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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行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溪,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就算他不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也无法改变女儿离世的事实。
他一如既往的懦弱,不敢承担半分责任的模样让我心灰意冷。
我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轻轻地放在女儿平时最喜欢的婴儿床边。
“谢之行,我们离婚吧。”
“既然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应付父母,那跟谁结婚都一样,不一定非要是我。”
婴儿床上方挂着一排风铃,微微一拨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苹果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会咯咯笑。
我抬手又一次拨响了那一排风铃,就好像女儿还躺在小床里,等着我去哄她开心。
只是越看见这个屋子里搁置的家具,女儿曾玩过的玩具,我就越发心痛。
纵然难以割舍,可我不得不放手。
“就因为女儿没了,你就要和我离婚吗?”
“小溪,我们都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他从背后环住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微微地颤抖。
听到他的话之后,我挣脱了谢之行的怀抱,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我知道他和我结婚生子是为了应付家里人,但是没想到他能说出我们还会再有孩子这种话。
他其实压根不在乎我生的是男孩是女孩,孩子叫什么,他只在乎我和他有一个孩子,足以堵住家里人的嘴,足以让他自由。
谢之行裤子里的手机响了,是宋南音的电话。
“之行哥哥,你快来看看咱们的儿子呀,他身上起了红疹。”
谢之行一脸紧张,说着马上就会赶回医院。
“小溪,你等等我,等我处理好南音和她儿子的事情,我们一起好好谈谈。”
他走得飞速,一刻也不敢耽搁。
我心如刀割,在他离开后,最后看了看这个婴儿房,去感受女儿曾经的存在。
我不想再这样等下去。
谢之行,我们没有以后了。
6.
这个家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
即使已经决定放手,心脏还是会传来阵阵疼痛。
在谢之行去医院照顾他的小情人的这段时间里,足够让我抹去自己在这个家的痕迹。
我拖着行李箱登上回家的大巴车时,谢之行还在医院里。
他给我发来短信:“孩子屁股上长了红疹子怎么办?”
事到如今,他还是把我当作是他和宋南音的育儿保姆,一遇到任何跟孩子孕妇相关的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来问我。
我并没有回他,因为在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宋南音发了一条朋友圈。
“新手爸爸对付人类幼崽时总是手忙脚乱的,孩子不过得了湿疹,他却心疼坏了。”
我恍然大悟,宋南音故意给孩子捂出湿疹来,好把谢之行喊回医院。
她还不知道小苹果已经去世了。
无非是怕谢之行回家之后,我和他的女儿的存在会分走他对儿子的关心。
宋南音大可不必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因为这个家,我和女儿,我们母女俩,都已经不要他了。
这样的人,也就宋南音当作宝,没脸没皮地上赶着给他当情人,给他生孩子。
我不要的垃圾,她只管拿去好了。
大巴穿过繁华的市中心,又行驶过荒凉的郊野,弯弯绕绕地走了很多路,却又奔着明确的目的地。
我忽然觉得我这些年亦是如此,走了许多弯路,见过虚情看过假意,偏偏没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真心。
途径一片油菜花田,四周蝴蝶纷飞。
我想起了谢之行第一次来我家的那天,他怕我父母亲对他有意见,前一天晚上迟迟睡不着觉,天不亮就拉着我开车出发了。
我娘家并不很远,开车一个小时能到,那天的路却比平时难走得多,及时是大早上,也堵着车。
也许那时候,上天就在劝我了。
它要我别那么着急嫁人,再看看身旁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再做决定。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谢之行结巴着和我父亲母亲说着以后一定待我好的话,车里拿下来的礼品一个比一个贵重,把家门口塞得严严实实,大门都没法关。
下楼扔垃圾的邻居探出头来,笑着夸道,你们家真是找了个好女婿。
婚礼那天,谢之行甚至还流泪了。
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度哽咽。
“谢谢老婆对我不离不弃,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给你最好的生活。”
那年他二十七岁,家境并不太好,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穷小子,所以就连完成人生大事,也是托媒婆找了个踏实的女人搭伙过日子。
那三分泪哭的不是爱情,是终于不用再被家里人唠叨,是哭自己压抑了的那么多年。
他的痛苦,要用另一个女人的下半生作为祭品,将其埋葬起来。
现在的谢之行是上市公司老板,是别人口中年轻有为的潜力股。
但我宁可他不是潜力股,也不想他变成今日这个背叛婚姻的人。
油菜花田还会引来蝴蝶,但不会再有开车途径的路人,去短暂地欣赏它的花期。
7.
爸妈看见我回来,只以为我是和谢之行闹了别扭,离家出走了。
“小苹果还小,妈妈不陪在身边,谁去照顾她啊?”
母亲不知道小苹果已经死了,怕二位老人气出好歹,我也只能随口含糊地应和一下。
“喂,跟你说话呢,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长呼一口气,准备告诉他们真相。
“我准备和谢之行离婚了。”
母亲大为震惊,赶忙捂着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
“说离婚就离婚,你当婚姻是儿戏啊!”
她看着我百感交错的眼睛,意识到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简单。
“因为什么?嫌弃小苹果是个女孩吗?”
她气得拍了拍我的肚子:“那也怪你不争气,他那么大个公司,总归要有个继承人的,谁让你生了个女儿。”
“去和女婿服个软,孩子还能再生,你别叫人家寒了心。”
可能母亲,分明是他谢之行叫我寒了心的。
“妈,我出生的时候,你和我爸有嫌弃过我是个女孩,不中用吗?”
母亲沉默了,她大概也回想起从鬼门关走一遭生下我的时候,哪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脑海里只有孩子出生的喜悦。
我生小苹果的时候也是如此,何况她还是个早产的宝宝,能平安出生,我已然谢天谢地。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怎么想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是谢之行出轨了,他还和外面的女人生了个儿子,我准备和他离婚。”
母亲不知道说些什么,心疼之余外加一些气愤。
她捧在手掌心的女儿,嫁给了人家,怎得人家就没好好珍惜呢?
旁晚吃饭的时候,母亲端出来一锅鸡汤,两个鸡腿全夹进了我碗里。
就在我准备咬一口的时候,门被人失落地敲响,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爸爸撂下筷子,板着脸去开了门。
我们都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谢之行下午从医院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任何跟我有关的东西,当场就发慌了。
不顾医院那位的哀求,一个人开着车就上了路。
“小溪,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不乐意我和宋南音交往,我以后便再也不去见她。”
事到如今,他还是没能跟我说实话。
“谢之行,你别装了,宋南音生的是你的儿子对不对?”
我这一句质问,压得谢之行的头越来越低。
直到他红了眼眶:“老婆,我那时候鬼迷心窍,被她勾引了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回去以后我就给她一笔钱,打发她出国,让她永远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父亲一脚把他踹开,用力地关上门。
关门声在整个楼梯道回响,震得人耳窝子疼。
“我林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往你谢家的狼窝里送。”
“这婚,小溪同你离定了。”