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但听到裴南周这个熟悉的名字，我来不及思谢盈这番话的可行性，而是略显踌躇的握住她的肩膀。

试探性的问道。

「阿姐，你觉得这个裴南周如何?」

「他爹是朝中新贵，权势滔天，除了府中有个庶母沈氏比较难缠，当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父亲母亲肯定是乐意的，更何况七年前你与他有恩，挟恩图报也不是不行。」

可下一秒，来请人的小厮却说：「裴世子说，他要娶谢四小姐。」

我掏了掏耳朵，总觉得我是在做梦。

良久，我张大了嘴巴，伸出手指了指我自己。

「啊——？」

他不是尽然忘记了吗？

「你说，他要娶谁？」

小厮：「......你。」

「谁——啊？」

「是你是你就是你。」

我：？

我总觉得裴南周是认错了人。

七年前，在路边送了他馒头，还温柔的教诲他不应食嗟来之食的，是我的嫡姐谢盈。

而我，就是那个站在旁边一脚踹翻裴南周讨饭的碗，冷着脸让他给我学狗叫的大恶人。

谢礼之在这种时候倒是个风雅的，为了撮合我们二人，叫人将我带去了府内的桃林与裴南周见面。

「好久不见，谢四小姐。」

庭院里，裴南周一身白衣，清瘦如竹，桃花似得眼眸如潺潺春水。

他坐在古琴后，随意拨弄着琴弦，倒是比这些自诩风流的名士们更有风度，让我觉得我好似从未认识过他。

我在裴南周面前坐下。

忍不住试探着问：「你可知七年前，赠你馒头之人叫什么？」

「赠我馒头的是谢三小姐谢盈，而我要娶的，是谢四小姐谢小春。」

裴南周的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微微的笑意，犹如春风拂过，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一个温柔的世家公子。

让我险些忘了，他不是我的小裴，而前两次重生时没有记忆的裴南周的性子究竟有多执拗和恶劣。

几乎到了让我忍无可忍的地步。

如今的他已然脱胎换骨，端的是温润清隽，可下一秒裴南周却借着为我斟茶的动作，凑在我耳边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没有认错。」

「该死的 就是你。」

我看着眼前朝思暮想之人，说出的话，一下愣住了。

关于小裴的那段记忆总是坚韧又温柔，他的，我的，一段段人生分割重叠，组成我一路的力量。

但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倘若小裴知道，这一世的他会这般讨厌我，会不会心疼？

裴南周见我一瞬之间泪流满面，耳中轰鸣，脑中也发空，就这般僵在原地。

「我是真的想要娶你，不然也不会劝谏武阳王提前攻城。」

「你要是不想嫁，也别再哭了好不好，我不娶就是。」

他有些手足无措道。

我死死扣住掌心，抿唇道：「裴世子，如果我说那个包子有毒，你可能也不会信。」

「当年的事，全当是我不对。但我那时年纪还小，分不清是非对错，你莫要再记仇了。」

从发髻上拆下一枚金钗，我真心实意的奉到裴南周面前。

「倘若你想让我嫁过去日日报复，不如现在砂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闻言，裴南周有些莫名。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为何要报复你？」

裴南周黑眸微沉，微勾唇角，平淡的解释着：「我并不觉得七年前你的举动是轻视和侮辱，即便是故意羞辱，也不值得我记挂这许多年。」

「谢家是最顾忌脸面的人家，见十岁的谢三小姐不肯包庇你的举动就能分辨出来，陈郡谢氏绝不会纵容自家女儿随意作恶，欺辱于我。」

「而且，伤害你并不会让我觉得开心。」

我如释重负，眨巴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睛，「但你不是说我该死？」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

良久，我听见裴南周开口，他说：

「谢四小姐，你是不是耳背？」

我缓缓发出一个：「啊—？」

「我方才说的是。」

「没有认错，该死的女人（咬牙切齿且霸总且升调）」

「就是你。」

我的羞耻心一下子蹿上来。

不是。

谁教他平时这么说话的。

一点也没有说句话就会脸红的小裴可爱。

等等，这个轻佻的语气？

我忽然意识到：「和我通信往来的一直是你，不是武阳王！」

裴南周挑眉，笑问：「谢四小姐难道一直没有发现？」

想起这几年来，裴南周在信中屡次三番的调戏之语，我还一本正经的以我父亲的口吻回复，面色在风里青一阵白一阵。

从谢府离开前，裴南周带走了我叫裴南周用作取我性命的那枚金钗。

「你我才第一次见面，你若是将它带走，要是被旁人看见了，保不准会传成什么流言。」

我忍不住开口道。

裴南周看着我红得像鸭子似的面庞，眼眸温和，望着我笑笑，纠正道：

「已经见过三次，夫人才舍得赠我一个定情信物，外头定然会说，是我这个国公世子没本事。」

我猛地抬头看向裴南周，脸上漏出难以震惊的神色。

「你，你，你—」

我忍不住试探道：「你是小裴？」

他面色生分，有些不解的勾唇。

「小裴？这是谢四小姐为我起的爱称？」

我如遭雷轰，双脚被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