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尸骨

这孩子该是在寿阳县驿站的时候有的，夏含烟重伤昏迷了半月余，半佛子说，昨日为她换药诊脉时，方察觉到微弱的脉象。

想来是刚刚成胎，不曾因堕崖受伤所累，倒也是顽强十分。

“烟儿，为师在这座客栈包了半年的房间，你可安心入住休养，其余事另作计较。”

言罢，半佛子起身离去。

他并没有问夏含烟打算将这个孩子怎么办，权作留些时间，给她自行考量清楚。

......

京城，镇北王府。

慕容宴被抬回府上已有三日之久，那天在罗星峡谷，他亲眼看到夏含烟堕崖后，急火攻心，呕血晕倒。

一路上皆昏睡半沉，意识荒芜。

军医徐放鹤说这是离心之症，途中缺医少药实难出策。

只能加快大军脚程，约十日后入京，已是除夕年关。

家家灯红结彩，唯有王府内一片肃杀冷清。

夏雪晴守在慕容宴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可病榻上的男人时而噩梦缠身，时而呓语惊人，却始终不见彻底清醒。

王府下人议论纷纷，有说王爷是在外征战时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被摄了魂魄。

也有人说，是王妃死得冤屈，鬼魂纠缠不休，这才让王爷不得回阳。

“王妃也真是可怜，得知王爷途中重病，忧心急危，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爷心中所惦始终是另有她人。”

“其实王爷和王妃自幼相识，两家相交甚好。

要不是后来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雪小姐，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说来也怪，王妃这一去不回，王爷也成了这般模样。

倒是这雪小姐，虽没名没份，倒也大方登堂入室住进来了？可真是作孽啊。”

几个下人正在廊间闲聊是非，夏雪晴从旁经过，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在说谁作孽？”

此时此刻的夏雪晴，俨然一副女家主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唯诺温软的模样。

她停在几人身后，柳眉倒竖，明眸深冷。

“镇北王府这种地方也是能给你们这群贱婢乱嚼舌头的么？给我掌嘴！”

“雪小姐。”

其中那个年纪较长的嬷嬷挺身过来，义正言辞道：“雪小姐，我在王府二十余年，自王爷几岁起就开始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就算是王爷在，也未曾对我李嬷嬷有过半点不恭不敬，你凭什么要掌我的嘴？我们几个在王妃生前多蒙她关照，难道在她故去后，为她说几句公道话都不成了——”

啪！

夏雪晴根本不等李嬷嬷说完，甩手一巴掌过去，当场打得老人家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多嘴多舌的奴才，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李嬷嬷红着眼睛，手指夏雪晴：“王，王爷——”

夏雪晴怒目而瞪：“你别想拿王爷出来压我！

就算王爷现在站在这儿，我该打你也是照样打！

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相信王爷为了我，早把你们口中那个所谓的王妃给休出门去了？甚至眼睁睁看着她掉下悬崖，都没有半点不忍呢！”

夏雪晴得意之际，突然觉得那李嬷嬷和身边另外两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

身后一股寒意蹿上脊背，她凛然回过头，差点惊叫出声——

“慕容......慕容哥哥！”

慕容宴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不得而知，只是此时此刻，他分明立在夏雪晴身后，双眼赤红，腮面抽抖着。

浑身散发着修罗场一般的激烈煞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暴走一般。

“你，说什么？”

咬牙切齿地挤出四个字，慕容宴那双血红的眼睛几乎要把夏雪晴的身子扎个穿透的窟窿。

夏雪晴吓得浑身瘫软：“慕容哥哥，我......我实在是不能忍受这几个奴婢诋毁您和姐姐，我......对不起，我......”

“我问你，烟儿呢？你刚说什么，她怎么了！”

慕容宴厉声打断夏雪晴的话，一步步如猛兽狩猎一样，逼近她。

夏雪晴如筛糠一样浑身发抖，身后捂着脸的李嬷嬷却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王爷，请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心搬弄是非，实在是因王妃突然仙逝，心中苦痛......王妃生前待众女婢十分关照，如今人去棺椁归——”

“你们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