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寒冬腊月被当朝花魁牡丹推进冰冷的水池里。
为博牡丹一笑,从小护着我的裴家兄弟一遍又一遍地将快要爬上岸的我踢远。
我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落下咳疾。
裴家兄弟却说:“你从小身体就好,只是逗逗牡丹开心而已,装什么病重。”
“这都是你欠牡丹的,不然她也不至于流落青楼。”
牡丹入府那天,我拿着家传玉佩,敲开了摄政王府的门。
“我想好了,我来嫁你。”
我湿漉漉地从水池里爬上来时,裴家兄弟正围着牡丹嘘寒问暖。
牡丹趴在哥哥裴律怀里,声音娇滴滴的。
“姐姐,你身上都湿透了,不会有事吧?都怪牡丹想看什么美人戏水……”
见我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弟弟裴章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指着我鼻子骂。
“哭丧着脸干什么?我们裴家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你身体好着呢,只是在池子里游个泳,逗牡丹开心而已,装什么病重!”
我嗓子早已经在冰水里扑腾时冻哑了。
“我没……”
牡丹惊呼一声,从裴律怀里挣出来,解下斗篷要系在我身上。
我侧身避开,牡丹突然摔倒在我脚边。
“姐姐!
你为什么要推我?也是,你恼我是应该的,反正我一条贱命,你本来也不会放在眼里……”
还没等我说什么,性子急的裴章已经冲上来抱起了牡丹,焦急地喊着“大夫,快找大夫!”
路过我时,还不忘一脚把我踢跪在地。
尖锐的石子插入膝盖,磨出道道血痕。
哥哥裴律皱紧了眉,眼里满是失望。
“凌娇娇,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牡丹已经入了贱籍,若你还是之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凌娇娇,你肯定会怜惜她,你现在怎么这么恶毒!”
裴律吩咐侍女把我押进柴房关着,匆匆跟上了裴章的步伐,一向稳重的他却为了牡丹失了风度。
我心里漫起一阵苦涩。
裴家兄弟从小就护着我,都在我母亲病床前发过誓会一辈子对我好。
小时候我磕着碰着,擦了一块皮他们都要掉眼泪,没日没夜的守着我。
如今牡丹横空出世,他们有了新宠,我竟也成了路边可以随处践踏的草。
我在柴房哆嗦着身子,头疼得厉害,晕晕乎乎的,应该是发了高热。
守着我的侍女正兴奋的谈着八卦。
“两位公子可真宠牡丹姑娘,我听得真真的,牡丹姑娘身上连块皮都没破,公子们说非她受了惊,买了好些奇珍异宝给她呢!”
“这不是比凌小姐还要受宠几分,之前凌小姐生病,公子们都没这么哄过…”
我脑子嗡嗡地响,她们再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拼了命的拍着门喊。
“我发烧了,告诉裴律和裴章,给我请个大夫吧……”
门外的嘀咕声停了,侍女匆匆跑开,我趴在冰冷的柴房里,迷迷糊糊等着大夫。
意识逐渐混沌,模糊不清,我恍惚间听到了裴家兄弟的声音。
“凌娇娇发烧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她从小就精细养着,成年之后就很少生病了…”
又听见牡丹的叹息。
“唉……姐姐肯定是吃我的醋了,不愿意让两位公子陪我…”
“牡丹,你别哭啊!
我们不管她,不惯着她的矫情毛病!”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只能蜷缩成一团取暖,眼前阵阵发黑,仿佛看见了娘亲的笑颜。
是不是死了就能见到娘亲了?
我伸手去握娘亲的手,逐渐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我身上换好了干净衣服,额头滚烫的温度也退下去了。
难道裴家兄弟良心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很快被掐灭了。
之前的侍女端着药进来,叹了口气。
“这是我上回吃剩的退烧药,小姐吃了吧。”
刚喝下药,裴章气势汹汹踢开了柴房的门。
“果然是装的,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赶紧去做饭,牡丹想吃你做的蟹粉酥!”
蟹粉酥足足几十道工序,极耗心神,是我娘生前的拿手好菜,只做过爹爹和我吃过。
后来爹娘相继离我而去,裴家兄弟也吃过我做的蟹粉酥,却担忧我累着,之后一直不让我进厨房。
“我高烧刚退,实在没力气做。”
牡丹眼角含泪,抓住了裴章的袖子。
“姐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愿意让我吃你们大户人家的吃食,也是,我只是低贱的花魁,怎么能跟姐姐比…”
裴章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
“凌娇娇!
你吃我家的用我的家的!
想让你做个菜你都不愿意?”
他硬拽着我推进厨房,要我做蟹粉酥。
可我哪里有精力去做,面团都揉不动。
裴章愤怒地挥动拳头,却被牡丹拦住了。
“姐姐实在不想做就算了,牡丹也不是小气的女子……嗯,姐姐把手上的镯子赔给我也行,就不算看不起我。”
“不行!”
“好啊!”
听见我拒绝,裴章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喂,一个镯子而已,我们给你买过多少好东西,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我只是不停地摇着头,指着刚进来的裴律。
“那不是一般的镯子,裴律,你知道的……”
裴律眼神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