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挽挽有仪 菡萏 5770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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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一夜,我梦见了进将军府之前的事。

我本是漠北边关一名孤女,将我捡回去的大夫教会了我医术。

后来,老大夫去了,我便独自留在镇上以给人治病为生。

直到遇见陆之和。

他受了伤,带着伤来买药。

他说前方的城池突然被鞑子围了,他们将军还在等救援,可城里现在最缺的就是大夫和药。

话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我给他灌了一碗汤药,又扎了数针,人才醒过来。

醒来了就要回城,只求我给他些伤药,他要回去救他的兄弟。

常年生活在边关,又常年与病人打交道,其实我已经见惯了生死。

可这一刻,我还是心软了。

最后,我带着药,和他一起进了城。

说是军医,其实并未入军籍。

后来,我就在军营里待了下来。

与陆之和接触得最多。

因为我是他带进城的,大家伙儿就默认我与他关系匪浅。

边关三年,我救了他三回。

后来,大将军受了箭伤,危及生命。

军营里的军医没一个敢拔箭。

陆之和却凑了上去,说他能拔。

然后转头就求我帮他。

他说我给他拔过箭,能把他救回来,肯定也就能把大将军救回来。

他立了军令状。

若大将军死,我与他都得死。

最后,为了他,我咬着牙忍着手抖,将箭拔了出来。

大将军命大,慢慢地好了。

从此之后,陆之和便得了大将军的赏识,一路平步青云。

回京前,大将军说我一女子跟着他这些年出生入死不容易,给我们做媒,让我们成了亲。

回京后,我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

我醒来怔怔地望着床顶,心里酸涩一片。

其实,骆溪刚被陆之和带进府时,我也曾不满,我也曾信心满满地觉得我陪了陆之和那些年,不是一个骆溪能比得上的。

直到那一回,骆溪看上了我头上的玉钗。

说简朴素雅,有一种大方婉约之美。

她也不说要,只一脸艳羡地看着。

陆之和便让我将那玉钗送给骆溪,说我如今拥有了许许多多的钗子,不差那一支。

可他忘了,那是我们定情时,他四处寻了玉石,花了无数个夜晚亲手为我雕出来的。

我当时肯定是不愿意给那玉钗的。

陆之和一怒之下,亲手摔了它。

说骆溪于将军府有恩,我怎能如此对待恩人?又说骆溪虽然跌落尘埃,可她也曾是那云端上的高贵女子,哪里是我能践踏的。

说她不过是被家人连累。

后来,我打听才知,骆家原本显贵之极,出了个贵妃。

去岁,不知为何,贵妃突然于宫中自戕。

陛下震怒,祸及家人。

骆家一夕之间倒了。

虽然未抄家和流放,可骆父也被撤了职。

四处奔走,发现无法挽回后,骆父这才带着家人欲回老家。

骆溪早些年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又是贵妃侄女,向来是京城贵女中领头者之一。

以前的陆之和父亲只是个四品将军,动了关系也只给他寻了个从六品的差事。

骆溪哪里瞧得上陆之和?

偏陆之和对她一见倾心,情根深种。

后来被他爹扔去了边关,才算是暂时放下这份感情。

后来即使与我成了婚,骆溪也是陆之和心底的白月光。

听说骆家之事后,陆之和就上下奔走,可惜他如今虽然职位不低,可皇家事哪里是那么好掺和的?

还是大将军知晓后痛斥他一顿,他才算是收敛了些。

只是依然关注骆家的动向。

得知骆家离开时,他忍不住去送。

一个不舍佳人远去,一个不愿远离京城,自然是一拍即合。

陆之和就那样将人带回了府。

数日后,我将柳翠等人的身契还给了他们。

“夫人,奴婢想一直伺候在您身边……”

柳翠吓得哭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马上府中会有平夫人进府,我这边什么光景也还未知。

你若愿意留,那就留。

不愿意,可以另寻去处,也可以自行离开,我都不拘着你们。”

院子里十几个丫鬟婆子,最后竟然只留下来三五个。

余芫气得跳脚,大骂那些人没良心,说我这些年待他们也算宽和。

我笑笑,不以为意。

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

毕竟,现在谁都看得出来,骆溪那边更加受宠,以后她进了府,我的日子怕是会更难过。

柳翠倒是留了下来。

之后,我院子里也未再添人。

而是开始吩咐几个丫鬟开始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能卖的,都卖掉,换成银票。

这日,我正在屋中核对账本。

柳翠匆匆进屋:“夫人,花园里,您的药材……被拔了……”

我蹙眉,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花园里的药材,是我进府时,陆之和特意开辟出来让我种下的。

里面有好几种药材,都是两三年熟的。

我正想着这几日让人把那些得用的都收出来炮制成药,也不枉费我这些年的精力。

“骆姑娘说要种梅花,将军就让人毁了那些药材。”

柳翠忿忿然地道。

我皱眉:“叫几个婆子,去把那些得用的都挑出来。”

总不能浪费了。

可等我到了花园时,那些药材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骆溪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指挥着,陆之和在一旁看着笑。

我心里的怒意被无限放大。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仅因为这些药材是我亲手种下的,而是这些药材若是制成药,又可以救多少人的性命?

骆溪满脸含笑:“姐姐来了?将军府的花园,哪里有种药材的,丑不拉几,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我就让将军寻人来将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清出去,本想告知姐姐一声的,可将军说,这是将军府,他说了算……”

陆之和淡淡看我一眼:“挽挽,骆溪说得没错。

哪里有堂堂将军府,花园中种药材的?还是种上梅花更雅致一些,毕竟,咱们又不是开药铺的。

这说出去,咱们将军府得成了京城的笑话。

挽挽,这些方面,还是溪儿更懂些,以后,你多听她的。”

我冷笑着看着陆之和:“就算你要种梅啊菊啊的,可你也该好好与我说一声,让我将这些药材妥善处理,而不是像这样糟蹋……”

余芫在一旁怒道:“是啊,将军,我们夫人有多看重这些药材,您又不是不知道。

好多药材打理都是夫人亲手做的……”

骆溪突然就指着余芫道:“将军,这婢子一点眼色都没有,以下犯上,该掌嘴才是。”

陆之和犹豫了一下,没接话。

骆溪又道:“一个府里,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的。

不然,这必将是祸家之源……”

陆之和垂下眼皮:“那该如何处罚?”

“自然是让婆子掌嘴,也不多,十下吧。”

骆溪挑衅地看我。

陆之和开了口:“那就掌嘴……二十下吧,以儆效尤。”

我愕然看向陆之和:“陆之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芫也就是一时嘴快,她也并没有说什么。

而且,她是余芫啊。”

是我和陆之和一起捡到的小姑娘,是与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啊。

是他当初当成了妹妹一样看待的小姑娘。

陆之和深深看我一眼:“挽挽,这里不是边关,这里是京城。

这几年,我一直纵着你。

可如今,这规矩,你也该学起来了。”

说完,他示意他身后的粗使婆子上前对余芫动刑。

我挡在了余芫面前,冷眼看着陆之和:“陆之和,我不会让你动余芫的。

陆之和,你看看这些药材……你心里难道不知道,这些药材能救多少人吗?你忘了当初我们在军营的时候,少医少药时的窘境了吗?”

也正是因为记着这一点,成婚后我和他说要种药草时,他也是点了头的。

可此刻,我知道,我认识的那个陆之和,已经走远了。

果然,陆之和的脸沉得厉害:“萧挽挽,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翻这些陈年旧事来说?这样真的没意思。”

“药材已经挖了,没用了,我也不想再跟你们计较这些。

但是,陆之和,余芫不能动。”

我死死地盯着他。

陆之和却跟没听见似的,示意那些粗使婆子上前,自己也上前拽住了我的手,将我推到一旁。

“夫人,您别管我……”

“啪啪……”

骆溪抿唇浅笑:“姐姐,教训丫鬟而已,何必这样激动?这尊卑有别,总归该记一记的……姐姐出生乡野,不习惯也在情理之中……可现在姐姐也得慢慢习惯啊,毕竟,将军的脸可不能丢啊……”

陆之和挡着我更加的坚定。

我只觉得两耳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怒从心头起,我举起另一只手“啪”

地就甩到了陆之和的脸上。

“萧挽挽!”

陆之和咬牙切齿地看我。

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甩了几巴掌。

这一回,陆之和用力将我一推,我被推到了地上,头磕在了尖利的石头上……

“夫人……”

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回了院子。

余芫肿着一张脸趴在我床前哭。

见我醒过来,又哭又笑地道:“夫人,您可醒了……呜呜……吓死我了……”

我抬手抚着余芫的脸:“让你受委屈了,可上了药?”

余芫拼命点头:“上了药了,诺一姐姐帮我上的。

夫人,我不委屈,您不该为我和将军争执……”

诺一走了进来,白她一眼:“在小姐面前动不动就我啊我的,你不受罚谁受罚?连累了小姐。

小姐,以后您可一定得把奴婢带上,不然再遇上这种事,主子那边奴婢没办法交代……”

我点头。

算了算日子,还有半月就能离开了。

不过这个仇,肯定是要报的。

突然,院门那边传来了动静。

是骆溪带着侍卫走了进来。

“萧挽挽,将军让我过来,请你去萧香院。

那院子里也有个萧字,倒是和你相配。”

骆溪笑得一脸得意。

我蹙眉。

萧香院是府中最偏的院子,一墙之隔就是府外。

我懒得与她再弯弯绕绕,直接问她什么意思。

骆溪笑得张扬。

她说,陆之和说的,我如此泼妇行径,还敢上手打夫君,实在不配为正妻。

骆溪说这些话的时候,扔了张纸过来:“这是贬妾书,萧姨娘,请吧……”

我伸手接过那贬妾书。

倒真是陆之和的字迹。

我缓缓将那纸贬妾书直接撕了,淡声道:“让陆之和自己过来和我说,不然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诺一……”

诺一立即将我护到柳翠和余芫身后,然后她自己挡在了所有人跟前。

骆溪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让人打砸我屋里的东西。

不过一招,诺一就将那侍卫踹倒在地。

其他人都不敢动了。

我拍了拍衣摆,淡淡地道:“骆溪,你还没进门,还不是平妻。

所以,你觉得,你有资格来说这些话吗?让陆之和自己过来。”

陆之和是傍晚时分才过来的。

“挽挽,之前的事,我都不跟你计较。

可你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不得不惩罚你。

你如此跋扈,终归还是我对你太过纵容。

你去萧香园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搬回来。

你放心,虽然你夫人的名头没了,可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咱们将军府,养你一个闲人,也是没问题的。”

倒似他做了多大的牺牲。

心被冻硬后,倒也挺好,起码不会再疼。

我缓缓起身,走至他跟前,一字一句地问:“所以,贬妻为妾是为真?”

陆之和偏过头不看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是你自己不听话,对我动手。

我已经仁至义尽。”

我深吸一口气:“和离吧,给我和离书,我马上走。”

陆之和猛地回头看我:“挽挽,别闹!

你离了将军府能去哪里?你别忘了,你在京城根本就没什么依靠。

家里也没亲人了,你是个孤女。”

我就笑了。

因为这,所以你觉得我身后无依无靠,就可劲儿欺负吗?

“不劳将军费心,请将军给我一封和离书。”

陆之和缓和了语气:“你啊,怎么总是这么倔呢。

罢了罢了,你不愿意搬就不搬吧。

只是,这段时间,在我和溪儿成婚前,你就不要再出来走动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吩咐人封院子。

我出声道:“我还是搬去萧香园吧,至于和离书,你尽快写好给我。

不然的话,只能我写给你了。”

“你……好好好,萧挽挽,你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你就滚去萧香园吧。”

陆之和怒气冲冲地走了。

诺一看着他的背影骂道:“狗男人,我简直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说完,她又忐忑看我一眼。

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也这样想的。

当天,我带着人搬进了萧香园。

还好,东西都是之前就收拾好的,并不需要怎么收拾。

除了柳翠、余芫和诺一,我谁也没带。

萧香园许久没住人,打扫的婆子大概也是犯了懒,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层灰。

柳翠勤快地去打扫。

我让诺一明儿出府一趟,去把铺子庄子上的银票都取回来。

另外,看看我新开的那几家铺子以及新买的庄子有没有卖掉,若没有,可压价,只求快。

再说诺一和青回说一声,让他准备好马车这些。

等铺子和庄子的事处理好,我们马上就出发。

从京城赶去边关,快的话,十来天也差不多了。

萧香园偏僻,也冷清。

我倒是清静了下来。

据说,府里开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余芫怕我伤心,不教柳翠说给我听。

其实,听不听,我都是知道的。

三日后,诺一带回了厚厚一沓银票。

“掌柜的那里都给了多多的赏银,这些事儿都还瞒着府里。”

我点头。

正巧老夫人使人过来拿账本和对牌。

我让余芫送了过去。

次日,老夫人又叫人来唤。

我心中有数。

果然,一去,老夫人就大发雷霆,说铺子上怎么就剩这些银钱?

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这点银钱,连婚礼的花销都不够。

我找出之前老夫人交给我时的账本:“这是当初您交给我时的情况,这些年,我往里不知填了多少银两,才勉强将这铺子维持成现在这个样子。

您再看看府里的花销,就知晓为什么对不上了……”

毕竟,近一年,春园的花销占了府中大半。

老夫人知道不对,可她拿不出证据。

毕竟,这些账本,都是我连夜让人定制的。

最后只得挥手让我离开,又匆匆去寻陆之和想对策去了。

可这些,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当天晚上。

我问过柳翠的意见后,给了她一笔银两,让她出府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