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像是利刃一样刺入了我的心房。
我心中涌起了阵阵涟漪,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下去,最终化为热泪缓缓滴落。
原来当初陈屿澈的自杀是一朝一夕堆积的痛苦所致。
原来我真的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13
“阿歌?”
身后忽然传来了陈屿澈的声音。
我呆愣在原地,双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不听使唤,拿着那瓶药的手也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陈屿澈。
陈屿澈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对,缓缓上前将我搂在怀中。
感受到背后的温暖,我压抑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转身环住陈屿澈的脖子试图隐藏。
“怎么了阿歌?”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掌心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发丝安抚。
想起他曾经可能经历的种种痛苦,我忍不住蹙紧眉梢,眼眸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鼻尖无法克制的泛起酸楚,我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却还是被陈屿澈看穿。
他瞬间慌张起来捧起我的脸颊,看向我的眸中迸发着浓烈的爱意,几乎快要把我灼伤。
陈屿澈抬手用指腹擦去我眼尾的泪珠,俯身靠近吻上我的额头,随之缓缓下移吻着我闭着的双眸,一路轻啄到嘴唇。
“你在吃药,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我的询问,陈屿澈有一瞬的无措。
他看向桌上的药瓶倏然明白,沉默良久,他再次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陈屿澈不再有话语,只是就这么安静地抱着我,力度大到仿佛要刻入骨髓。
他闭着眼睛努力不去回想曾经的那些痛苦,可那些画面还是一幕幕在脑海闪过。
曾经那些痛苦的责骂和冷酷的眼神,每一次都像是尖锐的刀割在他的心上。
陈屿澈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母亲将他推出门外,任他在风雪中颤抖。
还有太多太多,或许这些伤痛都跟他背后的伤疤一样。
即使淡了,也永远不会抹去。
良久后他终于开口。
“阿歌,我只希望你能开心,至于我......”
“不重要。”
14
去你的不重要!
我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惩罚般的咬破他的下唇。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逐渐蔓延开来,瞬间激发陈屿澈。
他反客为主紧紧堵住了唇瓣,周身的血液尽数涌上了头顶,连神经未梢都在叫嚣。
陈屿澈几乎要把我嵌在身体里,让我逐渐感到窒息,下意识的伸手推搡。
他缓缓上前将我抵在墙上,反手握住了手贴墙压在耳边,顺势十指相扣。
我索性放弃挣扎,闭上眼享受着漫长的深吻。
终于陈屿澈将我横抱回到房间。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褪去上衣,我也透过月光再次看清陈屿澈身上的伤疤。
我忽然顿住,指腹轻轻摩挲着他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阿歌别碰了,很丑。”
陈屿澈轻声道,我只是嗔怪的看了一眼。
“不丑。”
我搂着他的脖子慢慢靠近亲吻着他手臂上的那条疤,随即便察觉到陈屿澈倏然僵硬的身躯。
他隐忍良久终于不再克制,掌心抚摸着我的腰线。
“今晚结束后,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我都告诉你。”
15
结束这场旖旎,我依偎在陈屿澈怀里。
陈屿澈告诉我,他的母亲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且控制欲极强的女人。
他的父亲因为忍受不了母亲的疯狂,选择了离家出走。
母亲总是在强调自己为陈屿澈付出了多少,却又总是忽略陈屿澈的感受和需求。
她会在半夜突然闯入陈屿澈的房间检查他是否在学习。
会在他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故意找茬将他们赶走。
甚至会在他高考前夕拿走他的准考证导致他错过考试。
“但我已经习惯了,我以为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不会惹她生气。”
“可是我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自从我爸离开之后,我妈就开始酗酒,每次喝完之后就会拿着鞭子抽打,或者用我的手熄灭烟头,直到最后他直接把我丢在街上,丝毫不管我死活......”
“那时候我才六岁。”
听着陈屿澈的叙述,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我无法想象他究竟是怎么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只能握紧他的手给予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放心,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
16
如我所料,陈屿澈的母亲很快便再次找上门。
她恬不知耻,直接狮子大开口。
“我要几百万的赡养费,要是不给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女人说着直接坐在门口,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愧疚或不安。
我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嗤一声,也不管什么淑女形象,直接回屋拿起了扫把。
瞧她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索性直接将灰尘全部扫到她的身上。
“贱人!
你疯了!”
陈屿澈没有阻止我驱逐,却在听到对方破口大骂时挡在我身前。
他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虐待自己的母亲,终于不再像上次那般惶恐,他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原本还在叫嚷的女人闭了嘴。
她畏缩的往后躲了躲,连忙站起身。
“我警告你,再敢骂阿歌一句,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女人听到陈屿澈的话愣住,随即又继续嚣张起来。
“你个崽种竟然还敢骂我!
你算个什么东......”
“啪——”
我直接上前狠狠甩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因为我这一巴掌险些没站稳,随即疯狂的朝我扑过来。
“臭婊子!
老娘要宰了你!”
眼看着她就快要靠近,陈屿澈眼眸一冷,转身毫不犹豫的掐住她的脖颈。
原本还在不断扑腾的女人瞬间老实下来,脸色变得铁青,不断涌上来的窒息感让她险些昏厥。
好在陈屿澈在最后一刻松开手。
他垂眸睥睨的看了眼,满目都充斥着厌恶与怨恨。
“我告诉你,赡养费你一分都别想得到,如果你还敢来我这里撒泼,我不介意让你去警局蹲上几日,尝尝牢饭的滋味。”
一听到要被送进警局,女人立刻嚣张不起来,梗着脖子仓皇逃窜。
看着对方逃跑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陈屿澈才赶紧回头查看我方才因为用力打红的掌心。
他皱紧眉头,心疼的吹了吹,还不忘占便宜亲了一口。
“你小子,是越来越会占便宜了。”
陈屿澈只是笑了笑,俯身靠近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
“夫人教得好。”
17
和陈屿澈的每日照常的一夜后,我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钻进身旁人的怀里。
陈屿澈也下意识地搂住我的腰,垂头落下每日准时拥有的早安吻。
“干嘛呢?”
“不是你说要去寺庙嘛,忘了?”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是去寺庙拜佛的日子。
开车到达的时候,寺庙已经堆积了人群。
我们下了车挤进人群买好香火走进寺庙,入眼便是排队买平安带的位置。
我接过后弯腰在带子上落笔,默默写下一串小字:
希望屿澈的病情有一天能够得到康复。
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平安带,却发现陈屿澈还在弯腰奋笔疾书。
我好奇的走过去探了探头,却没想到竟然被他直接躲了过去。
“写的什么啊,还不允许我看了。”
“保密。”
“神神秘秘。”
我嘟囔着,最后还是被陈屿澈一个拥抱就哄好。
他笑着带着我走到树下,将姻缘带挂了上去。
离开寺庙的时候已经快接近闭院。
夕阳的余晖恰好不偏不倚落在陈屿澈的侧脸上。
我默默地握紧了十指相扣的手,指尖温柔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背。
良久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在平安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有些小脾气,但面对陈屿澈越发宠溺的笑容也没了脾气。
笑声逐渐远去,我们的身影渐渐远离寺庙。
而那棵树上有一条字数最多的红带随着风飘动。
上面写着:我是一片贫瘠的土地,直到你来了,土壤开出了花。
陈屿澈番外:
“你个小畜生!
老娘当年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母亲的辱骂,陈屿澈已经听过太多遍。
他拖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身体,在一个寒冷的雪夜,被亲妈丢在门外不管死活。
陈屿澈原本以为这只是母亲酒后又一次的疯狂发泄。
他在寒冷的雪夜里瑟瑟发抖,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了绝望和寒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那个漫长的夜晚的。
陈屿澈只记得自己蜷缩在冰冷的门口,看着天边的第一缕曙光才逐渐缓过劲儿来。
那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母亲是彻底不要自己了。
他主动去了孤儿院,可那里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孤儿院里的院长是个面善心狠的女人,她把所有的孩子当做赚钱的工具,对他们非打即骂。
陈屿澈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但他没有选择放弃。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必须活下去。
于是他在一个雨夜偷偷逃离了孤儿院,开启了自己的流浪生活。
陈屿澈在流浪的日子里,尝遍了人间的冷暖。
他曾在垃圾桶里捡拾食物,曾在桥洞下躲避风雨。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学会了察言观色。
直到十一岁那年,他遇见了黎清歌。
那时候的黎清歌刁蛮任性,却独独在见到陈屿澈时收敛了嚣张跋扈。
她蹲下来,将自己存的零花钱买来的两份鲜肉饼递了过去。
“真可怜,还好你遇到了我。”
陈屿澈看着她稚嫩又故作成熟的小脸,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温暖。
他默默接过那份鲜肉饼,虽然饥饿难耐却舍不得立刻吃下。
“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清歌好奇地眨了眨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陈屿澈身上的伤痕和破旧的衣服。
“陈屿澈。”
他低声回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我是黎清歌。”
黎清歌......
陈屿澈心里默念着,脸上扬起久违的笑容。
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