下那种,然后被他陆小爷当场擒拿,于是那个唾沫星子横飞的上司和其他的什么什么人都对他惊为天人。
然后就是理所当然的在同袍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一路升官,最好能在把事迹给他传一传,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听到,然后他就可以在某一天坐在他们面前,然后用淡淡的微笑,冷静的眼神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高手,享受他们的惊叹和崇拜。
嘎嘎嘎!
这就是我陆小爷的成功之道啊!
于是在陆司昂的满怀期待中,他第一天就被安排去了守大门,还是夜班。
无所谓,英雄都是饱受考验和埋没的,他吃得苦中苦,陆司昂激励自己。
第二天,还是守大门,陆司昂目光灼灼,连送菜的大爷都被他看的起鸡皮疙瘩,誓要守护邢狱安全,陆司昂暗暗发狠。
然后现在是第七天,也是他守邢狱大门的第七天,每天除了看同僚们进进出出,送菜大爷咧嘴冲他笑,就只能和身旁这个同样是新进的家伙待在一起,连个鸟都瞧不见。
彻底认清现实的陆司昂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丧心病狂的恶人会来邢狱闹事啊,那不是恶,那是蠢啊!
别说是贼人了,就算是平头百姓,除非是有事经过,否则都会下意识的绕远避开这块充满了血腥威严的地界。
连从狐朋狗友那批发来的人情世故小技巧都没机会用,哪个大人物大半夜来啊,想到这,陆司昂甚至感觉这还不如同时进来被分去洒扫的小泥巴,至少能到处溜达溜达,偷偷懒。
也就是靠着那点仅存的热血和不干点什么不甘心的执念,陆司昂才没有撂挑子。
虽然好像邢狱也不允许撂挑子。
每每想到这,陆司昂不由得心中悲苦,难不成自己风华正茂,才华出众,武能下泠汐江捉鳖,文能斗辩邻家大婶,结果要和这大门还有这个呆愣小子一起蹉跎青春吗?
如果再来一次,他只能表示自己已经彻底老实,然后掉头就走。
瞧见自己念了一通仍是毫无反应的同伴,陆司昂只能无奈的挠了挠脑袋,叹道:“还真是个闷葫芦啊。”
谁知这句话一出竟是让一直冷的跟块石头似的同伴终于有了反应,猛地转过头来,冷眼看向陆司昂,表情肃穆的好像在参加谁的丧葬礼。
陆司昂顿时吓得一哆嗦,吞了吞口水,一脸呆愣的看向闷葫芦,心说不会吧,就开个玩笑能把这家伙给惹火了?难不成名字是他的什么禁忌?还是说有一段不曾回首的过往?
他不会要动手揍我吧?嘶那我要不要让让他,新人斗殴怕不是会被赶出去吧?咱建功立业的伟大志向可还没实现呢,这回去不得被嘲笑死。
不对,这家伙万一是个什么隐藏高手呢,那我也是弱小可怜啊,他要是把我揍了那我不是更没脸了?
要不我叫救命吧,小泥巴应该还在洒扫,能来得及救我,好男儿不吃眼前亏,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陆司昂盯着闷葫芦,眼神空洞,思绪乱飞,一万个念头划过。
“抱歉。”
然而闷葫芦显然不知道陆司昂的内心戏,说完就又转过头去,仍是站的笔直,表情严肃,好像在做什么要紧事。
倒是这声抱歉让陆司昂不禁一愣,挠了挠面皮,然后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笑。
“哎,我记得你叫胡南明吧。”
“嗯。”
“我以后要不叫你小明吧,我叫陆司昂。”
“我知道。”
“算了,还是叫你闷葫芦吧,小明喊着忒没威严了,以后等咱们出任务的时候掉面子,闷葫芦还可以让人觉得你是个怪癖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