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写作业就特别费劲，别人很快能完成的，只有她又笨又慢。

有几次阮亭深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辅导她，她总是羞红着脸，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声音小得像猫叫。

她总是那么敏感，那么患得患失。

就好像一旦不去争取，这世上所有的好事就都轮不到她头上一样。

可是争取到最后，还是只抢到了一双根本不合适的鞋子......

此时此刻，阮亭深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或者说，他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彻底地，去接受季云姿已经死去了的事实。

所以眼前这封信，只要不打开，是不是就不会成为事实？

但阮亭深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通篇读下来，短短几百字。

她说自己产后无助抑郁，无法忍受婚变与骨肉分离的折磨，感觉活在人世早已没有任何期待。

希望能清白干净地离开这个世界，愿父亲和继母身体健康，姐姐早日康复，儿子长安康平，一生顺遂。

她用寥寥几句话将对家人的祝愿和期待写在生命的尾声里，却唯独对他阮亭深，只字不提......

她留下这封信，以及这双鞋，是想告诉他，这条绝路，是她穿着这双他亲自为她选的婚鞋，一步一步走过去的么？

可是，这条路又何尝不是她自己选的呢？

「阮亭深，所以就算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就该死么？」

「就算我不想给我姐姐捐骨髓，我就该死么？」

「就算我一不小心爱上了你，我就该死么？」

一阵尖锐的幻听在阮亭深的耳朵里反复盘旋，魔障一样刺激着他的大脑。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阮亭深突然捂住耳朵，蹲下身去。

“阮先生！

阮先生你没事吧！”

阮亭深只觉得声音和意识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眼前只有季云姿那张挂着笑容和泪水的脸......

阮亭深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一手正在输液，另一手被季明珠牢牢攥在掌心里。

看到他转醒过来，季明珠惊喜叫道：“亭深！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