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州,你知道的,我的愿望是二十七岁之前结婚。”
我无视他的尴尬,继续道,“我已经过了二十六岁的生日。”
可能是年轻时看过关于高龄产妇的纪录片,对我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阴影。
但我一直对家对孩子有渴望,希望能拥有传统普通家庭的温暖。
所以,那时候我就决定,以后我会结婚和生孩子,但必须在三十岁之前生孩子。
我不想成为高龄产妇。
我很怕把自己陷入无法自控的危险中。
和顾定州在一起后,我跟他说过自己的想法。
他满口答应:“放心吧,等不到二十七,我肯定就迫不及待把你娶回家了!”
可是,从去年开始,不论我明示还是暗示关于结婚的事,他都不接茬,左顾而言他。
那时,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刻,我固执地看着他,等他一个答案。
“小茴,结婚的事,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心虚的眼神在闪躲。
“准备什么?”
我问。
“不论是物质准备,还是心理准备,都没到位。”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领证就行。”
我继续逼他。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结婚。”
说着他起身,逃离般离开。
我坐在原位,兀自笑了笑。
意料之中的反应。
我早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结婚,还是提了出来。
就是想听他一个明确的拒绝。
既然要离开,那就找一个正当理由,给我们这段感情正式画个句号。
什么物质准备?
顾定州继承他父亲的公司,顾氏集团在南市无人不知。
称一声南市首富也不为过。
这样的他结婚只需要一句吩咐,下面自有人为他安排妥当,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
曾经,我暗示结婚时,顾定州用他父母做借口。
他说,父母担心想跟他结婚的人是图顾家家产,必须答应签婚前协议才能结婚。
我一口答应。
我从没想过要他们家一分钱。
大学跟顾定州恋爱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家这么有钱。
毕业后决定跟着他到南市发展,我对他们家家境也是一无所知。
后来发现顾定州名下的房产不止一处,我好奇问了下。
当时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富二代,怎么哪都有他的房子。
他冲我眨眨眼,让我搜一下顾氏集团。
看到网上那些资料时,都当时是震惊的。
第一时间,我萌生了退意。
这样的家境,已经不是普通的富二代可以概括了。
那时我刚到南市没多久,一切都很陌生,很难适应,很想拔腿就跑。
顾定州看出了我的犹豫,他霸道地抱住我,对我说,敢离开,他就追我到天涯海角。
“小茴,你不能因为我太有钱就不要我,那不公平。”
他委屈巴巴道。
我看着眼前这张俊秀的脸,对自己说,这是我爱的人啊,我怎么能因为外界的因素就离开呢?
我舍得吗?
事实是,我舍不得。
为了他,我留下,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
这些年,顾定州对我很好,只是绝口不提结婚。
一年前,当那个小助理谈诗雨出现在他身边后,他对我的好也在慢慢稀释。
这里已经没有让我留下的理由了。
这天晚上,顾定州没有回来。
最近这一年都是这样,只要我们有矛盾或争执,他就冷处理。
一段时间不出现,直到我自己消化好情绪。
再次见面时,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正常说笑。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遍遍打电话给他。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香。
周二、周三两天,我很忙。
手上最后的那个项目还剩最后几天了,我必须按时完成。
连续两天,我都是在办公室加班到将近十点。
这两天,顾定州依旧没有回来,也没联系过我。
不过,贺声哥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们聊了聊近况,他提及我回京市的事,问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说不是,我会按时回去。
挂完电话,我才想起来,好像还没订机票。
立马打开软件,订了下周一下午到京市的机票。
周四,手里的项目差不多收尾了。
晚上我没有加班,匆匆在外面吃了碗面条,就回家开始收拾行李。
我把冬天穿的衣服先拿出来整理好打包,第二天早上,直接寄回了京市。
周五的晚上,我继续整理物品。
日常的各种物件装了两大箱,周六的早上再次寄快递。
现在,家里剩的就只是我现在要穿的几套衣服了。
周六的中午,我自己在家做了饭,吃得很惬意。
吃完饭,我准备去午睡一会儿,几天不见的顾定州却推门而入。
“送给你的礼物!”
他走到我面前,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期待地看着我。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果然,他又跟没事人一样,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不开心。
我打开盒子,看到一条漂亮的粉水晶小熊挂件。
“挺好看的。”
我敷衍了一句,就盖上了盒盖。
“小茴,下午去看电影吧!
我们好久没约会了。”
顾定州继续道。
“不想去,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我拒绝,转身走向卧室。
他直接跟上来,坐在床边的沙发处,拿出手机开始玩。
我皱了皱眉:“我要睡觉了。”
“知道啊,我等你睡醒,再去看电影。”
他咧着嘴笑。
他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我太了解他了。
他一直都这样,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执着得可怕,非做成不可。
就像当年追我,哪怕我拒绝了他几十次,他也不罢休。
每天缠在我身边,不管我说多难听的话,他都好脾气地笑笑,从不生气。
我们宿舍的人都觉得,我这么绝情,他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可他缠了我一年多,从没有一天放弃。
直到我接受了他。
所以,当他要做一件事时,有一种不管不顾的韧劲。
我明白,今天这个电影,他就是非看不可。
他坐在这里,我也没法睡着。
叹了口气,我坐起身。
“要喝水吗?我帮你倒。”
他收起手机。
“去看电影吧。”
马上就要离开了,最后两天,我不想再跟他起什么争执,徒增麻烦。
我只想周一能顺利回京。
顾定州的心情似乎不错。
一路上,他都在兴致勃勃给我介绍这个新电影。
“你看过?”
我问。
“额,前两天跟朋友看过,不过剧情很精彩,值得二刷。”
他直接承认。
“跟哪个朋友?你那个小助理?”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情绪。
甚至带了点八卦的好奇心。
顾定州笑了笑:“你还在吃醋啊?跟你解释过多少次了,诗雨只是我的助理,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
如果是以前,我会气愤地跟他争执。
问他领导会接送员工上下班吗?领导会给员工脚踝擦药吗?领导会帮员工处理家里停电的事吗?领导会给员工送花吗?
不过现在,我对这些不再感兴趣。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也学他的样子笑笑。
“我是说真的,她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只身一人来南市打拼,挺有勇气的。
我平日里也就多关照了她一些……”
他絮絮叨叨开始解释。
可他没有意识到,解释就是掩饰,就是心虚的表现。
电影院门口,他径直走到旁边拐角处的奶茶店。
“可乐没有奶茶好喝。”
他冲我眨眼,“这家的杨枝甘露味道不错,不过那个港式奶茶不正宗。”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副经验之谈的模样透露了多少信息。
我就不说话,默默看他表演。
看电影时,调了静音的他的手机不停闪烁。
他时不时点亮手机回复信息。
已经看过一遍的他,心思并没有放在电影上。
手机屏的光亮,映射出他上翘的嘴角。
不过他说得对,电影剧情确实不错,我看得挺投入。
看完电影,我们去旁边的餐厅吃饭。
刚坐下,正在点菜时,耳边响起清脆且充满惊喜的声音。
“顾总,小茴姐,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太巧啦!”
我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女孩。
圆脸,大眼睛,两条松软的麻花辫搭在肩头。
俏皮又可爱。
“谈诗雨,你怎么在这里?”
顾定州直直盯着她。
女孩一点不畏惧他的目光,眨巴着眼睛问:“我一个人,可以和你们坐一起吗?”
“没看到我们在约会吗?你想当电灯泡?”
顾定州撇撇嘴。
“小茴姐,顾总好无情,你愿意收留我吗?”
谈诗雨可怜巴巴的语气。
我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俩一眼,抬起头,笑意盈盈道:“坐吧!”
“哼!”
女孩得意地冲他道,“还是小茴姐好!”
上菜时,谈诗雨凑到我身边。
“小茴姐,顾总送你的礼物喜欢不?是我挑选的呢!”
“是那个小熊挂件吗?”
我问。
“对啊,听顾总说,你不喜欢戴首饰。
我就帮他选了这个手机挂件,粉水晶的小熊,精致又可爱。”
说着,她侧头看向顾定州:“我就说了,小茴姐肯定会喜欢的!”
“对吧姐姐?”
从女孩亮晶晶的眼神里,我看到了隐藏的几分挑衅。
“是挺好看的,谢谢你帮忙挑选。”
我的语气无比真诚。
可能没达到意料的效果,谈诗雨失望地撇撇嘴,低头开始吃东西。
吃意大利面时,她的嘴角沾了点番茄酱。
顾定州伸出食指帮她抹掉,动作像做过几百次一样自然。
“怎么吃东西总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无奈皱眉。
谈诗雨调皮地吐吐舌头:“是谁说的,我还是个宝宝来着?”
他们这番行云流水的互动,委实有些过于亲密了。
互动完了,顾定州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确实有些不妥。
他语气略急切地解释:“小茴,你别误会,诗雨在我眼里就跟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一样,我对她——”
“没事啊,我知道,你只把她当小妹妹。”
我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帮他补完后面的话。
他顿时松了口气。
吃完饭,我们三人一起往外走。
刚出餐厅门口,谈诗雨就捂着肚子蹲下。
“怎么回事?”
顾定州关切地弯腰去看她。
女孩皱着眉,脸色难看。
“我肚子疼。”
软绵绵的嗓音,带着脆弱,让人心疼。
“怎么好好的肚子会疼?”
顾定州语气担忧。
“不知道是不是阑尾炎犯了。”
谈诗雨忍耐着疼痛的语调,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带你去医院。”
顾定州说着,俯身一把将女孩公主抱,拔腿就往停车场跑。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随即迈步离开。
打车回了家,刚进门,谈诗雨给我发来消息。
“对不起啊,小茴姐,我不是阑尾炎犯了,只是生理期来了,顾总只是太着急了,才把你丢下的。”
我回复:“没事,顾定州回来了吗?”
谈诗雨发来一张顾定州在厨房的背影。
“顾总不放心我,在帮我煮红糖水呢。”
我没再回复。
可手机却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谈诗雨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发个不停。
“其实,你知道我和顾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装傻?”
“他说最喜欢我乖张又可爱的模样,我要什么他都给我。”
“他早就不喜欢你了,为什么还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
“你就是贪图他家产的拜金女吧?别打着初恋的旗号恶心人了!”
“上个月,你过生日时,他陪我在日本游玩呢。”
“最近这段时间,他晚上没回去时,都是睡在我这边。”
“他爱死我的身体了,每天都要好多次,欲罢不能。”
“你那副身体他早就厌倦了,提不起兴趣。”
……
我没兴致再看,把她设为免打扰。
这天晚上,顾定州果然又没回来。
他给我打了个电话,为下午的离开敷衍道了个歉,又说晚上回他爸妈那里,就不过来了。
我回复“好”
。
周日,我一个人在南市逛了一天。
虽然还是不适应这里,但毕竟待了几年,而且这次走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把没去过的景点都粗略过了一遍,拍了些照片,算是留作纪念。
晚上,我正准备找个地方吃饭,谈诗雨又发来了消息。
“我们在名都会所,顶楼顾总的长包房,你敢过来吗?”
我想着,明天要离开,正好送来一个明面上的借口,不接着就不礼貌了。
到达包厢,厚重的门刚好轻掩着。
站在门口,恰好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看来,这是谈诗雨专门为我准备的。
“顾总——”
谈诗雨撒着娇的腔调甜的腻人,“你爱不爱我?”
顾定州可能喝了点酒,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你说呢?”
“我就要听你亲口说嘛!”
“小妖精,我都对你有求必应了,快把你捧上天了,你说爱不爱?”
“那你会娶我吗?”
顾定州不吭声了。
旁边有人轻笑:“妹妹啊,哥劝你一句,出来混要有自知之明,有些话最好是别问,免得伤心。”
从声音上可以听出来,这是顾定州的发小,阿天。
谈诗雨似乎不甘心:“所以,你还是要娶颜茴?”
顾定州还是没应声。
阿天又道:“所以说,人的观念是会变的。
记得阿州刚毕业回来时,跟家里闹着非要结婚,说什么非颜茴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