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他转头对闭眼小憩的同伴说。
“啊……”同伴柔柔眉心,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又来活了。”
控制间内,士兵们打量眼前灰尘扑扑、久历风尘的救援舱,灰发士兵打开了录制终端,又与同伴对了个眼神,缓步走到舱体前,慢慢按下开合按钮。
“咻……”
一阵白气冒出。
敞露的救援舱内,一位青年静静躺着,在昏暗的控制间里,他白得像高山巅的一捧新雪。容貌俊美,闭眼时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无情玉像,使人不敢轻易靠近。然而他平稳轻缓的呼吸,周身上下一股微妙的、极具诱惑力的冷香,又让两名士兵面露呆愣,灰发士兵控制不住地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
“啪。”同伴打开他的手,忍住某种源自基因的冲动,认真扫视青年一遍然后得出结论,“是冷芳携。那个在联赛上被虫族带走的学生。”
“啊,可是,他不是Alpha吗?”灰发士兵回过神来,迟疑道,“但他身上的味道……”
怎么会让同样身为Alpha的他产生x冲动?从他同伴强忍欲望的脸色来看,那并不是他单方面的幻觉。
但细究起来,那也不是Omega的信息素味道,灰发士兵快三十岁了,这点阅历还是有的。
非常古怪,难怪帝国最高研究所会发出那样一道指令。他瞥向同伴,对方面露焦急之色,因为冷芳携一直未醒,伸手想要探查青年的体温,还要拿来每艘侦查舰配置的医疗机器人检查——
姜家的狗,果然一看到主人遇险就方寸大乱了。
灰发士兵淡淡笑了一下,这批庞大的舰队组成非常复杂,说不清士兵来自多少家权贵,但他清楚里面藏着大半姜家的人——姜家那位指挥官为了养子的失踪简直发了疯,不仅敢与陛下争锋,还毫不犹豫地将大批兵力派驻到边境与各大偏远星,搜索冷芳携的行踪。
要不是冷芳携与姜玄的长相实在是两个极端,看不出一点相似之处,他真要以为优秀的Alpha青年是那名古怪屠夫的私生子了。
或者,是别的更加隐秘的关系。
“被注射了药剂吗?怎么一直没醒……”他同伴低语着,起身要去拿医疗机器人,灰发士兵趁着这个间隙,打开终端想要发送报告——
一阵劲风扫过。
灰发士兵的余光只瞥见一道影子,随后天旋地转,被人用柔韧有力的双腿箍住腰身,双手也被禁锢,腰侧别着的能量枪已落入别人手中,枪口正对他太阳穴的方向。
咔嚓。
是枪械上膛,填充子弹的声音。
“士兵。保持安静。”身后之人的声音沙哑轻缓,激起他耳廓一片通红。
忽如其来的动静令他同伴停下脚步:“少爷!”
扑面而来的欣喜和激动:“我还以为……”
待看到被禁锢的灰发士兵,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立刻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惶恐愤怒异常,大手毫不留情地抓住同伴,一个重击让他昏迷过去。
摆摆手制止士兵仿佛要下跪请罪的动作,冷芳携靠着救援舱,因为还有药剂残留,骤然发力后陷入了更加软弱的境地,他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坚持道:“立刻带我回老宅,别管帝国的人。”
说完,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只留下那名士兵保持半跪的姿态,嗅闻到一番动作后从青年腺体倾泻而出的浓重Omega的气味,恐惧不断攀升。
少爷失踪后竟然和Omega搅在一起……
一想到姜玄发怒的后果,士兵忍不住颤抖起来,哆嗦地抱起冷芳携。他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嗅入哪怕一丝一缕的气味。
……
“姜指挥,为帝国尽忠,为帝国奉献是每一位公民应尽的义务。我们只是想从您公子那边收集一些反抗军的消息——那个组织近来蠢蠢欲动,已经对不少公民造成困扰,我们亟需尽快完成清扫,正需要那孩子的帮助。”终端上,男子面容冷肃,语气却循循善诱。
这是一张经常出现在政治和军事版块头条的脸,肩部密密麻麻的徽章彰显功勋。
“嗯。”姜玄漫不经心应着,低头不知在查看什么。
男子倏然皱紧眉心,在他抬头时又很快松开,竭力使自己的表情缓和一点。
“那么等那孩子醒来,我们的人再去接触他。”
“嗯……”姜玄蹙眉,“什么醒过来?我的养子一直下落不明,你难道知晓他的去向?”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请您把坐标发给我吧。”他笑吟吟地说。
“姜玄。”男子沉声,“不要装傻。那名失踪的侦查兵去了哪里,你敢告诉我吗?那艘不顾搜检停泊要求、忽然闯入帝都的星舰搭载的是谁,你敢说吗?”
姜玄抬眼,缓缓道:“什么时候,我的人进帝都要接受检查了。”
他的笑不达眼底,有种皮笑肉不笑的阴冷感,看得男子心头微怵,可想到研究所的要求,他还是硬着头皮与姜玄对顶。
“之前任你们横行无忌,是帝国对你们的信任。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哪怕你是舰列最高指挥官,在我们至高的国度面前不容许有丝毫特权。”沉甸甸的目光向姜玄压过去,明明隔着屏幕,却让人感到男子的压迫感不断攀升。
“嗯。”姜玄很诚恳地点头,仿佛完全听进去了,男子却心下一沉。
只听见飞鸟舰列的最高指挥官慢条斯理地说:“我随时恭贺各位大驾。”
屏幕一瞬扭曲,通讯被人掐断,桌上瓷白的水杯映出最高指挥官俊秀文雅的面容,还有那一闪即逝的阴冷杀意。
信息素躁动起来,澎湃地将整个房间充盈,想到接下来的打算,姜玄捏起抑制剂,面无表情地扎进腺体内。
将味道完全收敛之后,他再度恢复笑颜,穿过走廊抵达医疗室。
冷芳携已经醒了,靠坐床头静静看着窗外的花圃,露出一段纤瘦的雪颈。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腺体的位置,室内除了他孩子的气味,还有另一道陌生的、肮脏的野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